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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段锦之醉红楼-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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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看,都有种动人心魄的惊诧。
  川夷居然就愣在了门边。
  “看痴了?”美人儿稍稍侧目,唇角一丝浅笑半隐在青丝中。“还不过来帮我更衣?”
  这才回了神,急急上前。
  衣料一层层穿回那人身时,川夷知道自个儿的指在轻颤,却又免不得佩服,都这样了还能替他的花儿穿戴好,也算能耐。
  而花未,自始至终坐着不动,任凭川夷前后里忙碌。
  等最后一层衣穿回身,花未拢了一把青丝,笑得轻。
  “刚出去,什么事?”
  川夷抿了下唇,还是开了口。
  “言妃娘娘,昨个儿夜里,自缢。川巳,扶柩回京,那棺柩,是川戊的。”
  一下全说出来,也不觉有多难熬。
  “哦。”
  花未的回应,也不过是应一声,没了。
  有些诡异的沉默,小会,花未二度开了口。
  “天亮了,我也该回了。宫里出了这种事,约莫后天的盛宴该变死宴,婚事也该推迟了呢。”
  “嗯。”
  花未抬了头,直勾勾地看回来时,眼里亮得吓人。
  “川夷,我,势必要做皇后。”
  川夷张了张嘴,居然就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是要登上宝座的,知道吗?”
  川夷怔,良久,才慢慢点了一下头。
  花未就笑得欢畅了。
  “行了,我先回了。”
  说完,也不等川夷再回应的,自顾越过那人就出了房。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光景,花未已经站在了自家府邸门外。天阴得厉害,眼看日里还要有场大雪。抬头望着那死气沉沉的匾额镇宅甚至门前守卫,花未心里狠狠叹了一气后才起脚进府。
  走不过两步的,冷不丁被人扯住了衣袖。下意识回头看,才觉是个悄无声息出现的女人。
  枯黄的肌,冗沉的五官,勉强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张丑陋的脸,独独一双眸子像要烧灼一般。
  换在一日前,大抵只当某处村落里斜冲出来的村妇,如今,却是知了,那是一张曾经看了十八载的嘴脸。
  花未扯扯唇角,笑得玩味。
  “呵,原来你也来了,沈娇鸾。”
  ------题外话------
  还真是出乎意料,一周没更了,居然还保持原样收藏没变。看来也不是无聊到让人等不得的文呢。
   


☆、死局

  纤长指在杯沿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停下时,那纤指的主子也缓缓抬了头。
  都说戏如人生,你方唱罢我登台。也都说,棋如人生,行车走卒里算尽机关。而如今,这一盘棋样的人生。
  死局。
  默不作声里打量着那自打进了房就咬紧牙关垂首站着的人儿,花未笑得有点自嘲味。倘若这一团的乱麻能在两两沉默中自动消形,莫说是沉默这个把时辰,就是自此这一生做了哑巴,也无妨。
  沉吟良久,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是准备就那么站到死,还是开口?”
  那始终沉默着的主,阿江,所有回应不过是稍稍抬了头来极快看了一眼复又垂了头,那股子闷葫芦样的劲头能把人活生气疯了。
  花未难得没动了肝火,幽幽一叹里自顾举了杯来浅啜,心里倒是先嗟叹起来。不过是开了眼呢,居然就把前世的好脾气也一道逼了出来,感情那活了二十载的言府骄纵小姐不过是梦一场样。
  “再不济,我们也做过一世姐妹,二十多年不见,总该坐下”
  自言自语样的主,话说一半自个儿先怔住。二十多年不曾见过,那时又是正值二八年华,纵是再怎地驻颜有术,眼前人瞧着也不似那年近不惑的样。
  怪,里里外外的古怪。
  “你”花未张了张嘴,居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大小姐还是那么聪慧呢。”
  不知何时站到了窗外的秋玉,半截身子懒懒支在窗棂上,探进来的脑袋上还顶了雪片三两不自觉,一味里笑得欢畅。
  “当年您费那么大的力气救了二小姐后陪那裴公子一道葬身火海,前后不过一日光景,那二小姐就一头扎进了上京城外护城河。您说可气不可气?”
  说话里不忘拿指点着那木头样的人,嘴上说着可气话,眉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且不说那还装木头人的主,单是瞧着眼前这戏谑戴了满脸的人,花未心里已经叹了几叹。细柳那衷心的丫头,大约已经不在了呢,可惜了。
  “平一川,你又来做什么?”凑得哪门子的热闹?
  “瞧她那木头样,我这听墙角的也实在受不了,这不才想着出来帮小姐您解解惑。”秋玉咧嘴乐,一点没觉听墙角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也别急,她不是哑巴,不过是当年中了点小毒,等我救回来时,时候拖久了点,毒坏了嗓。旁人还没说什么的,她倒嫌弃自个嗓音难听了,干脆做了个半哑巴。呀,言小姐,真不是在找您算账,可别往心里去。”
  说者有意无意的,听者上了心,就成了。
  花未猛地转了脸对上那人,脸上变了又变。
  “你居然没死?”
  开了眼,多了前世的记忆,不代表此生走的那一遭就忘个彻底。六年前的撕心裂肺还像跟针样死死插在自个儿心里拔不出来,如今倒好,那插针的主,竟就有脸自动登了门。
  随手拿起桌上杯冲那人狠狠掷了去,再多隐忍这会也被那铺天盖地的恨冲得粉碎。
  “雉姬,那天下至毒竟就毒不死你!”
  瓷杯落地,响声清脆。
  沉默了那么久的主,扑通一声跪了地。
  “姐。”
  嘶哑如迟暮老妪的嗓,叫人硬生颤了一颤。
  花未拧了眉,良久,颓然一笑。
  “罢了。斗了那么久,也该结束了。我杀了你的孩子,川巳剜去我一只眼,大家扯平了。你走罢,在我第二次杀你之前,走。”
  阿江的回应,是头一低狠狠磕在地上。
  “上辈子我欠你一条命,这辈子,我还你。”
  话方出口,花未猛地起身来急走几步到阿江跟前,长手一探就死死攥住了那人的领口,满脸狰狞。
  “还?你拿什么还?你已经毁了我上半生,余生还要再插一脚?”
  颓然着松了手,花未笑得狠绝。
  “裴生陪我入世,默默守了二十余年,如今还剜了自己的眼给我换我开心。你能做什么?嗯?你能剜了眼来给他?你能吗!”
  阿江只是死死匍匐在地,瘦削的肩紧缩。
  “你,信我。”
   


☆、闲庭望月

  古往今来,大凡失势被贬发配边疆的皇子,不是死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便是死在发配去的边疆。终其一生,也没个翻身回朝哪怕是拜见一下不太亲的爹娘的机会。
  川巳却成第一个还了朝,并且是被一国之君殷切盼望光荣还朝的皇子。原因,不是为那自缢身亡的言妃娘娘,也不是莫名死在边疆的三皇子,只是为那一封随了棺柩送进宫的密函。
  无人知晓密函内写了些什么。众人只知,一国之君看完那密函后当场打翻了杯盏不说,甚至顾不得夜深坚持要召大皇子进宫。
  结果?
  那扰了一池春水的正主,竟就不知了去向。
  天下大乱。
  至于那人,去了哪?
  不过是上京城内东四街上一处早已荒废多年的宅院内。
  随手提了壶酒,肆意坐在残垣中,又是在深夜,倘若是秋风飒爽的夜倒还能叫人觉几分风流不羁。可在这漫天飘雪时,就成了三两悲凉。
  悲凉,没错。悲凉的宅邸,悲凉的男人。
  夜枭藏在暗处,看那悲凉男人,直到自个儿也空惹一身悲凉意。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多么地耀眼。却也一直都知,那个男人的孤独。
  知道,却解不了。
  那个男人的孤独,呵,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解。
  不是她。
  “爷。”
  沉吟许久,夜枭还是开了口。
  “夜深了,该回了。”
  “不急。”
  背对着席地而坐的男人,漫不经心地举高了酒壶晃上一晃。
  “要等的人,还没到。”
  夜枭一愣。要等的人,早已死在六年前。如今,如何等得到?
  “不是没来,是看你们郎情妾意你浓我侬,猛地闯进来,只怕会被某些人乱剑砍死。”
  一声娇嗓兀地穿插而来。夜枭后知后觉中按住了腰间佩剑。那人,何时近得身?来了多久?
  自己,竟就真个忘乎所以不曾察觉?
  来的,是言府小姐,言花未。
  “来便来了,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川巳懒懒搭腔。
  “放心,不过几句话,说完我便走,不会耽搁你太久。”
  花未一开口,便是剑拔弩张。
  自觉留下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的夜枭,悄悄隐了身留二人独处。而花未,也不负所托,身体力行诠释了什么叫废话少说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来,只是为告诉你一句,我会守在川夷身旁,不给你留一丝余地反攻。”
  川夷,我来守。他的江山,我一并担。
  “几年不见,纵是做不得夫妻,也还有兄妹情谊在,坐下喝杯酒,不为过。”淡淡语气,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思。
  花未僵着没动,脸色难看。
  “那点兄妹情谊,只怕也说不出。”
  硬邦邦的一席话,抛出来,算是摆明不愿再有瓜葛。
  川巳幽幽叹了一声,转回脸来时,苍白的脸影影绰绰,独独一双曜石样的眸子格外亮。
  “素卿。”
  花未无意识里咬紧了唇,脸铁青。
  “你信不信命?”
  自嘲样笑笑,川巳又转回脸去,也不知看向了何处。
  “我从前不信的。命是自个儿的,哪里能由天定?可是,在俗世里走了一遭又一遭,却不得不信,命,宿命。每一世,你都夺走我唯一珍惜的,一向如此。”
  花未咬着唇,攥着拳,丹凤眸里投射出的,是刀子。
  没错,刀子。
  她突然有了种想要将眼前云淡风轻的男人千刀万剐的心。
  只是想,当然并没有真正动手。时隔六年突然回返的男人,身上带了太多的秘密,势均力敌的背影在无形中说着。
  最终见分晓的时日,不远。
  “你走罢。”川巳却是陡然转了话。
  “天,要亮了。”
   


☆、起舞弄浊影

  历朝历代,死个把皇子亦或者嫔妃,那太寻常不过。可历朝历代,却也找不出个皇子与妃嫔同日下葬的先例。
  祖宗的惯例,枉死之人是入不得宗祠的。哪怕是曾经母仪天下的妃,亦或者有机会坐拥天下的储,枉死,就是枉死,好歹能有块薄棺木裹了下葬,已经是皇恩浩荡,哪里还有那资格入宗祠一睡千年?
  出殡的朝臣们低声议论着,嗟叹着,却没有人跳出来名异议。更多时候,他们在叹息着遭受了双重打击的君王。是呵,君王也是人,痛失一子一妃,该是打击得厉害了,竟就卧床不起,连那最后一点送别的机会都生生错了去。嗟叹之后,更多的是心照不宣,君王老了呢,这天下,是要易主了。
  却没有人知道,那卧床不起的君王,在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时,正一脸急切地等着他的大皇子近前。他那曾经视若敝履的儿子,手上正托着他的命。
  那一方小小的锦盒呵,是命呢。
  “川巳,来,你过来,到我跟前来。”君王迫不及待着,混沌的眸子里有炽热的光。
  “父皇,您要的血菩提,儿臣寻到了呢。”
  沉沉笑着的川巳,完好的左掌稳稳托着锦盒走到君王榻前。居高临下地站了,似是不经意里左右摇摆了手,然后甚是满意地看那君王为自己所引,头颅随着那锦盒左右摆。
  呵,不过是拿了块没了肉的骨头,竟就让那九五之尊摆出一张下贱的脸来。
  “给我。”君王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可是,父皇呵,这血菩提,要一剂药引才能生效呢。”川巳挑了唇角。
  “什么药引,去找!”君王作势要扑上来,奈何临近腐烂的身躯已经支撑不起那般激烈的动作。“给我!”
  “很简单的药引,一盅心窍血,足矣。”
  缓缓屈膝半跪与榻前,川巳的笑也变得影影绰绰。
  “父皇啊,骨血的一盅心窍血,可是简单?你曾经喝川戊的血整整十八载,若非他死在北疆,这一盅心窍血,你也会毫不犹豫自他身上索了来,是不?”
  君王的脸上一阵清白。
  “可惜,他死了。所以,这种为父剖心取血的事,本该落由我这个不讨喜的大儿子身上,是不?可惜可惜啊,儿臣,不是父皇的骨血呢。父皇该是不知,我这冒名顶替的人,顶的,是本该拥了长公主身份的人,六年前惨死东宫的一介花魁,她,才是父皇您的亲生骨血呢。反正,也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人也死了,不提也罢。如今,父皇您的骨血,可就只剩二皇子川夷了呢。父皇,您,意欲如何?”
  很是满意地瞅着君王愈发惨白的脸,川巳直了身,笑得一身轻松。
  “父皇,您可是要千万想仔细了。剖了心取了那心窍血,人可就死了。川夷是您唯一的子嗣了呢,若是就此死了,谁来替您掌管这天下?”
  君王惨白的脸上浮出几丝怪异的狰狞。沉默这种事,甚至都不曾发生过。不过是在川巳方说罢,君王已经嘶哑着嗓唤了宫奴进来。
  “去把二皇子招来。”
   


☆、一盅心窍血

  直至被招进内殿,川夷才总算明了川巳走的这步棋。
  “皇儿,父皇有事要要求你。”
  眼看已经在苟延残喘着的君王,絮絮叨叨时脸上有明显的愧疚惊惶和不言而喻的求生欲望。
  “您是这一国之君,做儿臣的,是要有着连命都该奉上来侍奉君王的决心呢,怎么能说是求呢?该是命令才对。”
  一旁站着的川巳,唇角一勾,那点流畅话就出来了,像是一直等在那儿,等了很多年样。
  “川夷,父皇求的血菩提,我找回来了。只要服下这药,父皇便能涅槃重生。但,这药需要一剂药引,而那药引,只有你能送上。好川夷,你可是愿为父皇去制这药引?”
  自始至终不曾开过口的川夷,听闻之后总算稍稍抬了头。
  “药引,是什么?”
  君王讪讪着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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