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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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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地道:“去寻你的同伴吧。瘦梅领了你的情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丁妙棠听,亦或是说给他自己听:“不想事隔二十年,我却又造下了同样的罪孽。”
他转身向中军营帐旁那次一等的小帐子走去,玄墨色的宽袍广袖与乌木一般的黑发在猎猎阴风里飞扬,画出一幅怆然的丹青绘卷。
丁妙棠看了看地上天罡武卫的尸首,又看了看那个瘦削而缄默的背影,心里只觉得十分难受。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可厌。
穆沙已带着三百骑兵杀上了西昆仑高地。守寨关卡上的雪魔武卫已被丁妙棠处理掉,谢一心则将中军营帐里头杀了个干干净净。三百铁骑通行无阻,直捣黄龙,来迎战的只有匆匆点起的百来号人,一忽儿就被杀的片甲不留。冰血大营里头号角连连锣鼓震天,催命一般地将沉睡中的将士们唤起来。有那运气不好的,还未起得身来已做了个梦中之鬼了。更多的人一头雾水,随意套了衣服抓了兵器就冲出去,还莽莽撞撞不知敌在何方时,迎面就已撞上了套着铁钉的马掌。越来越多的人零零落落地赶往前营,却不敌机动灵活的马上骑兵。穆沙瞅准了突袭之时集合必定不利这一点,专门刁钻古怪地往边上打将进去,只是绝不让他们编起队来。众人一通混战,可失了先手,人群里又见不着令旗指挥进退,全然不知在打些什么。
这一边穆沙带着人横冲直撞,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那一边谢一心已将中军主帅的头割了下来。他一只手拎着那曾经叱咤风云发号施令的头颅,一只手提着口鲜血淋漓的长剑,抬手将中军营帐的帘子从中劈了开来,施施然地走出去。他提起剑来,将中军营帐前那杆迎风招展的浩气大旗砍倒在地。
长空令折,黄泉路现。
冰血大营上空那一杆天蓝色的战旗轰然倒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杆新的,暗金色的,上边森森地装饰着藏蓝色刺绣的旗帜。它在冰天雪地与腥风血雨里立了起来,上头还耀武扬威地挂着那冰血大营浩气主帅的头颅,昭告给所有人知道这冰血大营的所有权。
这一战已不必再打了。但嗜血的欲望尚未得到满足:尤其是初上战场的新兵们,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出征,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胜利,这般的浅尝辄止怎能满足他们已打开的胃口。他们搜刮着仍能喘气的人,刺穿他们的胸膛,沉浸在他们绝望的喊叫与鲜血里。
穆沙虽也杀的兴起,但他究竟是一军统帅,始终眼观六路以防生变。这一会虽是压倒性的局面了,他却忽地瞥见山道上蜿蜿蜒蜒有些粮草车要偷出去,心道昆仑这地界物资匮乏,能多留一些总是好的,当即就吼了一声就要带人杀上去。初上战场的新兵们最是热血,发现逃兵自然一马当先,已冲下山去截那些粮车了。那些车子被团团围住,穆沙心道已是十拿九稳之时,陡然瞥见粮车上竟燃起一捧火光,这是宁可全数烧毁了也不愿为他们所用的意思了。
穆沙看着那粮车上越演越烈的熊熊大火,心里头反而燃起了激昂的战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热爱这种誓死不屈的精神,斗志也因此越发地昂扬起来,一踢马肚子便也跟着大伙往山下狂奔而去。
半空里却忽然闪出个人影,轻轻巧巧跃到他的身后,伸出手去猛地一扯他的缰绳。穆沙座下那马吃了一惊,暴戾地扬起蹄子来嘶鸣了一声。穆沙惊道:“妙棠?!你这是要做什么?”
丁妙棠倚在他背上,手里仍是攥着那根缰绳,道:“听我的,你别下去。你且看看,那是什么?”
她是对的。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那人一身穿着白色仕袍,作的书生打扮,却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策马沿着山路一路狂奔而下,往那蔓延而起的火光里冲了进去。
他挥舞着那把长剑,如砍瓜切菜一般,轻轻巧巧将许多恶人谷的新兵斩于剑下。
穆沙看的目瞪口呆,丁妙棠却仍是低声道:“所以叫你莫下去。我总觉得谢一心在寻些什么东西,看他现在这样子,倒是终于找到了。”
这一次她错了。谢一心并非找到了什么东西,他只是找到了一个人。
他于那火光之中,捞起一个人来,拦腰揽住扔上马背,往山下疾驰而去。
丁妙棠拍了拍穆沙的肩,道:“你替我留意一个人。那人又瘦又高,作的万花谷的打扮,是位叫做瘦梅的医生。其他随便杀,只有这瘦梅先生,你千万要帮我留下来。”
穆沙笑道:“你不同我吵架了?”
丁妙棠横他一眼,道:“你要是不小心把他给踩死了,我就和你吵个没完。”
她话音刚落,就纵身而起跨上另一骑马,紧紧扯住缰绳,往马肚子上恶狠狠地一踢,沿着这一条雪路追了下去。
二
叶断城确实在军中。
他被配到押运粮草的队伍里头,昨日才得到这冰血大营来。因为只待一夜,一早就要回浩气盟本营去,因此也并没被分配到住处,几个人在粮仓里头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粮仓在冰血大营相当偏僻的一角,当他们听到外头震天的喊杀声时,穆沙等人却是早已打进来了。叶断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往粮仓后头去瞧了一瞧,看有没有山后小路可以逃生。
昆仑一带,物资向来十分匮乏,一米一粮都是十分珍贵的。因此叶断城打的主意里头,只想着能运出去一些是一些,别在战火里全毁了才好;若是实在不能力敌,那么全数烧了,不给他们留半分粮食也是不错的。
他与几位同僚一说,大家也纷纷赞同。于是他们十几个人齐心合力,将粮车往山后小路运出去。但不幸摊上穆沙这一个眼似鹰芒的,仍是被发现了,招呼了人马来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被派来押运物资的这几位,武功虽然都算不得太好,但以名门正派之身,却都愿意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粗重活儿,对浩气盟的耿耿忠心,自然是不必说的。眼看许多恶人已从山上如狼似虎地扑了下来,他们自知今天定是要将命送在这里了,反而不再存有偷生之心。他们掏出火折,尽数扔到了粮车之上,又各个取出兵器来站成一团,彼此都已是不死不休的打算了。人之一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虽然这局势一面倒的不利于他们,可若是叫他们做个败家犬落荒而逃,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叶断城看着许多刀枪剑戟迎面扑来的时候,心里却是有些恍惚的。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有许多种死法,但它们从未应验;而现在这一种情况,却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过的。流箭飞矢在他的脑侧破风而过,粗劣白铁打制的单刀与铁剑肆无忌惮地划向他的面门。他不知道将什么人斩于剑下,也不知道什么人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伤口。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知道他姓名,甚至那个将要取下他人头的人,他也永远无法知道是何许人了。没有温润潇洒的君子意气,没有铁马长枪的金戈豪情,没有棋逢对手的论剑争锋,也没有恩怨分明的江湖快意。这只是一场混战,一场单方面欺压的凌虐,充斥着力量与不公。他握紧手里的剑,什么都不再想,只是勉力对所有对他下了杀手的人以牙还牙。他已不记得剑招,只记得一件事情……若他想要多活一刻,那就要将面前的人全数送进地狱里去。
但实在太多了。鲜血模糊了他的视野,铁锈味堵塞了他的呼吸。他感到挥舞着剑的手臂开始沉重,他开始看不清楚前方的人形。突然间他被什么人重重地推了一下,整个身子摔进了燃烧的粮草堆里去,滚滚的浓烟立刻堵了上来。他躺在那里,想这样也算不错。与其死在无名小卒的无眼刀剑之下,倒不如被火舌吞没了的好。
然而有一只手把他捞了起来。
他意识模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放到了马背上,然后那马就发足狂奔,带着他离开了这火场,离开这盲目的刀枪箭雨。
污浊而绝望的空气从他的鼻息间褪去。冰原上骤冷的风开始刮擦他周身的伤口,叫他逐渐地清醒了过来。
他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竟是伏在别人怀里的。
而那个人,他不需要刻意去看脸,已知道是谁了。
他先以为这是什么幻觉,不由一阵怔忡。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推开了谢一心,翻身滚下马去了。
谢一心胯下那匹大马也骤然停了下来,仰天一声长嘶。
叶断城只觉得有些头疼,他不愿回头去看身后那人。眼看东方泛出了霞光,黑夜已经过去,他辩了辩方向就往太阳出来的方向走去。
谢一心却不懂他为何是这般反应,调转了马头又走到了他身边。
“你站住。”
叶断城站住了,道:“你有事么?”
谢一心骑在马上,比他平平高了半个人去。但他被叶断城这样一问,气势却自缩了回去。
他确实没什么事。他虽然心心念念地想见叶断城一面,但当真见到了,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连该同他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他想了半天也没一个字。叶断城见他不作声,又径自往前走去。
谢一心见他竟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一勒马缰蹿到他前头去,干脆把路给挡上了。
他终于想到该怎么说了,一开口却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艰涩:“……便是没事,却不能想见你么?”
叶断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地笑起来:“谢一心。”
他叫了谢一心的名字。这一声百味陈杂,似乎有些欣喜,又有着许多苦涩,还带着几分荒谬与讥笑的味道。
他想说些什么,想问他杀了这许多浩气盟的人为何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来找他,想问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是否正是他的杰作。可是念头一转,忽觉问这些问题,不是太蠢了些么。谢一心是什么样的人,他本来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他杀人放火,也是他原本就已料到的事情。
于是他什么都不打算问了。他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你这名字太不对了。你该叫谢无心。”
谢一心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觉得听着叶断城说着这样的话,看着他这样的神色,他的胸口居然有些痛起来。但即使是这样的疼痛,也比见不着他时的焦灼要好的多了。
叶断城垂下眉目道:“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我们一命抵一命,也不算欠了对方。我还送了你这许多浩气盟的人命,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他又笑了一下,低低地道:“谢一心,以后莫来寻我了。我能给你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
他这一番话,言辞和顺,道理明白,但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般,扎到谢一心的心上去。而最可怖的是,他全然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世间怎会有话语也如兵刃内劲一般,伤人肺腑的呢?他立在原地,看着叶断城的背影在雪原上一点点地远去,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十分难受,而胸口却仿佛堵着一团棉花似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这憋闷,喊了起来:“那说喜欢我的人,不正是你吗?”
叶断城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冲着马上的谢一心笑了一笑。他的眉眼弯弯,唇角浮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狼狈潦倒的衣着掩不了他的写意风流,但这般温柔的神色却也掩不住他残忍的字句。他看着谢一心,悠悠地道:“你只当没听过,不就好了。”
你只当不曾听过,我只当自己未曾说过。那一晚春情,无非大梦一场。醒来之后,不过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样不就好了,何苦凭空生出许多烦恼来。
谢一心望着叶断城的身影为这幕天席地的白色淹没过去,倒似真的陷进一场幻梦里去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武功高过叶断城许多,若他追上去强行将他带回来,叶断城决计是无法反抗的。他也忘记了他是骑着马的,而叶断城却只是在很慢很慢地走着,若他要去追,那叶断城也绝对是跑不掉的。
可他呆呆然地站着,脑海里全然是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兜兜转转,只是想见眼前这人一面;可他却这样笑着,悠悠闲闲地对他说,你只当没听过,不就好了。
他的剑拆散了多少美好家庭,多少至亲骨肉。他们在他的剑锋之下号哭乞怜之时,他却只顾着嗤笑那虚无缥缈而荒唐的情感。
终于有这样一天,他的胸口也无端地因一个人而疼痛起来,几乎叫他寸步难行。
三
在丁妙棠远远地能看见伫立在空旷雪原里的谢一心时,她就松开了马缰,不再贸然靠近了。
然而他看起来似乎与平时很不一样。若你不去仔细分辨,也许根本无法注意到这满目霜白里还有个人来。他一动不动,仿佛半个死人,僵在茫茫的晨雾里,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
丁妙棠拍了拍马鬃,一点点走了上去。她太想知道谢一心望着的到底是什么人,明知或许会招来祸事,还是小心翼翼地想去看一看究竟。
马蹄在雪上踩出的声音十分地轻巧,可在这清晨的静谧里仍是嫌太吵了些。
忽然间她座下的马凄厉地长嘶一声,还未来得及撅蹄子挣扎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丁妙棠心道不好落了马正要迎战,迎面一道剑锋已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压她面目而来。她将整个身子压了下去就地一翻,躲开了那一剑。但第二剑早已经候着她了……她的肩头倏然一道冷风,那剑比她的动作更快,只要她再挪一寸,势必要被钉在地上。幸而丁妙棠反应迅捷,忙抓着地面硬是将自己掰了回来,才没被那一剑穿个通透。她完全无法起身,那剑仿佛什么有生命的怪物一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隙。她几乎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浑身沾满了冰渣子,露出来的皮肤冻的通红,可仍是逃不出剑光的桎梏。
这里头根本没什么花样,谢一心面无表情,只是在执着剑往雪地上毫无章法地乱刺乱戳罢了。他现在使的“剑法”也许比一个学剑三个月的新手还不如,但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可他似乎又并不打算取人性命,不然以丁妙棠的身手,如何能避得开他的蓄意一击?
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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