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相知二十有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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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势是自己所创，消耗极大，只是先困住妖火，剥夺他的自由，忍着妖火的怒骂痛斥，再一层层地加印。

妖火望着绝情的师弦一脸淡漠，竟然是铁了心地要封印他，喃喃低吼道：“你这个……负心人！”

身躯一震，师弦再说不出一句话。

师弦欠了妖火多少？光是那几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一网情深的爱恋，师弦赌上他这一辈子乃至下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心中有一面墙，跨不过去，他和妖火这辈子就只能这般耗着了，看谁撑得过谁？看谁比谁坚强？看谁比谁……绝情……

他想，他爱的是女人；

他想，他应该是要娶妻生子的；

他想，妖火不应该浪费所有在自己身上；

他想，是他一介凡人玷污了万火之灵；

他想……他终归是要死的，可净莲妖火的生命和时间还很长很长，长到师弦一想起来就觉得绝望。

积攒几十年的相思与愁苦，肩负妖火几十年的怨恨与憎恶，师弦一夜白头，年老近妖。

妖火至今的烂脾性都是师弦自己惯养下来的，他知道自己应该要为他负责。

抹杀？他宁愿自己受尽世间千般万种折磨也下不去手；

收回灵智？相处那么久，爱恋那么多，至少……至少要有一个人记得曾经吧？——就如他俩的墓志铭一般。

最后师弦还是选择了封印，妖火本质不坏，历经岁月磨洗他会变好的。

师弦的想法很好很天真，像初遇净莲妖火时那般，想让他回归本真，却加上了枷锁，也不管不顾妖火的想法，只是见妖火悲戚凝望他的那时一时失神，差点散功被他冲破了出来。

不能放他出来，他……他是个祸害。

妖火已经铸成了那样的本性，不经历点什么是变不回去了，放出去又是危害一方百姓的孽障，以前的自己尚能压他一头，可自己走后，就真的没人能看得住他了。

师弦端坐在封印之地千里外的山脉上完成了最后一道结印，他看到，感受到——妖火在发狂，在发怒，怨念滔天，回不去了……

“小妖……对不起啊……”






第30章　净莲荼生　第六章　相爱相杀
缓缓闭目，师弦就那么坐化在了山脉之颠，前一刻他还在想，当初不遇见妖火多好，至少不是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他手中的地图随风飞向四方，妖莲之色鲜艳血腥。

小妖，我们再来赌一次，赌你我的一生一世。

若有缘我们定能再次相见，到时候……我会对你好，守住圣者的诺言，我会真心待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残留的灵魂之力覆在图纸上散开，像亘古的画卷历经了百年沧桑。

师弦生命迹象彻底消失的时候一直狂躁不安的妖火蓦地安静了下来。

“哈哈……师弦？净莲妖圣？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我早就说过，你定会不得好死！哈哈……”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笑着笑着，世界上就真的再没有净莲妖圣了；笑着笑着，妖火的人生里再没有师弦了。

受到感应的那一天，妖火疯了一样地发动全身的力量冲击着封印，一次一次，直到精疲力竭，直到绝望……

他死了，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一点气息，连灵魂都被焚烧成虚无。

正是自己曾经对他的诅咒，没想到灵验的这一天，自己会这么难过，难过得要死，难过地想要毁灭世间万物！！

妖火想过自己与师弦的很多种可能，会和好，如胶似漆，他待自己温柔如初；

会冷战，他依然会和自己在一起，互相不再言语；

会继续争吵，直到两个人一块去死好了；

会……会……没想到的是他会先走，还走得很决然，封印了自己。

他就停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直守望的姿态，连尸骨都没有人来为他收。

到后来千年风霜，一只鸟足尖的轻微驻足便使得师弦斗圣的躯体，磨化成灰，真正地云游天地。

妖火冷静下来后也给自己打了个赌，他还会再转世的，也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再……等等他吧，到时候自己再也不任性了，也再不无理取闹了，能跟着他便很好，要什么负责？要什么爱？自己又不是那么娇作的女人。

所以妖火化了他的模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轮走……

他没有等到他，他始终没有来，相思成灾，暴戾不减，愤恨难收，当初有多迷恋到后来就有多恨。

妖火想，他不来找自己那么自己就去找他，千年一轮回，但是不管如何冲击封印，不管学会了他多少斗技功法，除了伤害那些贪财之人外毫无作用。

贪婪而来的人，没有他……没有他……师弦，你个王八蛋真是想封印我一辈子啊？！

妖火想出去想得快疯了，失去自由不说，更多的是内心的煎熬，他也才深深地觉得，当初的执拗，骄傲，不妥协，没有丝毫价值。

净莲妖火在这样的仇恨里，度过了数亿时光，直到那一天那一个少年的到来……

在绝望里沉沦了千年，妖火才会在见到那个少年身体上浮现的虚影时那么惊讶、愤怒亦恐慌。

你没有死？没有去转世？留下一缕残魂于我又有何用？枉我等你上千年，伤心那么久！

为何不来找我？为何不来解救我？就埋怨我埋怨得那么深？我忏悔也忏悔了，发也发誓说再见你便不记前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见我？那么冷漠，你忘了所有事？开什么玩笑？！

“吼！”

死性不改的净莲妖火，暴戾是去不掉的，千年前对他的期望完全落空，不知悔悟，那一刻的师弦也是寒透了心，杀人无数，得己传承，造火奴……罪不容诛！

“净莲妖圣，你这个无情的混账，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一直一直没有成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便带他走了吧。

他对妖火说：“小妖，我并不恨你，即便当年你反噬于我，但最终，我并不怨恨，我一生无徒无子，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最为亲近的人……”

“但我恨你……”

妖火血红的眼睛盯着净莲妖圣，浑身血雾瞬间爆发而开，将净莲妖圣全身包裹而进，一丝丝的血雾，疯狂的对着师弦体内侵蚀而去

“这般模样，就如同那一日……”

相会在庭院，时节是春天，桃花灼灼，嫩黄枝桠，女子一席青衫，回眸作礼巧笑嫣然，一瞬间面容上的心猿意马——师弦是特意做给妖火看的，因为他清除他就跟在自己身后。

没想到妖火会当面杀了本应该成为师弦妻子的女人，舔舐了一口鲜血后一抹脸——血渍沾了一身，妖火满怀杀意地缓缓转头望向师弦，那是师弦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望着望着妖火的眼里流出了血泪，他奋力呐喊：“师弦……是！不论老子是男是女，如何幻化，老子都没本事像个女人那样为你生儿育女！可你怎忍心不给我交代就如此负我？”

自爆经脉，血雾铺了一层又一层，浓重而血腥，反噬……开始了，他饶不了师弦，就算不接受他怎么可以当他的面去找别的女人结婚？

师弦还呆滞在原地的时候遭受突如其来的袭击，一瞬间口吐鲜血，斗气还没运转起来就被妖火先在他体内大肆破坏了一番，身体轰然软踏，瘫在原地，动弹不得。

都怪太信任了啊，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真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没想到彼此还有成为敌人的这一天。

妖火愤怒的一击造成师弦身体的硬伤，致使净莲妖圣身体日益衰弱。

重逢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师弦风清云淡，内心波涛汹涌，他说过不会辜负了妖火，可再一次见到了他，他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失望。

他不有所行动便对不起那些死在这里的人，对不起那些人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妖火……是自己害惨了他，自己的胆怯看不开，酿成大错，于事无补。

妖火爆怒疯狂攻击师弦，内心悲戚，为什么你不像以前那样待我好？就因为我噬血，你就嫌弃我，不要我了么？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在等你啊……那样淡漠的脸，那样冰冷的语气，让我如何放得宽心？

“小妖，随我一起去吧……”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激着人的耳膜，抽出的火灵一瞬间灰飞湮灭，两人面对面，只有在火云升腾那一刻才彼此卸下防备与面具，看到的都是脸上的疲倦与留恋。

几千年，该完了。

可是……不甘心啊！

抵抗着爆炸带来的灼热，师弦猛地冲进火牢，冲到妖火面前，狠狠把人搂进怀里，死死抱住，一点也不敢放松的模样，像是要在他被焚化前揉进自己骨肉里才好。

他把呆愣的妖火按在自己肩头，轻声细语道：“以后……就生在我身边如何？这样就不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师弦，我问你，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第31章　净莲荼生　第七章　隔世系念


妖火幻化的美貌人形在师弦的怀里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你……是你先抛弃我的，是你忘恩负义在先……”

“小妖，对不起，对不起……小妖……原谅我……”脑袋藏在妖火换回的火红软发中，空白的眼眸缓缓闭上，师弦在这一刻心痛如刀绞。

滴落的泪珠刚滑落至妖火身上，还等不及后者一阵诧异便蒸发飞去。

喃喃的话语一直在重复，禁锢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四周火海翻腾，师弦全然不顾。

他知道，那些埋藏心底的话现在不说给妖火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会转世，自己会忘记这一生他有多爱这个执拗不服输的狂傲家伙。

“我喜欢你，见你第一面起，你的双眸很是让我惊艳……”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你，我只是很害怕……害怕伤害你。”

“小妖，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我知道我做了太多错事，离开你我很难过，没有哪一天不想你……”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地懦弱，小妖，求求你答应我，如果有来世你一定不要躲着我，我会来找你，一定一定……补偿你。”

……

热浪席卷而来，妖火承受不住陡然惨叫……纵使你是再强大的斗圣，如今也不过是一缕残魂，没了就没了，真打算拖着自己一起死么？

妖火张开嘴狠狠地咬师弦的肩膀，疼得师弦倒吸一口凉气，不顾妖火挣扎再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誓死不放开，以前的错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吵闹到如今，他没什么好顾虑的。

“呜……呜呜……”妖火从没哭得这么凄惨过，师弦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他一直不太相信，一直自我催眠，靠杀戮为生，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亦妖不妖。

“谁要和你过下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就还！”滚滚浓烟中突然爆发一阵强光把火焰弹射开。

“嘭！”山壁崩裂，一道气旋滑过劈出丑陋的沟壑，岩浆迅速地拍上，狂啸怒吼直至一切回归平静。

妖火孱弱的灵体悬浮在空中，它已经化得极其微小，再无丝毫杀伤力，小小浓稠的一团白色火焰，体内隐隐约约有一个黑点，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

冲击太大，师弦的残魂算是废了，留下这么一个生命印记，虚弱得略可不记，妖火却宝贝得不得了——那是师弦，它最后的希望。

本源算是便宜了那个小子，不过回过头来看，能再见到他，看他为自己哭一次，所有都是值得的。

等待，蕴养，温培，妖火靠着一丝执念在那个困了他几千年的洞府里继续修炼，所得毫无保留地输送给体内那灵气大失的生命印记。

不能停止，不然它就会消失，那时候一句“我爱你”都从他嘴里撬不出来，太不划算了，妖火想着，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它以单纯火灵之态呆了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萧炎早已带着薰儿破开空间，妖火本源也尽数被炼化，只剩下以前一道火灵，脆弱得阳光都可以把它灼烧致死。

顽固守着一些记忆，一些理智，等待师弦的残魂哪怕一点的强壮，三十年四十年，曾为异火的它连最低等的火焰都比不上，受尽屈辱，好在那丝残魂已可自保。

陷在回忆里，妖火并不觉得枯燥，现在它才开始真正磨练自己的心性，褪去万恶的仇怨与杀意。

五十年百年，树荫下安详的睡脸；百二十年，他亲吻自己，小心又欢喜的模样；两百年，他哭了……

待妖火彻底洗尽铅华，再回到纯洁的自己时，他感觉自己把人生又活过来一遍，往事重重上演。

它炼了一双粉红的眼睛，它深深记得，就是自己这双水汪汪灵动的大眼勾引了师弦，在第一次相遇把手伸向了自己，才有了后来。

师弦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蓄满笑意的眼，它用异常温柔的语调唤道：“师弦……”

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闹到僵，不过也因为一句“年少轻狂”放不开。

妖火想要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人来许他一世的地久天长。

两个人都是稚嫩的雏儿，在感情上没什么经验，失去过，痛苦过，懊悔过，还没进入绝境就很好，还值得庆幸。

妖火与师弦相约去求名动天下的炎帝帮忙恢复躯体与灵魂之力时，萧炎的脑袋还窝在药老的怀里，被药老轻轻地抱着。

蹭了会儿药老平坦的胸，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萧炎才又沉沉睡去。双手伸过肩膀，缓缓下滑搂住那如凝脂般光滑又有力的腰腹，药老心满意足地揽着，嘴角噙笑。

炎帝在枫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只有待在药老身边，万人畏惧的炎帝才会像早八百年前乌坦城倔强要强却温和的萧小少爷，无一丝威严，安心平和，宁静，不操心于万千琐事。

药老感应到结界外陌生的气息，眉头一皱，率先醒来，那是在萧炎身上很熟悉的味道……净莲妖火？远古莽荒之气，是火灵？

手指一挥，撤开空间屏障露出一丝缝隙，药老轻声道：“进来吧，安静点。”

轻轻挣脱萧炎环住自己的双手，药老把他安稳放在床头，整理好散乱的黑发，萧炎依然睡得平和。

嘴角一挑，药老生出点坏心思，药老俯下身在萧炎的脖颈处轻咬了一下，睡梦中的小家伙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两声，药老再伸出舌舔了小萧炎被咬红的地方。

“恩……哼……”轻推开药老的脑袋，萧炎扭头避开，随便在柔软的被褥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又安稳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