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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中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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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万没想到,那名少年竟能如此的吸引人心。从未想像过他竟能赋予自己的心如此的平稳与温暖。
事到如今,不论把少年看得再怎麼重要,他们自己除了向少年夺取以外什麼都做不到,就想给予他什麼,也办不到。
『那孩子说有什麼忙可以帮得上的话就直说,这不是正好吗。』
蓝染一笑。
东仙和市丸,再也没有阻止这名上司的办法了。

『我啊,总是受到你们太多的帮助了,所以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喔?』

有点害羞似的如此说著的少年的声音,在脑海的一端响起了。

「……什麼时候开始……」
像蚊鸣一样的细小声音。
「我从什麼时候开始、就不是死神了……?」
那是令人惊讶竟没哭出来的、颤抖嘶哑到了极致的声调。
「打从一开始。」
蓝染深深地凝视著一护摇荡著混乱及惊愕的琥珀色双眸,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你在死神的力量觉醒的同时,就因崩玉的作用而虚化了。成为纯正的死神、或是和在场死神成为同伴的事,从来就没有过。」
「……!!」
无情抛出话语的蓝染的台词,让一护的脸庞大大地扭曲了。而后就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似的崩溃了,缩起整个身躯蹲倒在原地。纤细的臂膀流露出旁徨无依,低俯而下的面孔和地面之间,是想死命压抑住即将溢流出的什麼似的颤动不止的拳头,可以自其中听见他毫无规律的喘息。
「一护……」
东仙也在那样的一护身边跪下了。但是由於不知还有什麼话能够对一护说,所以连碰触他都做不到,只能低著头用满怀难过哀伤及悔恨的面容,俯视著浑身颤抖地蹲在地上、紧咬著牙忍著泣鸣泄出的一护。
『……对不起。』
打破这一片奇妙的静寂,压抑著情绪、异常低沉的轻喃落下。
『对不起、一护小弟……』
若是我没有把崩玉藏在你体内。
若是那一天,乖乖地把崩玉交给王属特务的话。
你在现世就不会被杀害。
你就不会,遭受到这种伤害。
爱著死神也被死神所爱的你,就不会被变成虚了。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没有意义,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但就算如此,就好像坏掉的唱片机一样、好像不晓得其他话语的鹦鹉一样。
浦原只是一再地重覆著同样的字句,完全没有先前激昂模样任何一丝的影子。那道无力的声音只流露出空乏、流露出哀恸。
「……把一护还来……」
在这群被下了禁制似的动也不动地茫然站著的死神之中,第一个出声的是日番谷。
「一护,你一点都没有哭泣的必要。」
日番谷教诲般的以温柔的声音,对仍蹲在地上的一护说著。
「胸口有个洞又怎麼样,是虚又怎样,你还是我们的同伴。这一点,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
「还真是老套的安慰。」
摆明就是愚弄的台词使得翡翠眼眸极限地瞪大,憎恨及愤怒寄宿其上,日番谷面如恶鬼地狠瞪著蓝染。
「不是安慰!这是事实!」
高声叫道的日番谷散发出杀气,狂猛狰狞的眼神宛如至今仍想将猎物的咽喉一口咬掉的野兽一样。
「一护……!」
嘴角沾著些微血污的浮竹也用悲痛的声音叫著一护的名字。
「我的副官只有你一个!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就只要你!」
就算痛苦的喘息不断自喉咙中传出,也拼命地把声音挤出来想告诉一护——就只有你、还有,这不是谎言。
「你真的认为虚化的他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吗?浮竹。」
「什麼?」
嘲弄地眺望著这副景象,蓝染可笑地说著。
「使用禁术,获得虚力量的死神最后的下场,你应该没忘记吧。灵力会被完全封印,四肢被锁缚住连弯曲一根手指都办不到,全天候的被监视著并夺去所有的自由。到这种地步,你还想说希望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话吗?」
「……!把他变成这样的不正是你吗!」
浮竹的叫喊宛若悲鸣。
「是我喔。」
蓝染乾脆地接受了浮竹的苦闷及愤慨。
「是我将这孩子带来了这个世界,让他成为死神、成为虚。打从最初开始,这孩子就不属於我以外的任何人。」
带著傲慢的冷澈双眼始终冷酷地俯视著蹲在脚边的一护。
「这孩子的所有权全都属於我。」
「怎麼可能属於你!!」
对著理所当然地定论的蓝染,日番谷酸涩地皱著眉头,放出带有杀伐气势的猛烈灵压。
「你只是个强夺者,连拿到一护一根头发的资格都没有!」
「我是拥有者喔,从他的头顶到脚尖、乃至於一根毛发也是。」
「别把一护当成物品!」
「是我的东西喔,他的躯干、身体里的内脏、体液、骨头还有血液,还有成为虚之后的他的灵魂,全都是我的。」
「……你疯了……」
看起来像是已陷入陶醉中一连串说著的蓝染,日番谷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声音小得似乎没人听见。那份执著已过於疯狂,这股贪婪的既像倾慕又像执妄的独占欲、扭曲又丑陋地令人悲哀。
「你竟然抱有这麼激烈的情感还真叫人吃惊呢,不过一护君不是你的东西,他的所在是这里喔。我们是不会让他被监禁的,就算是虚,一护君也能和我们一起活下去。」
「你没看见他胸口的洞穴吗?京乐。虚就是虚,总队长也说了吧,死神所处的位置是和虚为完全对立的两极呐,和你们的话一护是活不下去的。」
「你就像只记得要说一护君无法在这里活下去这件事似的一个劲儿讲个不停,但这是你的愿望吧?」
「……什麼?」
被京乐挑衅性的强烈眼神射来,蓝染不快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你不断的重覆说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给一护君下暗示一样……暗示他『这里你不是该待的地方』。你就这麼不想让一护君说出就算是虚也好,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之类的话吗?」
经过深思熟虑,像是什麼都看透了的京乐那聪敏的双目笔直地凝视著蓝染。
「我要把他一起带走的想法跟那孩子的意志无关。」
蓝染身上环绕著足以加深他人恐惧感的冻人灵压,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再说原本是没打算把那孩子带去虚圈的。」
「你说原本没有的话就代表现在有罗?」
「因为没能取出崩玉。」
「那就快点把一护君带走啊?若如你所言这跟一护君的意志无关的话,那还待著做什麼?」
「……」
「为什麼要揭穿一护君是虚的事?根本没必要说这个的吧。」
大梦初醒似的蓝染以不带情绪的的脸孔紧紧盯著站著把话不断接续下去的京乐。
「那就是因为,你想要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一护君会有自己跟你走的意思啊,只跟著你、而不是别人。」
京乐敏锐的洞察力让东仙光是不露出震惊的表情就费了很大的力气,要想解读蓝染复杂的情绪波动,连长期追随在他身边的东仙及市丸都觉得很困难了,而京乐简直像是把东仙他们至今所有事都了然於心的观察眼力,除了过於出色以外无话可说。
蓝染静默不语,场面顿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蓝染。」
这时自蹲著的一护身上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一护?」
端著一张憔悴万分的脸,浮竹低喃的声音充满悲伤。
伏在地面上的手腕换了个角度以手肘撑了起来,一护用慢吞吞的极缓动作起了身。直立了上半身后露出的脸庞上,一护的眼眶犹带薄红。嵌著琥珀色琉璃的双眸微有血丝,没有掩饰尚挂在脸上的泪痕,一护仅是用静谧的表情仰视著头上的蓝染。
「……你要把我带走吗?」
和表情如出一辙的,是宛若不兴一丝波澜的海面般的平静声音。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乖乖答应吗?」
蓝染也同样用窥探不出情绪的表情盯著一护,以淡然没有起伏的语气反问。
「因为我有崩玉吗?」
没有回答蓝染的问题,一护再度追问。
「没有别的理由。」
「那如果我没有崩玉了呢?」
「?」
「把崩玉从我里面取出来以后就没有用了吧?在这之后打算怎麼处置我?」
「……问了这些有什麼用?做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蓝染冷漠的回答令一护噤了声。
抱著什麼都不说的心情,东仙注视著两人的样子。事实上本来预定是要把崩玉从一护那里拿出来后,东仙他们就会去虚圈,把虚化的一护留在这里。一护只是颗棋子,明明蓝染才是把这句话当口头禅似的老挂在嘴上,但这件事他却没告诉一护、也没打算欺骗他。虽然目前是在这种情境下,但东仙的心却感到平稳,真相只留在他们三人之间就可以了。选择了不将之说出口的蓝染,在他心里不知何时起孕育而出的这份情感,比什麼都还来得重要。
「……为什麼你会一直问我恨不恨死神,总觉得听到刚刚的话之后就明白了。」
一护的表情倏地缓和了下来,嘴角浮现出极淡的微笑。
「你希望我去恨吧?」
「……」
这次换蓝染沉默不语了。
「想让我有离开尸魂界的想法,所以才告诉我崩玉的事。」
淡淡地织出话语的一护声音,就像是念童话书给小孩当睡前故事似的,既柔和又安稳、还有令人无法割舍的温柔。周围的死神们也都放轻了呼吸,一脸认真地听著一护的声音。
「因为我说过我不恨,所以你就需要一个让我即使我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例如说,曝露出我身为虚的这个如果你想隐瞒的话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真相。」
「正如京乐先生刚刚说的」、一护露出苦笑。
「因为你啊,如果真的想把我带去虚圈的话,根本就不会管我的想法如何就硬是把我抓过去吧,你就是这种人啊。」
「哎呀……」
一护的台词,让市丸一脸折服地不禁叹了声。
「但你没有那麼做,特地绕圈子搞出这样的风波,只是想要让我自己打算离开这里跟你走。」
「……」
「知道自己是虚以后、就没办法留在尸魂界了。不可以盼望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你认为我一定会这麼想的不是吗?」
「……你这个想法的依据是什麼?」
像是怔然像是惊讶又像是死心似的复杂情绪,纷纷在蓝染桧木色的双眸里如炽炎般流转不止。
「我没什麼依据啦,不过,我想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随著一护徐徐地起身站直,蓝染的视界中,跃入了鲜然明艳的橙色。

「但是,你不自己说出来是不行的啊。」

以毫不胆怯又沉静坚定的目光注视著蓝染的一护,以及,眯细了眼硬是压抑住自己情绪似的蓝染那淡漠固执的表情。
被补捉的明明是一护。
捉住了对方的明明是蓝染。
但环绕在两人间的氛围却逆转了。
「……你在说什麼?」
蓝染的声音冷彻透骨。
「就是你的想法啊,把它直接说出来。」
「你没听到方才为止的对话吗?」
「听到了啊,但那是你做的事情而已吧,又不是你的心情。」
一护断然结语,但蓝染表情仍是丝毫不动,只是以点燃了深渊的昏暗火炎似的双眸看向了少年。
「你想让我说些什麼?」
蓝染的声调里,些微地、混浊了克制不住的情绪。宛如烦躁、宛如焦虑、似是不祥的『什麼』。
即使被蓝染以似乎感觉得到憎恶般令人不安的眼神牢牢盯住,一护也没有把视线转开。
「……蓝染,什麼都不说就把全部一切都拿到手,你不觉得这太狡猾了吗?」
一护用像是在劝导似的柔和口吻说著。
「有想要的东西就说想要,用声音把它讲出来又不是什麼羞耻的事。」
「……我无法理解你想表达什麼。」
像是描绘画上了不愉快似的表情,蓝染毫不掩饰险恶的声调低沉得像跌落谷底。
「你真的是个傻瓜。」
但,一护却对蓝染意图威吓似的瞪视丝毫无所畏惧,笔直地回望了过去。然后,对蓝染抛出了无奈的苦笑。
包含了无所不在的慈爱。

「你啊,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啊。」

无比单纯的字句,简单明了的话语。
在那一瞬间,蓝染的眼角微微地扭曲了,而一护则是一副冷静模样地看著他。
看著这名在身上以嘲弄及恶意作为盔甲、冷酷又傲慢的死神。
看著这名因为不信任自己以外的人、连将情绪显露在外的事都做不到的可怜男人。
「……这是哪里的玩笑吗?自恋也该有个限度。」
就算蓝染散发出足以在碰触瞬间就将之冻结的零度下的灵压,一护仍是不为所动。
「才不是自恋,你自己是最清楚的吧?」
「……不说了。」
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绑住似的,持续将视线互相固定在对方身上的两人间,首先将视线挪开的是蓝染。
「你不跟我说吗?」
「太愚蠢了。」
对於一护挑衅般的台词,蓝染看也不看对方的脸就扔下话语。
「小一护……」
这时,取而代之的是走近了一步的市丸。
「你不生我们的气吗?不恨我们吗?」
「……」
於是战战兢兢问著的市丸的脚,被一护狠狠地重踏了下去。
「怎麼可能不生气、白痴!!」
一护对著发出无声惨叫的市丸怒吼了。
「擅自把我带来这里、擅自在我的胸口开了个洞让我变成虚,有被做了这种事还不生气的人吗?!」
「小一护……」
像是截至方才的沉稳都是骗人似的情绪一口气爆发了出来的一护,令市丸蹙紧了眉间,悲伤地凝视著。市丸那无依无助的脆弱表情却让一护苦涩的咬住了唇瓣。
「……别摆出那种脸。」
就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一护懊恼地如此低喃。
「对不起,一护……」
东仙也以再也忍不下去的悲痛表情,对一护谢罪了。这句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这句因为对不起他的事太多太多、而连说出口都成了种忌讳的话。
「对不起。」
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说出『请你原谅』之类的话,也不可能说出口,他们是没有乞求赦免的资格的。所以东仙只是谢罪著,虽然这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你们这些人,真是裏裏外外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眉间深深皱得死紧的一护,小声地扔出话来。

「笨得过头、让人恨都恨不起来啊……!」

Act。12


这个世界并没有特别美丽。

时有丑陋、时有悲惨、时有哀伤。

但人活下去就是这麼回事。
许多生命共同生存之类的,就是这麼回事。

就算丑陋、就算悲惨、就算哀伤,这个有著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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