瓶邪 雪岭终途-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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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候，天刚刚黑了没多久，酒吧街当然不会有什么人，黑眼镜直接把我们带到了一家叫做“唐会”的俱乐部，看起来这应该是这一片比较火的一家，这个点停车位就差不多满了，黑眼镜下车以后把我也拽下来，不远处就看到俱乐部的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儿，夸张的栗色大卷，一副荧光色的蛤蟆镜，总之就是很潮的那种装扮，就是今天上午在东单搭讪黑眼镜的那个女孩儿。


我再看看黑眼镜穿的，虽然他没有特意的换过衣服，可是一身黑外加那副墨镜，还有他本身的那种气质都让他相当的有范儿，相比之下我的衬衫帽衫运动裤可就有点儿小清新了，搞得有点格格不入。


女孩儿甜甜的迎上来，她摘下墨镜的一瞬间我吓了一跳，漂亮是漂亮，那大烟熏化的都看不出她原来长什么模样了，她先冲着黑眼镜甜甜的叫了一声“哥”，然后才意识到我和黑眼镜是一起来的，便也笑盈盈的喊了我一声“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还有一点儿受用。


黑眼镜很自然的就把手搭在女孩儿肩上：“这是我哥们，没来玩过的，带他一起啊。”


女孩儿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这简单的很，我有几个姐妹应该也会来这边玩的，给小帅哥介绍一个就是了，你条件也那么好，肯定有的是姑娘喜欢。”


我心说我都快变中年大叔了，还能被个女孩子叫小帅哥，也真是个额外的福利，现在看来，黑眼镜跟那女孩儿倒像认识了很久似的，真是自来熟。


那女孩儿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叫糖糖，我想自我介绍一下，还没想好编个什么假名，黑眼镜已经笑着道：“叫我们俩哥就行了，你要想区分的话，叫我瞎子哥就好。”



糖糖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好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黑眼镜的胳膊上，她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一会儿就又有一个小姑娘匆匆的赶过来，一头从黑色渐变成金色的长发，个子高挑苗条，打扮入时，同样是很妖艳的烟熏妆，按照糖糖的说法，应该就是找来陪我的女孩儿，她自我介绍说她叫“羲羲”。


羲羲叫了我一声“哥”，就亲昵的上来要挽我的胳膊，我自认为见的世面不少了，可是这温柔乡这方面的，还真是没什么经历，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羲羲一愣，我这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便又伸出手去挽住了她，只感觉羲羲轻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站在我的身边。


黑眼镜挽着糖糖，我挽着羲羲进了俱乐部，这边是要门票的，不过这点钱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不算什么大事的，黑眼镜走在前面，就直接甩了几张红票，多的就成了小费，看的我一个贫农还有些眼馋。


夜店里头分为卡座，包厢两种，当然还有散台，但是一般就是玩玩也不想消费的人才会去散台，像黑眼镜这种，一看就是心烦想花钱的，肯定少说也要坐卡座，本来我想拉他去包厢的，因为大厅里头已经逐渐开始吵了，但是黑眼镜却执意要坐卡座，我也拗不过他，就找个卡座坐了下来。


黑眼镜招招手要酒，问糖糖和羲羲要什么，那两个虽然看上去是这边的常客，但也不是高消费的主儿，就点了两杯一两百块钱的酒，黑眼镜又问我，我其实是想喝的，但我总觉得他今晚要闹出事来，就点了个可乐，还被他嘲笑了一番。


然后，果然不出我所料，黑眼镜直接勾了几瓶酒单上最贵的洋酒，一瓶就几千的那种，这在我们看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糖糖和羲羲却看得瞪大了眼睛，显然也没有找上过这么阔绰的金主，而黑眼镜简直就拿钱不当钱，服务生过来开瓶，他直接甩了一沓红票子当小费。


黑眼镜的酒量好，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跟喝疯了一样。25年的芝华士，一瓶700毫升的，这个酒外头都要卖到差不多两千多三千一瓶，更别说在酒吧这么黑的地方了，我估计这么一瓶就得七八千了，说不准还是假的，但是他就跟水一样的喝，喝的酒都顺着两腮流下来，要不是这边没有38年的皇家礼炮，他肯定得买那个。


照理说，有个有钱的男人带来玩当然是好的，问题是，黑眼镜就在那喝酒，也不下去跳舞，糖糖去挑逗他，他也没反应，她俩很快就觉得没劲了，看向我，一副想要去别的地方玩玩的神情，我点点头示意她们去吧，这个时候黑眼镜已经干下去第三瓶了，且不说他的酒量这三瓶将近四斤的白水喝下去那都是要出事儿的啊。


我赶紧跟服务生说，让他给我们开了个包厢，还好我们赶上了最后一个包厢，我把黑眼镜半拉半拽的拖进去，他本来不该醉的，可是偏偏醉的迷离的很，冲着我一个劲儿的笑，还要上来搂我，这都不算事儿，关键是他一边搂我，一边还喃喃的叫着“花儿爷，花儿爷”。


“你他妈的别跟个沙包似的！”我气得给他一下撂倒在沙发上，他现在这个样子，帅是帅，可是也潦倒的不行，“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黑眼镜迷离的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咯咯的笑了起来，“花儿爷不要我……啊？你知道么，他不要我，他都是骗我的……”


“什么？！”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黑眼镜却摇摇晃晃的走进卫生间去，门都不关就要放水，我赶忙把门撞上，这时候又听到怯怯的敲门声，拉开门一看却是糖糖。


“对不起啊，哥。”她小声道，“我叫羲羲过来陪陪你们，她不愿意过来。”


“这有什么的。”我苦笑了一下，“大家都是玩，哪有那么多约束。”


“你不怪我们就好，瞎子哥呢？”糖糖问道。


“原来你还惦记着他啊。”我失笑，看了一眼洗手间里头亮着的灯，“马上就出来了，别急。”


正说着，黑眼镜一把拉开门，我本来靠在门边，险些摔进去，还是黑眼镜在后面一边笑一边扶了我一把。


“你陪他一下。”我赶忙对糖糖道，她对黑眼镜好像还真是挺喜欢的，“我去叫人来接他。”


糖糖点点头，迎上去，我到包厢门口，刚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给小花打电话，忽然听到身后“哗啦”一声脆响。


我回过头，就看见糖糖踉跄的跌坐在沙发上，黑眼镜站在那，一只手撑着柜子，口齿不清的念着：“滚……滚远一点……你不是花爷……不许你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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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峰回路转


我刚准备给小花打电话，黑眼镜那边就出事情，我赶忙跑到糖糖身边，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糖糖总归还是个小孩儿，让黑眼镜这么一推，估计也摔疼了，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妆都晕了，眼睛上黑色的一片，我赶忙把她从沙发上搀起来，拉到包厢中的盥洗室里头，一边安慰她，一边劝她好好洗把脸，有什么事出来再说。


我守在盥洗室的门口，给小花打电话，电话通了以后，我还听到那边张然的笑声，我尽量忽视她的笑声带给我的烦闷感，对小花道：“你方不方便过来接一下我们？在工体唐会……”


“让他自己回来。”我还没说完，小花已经毫无感情的来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我拿着电话，站在盥洗室门口发呆，黑眼镜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我们之前点的酒还剩好多，他竟然就在那里喝，我简直觉得他会喝死在这里。


这时候糖糖已经走出来了，卸掉了妆的她没有那么惊艳，但是很清秀——在我看来甚至比刚才还好看一点，眼睛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不好意思啊。”我跟她说。


“瞎子哥心里有事，我知道。”糖糖出乎我意料的说话，“我只是挺喜欢他的。”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想后面的事还是我自己解决比较好：“那要不然你先走吧，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嗯。”糖糖又有点留恋的看着正给自己灌酒的黑眼镜一眼，冲我挥了挥手，“不行就送他去医院。”说完这句话，她就退出了包厢。


我看看黑眼镜，他这架势再喝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便走到他身边，伸手去夺他的酒瓶，谁知道黑眼镜一把就把那酒瓶夺了回来，又开始灌。我心说这可不行，便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抢瓶子，我本来以为那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没想到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酒瓶抢了下来。


然而，我忽然就意识到黑眼镜看我的神情有些奇怪，我愣了一下，他已经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抱的紧到我差点窒息，这个时候他还是念叨着：“花儿爷……花儿爷……我想你。”


我从来没见过黑眼镜这么憔悴的样子，搞得我竟然一瞬间同情心泛滥的搂住了他，但然后我就意识到这样不对，赶忙往外推他，一边推一边道：“我不是小花，我是吴邪。”


“花儿爷……”黑眼镜似乎全然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只是一再的抱着我，身上的酒气直冲进我的鼻端，他的怀抱勒的我浑身生疼，重点是，我不能让他这样疯疯癫癫下去。


“我他妈不是小花，我是吴邪，你看清楚！”我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将他向外一推，谁知我这么一使劲，竟然把黑眼镜推了出去，他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黑眼镜倒在地上，那神情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他忽然就特别沧桑的笑了一下，道：“对啊，你不是花爷……花爷不会在这里的，他早就不要我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跪在地上，完全没有形象的蜷缩在那里，整个人好像要死掉一样。


他这个样子，让我实在是紧张不已，我忙跑到他身边去拉他，可是怎么都拉不起来，我只有试着把他的人一点一点拽起来，手摸到他的脸，才发现他的脸上湿漉漉的，竟然全都是眼泪。


“瞎子！”他居然哭了，我一下就慌了，虽然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痛，可我真的没想到会失控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黑眼镜挣扎着想要说话，还没说出话来，先是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就开始呕吐。地上，衣服上还有我的身上沾的都是，不过这满屋子的酒气，已经不差这一点了，我赶忙拖着他把他拽到卫生间，让他抱着马桶先吐一会儿，与此同时我脱下自己的外套，上面沾了一些秽物，我也懒得洗了，干脆就拿去把地擦了一下然后扔进垃圾箱。


这个时候，黑眼镜也吐的差不多了，抱着马桶就缓缓的滑下来，仰躺在地上，那样子真是还不如街边的流浪汉，这个时候他还是喃喃的念叨着小花的名字，听得我直揪心。



我费劲儿的把他那件黑色的外套扒下来，又给他拖到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厅里，然后拿酒杯给他打了点热水喝，他一边喝，我一边问他：“瞎子，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么？”


“怎么……了？”黑眼镜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来，“点歌……我想……唱歌。”


“什么？”我一下就愣了，没想到他居然挣扎着站起身来，伸手去拿麦克风。我心说，这小子别再把点歌机给玩儿坏了，忙对他道，“你要唱什么歌？”


“领悟……领悟。”黑眼镜重复了两遍，我赶紧给他点上，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点这首。


前面的段黑眼镜根本就没唱，只有伴奏自己响着，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原唱暖个场，黑眼镜突然拿过麦就开了口。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独……”黑眼镜就唱着这四句，头两句特别的苍凉，而后来他根本就唱不出声音，只是低下头去，浑身都在发抖。


他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都是那么低，那么阴郁，每一句话打在我心上却又好像雷鸣一样响。


“花儿爷跟我说……让我还是跟着你……解家要形象……他不能这么快……他需要时间……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黑眼镜断断续续的道，“在斗里的话都是骗我的……花爷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好累啊……”


不等我说话，他再一次跟着音乐唱道：“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任意追逐/别再为爱受苦……”


“再……再唱一遍。”黑眼镜道，我心说看这个架势，他能唱一宿，干脆就点了满满一屏幕的领悟，随便他唱，黑眼镜也就自得其乐的跟着唱，还喝酒，还又哭又笑，然后就一遍遍的跟我说，我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出什么事，他说了这么多次，我也总算大概明白了。


在他俩回北京的时候，小花和黑眼镜私下里谈过了，本来按照他们在斗里的样子，黑眼镜满心以为着他会和小花一起去面对一个新的时代——而小花也是那么说的，可是小花回到了解家的宅子，忽然就怂了。


他对黑眼镜说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而且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只是说了几个模糊的时间词，什么几年、十几年之类的，就要让黑眼镜再搬回我这边。而这一次，隐忍了这么久，这么多年的黑眼镜，总算是不能再忍了。


“为什么……随便一点事情就可以放弃我……”黑眼镜对着麦克风呓语，“为什么跟我说过的话随时就可以背弃。”


“我真的好累啊……我等了那么多年，以为他会感动……哪怕有一点动容……可我被他骗了，我被他骗了……我以为我等到了，等来的就是一段敷衍。”黑眼镜一边灌着酒，一边吃吃的笑，一边笑，一边流眼泪，“你知道心碎的感觉么……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把我的心捧到怀里又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一脚……我不怪他……我理解他……我只怪我自己相信他……”


“生死都走过来了，何必……”我忍不住道。


“对于他来说……比生死重要的事情太多了。”黑眼镜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道，“当然不包括我……我真想知道……他对我有没有哪一刻严肃过……他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真心啊……一点点……愿意跟我走下去，认真走下去的心……他为什么要骗我……骗我骗的这么惨……”


门“哐”的一声打开，我警觉的回头，只见小花站在门口，看着黑眼镜。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