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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林家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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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想见,独揽大权十多年的皇后娘娘,此刻是何等狂怒。
    林楠垂下眼帘,举杯就唇,掩去眼中的情绪。
    他替李磐收拾收尾,一半是为了李磐本身,更多的却是为了我们的皇后娘娘。
    不管李熙对皇后如何处置,他都不会失望,他想要的只是在李熙心中再扎一根刺进去。
    因私怨借故残害大臣之子,纵容奴才欺压皇孙,若果前者让李熙开始警惕,那么后者,就该让他反思一下了……
    便是李熙对给他带来十多年“安宁”后宫的皇后极度优容,但是正如时博文所说,让皇帝想到一个容字,便是最大的不智,李熙能容得她一次,两次,那么三次,四次呢?
    这样一点点消磨李熙对她的耐心,等到林如海出手时,想必阻力也会少了很多。
    比起皇后之事,真正让林楠高兴的,是时博文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未必安全,或许是不放心到他对李磐过分的影响力,李熙终于不再执意要将林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允他辞了李磐侍讲的职位,专心读书。
    兜兜转转,终于和这些皇子皇孙的撇开了关系。
    林楠心中的愉悦难以言喻,自觉入京以来,从未曾这般轻松快活过,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当即便以“宫中见血,受了惊吓”为名,向时博文请了三日的假,时博文瞪了他好一阵,终于还是答应了。
    解了差事,又放了大假的林楠,第一日先狠狠睡到日上三竿,又在院子里喂了半日的湖鱼,午饭后犯困,便用扇子遮了眼,躺在院子里晒着融融的春日美美睡了一觉,睡醒也懒得起床,盖着薄被,眯着眼,躺在软榻上听锦书念传奇话本。
    第二日依旧睡到日上三竿,而后带着黛玉去山上庙里“压惊驱邪”,“顺道”赏了他在长安成错过的挑花盛开的美景,直到晚间方回。
    第三日,先去郊外视察了正在修建的园子,晚上约了同龄的好友,包了一处雅阁聚了聚。自从林楠任了李磐的侍讲,又被林如海罚抄以来,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深居简出的日子,冯紫英和卫若兰且不论,那些因了冰嬉结交来的朋友,就这么远了淡了,未免可惜。人脉这种东西,总是越广越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一直闹到夜半,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外面月色正好,林楠一时懒得动弹,令人另置了一桌,摆在外面回廊,一个人对月独饮。
    他原是喜欢甚至享受独处的人,此刻曲终人散,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被月色渲染带上了苍色的街道,稀疏的行人,听着车马辚辚和远处的犬吠,别有一番滋味。
    马蹄声传来,有五六人,提缰缓行,一面低声闲聊,声音虽不大,语气中却颇带少年意气。
    待他们走近了,林楠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哑然一笑,原来竟是熟人。
    “喂,武人!”
    少年微醉的声音,彷如染进了月色,清美中带着朦胧。
    马上几人抬头,便看见月下凭栏的少年,白衣黑发,衣袖当风,一身的逍遥自在,翩然如神仙。
    “武人,上来喝一杯?”
    这少年风采无双,便是被他这般粗鲁的直呼“武人”,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反而为他的潇洒肆意倾倒,几人听到他的邀约,不由有些意动,转头向余远山望去,余远山皱眉道:“多谢林侍讲好意,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日后有暇再会。”
    “林侍讲?”林楠还未答话,余远山身后一声低呼道:“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林郎?”
    “竟是他,这便难怪了……”
    余远山轻喝一声,阻了后面的窃窃私语,便见林楠抖手抛了一物下来,余远山伸手捞住,却是一个素白小酒瓶,林楠轻笑一声,道:“余侍卫好生无趣,我丢差事你升官,末了竟也不肯请人喝一杯……罢了罢了,我却不像你那般小气,这瓶请你!”回身坐下,再不理会他们。
    余远山微微沉吟片刻,将手中的酒瓶随手向后一扔,身后一人举手接住,笑道:“我今儿有口福,这可是醉仙楼从不外卖的醉仙酿,像我们这样的穷鬼,一年也吃不了几次。”
    余远山翻身下马,道:“明儿轮休,我请你们在这儿搓一顿,如有相好的,不妨带来,大家一起热闹。”
    几人笑着谢了,余远山道:“你们谁顺道的,去我家说一声,今儿我晚些回家。”
    立时便有人应了,余远山将马安置好,进店上楼。
    上了二楼,便看见厅上杯盘狼藉,微微皱了眉,转到廊下,看见自斟自饮的林楠,道:“只剩了你一个?”
    林楠给他斟上酒,道:“我做东,自然要留到最后……你不是讨厌我吗,怎的肯赏脸?”
    他原不过一时兴起,想逗逗他,不想竟真的上来了。
    余远山接了酒坐下,道:“有些事,不想林侍讲误会。”
    “嗯?”
    余远山沉吟片刻后道:“在陛下面前,余某对林侍讲的事只字未提,林侍讲罢官之事,余某也深感遗憾……”
    “噗!”
    林楠失笑,余远山皱眉。
    林楠摇头道:“不提这个,喝酒喝酒。”
    余远山道:“林侍讲是否认为余某言语不实?余……”
    林楠道:“你是武人嘛!我知此事与余侍卫无关,先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余侍卫不必放在心上。”
    余远山在林楠脸上看不出什么,默然片刻后,道:“林侍讲虽失了侍讲之职,但是能专心读书,以正途入仕,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林楠摆手:“你这人果真无趣。”
    举杯道:“还未祝你高升呢!请。”
    余远山道:“林侍讲……”
    林楠打断道:“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侍讲了麽?若是欢喜便叫我一声阿楠,不然唤一声林兄也成。”
    余远山道了一声多谢,干了杯中酒,主动替二人满上,道:“余某调动的事,统领大人也才刚刚透了个风,林兄这边便得了消息,果真耳聪目明,让人佩服。”
    林楠摇头道:“的确是耳聪目明,否则方才怎能听到恭贺声入耳?”
    余远山这才知道,林楠之所以知道他升职之事,原来只是方才听到了他们在楼下的谈话,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却听林楠继续道:“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绝不结无谓的恩怨。虽利用余兄做了一次见证,却也送了余兄一次单独陛见的机会,即使不能青云直上,起码也是前路坦荡,仕途无阻,相信足可抵了那一次利用之嫌,余兄以为然否?”
    余远山道:“原来林兄刻意将我找去,便是为了做个人证?林兄早就知道陛下会传召我?”
    林楠不置可否,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陛下是明君。”李熙为人自负,从不轻信人言,同样的话,若是局外人说,他信七分,如是局内人说,他则只信三分。林如海曾对他提过,要让当今陛下对某件事深信不疑,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意外”发现“真相”,或者自己推测出“正确答案”。
    所以他不告诉李磐,裕兴的话只是虚言恐吓,所以他一遍遍告诉李磐,只有李熙才救的了他,所以他才会用碎玉划破了李磐的手,让他握着包着碎玉的帕子不松手……可以想见,当李熙看见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孙儿惶恐不安的跪在自己面前,当看见孙儿死死握在手心里的亡父的遗物,还有小脸上的泪痕和指尖的伤痕时,心里会浮现出什么样的画面?
    而这个画面,最终会从余远山的口中得到证实。
    林楠顿了顿,又道:“余兄不会以为我让你去,是为了借把刀吧?我可没有唆使皇孙杀人的胆量,磐儿有此举动,委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余远山道:“既然如此,若是没了那把刀,林兄准备如何保证余某说的话,就一定是你希望陛下听到的?”
    林楠含笑道:“怎么?难道此次余兄在陛下面前说了假话不曾?”
    余远山顿了顿,道:“欺君的事,余某岂会为之?”
    林楠笑道:“这不就是了?我想让陛下听到的,便是事实的真相,余兄忠君爱国,想必不需我再使什么手段吧?”
    余远山皱眉道:“林兄说话一定要兜圈子吗?”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同样的事,不同的人来说,就有不同的味道。
    所谓的事实,可以说的如同是李磐蔑视皇后威严,一意孤行,欲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裕兴,并残忍杀死好意劝阻、提议先呈报皇后娘娘万贵……
    当然,也可以是裕兴和李磐院子里的奴才坑瀣一气,对李磐的命令视若罔闻,又刻意挑衅,李磐忍无可忍,怒极杀人……
    显然,当李磐拔出余远山的刀去杀人的一刻,余远山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林楠向后靠上椅背,懒散道:“余兄不喜拐弯抹角,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那个叫万贵的,我原本是准备留给余兄你来杀的,不过,磐儿拔了余兄你的刀去杀,也是一样的。”
    余远山听的心中直冒寒气,想起林楠在事发之前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若是有人公然抗命,你管是不管?”原本对林楠刚刚升起的几分好感瞬间褪尽,冷冷打了个寒战,原来,这个看起来温雅无害的少年,竟一开始就给他准备了套子让他去钻,幸好李磐抢了他的刀杀人,否则此刻他已经将皇后一干人得罪的彻彻底底。
    林楠看着他的表情变幻,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咳一声道:“其实余兄多虑了,陛下在禁卫军这一块,把的极严,便是皇后娘娘,也将手伸不到那么远……小小的风险,换一次陛见的机会,余兄也不算亏。”
    见余远山仍然盯着他看,继续干咳一声,道:“余兄干了这一杯,便算是两清如何?”
    余远山极爽快的,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一口灌了下肚。
    林楠自己未喝,又替他满上,笑道:“这一杯,则是谢过余兄替我隐瞒了那句话,余兄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裕兴受刑时,林楠曾让茶香冒传了李磐一句话,令他们下手快些,这句话,被李熙知道也没什么,但是若是不知则更好。余远山曾说,他对林楠的事只字未提,可见是替他瞒了下来。
    余远山依旧一口饮尽,道:“在下的确有事需要林兄帮忙。”
    林楠轻咦一声,道:“余兄请讲。”
    余远山道:“日后林兄若再有这种、这种单方面决定,没有商量余地的交易,可否便宜其他人?”
    林楠微微一愣时,余远山不等他说话,一按栏杆,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落在马鞍上,双腿一夹马腹,如飞冲出。
    林楠看着他在马背上起伏的潇洒背影,总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轻笑一声,高声叫道:“余兄,屁股摔疼了没?”
    余远山的背影僵直了一下,马速更快,林楠耸耸肩道:“本来还想提醒你一句跑错了方向,想来也听不见了……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可惜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55章

目送余远山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楠轻笑一声,颇有尽兴之感,随手捞了酒壶,挨在栏杆在,酒壶高举;仰着头;美酒便化为一道银线落入微张的唇。
    他技术不高;一壶酒倒有半壶便宜了那身白衣。
    林楠虽酒量甚好,但今儿他做主人;喝的着实不少,方才在人前还能保持清醒;此刻一人独处,心神放松,酒意上涌,意识就有些模糊起来。自觉这般对月独饮,酒洒衣襟,颇有几分前人风采,难免想附庸风雅一番,可惜无甚诗才,于是一手执壶,一手执著,敲了栏杆醉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首吟罢,又颇觉无趣,自知自己既没有李白的诗才,更做不到他的狂放肆意,一时又想到,从时间上来看,此刻这位诗仙的时代已经过去,历史上却并未留下他的痕迹,却不知是自己蝴蝶掉了他,还是这位诗仙醉卧星辰,忘了来尘世悠游这一遭,以致让这个时空,少了那最瑰丽绚烂的一抹色彩,委实令人遗憾。
    夜风吹来,林楠脑子清醒了不少,自己也觉得这番胡思乱很是可笑,不想自己来这个时代久了,竟也添了几分酸腐气,有违前世在现代形成的以功利为宗旨的世界观,于是斟了酒,对着明月,敬了不知身在何处的谪仙人一盏,不再东施效颦,摇摇摆摆下楼。
    刚踉踉跄跄的走到楼下,便被抢上来的林全扶住,低声抱怨道:“大爷既要起身,明知小的便侯在下面,怎的也不唤一声……”
    林楠笑着推开他,道:“不过是下个楼罢了,我又不是闺阁千金,连走路都要人扶?”
    林全顺着林楠力道略退了一步,等他继续走时又上前扶住,搀着他迈过高高的门槛,咕哝道:“大爷醉了……”
    ……
    清晨,锦书拉开窗帘,一室的阳光洒落,林楠慢慢睁开眼,先迷茫了一阵,猛地抚额道:“坏了怀了!”
    锦书听到动静,回首笑道:“大爷醒了?”
    林楠慌里慌张的去寻衣服,道:“今儿要去上课呢,锦书你怎的不早些叫我?已经偷懒了许多日子,今儿再迟到,先生真的要恼了。”
    锦书扑哧笑道:“大爷不用急,昨儿下午先生派人带信,说从今儿起,给大爷讲书的时间放在下午。”
    林楠松了口气,道:“可说了原故?”
    锦书摇头,道:“奴婢就听林成管家提了提,大爷要知道细情,还得问他。”
    林楠点头,道:“让他一会来见。”
    锦书应了。
    林楠松懈下来,这才闻到一身的酒味儿,觉得浑身难受起来,道:“快去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锦书笑道:“早知大爷醒来定要先沐浴,早就备好了。”
    林楠披了衣服,起身去沐浴,不由庆幸自己穿来做的是大家公子,过的是呼奴使婢的日子,若穿在穷人家,用一根木柴都要精打细算,让在现代过惯了有二十四小时热水的日子的他,可怎的熬?
    锦书看着林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像这般主子吃醉回府,她们做奴婢的,原该替他更衣沐浴,收拾妥当才是,但是自从大爷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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