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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名小师爷 作者:沐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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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策忙拱手道:“想必芙蓉兄在知县大老爷面前多多美言了,要不然,知县老爷钱财不多,是不会多请一个师爷的。”
他这猜想倒是对的,原本知县是犹豫的,只是听了贺兰冰描述先前侦破盗窃案的经过,又一再强调这位算命先生侦破本领不同常人,将来侦破案件大有帮助,能力保知县政绩,知县这才点头答应加聘他为刑名师爷。
贺兰冰却没有向司徒策表功,带着他出了书房,来到隔壁,里面是一间屋子,有一张结实的木床,床上还没有棉被,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个花架子和一个书架。贺兰冰道:“东翁安排你住在这。”
“多谢!那你呢?你住在哪里?”
“我是本地人,家就在城里,我住家里。”贺兰冰道,“钱谷师爷也是本地人,也住家里,白日来当班,傍晚散衙回家。”
“这样啊。”
贺兰冰出到门外,招手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道:“她叫玲珑,是负责书房沏茶倒水的侍女,她也住在这院子里,东头那边屋里,你有什么事可以叫她。——玲珑,这是咱知县大老爷新聘的刑名师爷司徒先生。你要好生伺候。”
“是,玲珑拜见先生。”说罢,玲珑福了一礼。
司徒策忙拱手还礼。贺兰冰又带着司徒策来到内宅,拜见了知县的夫人,然后到前院六房跟各房司房和书吏们一一见了面,大家对他都非常的客气。
接着,贺兰冰又带着他见了三班衙役,其中的快手也就是捕快,介绍的最详细。
经过介绍,司徒策知道,这县衙里捕头名叫石猛,原先是个猎户,箭法很是了得,特别擅长追踪,副捕头姓萧,因为出生市井,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动作敏捷,人送外号叫“耗子”,加上姓,都叫他“小耗子”,本名倒是很少有人提起了,他对这外号却也不恼,坦然受之。
先前跟贺兰冰前去侦破酒楼盗窃案的捕快们,早已经把这位新来的刑名师爷特别的侦破手段有鼻子有眼地给其他人描述了一番,都预测这人一定会得到重用,所以司徒策一来,其他人都很巴结。不用贺兰冰安排,衙门仅有的两个女捕快便主动来司徒策这里帮忙收拾。
这两个女捕快,一个姓殷,就是先前贺兰冰用她的刀割伤盗贼让司徒策进行测试的那个女捕快,因为长得胖,人送外号丫蛋,但是,据说她武功是县衙捕快里最棒的,人很热心肠,手脚麻利地帮司徒策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抢了小丫鬟玲珑的活,弄得玲珑撅着嘴老大不高兴。
另一个女捕快姓唐,因为说话甜腻腻的,人送外号“糖人”。她从家里断了几盆花来给司徒策布置房间,把个屋子弄得香喷喷的。
胖女捕快丫蛋瞅了个空,抖着一身肥肉,瞪着一双小眯缝眼,笑嘻嘻低声问司徒策:“师爷,你是咋知道的?”
“知道什么?”司徒策问。
“是我的刀割了那贼人啊?——你明明一个人在后房,还有小耗子守着你,根本不可能作弊,我刀上的血也擦得干干净净的了,我亲眼看见的,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刀上有血的?”
司徒策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话一般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才会这么说,丫蛋也以为司徒策是算命先生,自然是有些道行的,惊喜地道:“莫非,先生是算命算出来的?”
司徒策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随即更加神秘地道:“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也!哈哈哈”
他这么一笑一说,更显得神秘莫测,那丫蛋是越发的信了,立即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翘着大拇指:“先生,你可真神!”
女捕快糖人正在廊下摆放花盆,听到屋里笑声,跑进来瞅着他们:“你们笑啥呢?”
丫蛋忙把她扯到一边,低声道:“告诉你,先前司徒师爷查出染血的刀子,是算命算出来的。他可是个很高明的先生!”
“真的呀?”糖人瞪大了一双凤目,“咋算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也可以当先生了!”丫蛋笑嘻嘻道。“以后反正他要破案的,咱们瞧着不就是了嘛。”
“对对!”
司徒策也懒得解释,道:“我想上街买点铺盖被褥啥的,你们能领我去吗?”
“当然可以!”两位女捕快一边一个,带着司徒策从后门出了衙门,来到街上,领他去了熟悉的店铺,花言巧语说的人家店掌柜低价卖给了司徒策一套铺盖垫褥。都由丫蛋扛着。司徒策见她毫不费力的样子,也就没要求自己来扛。
想着要当刑名师爷了,明朝的刑事法律是必须知道的,司徒策又让二人带路,去了书铺,买了一卷大明律,另买了一本正楷字帖和一些感兴趣的书,明朝用的都是繁体,而且是竖行排列,所以必须得尽快熟悉繁体字和竖行写字。
两位女捕快见他买了这么多书,很是敬佩,两人都不识字,对读书人自然是十分崇敬的。
东西送回去的时候,正好蔡知县让丫鬟来请司徒策去吃饭。
由于贺兰冰和钱谷师爷家在城里,吃饭都是回家吃,只有司徒策住在衙门,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由知县包了,由内宅的厨师做好,丫鬟玲珑用食盒提出来给司徒策吃,两荤一素一汤。还算丰盛。司徒策很满意了。当晚的晚饭是知县宴请,贺兰冰和钱谷师爷作陪。酒宴规模不大,但很是温馨,或许是司徒策穿越过来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吧,他感到很温暖。
酒宴之后,贺兰冰和钱谷师爷告辞离开了,司徒策也回到了他住的书房院落。
想着穿越过来半个月都住在城隍庙,今天终于能有一个像样的住处了,他心中很是高兴。
第八章 王老大杀妻案
夜深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丫鬟玲珑屋里的灯早已经熄了,累了一天的小丫鬟睡下了,司徒策却毫无睡意。天很热,他穿了中衣摇着折扇坐在廊下石阶上,那石阶是青石板做的,凉凉的,正好去暑。
院落里静悄悄的,除了墙角偶尔传来的虫子的叫声,没有风,甚至也没有讨厌的蚊子。
院子里原来挂有一盏灯笼,司徒策嫌照着热,让丫鬟吹灭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光。
月光清幽如水,照在院落一脚的芭蕉树上,影影倬倬的,可惜没有下雨,要不然,雨打芭蕉一定很有感觉。司徒策摇着折扇想着。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院落中间,回头看看那一排平房,最角落的一间,便是他的住处。
住在办公室里,这在现代社会是很让人沮丧的事情,但是现在,司徒策没有这种感觉,至少,他有了一个立锥之地。
只不过,能扎下根还是被扫地出门,这得看自己的表现了。如果破案表现不好,这里恐怕就住不长久。
夜色中,司徒策心潮澎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案件。
第二天一早,司徒策开始正式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隔壁,他进书房的时候,贺兰冰和钱谷师爷都还没有来,只有小丫头玲珑在打扫院子,见他出来,拄着扫帚笑道:“师爷,您早啊,还有半个时辰才上衙呢,你怎么现在就要去书房啊?不出去走走吗?”
司徒策急着要尽快进入角色,微微一笑:“这城各处我都走遍了,也没啥走的,左右无事,就看看公文呗。”
“哦,那我给您沏茶。”
说着,玲珑很快沏了一壶香茶过来。她端着茶盘进了书屋,便看见司徒策傻愣愣站在书桌前,一方茫然的样子,不禁奇道:“师爷,你在想啥呢?”
司徒策苦笑:“我都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玲珑莞尔一笑:“别着急啊,等贺师爷来了,她会给你安排的。平素里我见贺师爷,又要出去破案,又要埋头写文书,忙得脚都不沾地呢。我想啊,有的是你忙的时候。”
“那倒也是。我先随便看看吧。”
玲珑忙把茶壶茶杯放下,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扫地去了。
司徒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个卷宗看了起来,是个盗窃案,人赃俱获,罪犯供认不讳,报请处刑的,这种案子依律处断就行了,用不着自己忙活。又看另一个,是斗殴的,互有损伤,另一个被打断腿了,也是报请处刑的。
他连着看了几个,大多是些盗窃案,还有伤害,抢劫,诈骗,也有绑架、强奸、凶杀等恶性案件,看卷宗数量不少,可见这镇海县刑事案件的发案率还是比较高的。不过这些都是已经破案了的,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当场擒获罪犯扭送官府依律治罪的。估计那些还没有破的案件的卷宗不在这里。
他一个个卷宗仔细地看,想了解一下古代的案件类型和发案特点,为以后侦破案件积累相关资料。
他看到一卷凶杀案卷时,定住了。
因为此前看的案件,多是当场抓获或者罪犯投案的,证据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一件,不一样。
这案卷宗名叫王老大杀妻案。嫌疑人王老大被控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嫌疑人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人了。案发是在屋里,没有第三人在场,也就是说,案件没有直接目击证人。更加麻烦的是,这案子还是时隔大半个月之后才发案的,尸体已经高度腐败。
唯一能证明是他杀的,是仵作检验发现尸体的牙齿变成了玫瑰红色!而古代验尸的权威著作《洗冤录》上明确说了,这是缢死、掐死或者勒死的结果。宋慈的《洗冤录》又是古代衙门审理案件的权威依据,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定罪了。
所以,这案件嫌疑人被控掐死了她的妻子。可是,嫌疑人不承认这一点,只承认两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有一些推攘,但是绝对没有掐死她。
这本卷宗很薄,因为嫌疑人一直不认罪,又没有别的证据,这让司徒策陷入了沉思。
类似的案件在现代,一般都作为证据不足不移送起诉,但是,古代会如何处理,司徒策不知道。从案卷已经移送到刑名师爷这里这一点来看,说明已经进入治罪程序。因为案件审理一般都是先由刑房提出处理意见,然后报送刑名师爷,由刑名师爷复核意见之后,附加自己的意见,再报送知县,知县然后升堂问案,如果证据确凿,拟出意见没有异议(一般知县都是按刑名师爷的意见处理)便可下判,然后根据权限上报复核审批。如果无罪,就当堂释放了。
明朝刑罚分五种:笞、杖、徒、流、死。基层的州县一级衙门,可以直接决定处以笞刑和杖刑的小案件,这类案件州县决定就行了,不需要上报。而知府可以决定需要判处徒刑的案件,省一级的提刑按察司可以决定流刑的判决。而死刑,则必须层报到大理寺和刑部,最后报请皇帝决定。
古代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是没有上诉权的,也不存在现代社会的检察院之类的公诉机关和法律监督机关,案件都是由衙门自己侦破自己审理,然后按照终审决定权限上报。
现在司徒策手里的这个案件,是丈夫杀死妻子,如果定罪,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也就是要层层报请知府、提刑按察司,大理寺,最终要报请皇帝决断的,可是,这案子认定罪犯杀人的证据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案子报上去,只怕不会获得核准。当然,如果采用古代合法化的刑讯逼供的手段严刑拷打,或许最终能获得所谓证据之王的口供证据,但是,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是错案,那可就是错杀的问题。
司徒策将卷宗放在桌上,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思索着这件事。
突然,身后有人道:“这么入神,在想啥呢?”
司徒策吃了一惊,扭转头,便看见贺兰冰,手里握着那把金色折扇,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他。见自己的话吓着他了,贺兰冰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司徒策道:“没事,我刚才在看你的卷宗,想一个问题,入神了。”
“哦?”贺兰冰走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凝视司徒策:“这案子我刚看过卷宗,还没有提审人犯,怎么,你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第九章 玫瑰齿
司徒策点点头:“你觉得,这件案子证明死者被他丈夫掐死,证据充分吗?”
贺兰冰道:“死者牙齿变成玫瑰色,宋慈《洗冤录》已经明确说了,这是被缢死、勒死或者掐死的铁证!单凭这一点,就能证明她是被人掐死的,而当时屋里只有凶手跟妻子两人在家,并没有外人,而死者自己是没办法掐死自己的,所以刑房的意见是定杀人罪判死刑。”
“你呢?你觉得有把握吗?”
贺兰冰缓缓摇头:“说不好,死者明明是被人掐死的,而屋里又没有别人,不是他干的,又是谁?”
司徒策叹了口气,道:“没错,被缢死或者勒死的人,一般都会出现牙齿变红,但是,尸体牙齿变红,却不一定都是因为勒死或者缢死!”
“你说什么?”贺兰冰猛转身,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有部分尸体会出现这种赤色变,特别是保持头低脚高姿势的尸体,因为人的牙齿根部牙髓腔布满血管,人死之后,尸体腐败过程中,血液会渗入牙髓腔和牙质中,尤其是在潮湿和阴凉的环境,会使腐败加快,导致血管里的红细胞”
刚说到这,司徒策猛然打住了,他后面想说的是,腐败会使红细胞溶解,血红蛋白游历病扩散到牙髓腔及牙质中,从而导致牙齿便成玫瑰色。可是,这番解释中涉及到的“细胞”之类的词是现代医学词汇,古人不可能知道,说了对方也听不懂,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于是,司徒策轻咳两声,说道:“反正除了缢死、勒死会有牙齿赤色变之外,有的尸体,虽然不是缢死或者勒死的,却也会出现牙齿的赤色变。我看卷宗上说,这具尸体被发现时,是藏在后院菜地的地窖里,哪里很阴凉,从尸格画图看,也是头下脚上的,最主要的,是尸体那时候已经高度腐败,这具尸体就算不是被掐死,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性会出现牙齿的赤色变!”
贺兰冰皱眉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见到的尸体不算少了,可是也没见到别的尸体会牙齿变红啊!”
“你看见的尸体,大多是新鲜的吧?”
“是。”
“嘿嘿,不是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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