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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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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夫人听了面上一僵,只得命人将姝玉、紫萱并大儿媳紫菱一并唤了来,吴夫人见一个赞一个,待都看完,喝了一口茶道:“是不是还差了一个?我记得府上应该有个五丫头叫婉玉的,怎不见她了?”
  孙夫人心里一沉,面上笑道:“婉玉昨儿个从柳府回来便得了病,正在床上躺着呢,怕把病气过给姐姐,故而未叫她来。”
  吴夫人道:“哦?不知是得了什么病了?可曾看了大夫?”
  孙夫人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罢了,已吃了药,如今怕是已经睡了。”
  吴夫人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此次来正是有事麻烦贵府。如今我那小外孙抱来梅家养了,可他昨晚哭闹了一宿,还将晚上吃的都吐了,几个极有经验的老嬷嬷都哄不好,直到今儿个清晨才闹累了睡过去。我看着孩子心疼,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可靠的人儿,我听达哥儿说,原先在杨家,均是婉姑娘跟珍哥儿同吃同睡的,极为投缘,便想着接她去我府上住两天,照看下珍哥儿。梅府万不会委屈了她。”
  孙夫人听了心里一惊,暗悔自己刚撒了谎,若是吴夫人一硬要将婉玉带回去,抑或要去探病,这西洋镜岂不是当场揭穿?脸上强笑道:“不巧婉丫头生了病,也怕她传给孩子。不如等她病好些了,我亲自将她送过去。”吴夫人听了只是微微摇头。
  且说孙夫人与吴夫人在一处说笑,婉玉却在浣芳斋急得团团转。孙夫人命个婆子将她看管起来,竟不得踏出房门一步。怡人和夏婆子见婉玉被孙夫人毒打不由大惊失色,翻箱倒柜的找药,婉玉想了一想,走到门口踢了踢门道:“老妈妈,我这儿已没有药膏了,你不让我出去,却万万没有不让我丫鬟出去讨药的道理,你且打开门,我让怡人去问大嫂要点子膏药来。”
  那婆子听了这话不由有些犹豫,婉玉又哭道:“我这手又疼又木,怕是要断了残了!你不过一个奴才,竟不给主子开门取药,我要告诉爹爹!”
  怡人亦在旁边急道:“你若不开门,不让我将药讨来,我们姑娘出了三长两短,我报到太太跟前,太太必不饶你!”
  那婆子一听忙将门开了,婉玉趁那一眨眼的功夫立即奔了出去,那婆子伸手一抓却没抓住。婉玉跑至半途,忽见柳寿峰和梅书达正坐在荷塘边的八角亭里喝茶谈天,婉玉一见喜不自胜,立刻便跑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将孙夫人如何问话,她如何回答,孙夫人又如何毒打她的事情说了,将双手举上前,忍着疼,流泪道:“我不知爹爹是如何知道我被恶徒轻薄之事,我从未跟爹爹说过,因我原先给家里闯祸,故此事便不想张扬,只想悄悄的了断了,又怎会如太太所说的,存了心的挑拨!”说完又哽咽道:“我从未赠过帕子给瑞哥儿,只管找瑞哥儿当面对质去,若是我赠了,我便一头扎进这荷塘里再没脸活着!况且漫说是我没赠,即便赠了又如何了?妍玉还绣了荷包送了瑞哥儿,太太怎的不拿了妍玉?这难道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莫非就因为我是庶出的,妍玉是她亲生的,就厚此薄彼到这般境地不成?说我跟杨家的大爷走得近了,他病的时候我却看过他几回,但每次去都是与紫萱和珍哥儿一同去的,且不过坐一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不信的话问问杨家上下便知道了。但太太说我被孙志浩那恶徒轻薄,皆是因为我不知自爱,举止轻浮,太太若这般说我,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我原先却犯了错,丢了柳家的颜面,却也不是因不知廉耻!今日所说,我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五雷轰顶!爹爹要是不信,我也只好一死罢了!”说完便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柳寿峰听了气得面色铁青。他为官多年,比旁人更爱惜羽毛,平日里将自己与贤人雅士自居,最重名声。今日婉玉竟在上峰之子跟前讲了孙氏如此跋扈,当场便落了他好大的面子。他低头再看婉玉双手已肿的好似馒头一般,愈发添了几分气性,只碍于有外客在,口中对婉玉道:“你且回去,将药涂了好生歇歇,我定会问明实情。”
  梅书达冷冷道:“府上竟出了这等事了,看来我们也不方便留了。柳世叔需小心,此事若是让御史言官知道,免不了便会参上一本,我爹一向器重世叔有名士风范,一直想大力提拔,如今有个好缺便等着世叔顶上去,若在这节骨眼上被人抓了把柄,未免得不偿失了。”顿了顿又道:“今个儿我跟我娘到贵府,是想请婉姑娘去梅家住几日照看珍哥儿,想不到人竟被打成这样。世叔容我多说一句,即便是婉姑娘有错在身也没有如此下狠手的,姑娘家的手需拈针拿线,若是打坏了,伤筋动骨,将来又该如何呢?”
  柳寿峰听了连连点头称是,满腔的火气早已拱到喉咙边,只强自按压下来,心中犯疑道:“孙氏真做出这等事?莫非原先她贤惠皆是骗我的不成?”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大家要更新了,咬牙熬夜也要更
  写到最后有点语无伦次,大家凑合看吧,我有时间再修,睡觉去了
  感谢观赏
  第十六回【上】
  话说婉玉跪在地上一番哭诉,直将柳寿峰气得目瞪口呆。但因有外客在,柳寿峰只得强压着火气劝了婉玉几句,又命丫鬟们取药搀婉玉回房。
  梅书达心想:“姐姐在柳家过得憋屈,不是遂心省力的,若是我们刚走,柳家人再为难她可就不妙了。”口中道:“既然世叔有家事处理,我与母亲也不便叨扰。只是我那小外甥听说要接说婉姑娘过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不知世叔将此事处理完毕之后,梅家能否将婉姑娘接过去小住几日?”
  柳寿峰自是求之不得,忙道:“这自然。我下午便将她送去,但只怕小女年幼无知,给贵府添了麻烦。”
  梅书达道:“府上门风端良,婉姑娘是极有品格的,何有‘添麻烦’一说?不如我们留下两个老嬷嬷并两个小厮在此处,待婉姑娘收拾妥了,便由他们护送着过去罢。”
  柳寿峰连声应着,梅书达起身便走,柳寿峰在后殷勤相送。一时间丫鬟又扶了吴夫人出来,梅家母子便乘了马车走了。
  且说婉玉回了浣芳斋,见守着门的婆子早已不知去处,知她定去往孙夫人处告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双手已是疼得发木了,举起来一瞧,只见掌心通红,已肿得半寸多高,指头亦伸屈不得。夏婆子含着泪道:“这手下得太狠了!快让我看看骨头有没有坏,若是真打坏了可该如何是好。”此时丫鬟已取了药来,怡人一边给婉玉上药一边低声道:“有梅家的贵客来,姑娘就这般私自闯出去,拂了老爷的颜面,再添了罪过出来,岂不是更要遭罪了?”
  夏婆子取了湿毛巾来,一边给婉玉净面一边道:“其实老爷是极疼姑娘的,但因为姑娘原先气性太大,每受半分委屈都要哭闹上一回,久了也让老爷不耐烦。太太又是个面慈心恶的人儿,将老爷哄住了,老爷便再不爱搭理姑娘的事,姑娘受了委屈也便没地方诉了。还有那些下人,见太太老爷待姑娘淡淡的,便也跟着践踏作弄起来”说完又叹一口气道:“就怕姑娘今儿个捅破了天,反倒不好办了。”
  婉玉咬牙忍疼道:“若不是这般闹了,爹就算听说我挨了打,恐怕也不会太放心上,况又有太太挑唆,指不定吹到他耳朵里又是什么光景。就算他明察秋毫,心疼我了,也顶多送点子吃的喝的罢了。男人不惯插手内宅,日后咱们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我只是想着爹爹将面子看得比天都大,今儿个在上峰眷属跟前没了脸,他定要展示一番治家的手段来做给旁人看看,指不定咱们便熬出头了”
  怡人压低了声音道:“所以我说姑娘还是早些嫁出去,省得在这里受这口冤枉气原先太太不过衣食住行上克扣些罢了,后来又要把姑娘许给姓孙的淫徒,今儿个竟然动了手,日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说着手不自觉重了些,引得婉玉倒抽一口凉气,泪在眼眶里滚了几滚,险些掉出来。怡人忙吹了吹,手上愈发轻柔。
  婉玉道:“这事儿哪能由自己做主,但凡自己能自主了,我早就离开这儿了。”说罢叹了口气,低声嘱咐了怡人和夏婆子几句,又命将摔坏的鼎炉,旧用的软帘、茗碗等物重新摆了出来。
  过了片刻,柳寿峰送完了客又回到浣芳斋来,一入内便见婉玉对着窗子流泪,不由叹了口气,在椅上坐了下来。婉玉忙站起来道:“爹爹来了。”使眼色对怡人道:“还不赶紧沏茶。”
  柳寿峰见婉玉双手肿得好似馒头一般,面色煞白,楚楚可怜,对她的恼意便先去了两分,咳一声道:“可曾涂药了?”
  婉玉立在一旁点了点头。此时怡人端了热茶和一碟子点心上来,柳寿峰将茗碗举起,推开盖碗便喝了一口,茶刚一入口便觉一股腥味儿,又不好吐出来,只得硬生生咽下,皱着眉道:“这是什么茶?”
  怡人道:“就是姑娘平日里惯喝的那罐茶叶。”
  柳寿峰道:“将茶叶拿来给我看看。”
  怡人不多时取了两罐子茶叶来,捧到柳寿峰跟前道:“这两罐是上个月供上来的,一罐已经打开了,一罐还是封着的。”
  柳寿峰打开茶叶罐子一闻,知这茶是沾了鱼肉等荤腥串了味道,再将另一罐茶拆封了,发觉亦是这个味道,心里更怒上三分;低头一看碟子里的点心,均不是平时供应主人的上等货色。他惯是心粗,此刻心里才有些恍然,举目一望,只见屋中摆设用具均是半新不旧,房中除了两只瓶子竟一色玩器全无,浑不似官家小姐的绣房了。
  柳寿峰仍不可置信,冷笑道:“你做这番寒酸模样给谁看?难道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婉玉一愣,紧接着眼泪簌簌滑了下来,对怡人道:“快将咱们的柜门和抽屉统统拉开给爹爹看,看看咱们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好东西,平白的不摆出来!”又流泪对柳寿峰道:“这已是女儿用的最好的东西了,爹爹若不信便尽管来搜罢!”
  柳寿峰只觉怒发冲冠,心里又亏又恼。他先气恼婉玉不分轻重缓急冲出去落他脸面;后听了婉玉哭诉,惊闻孙氏如此跋扈,心里又添五分恼恨;待听得梅书达一番话,便已将罪魁祸首定在孙氏身上。而今眼见为实,他再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噌”一下站起身便向外走出去。
  且说孙夫人送走了吴夫人便来到妍玉的碧芳斋里,母女俩说笑取乐。不多时守着婉玉的婆子前来禀报。妍玉听了一惊,道:“娘亲,婉
  玉那小蹄子果真跑去告状了!”
  孙夫人心里虽打鼓,但面上冷笑道:“这有什么打紧?我教训她占得了一个‘理’字,况且她不知轻重好歹的冲出去,落了老爷的颜面,这般无法无天,老爷还能再护着她不成?”
  妍玉听孙夫人这般一说遂放下心来,取了绣好的花样给孙夫人看。孙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命白苹使人去前头打探,又将花样子拿起来赞了几句,忽想起什么,道:“往后这花样绣得好不好倒在其次,最紧要的是寻几册诗集来看,什么唐诗宋韵的,先寻着有名的句子背了。回头我让你大哥抄几页给你,你无事的时候多翻翻。”
  妍玉奇道:“看这些做什么?我虽不太会作诗,但诗词总是读过的。”
  孙夫人笑道:“你不懂。梅家的太太吴氏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国子监祭酒,极有学识。吴氏虽是个女流,却有满腹经纶,反不以为女子学问多是坏事。杨蕙菊因被人称作是‘才女’,这才得了她的青眼。”说到此处,孙夫人顿了顿,笑得极得意道:“眼下杨家跟梅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正好让咱们得个巧宗,今日吴夫人便对你另眼相待,待你讨得她的欢心,便能做得巡抚大人的儿媳了!”
  妍玉一听立时拧起眉嘟着嘴道:“我不!”说着将花样子丢回箱子里,坐在床头不吭声。
  孙夫人伸手一点妍玉的脑门道:“你个傻子。梅家是什么光景?现如今外头虽还‘四木家’、‘四木家’的唤着,可除了梅家,这几家包括咱们全都不如往昔了!原先咱们柳家也是跟梅家平起平坐的,如今还不是竭力巴结着?”
  妍玉问道:“杨家和梅家的亲事为何不成了?”
  孙夫人轻咳一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总之就是不成了”
  妍玉低声道:“娘亲不是说说瑞哥哥”说着脸儿便红了。
  孙夫人冷笑一声道:“柯家怎能跟梅家相提并论?当初娘看中柯家,不过是觉得从小看瑞哥儿长大,知根知底,你嫁过去锦衣玉食,瑞哥儿又是个温柔性子,他娘又是个贪财好权的,你将她伺候好了便横竖不会受气。谁想梅家跟杨家的亲事竟不成了!我冷眼瞧着达哥儿比瑞哥儿强上百倍,咱们不攀这门亲还等什么?”
  妍玉对柯瑞已是芳心暗许,颇有情谊,听了孙夫人的话,心中暗道:“单论相貌,达哥儿便没有瑞哥哥生得俊俏,更没有瑞哥哥儒雅风流,且目中无人,张狂可恨,又有什么好的?”
  孙夫人见妍玉面露不悦之色,刚欲再劝上两句,却见门帘子一挑,白苹走进来慌张道:“老爷正往这边走呢,还沉着脸色,听小丫头子说,老爷从浣芳斋出来先回正院寻太太,因找不见太太,便问了丫鬟,知太太在妍姑娘这儿,便赶过来了!”
  孙夫人顿时一惊,忙问道:“婉玉可曾跟过来了?”白苹摇了摇头。孙夫人心中七上八下,但转念想道:“内宅的事老爷从不多问,这些年还不是凭我的手段哄得好好的。”想到此处心中稍安。
  只片刻,柳寿峰便到了,他一进门便看见孙夫人正和妍玉坐在绣榻上说笑。他原先并无知觉,但今日留心一看,只瞧见妍玉的碧芳斋里满屋金彩珠光,绢绣墙屏,又摆了各种名贵玩器,均不是凡品,与婉玉所住之地相差甚远。
  柳寿峰怒意更胜,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给我倒杯茶过来。”妍玉亲自奉茶。柳寿峰一尝,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柳寿峰心中又愧又怒,暗道:“当初花姨娘咽气时,再三嘱托我要好生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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