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作者:汽油味果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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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后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口气稍稍放软，“星儿，不过是去走一遭，到了军营，你只需安安稳稳的待在帐里，一切自有你舅舅打点，不会有事的。”
　　祈星头摇的拨浪鼓一般，祈佑拍了拍他的肩，道，“大哥陪你一同出征可好？有大哥保护你，你毋须害怕。”
　　站在一侧的杜菀忍不住上前，狠瞪了祈星一眼，“就要当皇上了，还是这般懦弱！”
　　她转向杜后跪了，“姑姑，菀儿愿随军出征，一路保护夫君，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
　　祈佑微微一笑，不再多话。祈星看了看杜后和杜菀，竟趁着众人不备，钻到床下不肯出来，“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稀罕！你们一日要我当皇帝，我就在床底下一日不出来！”
　　“你！”
　　杜后气结道，“好，好，你最好一辈子都躲在床底别出来！我杜飞虹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毫无担当的孽子！”
　　见着杜后与祈佑走出，杜菀咬牙切齿的狠踹了一下床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皇后殿里，杜后看着垂手侍立的祈佑，张了几次嘴，最终又咽回去。她转过身背对他，“刚刚星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不想当皇帝，”
　　“所以，就要儿臣来当是么？”
　　杜后叹了口气，合上双目，“是。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祈佑看着杜后的背影，脸上满是苦涩，“不错，儿臣一直觊觎着这个皇位。但当初若不是母后将儿臣废黜，儿臣又岂会如此执着？”
　　杜后转过脸来看着他，苦笑道，“你在怨我。不错，是本宫将你拉下太子之位，所以今日本宫忝着脸来求你，求大皇子能登上皇位，解救蜀国于危急之中。”
　　祈佑直直看入她眼中，“你当日不顾一切的废掉我，如今又在明知着登上皇位就极有可能送命的情况下，把我推到这皇位上。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母亲？”
　　杜后被他看的退后了一步，心中直如万千小针扎刺，她突然直直跪下，“你要的不就是我跪下求你么，好，我杜飞虹跪求大皇子，求你原谅你这个恬不知耻的母亲，登上皇位，保住蜀国的江山社稷，保护蜀国的黎民百姓。”
　　祈佑背过身，压下眼中酸热，“好，我当。母后放心，儿臣还是当日那句话，就算拼了性命，儿臣也会护母后与星儿周全。”
　　杜后站起，望向祈佑，眼中满是心疼酸涩，嘴中却道，“即是当了皇帝，生死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母后不是为了自己才求你，蜀国的担子全扛在你的肩上，你得胜归来便罢，若是万一败了，别想着战死沙场，给我留着性命回来向祖宗请罪！”
　　祈佑弯起嘴角，脸颊上落下泪来，“谨遵母后懿旨。”
　　杜后紧盯了祈佑的背影，眼中泪珠成串滴下，两人静静站着，如此之近，却如隔了道深壑，一处伤心，各自垂泪。
　　
　　翌日，新皇孟祈佑登基，典仪皆无，一切从简。
　　跨在雪白战马上，孟祈佑一身戎装，消瘦的脸庞不掩英气，一侧的黑子低声道，“皇上，吉时已到。”他回首望向空荡荡的宫门，脸上毫无情绪。转过脸来，与祈殒、祈星交换了个放心的眼神，他拔出腰间长剑，指向前方，锋利的锐刃在阳光底下闪过一道寒光，“出征！”
　　杜后跪在佛堂里，长跪叩首，虔诚祷念，“求佛祖保佑佑儿能平安归来，我杜飞虹愿折寿十年，换得佑儿平安。”
　　“佑儿，母后没脸送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军马不停蹄，五日后赶至蜀楚边境曹县。祈佑这几日已摸清曹县地势，心中有了应对之策。他找来杜如海，“舅舅，这几日可有与敌军正面交锋？”
　　杜如海道，“没有，敌军一直按兵不动，似是在等待时机。”
　　“既是如此，那就先面对面的打一仗，探探虚实。”
　　
　　见着蜀皇的孟字旗帜出现在视野，连城一贯温和的面容绷紧，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颤，他按捺住心底腾起的兴奋，低低笑道，“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战鼓擂起，咚咚的鼓声似是敲打在心上，连带着血液都加速流动，广袤空旷的战场上，对峙的数十万大军如开闸的洪水奔腾着冲向对方，尘土飞扬，杀声震天，震得整个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一时间黄土遮天蔽日，鲜血蜿蜒四溅，两军渐渐杀红了眼，随着前方战友的倒下，后面的人踏着尸体再冲上去，人人身上都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刀枪。两军渐渐僵持，一拨人倒下，再被下一拨补上，无法前进一步。
　　突然一小队蜀军涌向战场，直切入两军战线。
　　“皇上亲自杀敌了！”
　　看着祈佑在亲随的保护下于敌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敌军阵型散乱，纷纷溃败，蜀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再度冲上去，联军慢慢有些抵抗不住，被压得一步步后退。
　　连城盯着战场上那个一身玄铁战甲浴血奋战的人影，慢慢握紧了手掌，喊道，“撤军！”
　　


16

16、第十五章　。。。　
　
　
　　“第一场就打的如此漂亮！皇上，我军士气如虹，又兼粮草充足，驻守数月都不成问题……”
　　“只守不攻不是个办法，”祈佑打断杜如海，在地图上画出一处，“此地名为黔古道，道路狭长，两侧皆为丘陵陡坡，若是能将敌人引至此处，待敌人完全进入后，前后夹击，两侧辅以弓箭巨石，就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了。”
　　杜如海赞道，“此计甚妙。只是，若敌人狡猾，识破了计谋，又当如何？”
　　“敌我力量相平，今日那场硬仗对方必不心服，估计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明日战时要且战且退，他们自然要反扑，依朕看来，此计成功机会甚高。舅舅，朕负责诱敌深入，你带着一队人马截住后路，出口由黑子带人守着。”
　　杜如海点了点头，两人又继续商讨着作战细节，烛光摇曳，在帐上投下模糊的剪影。
　　
　　北汉一顶明黄军帐里，连城看着面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似笑非笑的问道，“本太子为何要相信你？”
　　那人低垂着头，声音暗哑，“你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情。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他撩起帘帐，踏了出去。连城转动手中的珠串，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看来，连老天都要帮我，盛情难却，只好得罪了，孟、祈、佑。”
　　马度云掀起帘子走进，大大咧咧的坐了，“刚刚那人是谁？神神秘秘的。我就说孟大哥厉害的紧，你是斗不过他的，非要不自量力，怎么样，今天知道厉害了吧。”
　　刘连城笑道，“怎么，不缠着连曦玩毒药了？”
　　马度云撇撇嘴，“没劲，不过我倒是管他要了几副，留着以后用。”
　　蜡烛啪的爆了个烛花，烛光微动，连城倚在榻上，脸上被映的半明半暗，“我若说明日就能擒住孟祈佑，你信不信？”
　　“当真？你想着好计策了？”
　　见刘连城但笑不语胸有成竹的样子，马度云喜道，“不枉本太子亲自出征，跑到这荒郊野地来受罪。等到捉住了孟大哥，我要带他到楚国皇宫里好好住一段日子，不，住一辈子，省的我见不着他，天天记挂着。”
　　刘连城眼中森寒一转而逝，淡淡笑着，不再言语。
　　
　　第二日是个晴天，万里无云，骄阳似火，烤的大地一片滚烫，已经承受过一次战争的土地还带着些微的暗红，淡淡血腥萦绕鼻端。孟祈佑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一抹湖蓝身影，缓缓扬起手中长剑，猛地挥下，伴着战鼓擂起之声，两军再度缠斗在一处，蜀军渐渐有些抵抗不住，战线开始后撤。联军士气大盛，一步步的进逼，祈佑骑在马上左右砍杀着，扯动缰绳掉转马头，眼见蜀军纷纷溃逃，刘连城跨到马上，扬声道，“给我追！”
　　祈佑撤至黔古道，与敌军且战且退的厮杀着，突然黑子满身浴血的骑着马奔来，一脸惊慌，“皇上，我们中埋伏了！”
　　祈佑心中一惊，抬头看去，两侧站满了弓箭手，却都穿着北汉的军服，杜如海被几个部下掩护着冲到祈佑身边，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皇上，快走！我们的计划都被知晓了！”
　　蜀军这次是真正的溃败，本来用于敌军身上的计谋被尽数反过来用到自己这里，道路前后被堵死，两侧巨石纷纷滚落，箭雨随之而至，一时间哀号遍野，血流成河。一轮箭雨过后，两侧的军士冲下战场，清理着侥幸活下的蜀国士兵。
　　祈佑站在杜如海身前奋力砍杀着，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身上的铠甲也已被染得血红。杜如海急道，“皇上，不要管老臣了，快走啊！”
　　连城取过一把弓箭，搭弦张弓，将箭头缓缓对准祈佑，手指微松，羽箭倏地飞出，正中祈佑前胸。祈佑胸前一阵剧痛，手上的剑险些拿捏不住，他咬牙吼道，“黑子，快走，回去告诉宫里这里的事情！”
　　黑子挡在他身前对付着一拨拨涌上来的敌人，“皇上，我不能走！”
　　祈佑眼前阵阵发黑，他使劲咬了咬舌尖，趁着这片刻清明，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黑子托上一侧的陡坡，“走啊！”
　　黑子含泪爬上山坡，情知别无他法，冲着他跪下磕了个头，转身跑开。
　　看着黑子逃脱，祈佑松了口气，身边的士兵一涌而上，将他和杜如海反手擒了，连城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别来无恙？”
　　祈佑勉强抬起头直视着他，“托刘兄的福。”
　　刘连城笑得温和，恍若是在家中与故人闲聊一般，“多日未见，我要与孟兄好好叙叙旧，带走！”
　　被捆缚着推入帐中，祈佑见了坐在正中的刘连城，冷冷的哼了声，别过头去。身侧的军士见他如此无礼，怒道，“见了太子还不行礼？跪下！”说完，伸出腿来欲踢他的后膝，祈佑闪身躲过，顺势反踢，那军士被踢中小腿，站立不住，踉跄着跪倒，连城挥了挥手，“都下去。”
　　帐内很快只剩了一坐一站的两人。连城站起，走到祈佑身前，轻抚上露在外面的箭尾，歉意道，“对不住，下手重了些，还好没失了准头。”
　　祈佑冷笑道，“别再惺惺作态了，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剑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十倍奉还！唔……”
　　连城手上用力，将箭连着血肉拔出，祈佑闷哼一声，眼前黑的站立不住，歪倒在连城的怀里。连城抱住他软软垂下的身子，在他耳侧轻声说道，“这一下是让你记住，你是落在了我刘连城的手中，只有我能让你痛。”
　　祈佑突然抬膝狠撞连城小腹，连城吃痛放开手，祈佑往后退了几步，倚在柱上勉力站直，挑衅的看着刘连城，“你也来尝尝痛的滋味。”
　　连城并不发怒，反而接着笑起来，“甚妙，我就喜欢孟兄你这傲气性子，将人带上来！”
　　杜如海被推搡着进来，见着面色苍白胸前鲜血淋漓的祈佑，他急道，“皇上，您没事吧？”
　　连城从身旁军士手中抽出佩剑，慢条斯理的走到祈佑面前，“这一剑，是要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寒光闪过，杜如海双目圆睁，犹带不甘，在祈佑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溅了祈佑一脸。
　　“舅舅……”
　　祈佑往前踏了一步，欲接住他，眼前一暗，软软垂倒，被刘连城伸手抱住。
　　将祈佑抱到榻上，倚在自己怀里，刘连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17

17、第十六章　。。。　
　
　
　　
　　黔古道一战，蜀军一败涂地，主力几被全歼，侥幸活下的士兵仓皇逃窜，北汉大军长驱直入，攻破数座城池，于一月后抵达蜀国都城。
　　杜后站在城楼上，看着脚下阵列齐整的数万大军，毫无惧色。知道祈佑被俘后，她在佛堂跪了一夜，满头华发尽数染霜。第二日凤冠绣袍，仍是威仪不减临堂听政的杜太后。
　　数日殚精竭虑再加滴水未进，杜后已是形销骨立，但脊背仍挺得笔直，她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祈星，“给本宫挺起腰来，莫失了我蜀国的威严！”
　　刘连城骑在马上，抬眼望向城楼上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他勾起嘴角，对着祈佑说道，“孟祈佑，我们来赌一把如何？赌你的国家臣民会不会还记挂着你，赌你的母后兄弟是不是还认得你。”
　　孟祈佑仅着了身白色单衣，手脚摊开被缚在一块门板上，胸前的伤还未全好，颠簸中又渗出血来，在白衣上染出鲜艳的红。他看向城楼，冷笑道，“君王死社稷，蜀国臣民自会记得我，我死了，还有两个兄弟，你若想着以我为要挟妄图攻下蜀国，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
　　刘连城挥了挥手，祈佑被推到大军正前，身后士兵竖起盾牌抵御弓箭，惟余了他一人手无寸铁门户大开，正对着城楼方向。
　　杜后遥遥见着祈佑满身鲜血憔悴消瘦的样子，踉跄着俯身向前，被身边的莫愁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娘娘小心！”
　　“佑儿……”
　　杜后眼中的泪簌簌落下，她捂住心口，死死的盯着祈佑，祈佑慢慢对上她的视线，身子一震，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杜后心中大恸，她往前又踏了一步，站在城楼边缘，心中默道：佑儿，不要怕，娘会陪在你身边。为着你父皇打下的江山，为着千千万万的蜀国百姓，我们娘儿俩，今日就葬身在这都城脚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娘欠你的，只有下辈子还了。
　　祈佑似是有所感应，又抬了眼回望，正对上杜后的温柔注视。杜后收回视线，对着祈殒说道，“这蜀国江山就交由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祈殒点了点头，目中一片坚毅。
　　“至于你这个弟弟，”杜后看了眼祈星，低低道，“星儿年纪尚小，你多担待些吧。”
　　祈星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母后，您说这些做什么？快点把大哥救上来呀。”
　　杜后满是歉疚的看向祈佑，狠声道，“放箭！”
　　霎时漫天箭雨，疾射而下。祈殒惊慌的推开眼前的弓箭手，“都给我住手！大哥！”
　　祈星吓得躲在墙角抱着头，冲着杜后一叠声的喊着，“大哥被你杀死了！”
　　祈殒跑到杜后身边，激动的喊道，“快点让弓箭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