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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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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若是他在多好,起码就不会无家可归。不对,若是四哥在,压根没人敢把她赶出家门,就连爹都会忌惮着几分对她稍微和颜悦色些。
  “姚姑娘,要不要我想办法找人通知你四哥回来?”她是想得太过出神了,以至于苏步钦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又在她面前杵了些会,只听闻她溢出了声浅浅淡淡的“四哥”,愣是没反应过来眼前站在个男人。最终,他索性出声,主动唤回了她的神。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姚荡一惊,指尖按着的帕子顺势滑下,她匆忙抬头,瞧清来人后,才定了定神,重新拾回帕子捂住,挤出灿烂笑意,忙不迭地摇着头,“不用不用,他忙完了总会回来的,你这挺好,我住得很舒服。”
  他配合着一起笑,显然,这女人完全没有在关心他是不是舒服。
  苏步钦可以忽略掉那些悬挂在假山上的女人贴身衣服,可他很难忽略掉摊放在面前的活色生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有床有女人有气氛,不懂善加利用,就枉为男人?他确信自己是个正常男人没错,也确信他房里那张床很适合翻云覆雨,更确信这个香肩□、脸色被熏得绯红的东西是个女人。
  “明儿去买书的时候,多买些介绍牲口习性的。”他眼瞳一暗,轻眨的动作打散了所有欲念。
  “做什么?”原来兔相公不爱人文爱牲口?
  “姚姑娘需要了解下,就算是兔子,也懂得如何繁衍后代。”这算什么,善良地提醒这块到嘴边的肉该怎么逃脱?这种善意,有够窝囊。
  “我当然知道,哪还需要看书了解,你当我是白痴吗?”
  “原来你不是啊。”苏步钦颇为感慨地叹了声,不是白痴又怎会如此没有防范意识,以为他钦云府上上下下全是阉人?随着她的动作,很快,他就提不起闲情同她计较衣着打扮这些琐碎,口吻也不自觉地被诧异浸染,“哪来那么多伤?”
  他很肯定那些覆在她白皙肩头的淡淡疤痕,绝非今天留下的。烫痕、鞭痕,各种痕迹交织出了一幅足可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画面。只是,很淡,淡到不仔细看不易察觉到,可见有些年头了。
  “哦哦,只是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你不要乱看啦,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啊”姚荡颤了颤,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慌乱地把方才刚叠好的被褥又抖开,牢牢把自己包裹住。
  这动作很可疑,她倘若懂得避嫌,早该在见到他时就这么做了。苏步钦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肯定了她在撒谎,却无意去多问。好比她会被赶出家门一样,她若是不说,他也没有立场去多嘴。
  何况,有些事即便了解得不够透彻,他至少也能猜到她的日子绝非表面看来那般光鲜。
  看她那张不停翕张着的唇,逞强地用各种无关紧要地话题来掩盖被拨乱的心绪,苏步钦忽而涌起了一丝许久不曾有过的恻隐之心。他伸手,不管那些“男女有别”的教条,堵住了她滔滔不绝的话语。
  “我身子不好,太吵会头痛。”他无力地提起嘴角,笑容虽淡,却成功盖住所有心思。
  这个借口找得很好,成功让姚荡闭上了嘴,还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重重点头。关于苏步钦的事,她听说了很多,甚至要比他父皇还多。知道他生性懦弱,做质子的时候受了很多苦,甚至是安逸环境下长大的她无法想象的苦;知道他身子很差,随时可能会一命呜呼,所以才破例被替了回来。
  一个连被送去做质子,都被人家嫌弃,迫不及待丢回来的人,要比她可怜多了。
  长久以来,苏步钦成了她最好的参照物,每每听闻关于他的消息,姚荡都觉得自己很幸福。
  只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依靠一个比她还惨的人
  “能把头抬起来吗?”
  居然有一天这个比她还惨的人会用这种酥软嗓音来安慰她。
  一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姚荡,没有发现苏步钦在屋子里翻找了阵,又折了回来,客套询问换不来她的回应,他索性自己动手抬起她的头,拍掉那块已经凉透了的帕子,沾着药膏的棉签轻触上她的脸颊。
  冰凉沁心的感觉让她神游归来,一回眸,直直地对上了苏步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她微愣,头一回享受这种待遇,有个男人竟然亲自为她上药消肿,还是个皇子。受宠若惊的感觉,让她无波无澜的心荡出了涟漪,女儿家燥乱的小心思在蠢蠢欲动,有破土萌芽的趋势。
  幸好,一道响亮的通传声及时扼杀了这种要不得的念头。
  “爷,冷小姐来了。”
  又旦故意扬高的声音,打断了苏步钦的专注,他停下动作,看了她眼,很快又像未曾被打扰过般,继续了起来,只是唇张了张,算是给出了些回应,“知道了,领她去厅堂候着”
  “我才不要,王总管说暖炉、手炉都搬来你院子了,厅堂里冷死了,你想冻死我是不是?”没等苏步钦把话说完,一道让姚荡觉得有些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伴着粗暴地踢门声,逐渐飘至了耳边,“十三荡?!”
  来人似乎很诧异她的存在,在她姐妹团里流传甚广的称呼,让姚荡好奇心满溢,愣愣地转头看去,随之也迎来了不亚于对方的惊愕,“淑雨?”
  “你怎么会在这?”冷淑雨的视线转了转,在苏步钦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瞪大眼绕回了姚荡身上。
  “我才比较想问这个问题呢。”姚荡狐疑地皱眉,是错觉吗?为什么淑雨的表情活像是在抓奸一样。
  今儿在学府姐妹们提起苏步钦时,淑雨也有发出不屑嘲笑吧,害她还以为淑雨同大家立场一致,都瞧不起兔相公呢,以至于她只好掩藏掉保护兔相公的念头,不敢同任何人说,怕姐妹团里的人也会连带着瞧不起她。
  “我、我我”淑雨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下意识地把求救目光飘向了苏步钦。
  好在对方笨虽笨了点,却很懂她,只是一道眼神而已,先前还不发一言的苏步钦就接过了话茬,“哦,冷姑娘是听说太子的行径,觉得过分,所以想代太子探望我一下。刚好,我就让她顺道带些衣裳来,好让你换洗。”
  “对吧对吧,连淑雨都觉得太子做得很过分呢。我就知道我们是好姐妹,观点一定也会很一致。”姚荡完全不疑有它,像寻获知音般地拉住淑雨,分享自己的感受。
  见状,冷淑雨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听着姚荡抱怨太子。事实上,若非姚荡说得够详尽,她当真不知道太子今天玩得那么过火。想着,她偷觑了苏步钦一眼,原本只是道淡淡的扫视,可当瞧见他凝神小心翼翼地替姚荡上药,像是有多心疼她的伤般,指尖的每一个动作都斟酌着力道,她没能再移开视线,只觉得面前画面很刺眼,如同本该是她拿捏在手心里把玩的东西就要易了主。

  第五章

  针尖悬在冷淑雨的心头,忽进忽出地扎着她的心。终于,在姚荡不解风情的话音落下时,她也按捺不住了,接过了苏步钦手里的药膏,扬起温婉微笑,“我来,你笨手笨脚的,会把十三荡弄疼。”
  “那麻烦你了。”苏步钦没有过多的坚持,爽快地把手里东西交出。支头托腮,乖乖待在一旁,欣赏起冷淑雨口中“不会弄疼十三荡”的高端技艺。
  “啊,轻点轻点,很痛欸。”几乎只是片刻,姚荡就以最有发言权的身份,挤出痛吟。
  “你懂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就是要痛才能消肿。”是非黑白全在淑雨漂亮的唇瓣间翻来覆去。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愈发加重手间力道,仍旧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细软嗓音掩盖了姚荡的叫喊,“还没问你呢,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一会你四哥急了有你受的。”
  “四哥去巡视商铺了。”姚荡痛得龇牙,分神老老实实地给出回答。
  “难怪你无法无天了,可是钦云府上上下下全是男人,这么晚还不走,传出去你就不怕惹来闲言碎语?”
  “别尽说我,你不也是。”姚荡奉上顽劣的笑,反正外头关于她的蜚短流长从来都是精彩纷呈的。人言可畏,那是说给良家闺女听的,她知道在外人眼里她和“良家闺女”不搭界,倒是是淑雨,会出现在这才更耐人寻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连骂我都舍不得,你就不同,你爹和姚夫人还有你那些哥哥姐姐们,要是知道你又干出什么丢了姚家脸面的事,还不得骂死你。四爷又不在,看到时候谁护着你。”
  “这次不同啦,我不是夜不归宿,是我爹他”
  “她最近暂住我这儿。”若是姐妹之间闲话家常,苏步钦会识相地置身事外不做打扰,可现在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冷淑雨的话里句句含着刺,她就丝毫都感觉不出?甚至还有闲心对着人家挖心掏肺。
  “哦,对啊对啊,暂住这儿。”这种说法也没错,姚荡点着头附和。
  “暂住?姚家不是就指望着你们几个闺女嫁个权贵,好稳住外戚第一家的位置嘛。你爹若是知道你和公子钦牵扯不清,会气死!”一时情急,淑雨没能拦住脱口而出的话,也完全没想到这话不该当着苏步钦的面说。
  倒是姚荡,敏感地瞟了眼兔相公,见他笑容依旧,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想把事情始末解释清楚,又被抢白了。
  “是姚四爷临走前托我让她暂住一段日子,说是去学府方便些,也好让她收收心,免得闯祸。”
  “你什么时候和四爷那么亲近了?”淑雨没那么好糊弄。
  “呵呵,前些天去他铺子逛了圈,聊了几句,就一见如故了。”
  姚荡诧异了,事实证明,纵然是再聪慧的女人,当处于某个特殊阶段时,总会变得愚笨。就好比淑雨吧,算得上是她们姐妹团里最为聪明的,谁会料到像兔相公这样的人,随口几句话,竟把她糊弄得疑心全无,又寒暄了几句后,轻轻松松就打发走了。
  目送走淑雨后,姚荡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苏步钦,“兔相公,为什么不跟淑雨讲实话?”
  “被赶出家门很光荣?你想要琉阳城人人皆知?若是这样,我可以帮姚姑娘去宣传。”苏步钦头都懒得抬,径自打量着淑雨送来的那些衣裳,目测着姚荡的尺寸。
  “可是淑雨是自己人”
  “旦旦说,最危险的就是自己人。”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苏步钦边想起了她近乎可怕的混搭技巧,亲手替她挑了件银红色的衣裳递上。
  “是哦是哦,你还真听你家旦旦话。”片刻后,姚荡才反应过来“旦旦”是他家那位形影不离的随侍,“那你家旦旦有没有跟你说过淑雨的身份?人家是丞相千金,和太子有婚约,你父皇指的婚,是你招惹不起的人。”
  没料到她会抛出这么一句话,苏步钦迅速绷紧了松散下来的神,“嗯?姚姑娘是不是误会了,冷姑娘她只是替太子来”
  “得了吧,她要不是常来你这,怎么会那么清楚钦云府上上下下全是男人?”姚荡知道自己不是聪慧过人的那类,但都说环境缔造个性,在姚家那种环境下长大,她至少懂得看人脸色。
  苏步钦垂眸不语,意识到他低估了姚荡,对她的防心也撤得太快了些。
  “你呀你,算了,总之以后离淑雨远点。最好是只待在我身边啦,这样我才能就近保护你。”
  ~﹡~﹡~﹡~﹡~﹡~﹡~﹡~〖。安思源。〗~﹡~﹡~﹡~﹡~﹡~﹡~﹡~
  什么叫做就近保护?至少苏步钦只感觉到了“就近伺候”。
  即便是被扫地出门,又即便昨日还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一觉睡醒,秉性依旧,她仍是街头巷尾声名狼藉的十三荡。一顿早膳便要求八大菜系齐聚,任伊择选;去学府的马车要暖香四溢,还不能太颠;吵着闹着正午休息时要陪她去买新衣裳,说是不要别人的嗟来衣食。
  在踏进最高学府之前,苏步钦认定这绝对是缺点多到罄竹难书的女人。
  可在跨下马车,和她并肩拾步踏上通往学府的阶梯时,他收回了那些念头。看来,挑剔、别扭、难伺候,是她必须粉饰上的保护色。
  “他们真的一起来耶,果然是住一块了。好奇怪,姚四爷怎么会托‘玉兔’照顾十三荡?”
  “有什么好奇怪的,四爷做事向来都没章法。”
  “那以后谁欺负兔子不相当于跟姚四爷杠上了?”
  “可是四爷不说不管十三荡死活了吗?”
  “又没说不管兔子。往后惨的人是十三荡吧,太子他们有火还不都得往她身上泄。你不知道,淑雨说十三荡连能穿的衣裳都没,你们看她身上那件衣裳,是淑雨送的。可惜,淑雨穿着比她漂亮多了。”
  “这算什么,去年年关四爷没回来,她才叫惨呢。找她出来玩,坐的马车又破又旧,能把人骨头都颠散了,大老远就听到‘咯吱咯吱’声;哎哟喂,身上还有股熏死人的味儿。”
  “哦,我记得我记得,淑雨说是因为那天没人给她留早膳,那味儿是啃蒜头留下的。”
  
  各种议论声从四处陆续飘来,似乎完全没人顾忌被她听到会怎样。苏步钦默不作声觑了她眼,捕捉到的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彷佛那些话语到了她周边,会被自动打散,她没有在听、没有在意,极力想置身事外,仅仅是行动不受控制。
  挑剔地逼着他家御厨折腾出八大菜系,只是为了挑一道不会留下味儿让人嫌弃的?
  非要暖香四溢又不会太颠的马车,就可以不要大老远的又让人听见“咯吱”声?
  不想要别人的嗟来衣食,是早料到冷淑雨会这般添油加醋渲染出去?
  他提不起同情,却也无法将习惯性的漠视保持住,转眸看向不远处聊得正欢的那几个姑娘时,苏步钦没心思去拿捏眼神间泄出的情绪,等到成功止住那些聒噪声后,他只觉满意。如果没记错,昨儿早上,也正是那几个前簇后拥地陪着姚荡来学府的。
  若是姚荡不曾为了他得罪太子,又若是她四哥没有在这种时候对她撒手不管,那些人现在是不是还会待在她身边,说着些谄媚奉承的话?
  “喂,兔相公。”
  他想得出神,姚荡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唤道。
  闻声,他讷讷抬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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