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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林家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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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楠道:“所以才要你和老祖宗说说你那园子的事儿啊!”
    黛玉一点便透,笑道:“哥哥真狡猾!”
    林楠也不介意被她取笑,正色道:“别忘了老太太是姓史的,小舅母没了孩子,只怕老太太比舅舅还要痛心。这件事不需别人多说,老太太也会想到二舅母和大表姐身上。我方才已经提醒过琏二嫂子,若她识相,等你提及的时候,自然会帮腔,不怕老太太不动心。唯一可虑的,是舅舅对大表姐是怀了内疚的,我会让赵捕头将线引到大表姐身上。以舅舅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大表姐连自己未出世的弟弟都害死,自恨不得将她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才好。”
    只要贾母和贾政有了此心,他便不用再多做什么。元春虽是嫡长女,但是因王夫人的颠症,条件稍好些的人家便不敢娶,最多只能找个外地的小官或商户做个继室,到时她便是有浑身的手段,隔着千里万里也使不出来。
    说话间,马车到了门口停下,林楠还要去时府,也不下车,掀着帘子目送丫头们扶黛玉进了门,正要吩咐车夫,林成却凑了过来。
    林楠知道他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林成低声道:“昨儿下午诚王殿下来过了,却不许我们去荣国府禀告,直坐到初更天的时候,大爷派了人来说不回,殿下才去了,临走时留下话,说让大爷今儿下学之后,去醉仙楼一聚。”
    林楠说了句“知道了”,放下帘子,林成退开,吩咐了一句,马车开始行驶。
    ……
    虽是做东的,李资到的倒比林楠还要晚些,一推开门,便看见一身白袍的秀雅少年,手撑着下巴,极舒服的窝在椅子上,样子像极了吃饱喝足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的那只懒猫,让人恨不得拿脚尖帮它打几个滚儿。
    一颗心难以抑制的躁动起来。
    狠狠闭了闭眼,耳中传来少年清悦带笑的声音:“诚王殿下……”
    李资睁眼,快步过去,伸手按在少年肩头,似有温软滑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夏衫灼到了他的手心,让他几乎把持不住想要狠狠一把捏下去,将人攥在手心,却终究只是一触即收,将欲要起身行礼的少年按回了座位,在他身边坐下,道:“何须这般多礼……我来晚了,让你久等。”
    林楠笑道:“原就没约定什么时辰,何来早晚?是我懒得回府,下了学便直接过来了。”
    又叹道:“车、马、轿,没一样不颠的,走路又太累,是以能少走一段路,我便少走一段路。”
    李资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林楠眸光微动,道:“陛下还是决定现下便修路?”
    李资嗯了一声,叹道:“我劝过了,差点惹得父皇暴怒……”
    林楠皱眉。
    李资似看出他的心思,道:“倒不是父皇急功近利,而是父皇似乎对你弄出来的东西,极有信心。”
    林楠苦笑,微微沉吟片刻后,道:“殿下若是信我,每隔丈许,令人留出一指来宽的缝隙出来。”
    李资点头,再不提此事,目光落在空空的桌案上,微微皱眉,还不及说话,林楠便笑道:“殿下莫要怪成三子,他定的原不是这间,是我不分四季的爱见光,便到这里来坐坐。那边瓜果点心都是齐全的,是我没许他们在此另备。殿下既来了,不如我们过去坐?”
    李资却不动,道:“既你喜欢这里,便在这里就是。”
    林楠失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同我一般惧冷不惧热的,殿下总不能只将就我一个。”现下虽非酷暑,但是午后依旧闷热难耐,有些讲究的家里,已经开始用冰了。他们所在的这间雅间,在冬天是极抢手的,到了夏天就没什么人稀罕了。
    却听李资道:“原就没请别人。”
    林楠笑容微敛,眼睑垂了垂又抬起,笑道:“学生何以有此殊荣?殿下抬爱了。”
    李资默然,吩咐人上酒菜。
    稍许,酒菜齐备。
    两个人似乎极有默契的都想将对方和自己一起灌醉,并不要人劝,也不留人侍候,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了下去。
    李资虽有言必应,却又惜字如金,似乎要将话都留到喝醉了再说。
    林楠却话多得很,从西湖的荷叶,说到西北的烧刀子,从杭州的戏子,说到京城的火炕,天南地北,漫无边际,亏他怎么转过弯儿凑在一处的,似乎是想趁着还未喝醉,将话先说尽了。
    菜几乎没怎么动,酒却少了大半坛子。
    林楠撑着头,带着笑,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像是带了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李资却似乎越喝越清醒,幽深的双眸渐渐清晰。
    “前儿,父皇令我协理工部。”
    林楠举杯和李资碰了一下:“恭喜。”
    从历练,变为协理,这是将工部大权交了半数在李资手里,确实值得恭喜。
    李资一口喝干,又道:“我记得月前你曾说过,你去工部,是为了将修园子的事儿挂靠在我的头上。”
    林楠皱眉想了想,笑道:“似乎是说过的,殿下好记性。”
    又是一杯。
    两个人已经喝了足足可以醉倒十个人的烈酒,却似乎一个赛一个的清醒。
    李资道:“我原是不信的。”
    林楠笑着接口道:“原就是信口胡说的。”
    李资扬眉看着他:“这句也是?”
    林楠笑而不答,执壶斟酒,酒倒在杯子里,一滴不洒。
    李资将他新斟的酒一口饮尽,继续方才的话:“……我原是不信的,后来却渐渐信了。”
    林楠这次没喝,先将李资空杯斟满,李资依旧一口喝完,林楠再斟,却被李资一把攥住执壶的右手:“林楠。”
    “嗯?”
    “欠我一份人情,就让你如此难受?”

  ☆、第73章

林楠神色微僵,但瞬间便恢复了笑容;微一使劲;顺利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失笑道:“殿下吃醉了;今儿可算是我赢了一局?”
    又笑道:“你方才多喝了两杯;我也不占你便宜!”
    仰起头,手中玉壶高举;一道银线倾泻而下。
    李资没说话;静静看着清澈如泉的美酒没入那双总是带笑的唇,看着那淡色柔软的唇染上珍珠般的水色;看着那玉白的脸颊上溅上剔透的水珠;看着透明的水痕顺着少年光润的下巴、颈项,无声无息向下蔓延……
    肺中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喷出胸腔,到了咽喉却又被死死堵住,发出类似闷哼的声音……李资狠狠闭了眼,呼了一口气,抬手挡在眼前,无力的靠上椅背。
    心中升起一丝悔意:也许他不该喝的这么醉,又也许他该喝的更醉才开始说话。
    林楠半壶酒下肚,眼前微带眩晕,随手将酒壶撂在一边,自觉比上次进步良多,起码这次喝的比洒的多,轻笑一声:“兴已尽,当归矣!”
    按着桌子借力起身,人站起来了,手却被一只强劲修长的手按住,从带着厚茧的手心传来的灼热温度,烫的他打了个哆嗦。
    李资不过一触即收,道:“难得与你畅饮一次,仅半熏怎够?”
    林楠笑道:“半熏不好吗?陶陶然、熏熏然,如处云端,乐而忘忧。喝的烂醉有什么瘾头?只换得隔日头痛罢了。殿下约我来此,想必不会就为了将我灌醉吧?”
    “可是我令你不安?”
    林楠笑道:“殿下何出此言?”
    李资淡淡道:“你虽看似豪爽,实则最不喜麻烦,凡事皆爱借力打力、顺势而为,从不曾主动去做些什么,却为何先在父皇面前进言,后亲至工部谋算,只为送我一大功?我李资何德何能,能让林郎你眼相看?”
    见林楠笑容敛去,眉头微锁,李资继续道:“你虽不喜麻烦,遇事却从不退缩,向来不惧迎难而上,何以今时今日,却对我诸多回避?我李资又何德何能,能让林郎你避我如蛇蝎?”
    林楠低头笑了笑,将杯盏撇在一边,换了碗来,也不用酒壶,直接抱了酒坛,一连斟上十来碗,道:“既然殿下喜欢豪饮,用小杯小盏如何能尽兴?”
    将倒空的酒坛放在地上,这才坐下,笑道:“空饮无趣,不如行个令?”
    “你说。”
    林楠道:“既然殿下有话要问,不若这样:饮一碗,可提一问,对方只能据实而言,若遇不愿答、不便答、不能答之事,可陪饮一碗,但绝不许有半句谎言。”
    李资看了他一阵,忽然摇头失笑,道:“好。”
    端起一碗,一口喝完,却不说话,直接又端起一碗,一连三碗下肚,目光清明如故,静静看着林楠。
    林楠赞道:“殿下好酒量。”
    又道:“殿下的三个问题,实为一个问题,且答案殿下也心知肚明,这般连饮三碗,只为听我说一通废话,岂不可惜?”
    李资淡淡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的。”
    林楠不置可否,微一整理后,淡笑道:“我向来不爱欠人东西,不论是人情亦或是其他。只因欠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我这人又只爱吃敬酒不爱吃罚酒。是以能还的便自觉还上,否则若等到日后让人追债,岂不是颜面全无?”
    这却是在答李资的第一个问题,略顿一顿后轻笑一声,补充道:“欠债之后能心中不安,如哏在喉 ,才是人之常情。反之若是习以为常,满不在乎,才该问一句为什么,殿下以为然否?”
    李资不答,林楠又道:“一直以来,殿下助我良多,只可惜我懦弱无能,一不能替我老爹做决定就此上了殿下的大船,二学不来东郭先生救的那只狼,忘恩负义反咬一口,更不愿事到临头时,被恩情所绑,做一些不能为、不愿为之事。万不得已,只能提前报答了殿下的恩情。我虽懒散,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偷懒,自要尽心尽力,些许奔走又算得了什么?如此一来,日后便是……”
    林楠顿了顿,继续道:“便是反目成仇,也能……问心无愧。”
    李资虽早料到等他的会是什么,但是亲耳听到时,一颗心还是慢慢的沉了下去。
    “至于为何会有回避之举……我想殿下是误会了,我是来喝酒的,既然兴尽,自然当归。”
    李资把玩着手中的空碗,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耳中听到林楠的声音,却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此生,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
    那少年,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是偏偏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靠近。
    或许这便是他此生的魔咒吧!
    当年他看着一身血污的白衣少年,带着笑从夕阳装点的长街中慢慢走过时,便注定了他有了此生此世再也放不下的人。
    他曾如登徒子一般悄然无声的靠近,连呼吸都不敢稍重,只为看清少年唇边那抹清浅如水的笑意。
    他曾如幼稚的孩子一般,刻意捉弄,处处刁难,不过想让他能多看他一眼。
    他曾效仿嚣张霸道的世家子,派人将他强行截在路上,不过为了让他听他一句解释……
    他也曾将他背在背上,接过他所有的重量,穿过重重宫院,他暖暖悠长的呼吸拂过他颈侧,他虚软带笑的声音吹入他的耳际,让他浑然忘了外间的凄风苦雨。
    他也曾在他行动不便之际,借着搀扶之名,将他掐在怀里,贴着他的后背感受他的体温,低下头,偷嗅从他发顶传来的那丝干净清香的气息……
    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捣鬼将他送到李磐身边,他明目张胆的假传懿旨救他出宫,他不择手段逼迫早已致仕的陈太医交出祖传秘技……这一切,他做的无怨无悔。
    在他心里,那少年是孤独而戒备的,他小心翼翼的守着护着,总有一日,能让少年放下心防,接受他的靠近。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少年羽翼一日比一日丰满,站的比任何人更正更稳,等来的是少年转身一刀斩断二人之间的牵绊,等来的是少年一句“便是日后反目为仇,也能问心无愧”。
    自嘲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言语中,已带了几分意气。
    这个少年,他背过、抱过、扶过,甚至可以算是表白过,难道他就真的半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他不信!
    林楠默然片刻,举起酒碗示意,凑到唇边一口口吞咽殆尽。
    李资见他选择喝酒,自嘲一笑,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却只是为了喝酒而喝酒。他原有许多话要说,此刻却没了出口的必要,既然林楠早知他的心意,却仍旧做出这样的选择,林楠的意思,也尽在其中了。
    他还能做什么?斩了他的翅膀,将他关进笼子,锁在身边?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不愿、不忍、不舍。
    但心中到底还是不甘的,带着几分醉意问道:“你厌恶龙阳之事?”,
    林楠摇头。
    李资苦笑,他倒宁愿他是厌恶的。
    再一碗下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真有其人?”
    “……有。”
    “是何人?”
    “……不在此世,再难一见。”
    李资已然酒意上涌,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林楠答了什么,在某个问题之后,却发现林楠忽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或许是……爱过的吧!”
    林楠闭上眼,依旧无法祛除脑中眩晕的感觉,用手按住眉心,想起了那两个人。
    是……爱过的吧?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笨拙的令人发指。
    殷桐喜欢他,他知道的,如果殷桐向他表白,他不会拒绝,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他和殷桐的感情更深,他不介意和殷桐共度一生。可是殷桐对他太尊重、太小心翼翼,怕惊吓了他,怕被他厌了,一味的将他捧着护着,却硬是不敢说半个喜欢。
    殷桐是个双,他的情人里,有女人也有男人,林楠想,这样也好,也许有一天,殷桐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远比和他在一起要强的多。
    他和殷桐都是孤儿,无亲无故,两个人相依为命长大,可是若是老了、病了、残了,还依旧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未免太虐了些。他孤单了一辈子,总希望殷桐能儿孙满堂,等临老的时候,有人伺候床前,死后有孝子捧幡哭灵。
    可是殷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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