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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辞-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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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养家人?”简凉笑起来,有些悲凉的意味,然后目光迅速柔和起来,“要是能奉养家人也好啊!”他叹息,“其实,我有个妹妹的,比我小六岁,当年还是粉嘟嘟一团被娘亲抱在怀里,很是可爱!”
  “后来呢?”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了!”简凉回头看向慕怀,温柔的眼神看向她,带着憧憬般的笑,“想来她要是无病无灾,好好长大的话,如今也是二八芳华,待字闺中的年纪了!”说起这一茬,简凉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一份,温柔更甚一份,“她啊,单名一个‘怀’字!虽然是个女孩子,爹爹娘亲却想她能侠义为怀。”
  慕怀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颤,但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想听清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不管真假,不管是不是巧合。亲情与天伦这种东西带着一种奇怪的引力吸引着她,哪怕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与她无关的故事。但她却没有勇气深究下去,哪怕这个故事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巧合,哪怕简凉口中的这个慕怀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生离死别,骨肉分散的故事总是悲惨的,即便这只是个主角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别人的故事。
  倒是简凉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轻轻在拍了下马臀,赶着马儿快步跑起来,而后轻快地笑着招呼慕怀,“快点赶路吧!”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慕怀只有打马快步跟上去。
  而后是急匆匆的行程。只至又一个半月之后,赶路错过宿头的慕怀和简凉两个人在郊外的树林里以天为被地为床,两人燃起的火堆光泽渐渐黯下去,只剩下一堆灰败的暗红色,简凉鼻息闻闻,显然已经睡着了,慕怀却睁着两眼望着漆黑的夜空里朦胧的月色发呆。
  忽然听得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慕怀蹙眉细听,来人是孤身一人,脚步声轻而稳,显然是有极好的轻身功夫,内力修为也不差,慕怀警觉地回头,看见月光下站着的人时呼地一声翻起身来,揉揉眼睛再看——没错,那风尘仆仆,一身黑衣上沾了灰尘,脸色不善的人,是千面!
  慕怀尽量放轻脚步,不吵醒简凉的前提下靠近千面。几月未见,此时在这里看见千面,慕怀在忐忑的同时,心里不免还怀着那样一份难言的激动与隐隐的高兴。
  她抱拳行礼,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千面大人。”期待着千面冷冷的淡漠的通常用来答话的一声“嗯”。然而猝不及防,脸颊上一痛,却是被千面扇了一记耳光。
  慕怀被这一记耳光打得歪了脑袋,却是隐忍地一声未吭。这结局,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千面来的这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已是“冻手冻脚”的模式,亲,要注意保暖哦!
  我在勤奋地日更啊日更……


☆、刺杀

  慕怀低着头站在千面面前,采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忍着”的措施,不是不想反抗,但鉴于面前的人是千面,慕怀就收敛了所有的爪牙。
  慕怀的预想之中,千面总是会来的,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拿到了千面想要的东西,也已经安顿好了简凉。那时候再见千面,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再纠结与自己到底杀没杀简凉这件事。
  不料千面来的这样快,快到她还没拿到简凉身上的地图。
  千面并没有过多的语言,冷着脸问“东西到手了么?”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和以往的风格一样,完全不见她长途奔波而来的疲倦,抑或对慕怀这么久都没有回去交差的不满。这样的无视叫慕怀多少有点心酸,但对千面的问话,她只有干脆的回答,“属下猜想,东西应该是在他手里的一支木簪子里!”
  “哼!”千面是不屑地一声冷哼。
  慕怀自知这次自己是有办事不力的嫌疑。其实岂止是办事不力,和简凉一路走到后来,在再过两座州府就到长都的那一晚,她终于在心里决定,她只要拿到简凉身上的东西,而放过这个瘦瘦弱弱的男人的性命。
  于是她假意说,从这里去往长都,有一条捷径,既然简凉去往长都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办,何不从捷径往长都走?捷径自然是没有的,她只是想把这个人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带他到荒远之地,拿到他身上的东西,然后就让他安稳的生活吧,远离了珪园这一摊污水就好。
  简凉听闻有捷径时眼睛都亮了,他一连声的答应着,仿似一点都没有怀疑慕怀的身份。这种信任让慕怀自觉愧疚。她不是不怀疑简凉这样的信任是欲擒故纵,但是这一路走过来,简凉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已经叫慕怀无从分辨这个人说的话那一部分是真的那一部分是假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决定要救简凉,是她感怀于他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坦然的柔弱。简凉在每每提及那个叫慕怀的自己的妹妹时那别样温柔与思念的眼神,在对慕怀提及他之所以做这么冒险的事,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的一个人时那幸福与坚定的眼神,那是慕怀这个也曾修习易容术的人自认无法伪装出来的眼神。简凉,这个身上带有重要机密,冒着重重危险从千里迢迢的邻邦长途跋涉,往长都递送情报的男人,有那样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与无奈。
  那种无奈无关权势和金银财富,这些东西并不是眼前这个瘦弱的有些苍白的男子所在乎的,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感情,为了一个自己放在心里的人而甘愿冒险,明知这会伤害自己的生命。
  于是在那天一晚上,在监视了简凉并发现那人除了握着那支发簪睡觉别无异状后,回房怎么也睡不着的慕怀,半夜起来看到独立中宵的简凉时,她便决定放过这个男人的性命。那一晚简凉靠着客栈的栏杆,望着朦胧的夜色,神色是淡淡忧伤,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对她说,他觉得对不起慕怀,那个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直是粉嘟嘟一团,抱在他母亲怀里的女孩。
  他曾一直想,只要自己活着这个世上,只要那个当时还是肉嘟嘟一团完全不懂人事的小女孩还活在世上,总有一天他们兄妹会再遇见。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会遇见自己年迈的父母。那时就是大团圆的喜庆,要把自己一直珍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也带到父母妹妹面前,而后……安享一切美好与幸福。
  只是自私的自己,最终却选择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长都。如果自己这次真的死了,那么那个或许还活在世上的慕怀,就再也见不到自己这个一直想念了她十几年的哥哥了。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后悔的。
  于是她一路带着简凉往荒蛮之地走,走了三天,远离了长都,自觉再走一段路,将他送到更远的地方,她就从简凉身上拿走东西,赶紧回去。她笃定千面要的那东西应该是在简凉的那支发簪里,因为只有那支簪子是简凉从来不离身的物品,即便是睡觉都会握在手里。
  虽然简凉的解释是,那是他心里那个人亲手雕来送给自己的,所以才倍加珍惜。
  此时她面对千面,只能把这种猜测如实相告。千面冷哼了一声之后款步向简凉走去。简凉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睛瞪着如鬼魅般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千面。那眼神里的恐惧不言而喻,慕怀就忽然想起他曾对她说的,他带着自己上路,只是想在面对死忙的时候,不至于一个人。
  但是此刻她慕怀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扮演的角色,简凉会在害怕死亡和期盼与自己妹妹重逢的情况下选择面对危险递送情报,千面会在等不到自己的消息时亲自从珪园赶来,那么自己呢?在自己任性的逃离自己责任之后,在面对着千面这个时刻提醒着她责任的人时,她还有什么立场去救简凉?
  慕怀看地清楚,简凉在千面靠近时把那支握在手里的发簪藏到了身后,他大概也想逃,只是在千面的压迫之下,自知逃离无望,因而只是静默的对峙。
  “拿出来!”面对任何人,千面都是言简意赅,不愿意废话,伸出一只手放在简凉面前,等着他交出那支可能藏有情报的发簪。
  简凉垂下眼睑静默抗议。
  千面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伸手一把夺下了简凉手中的发簪,她打量一下,准备动手拗断以查究竟时简凉突然开口,“别!”他伸手试图阻止千面动作,却被千面轻巧躲过。
  “你们是哪一派的人?”他问,逐渐平静下来。
  “东西?”千面再次问。
  “不在发簪里!”简凉这一句答得理直气壮。眼看着千面就要折断发簪,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于是那发簪被千面轻轻一折就断了。
  发簪是实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千面回头看慕怀,慕怀却在那里定定看着简凉,清楚看见简凉在发簪折断的那一瞬,忽然就落下了眼泪。东西不在发簪里,是慕怀始料未及的,这一路过来,简凉身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那支木簪。
  千面丢下发簪,蹙眉望向简凉,脸上神色依然是平静的,只是目光冷地吓人。简凉却只是拾起那断成了两截的木簪子,细细抚摸着,仿似那木簪子是有生命一样。
  千面伸手,把简凉从衣领上提起来,逼在他面前问,“东西呢?”
  简凉却对着千面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了无牵挂的语调,他再补充一句,“我不怕死!”
  千面闻言冷笑,难得的说了句题外话,“死是最容易的事!”
  慕怀知道这话的真实性。简凉显然也知道,因为在听了这句话后,他眼神里迅速泛起一种自怜的哀愁地神色。慕怀站在千面身后,觉得浑身有千斤重。她就那样静静看着简凉在千面的手段下哀鸣了两个时辰之后交给了千面一方素帕。
  千面展开帕子看了一眼就丢在了地上,而后她伸手三下两下就扒下了简凉的身上,如剑的目光在简凉身上游走,最终伸手一拉简凉瘦削苍白的脚腕,将人拖到她眼前。
  慕怀就那样看着简凉瘦弱的身子曝露在月光之下,连同那无法言说的部位,她不知道千面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检视着面前这个大活人的身子,也不知简凉是怎样忍耐着那样无法言说的羞辱任人宰割,只是觉得自己内心犹如火煎一般,难受的无法可忍。
  千面很迅速的手起刀落,在简凉大腿内侧割下一大块皮肤才直起身来,然后脸色一狠,慕怀只看见随着千面手起手落,银色的光线划过夜空,空气里忽然冒出一丝血腥味。
  慕怀一声“不要”哽在喉咙里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千面得了东西,冷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愣住的慕怀,却理都没理,转身就走。
  慕怀只觉得身边掠起一阵劲风,呼地一下过去,就不见了千面的身影,真是够快的步伐,慕怀心里默叹。也真是够狠的手段!
  慕怀站在那里愣愣看着早已没了声息的简凉,那是她下定决心做好准备要救下性命的人,多么讽刺,她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的生命,就那么轻易的在千面手下溜走了。
  她明明已经拿到了东西,为什么还要下杀手?!她明知道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复命就是因为想要救下这个人,为什么她千面一来,问都不问自己的意思,就手起刀落地结束了这个人的生命……
  她不是个心软面慈的人,却也很难接受面前的事实。只是直到此时,她静下心来想,也依旧不明白她不愿面对的,究竟是简凉的死亡,是千面完全不顾及自己想法的行事风格,还是对自己无能的羞愧。
  是的,东西是刻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的话,凭她慕怀的手段,确实是难以拿到手的,那是她的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好久,写出来就是弱弱的感觉!


☆、请给我一个吻

  四月底,正是乱花扶径的时候。夜里还有一丝微微的凉气,天上的半轮月亮洒下暧昧朦胧的光芒,花木的影子投在地上,映出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慕怀抱着酒坛,脚步略有些浮虚,摇摇晃晃穿过夹在花木中间的小径。
  她经历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珪园,讽刺的是又是一身伤痕。身上的伤,葛素已经简单处理过,那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很好心的嘱咐她身上有伤的时候不要饮酒。但是慕怀这十六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希望自己可以喝个痛快。
  身上的伤再严重也不及心里的烦闷折磨人,劫后余生,这一次她累的只想一觉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
  记忆是痛苦之源。
  譬如此刻,她脑海里冒出来的都是简凉那张有着淡淡哀愁与无奈,然而坚定的脸庞。她会不由自主想起他说的那些诸如其实自己很怕死之类的话,以及他经常地拿着那把桃木簪子时眼神里泛出的光芒。
  就是这样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死在朦胧的月光地里,死的时候还j□j。那一晚当她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靠近他冰冷的尸体时,她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恶寒。
  然而她才靠近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那已经苍白僵硬的脸上的表情时,身后就有暗箭直奔着她的后心窝而来。诧异之余她回头,暗夜里向他聚来的黑衣人犹如雷雨天天边的阴云一般安静而迅速,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动作表明他们是多么的训练有素。
  没有人说话,那安静的夜空下只有刀剑相击的声音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无言的战斗激烈而残酷,让慕怀只能自保,无法还击。终于伤痕累累地逃离了那场无声而残酷的绞杀。
  她回头,只是因为伤到这种地步,她还不知道来杀她的人是谁,她只是想看清那些人在她受伤逃亡的时候不对她赶尽杀绝,留下来是为了什么。然后她看到的就是那些黑衣的人围着简凉的尸体,就地掘坑掩埋。
  他们中有一人对着简凉毫无知觉尸体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他们是简凉的人,他们是赶来救简凉的人,他们以为是自己杀了简凉。
  等她一路被追杀,她才知道当晚那群人之所以不追上来,是因为后面还有他们的人来截杀她。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一路东躲西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终于到了珪园!
  然而相比于踏进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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