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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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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严晓娉小声地说着,笑容温和。
  阿Bei也笑着,心满意足地笑,似乎严晓娉的那一声“回家”便是对自己的最大认同。
  天蒙蒙亮,有环卫工人开始打扫街道,几个早餐铺子也亮了灯,烟雾环绕,准备着一天的生意。车子驶上高架,视线霍然开朗,远远地看见有启明星升起。
  车子在画廊门前停下,街道空旷,寂静,看不见几个人影,空气微凉,清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雨点已经醒了,被妈妈抱着下车,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的额头,撅着嘴,说着妈妈妈妈。像是在跟妈妈诉苦:这里疼。阿Bei笑了笑,刮了刮小雨点的鼻尖:“小笨蛋。”
  严晓娉嗔嗔地瞪了一眼,又拿下巴指了指画廊的大门。
  阿Bei会意,取了钥匙,可才插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咔一声,门开了。还是不对劲,又一时半活儿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严晓娉抱着孩子已经进屋,阿Bei关上门。也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知道画廊有五六天没人看守,临走前,阿Bei特意反锁了大门。可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Bei正想着,又听到“啊”的一声。是严晓娉在叫。又看到张源晃晃悠悠地从一张沙发上坐起,揉了揉脑后跟:“睡得香呢,叫什么叫啊?”
  小雨点也咿咿呀呀地叫着,又把身体往前探。这边的张源拍了拍手:“想死爸爸喽。”说着,便是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哎,额头怎么了?哎呦,我的小雨点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破了?告诉爸爸,是不是小雨点调皮了?还是妈妈没有看好你?”
  小雨点也是指着自己的额头,稚声稚气地说着什么。这会儿,又轮到跟爸爸诉苦。
  张源:“哦不疼不疼,是妈妈忙着约会对不对,不管小雨点了对不对?”
  严晓娉一把抢过孩子,转而又塞进阿Bei的怀里,瞪着眼:“你什么话?”
  张源:“哎呀呀,你们俩我还不知道,装什么正经?”
  阿Bei:“我当着你孩子的面我不想说你什么,识相的话,赶紧滚!”
  严晓娉拉了拉阿Bei的胳膊,又使了一个眼色:“你先抱孩子上去。”
  才说,小雨点倒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吚吚呜呜地喊着爸爸。
  阿Bei有些迟疑,倒是严晓娉大叫了一声:“抱上去!”
  “抢了我老婆不够,还想抢我孩子!”张源从沙发上挑起,一跐溜,便从阿Bei的怀里抢过孩子。阿Bei毫无经验,倒是严晓娉扑着上前,拼命撕打着:“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眼瞧着又是一场抢娃大战,张源一歪脑袋,把小雨点高高举起,举过头顶,架在半空中
  啊!严晓娉尖叫了一声,张源却是嬉皮笑脸地说道:“还给你还给你,小雨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阿Bei:“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把孩子放下来。”
  “嗨,够意思的啊。”张源说着,把孩子抱进怀里,又眯着眼凑上前:“想替我养孩子呢?她妈同意我可不同意。知道不,这年头养个孩子可不容易了。她妈怀着她的时候,我就是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钱。生的时候吧,还难产,哎呦呦,在医院里守了五六个晚上才生出来。刚生出来的时候就五斤多,跟只小猫似得,吃好喝好,养到这会儿,啧啧,可费钱!”
  严晓娉:“张源你是不是人!”
  阿Bei:“你让他说。”
  张源:“瞧瞧,陈小姐就是个明白人。陈蓓蓓是吧?哎呦呦,大企业家的女儿。这做事就是有魄力。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我妈还跟你爸的集团有过业务往来。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出。不过,我妈那是小生意了,就你们家的大生意,都是论亿的。哎您放心,我可不会那么贪心,我就是要点我该得的。”
  严晓娉:“张源!”
  “哎!”张源爽快地应着:“瞧我这傻婆娘,急什么啊?啧啧,你都不知道她在韩国混得多惨,要不是我,她都要跳汉江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啊…七十多岁的老头啊…”
  “张源!”严晓娉叫着,又扑了上去,倒被阿Bei紧紧抱住:“没事没事。”这又狠狠地盯着张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要钱吗?”
  张源:“就说你是个明白人。”
  阿Bei:“我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弄来钱,你要多少你直说。但有一点,你们先离婚,白纸黑字写明了,你放弃小雨点的抚养权。”
  “不就是抚养权吗?你要你拿去,”张源一松手,孩子直愣愣地摔在了沙发上,又是哇的一声。严晓娉踉踉跄跄地跑上前,紧紧抱着:“张源你混蛋!”。可小雨点却还是哭哭啼啼地叫着“爸爸爸爸”。
  张源无动于衷,又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说在韩国为照顾严晓娉花了多少钱,为娶严晓娉花了多少钱,生孩子花了多少钱,养孩子花了多少钱,林林总总,又得出:“我也不为难你,凑个整数,大的三百万,小的两百万,就这价,你要你拿去。”
  也不等阿Bei说话,啪一声,严晓娉的巴掌重重甩下:“她是你女儿啊!”
  张源像是被打懵了,又像是被打醒了。孩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一声声地叫着爸爸,严晓娉迟疑了片刻,半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伏在张源的膝盖上,声音哽咽:“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旁的阿Bei没有说话,想拉起严晓娉,但此时此刻,自己竟是如此都多余。扫了一眼,低头在一旁坐下。心里百感交集,严晓娉不愿放弃张源,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似乎是张源的心弦正被一点点触动,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也是哽咽着,颤抖着,又一把揽过老婆孩子,三个人抱作一团、哭作一团:“她是我女儿啊,她是我女儿啊,她是我女儿啊,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样,”张源说着,呆呆傻傻,反反复复,可脸上的五官却渐渐扭曲起来,狰狞毕露,又是啪的一声,反手给了严晓娉一记耳光:“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她不是!”就这啪的一声,尽在画廊大厅里久久回荡。严晓娉也被这一记巴掌给甩扑在了地上,眨眼间的功夫,半张脸都变得又红又肿:“她是,她就是你女儿,她就是你女儿!”
  “不是,不是,不是!”张源歇斯底里地叫着,双手捂着脑袋:“她不是我女儿,她不是。她就是扫把星,讨债鬼,就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我妈不会死,要不是她,我也不会亏得倾家荡产。她不是我女儿,她不是,全是她,就是她,就是因为有了她,我什么事情都没有顺过,什么都没有。她不是我女儿,不是!”说着,又指着阿Bei:“是不是跟她生的,是不是跟她生的,这是你跟她生的孩子对不对。”
  疯了,都疯了,阿Bei想着,严晓娉也是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眼里布满了惊恐,无望。从进门到这会儿也不过短短五六分钟,张源的情绪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又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
  张源拽过阿Bei的衣领,两个眼珠子鼓得大大的,就像是要吞了阿Bei:“你们俩生的孩子,我替你养了这么久了,两百万不亏是不是,你买回去,你买回去啊!”
  “你疯了,”严晓娉扑着拽开张源,几里哐啷,撞翻了摆着铜雕的立柱。很快,拳脚又如暴雨般落下,不是暴雨,是冰雹,砸得人生疼,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都被拆卸了一道。小雨点在哭,哭得撕心裂肺。顾不得太多,阿Bei也冲了上去,扒着张源的肩膀硬生生扯开,又借势踹了一脚。她说过不会让严晓娉再受伤,绝不!
  张源疯了,两个女人也疯了。急红了眼的张源跌跌撞撞地爬起,又一转身,扑向了那被丢下沙发一角的小雨点。凄厉的尖叫声贯穿了整一个画廊,但为时已晚。小雨点被一把提起,轮了一圈,在张源嘶哑的嚎叫声中重重地,径直地甩向立在门口的隔断墙。空气中回荡着严晓娉的那一声长长的“不”。这一瞬间变得很漫长,一两秒的事儿,足足被拉长了一分多钟,像是慢放的电影画面,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被抓了特写:张源在嚎叫,面目扭曲;严晓娉在绝望,泪水蹦出;那在空中飞旋的小雨点突然止住哭声,目光空洞,又呆呆地看向父亲;阿Bei也在飞,不知道为什么,阿Bei脑海里浮现出夏果的身影。似乎是见到了公车爆燃的那一刻,夏果抱着小女孩从后车窗跳出,蜷缩着,以血肉之躯阻隔火龙的吞噬。
  近了,快了,接住了,又哐当一声,像是有刺骨的海水从四面涌来,天地震动,列出了一个大缝,坠落,陨灭,在地狱的熊熊烈火间化作了一抔尘土,又随风散去…天应该亮了,可眼前却没了颜色,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无期

  再等清醒,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阳光倾泻,正好晃了眼。迷迷糊糊,看这白花花的世界,也分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
  阿Bei的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手上还插着针管,脑袋昏沉,被箍地紧紧的,脖子上还圈着一副颈托。她是在医院,但又不同于普通的医院病房。窗户那头摆着两张藤椅。藤椅上的陈新平正仰头睡着。膝盖上搭着一摞文件,一条胳膊耷拉下来,手里还抓着一支钢笔。钢笔没有盖帽,他应该是太困了,写着看着,也就不知不觉地睡了。钢笔一点一点往下滑,啪一声掉在地上。陈新平惊醒,“啊”一声,唰地从藤椅上弹起。膝盖上的文件也掉了,正好掉落在钢笔溅出的墨迹上。
  “你醒了?”陈新平兴奋地说着,又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那个我去叫康桥,我去叫康桥……”
  很快,康桥匆匆赶来:“好点了吗,头还疼吗?哎你别动!”康桥的双手搭在阿Bei的肩上,轻轻往下压,让她继续躺着。阿Bei张大眼,呆呆地看着。
  “头还疼吗?”康桥又重复了一遍,叹了一口气,也静静地看着阿Bei。
  “晓娉呢?她女儿呢?”阿Bei说着,声音很轻很细,她迫切地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
  康桥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她在哪里?”阿Bei的眼前泛起氤氲,可康桥还是没有说话。她一把仰起,紧紧抓着康桥的胳膊:“她在哪里,告诉她在哪里?”
  “她没事,小雨点也没事。”康桥平静的说着,但任谁都看得出,那是装出来的平静。康桥咬了咬嘴唇,迟疑,一把揽过阿Bei抱着:“严晓娉她老公死了,是严晓娉杀的。”
  说张源是她杀的,这是严晓娉的原话。但即便如此,阿Bei的嫌疑也没有被排除。画廊大厅里原本是装着监控的,但在张源偷溜入画廊的时候,他就将画廊上下的监控全关了。严晓娉说:张源是她杀的。可除此之外的细节,她绝口不提。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第一个进入现场的小刀,晶晶紧随其后,两个人都吓傻了。康桥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不少警察,有民警拔了枪,时刻准备着;又有民警安抚着包围圈内的严晓娉:“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当康桥跨过警戒线,拨开人群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了。阿Bei的衬衫被撕开,地上的血泊里还有两颗被崩裂的扣子。衬衫下的背心被撩起,露出一截平坦的小腹,皮带被解开,扣子和拉链也是。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渍,半倚在搁金鱼缸的底座上。鱼缸碎了,玻璃渣掉了一地,那几条黑色的金鱼已经没有了丝毫动静。与金鱼一样,张源也死了。
  张源侧躺在地上,也是脱了裤子,没脱完,连同大红色的内裤一同耷拉在屁股底下。他的颈动脉被割了,露出四五公分深的口子,血肉模糊,看得见白森森的脊椎骨。伤口不整齐,呈锯齿状,绝不是被利刃一刀致命,而是像砍树一样,一斧子一斧子的下去…是用碎玻璃一下一下扎出来的。
  那一块玻璃还在严晓娉的手上,严晓娉的身上也是血,头上流着血,手上也流着血。她坐在地上,紧贴着阿Bei,一手紧紧抱着孩子,一手拿玻璃左右比划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对于一个专办命案的刑警而言,任何血淋淋的场面都不足为惧。可这一次不同,那倒在血泊里的是陈蓓蓓,自己暗恋明恋了十多年的女人。康桥不确定阿Bei还有没有生命迹象,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他迫切地想要冲上前,想要抱着她。可严晓娉拦着,挥舞着手里的玻璃大声呵斥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她还抱着孩子,孩子是清醒的,没有哭,只是茫然地看着。
  或许在严晓娉的潜意识中,她是想保护孩子和阿Bei。但此刻,她的保护无异于伤害。康桥努力地去克制自己的不安,他让所有警察退下,也把自己的配枪丢给同事,他蹲着一点点往前挪,小声地告诉严晓娉说:他是康桥。他告诉她要冷静,没有人再会去伤害她们,又问严晓娉:阿Bei是不是在流血,是不是昏迷了,她必须要送去医院,还有小雨点,这样的场面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
  跟着,便是一声嚎啕大哭,悲戚惨绝,在画廊里久久回荡。
  到事发的第四天,有两个警察来病房作笔录,一问一答。阿Bei记得昏迷前的事儿:张源发了疯,把孩子砸向鱼缸,阿Bei一个飞身,把孩子接住,但自个儿又因为和鱼缸的剧烈撞击晕了。再后面,阿Bei没有了意识。
  拘留所里的严晓娉还是什么都不说。
  但从现场看,张源在临死前有□□阿Bei的意图。是严晓娉,在最关键的时候将玻璃片扎入了张源的脖子。
  阿Bei:“是正当防卫吧?”
  康桥摇了摇头:“如果是扎一下,算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致人死亡,但严晓娉不止扎一下,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至少扎了有二十多下,跟捣大蒜似得,手法残忍,是过激杀人,也是故意杀人罪。”康桥因为和阿Bei存在关联,不能接手该案的调查,但还是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些。可说完,看阿Bei的眼神越发的恍惚,越发的迷离,康桥有些后悔,他不该说的。
  整整半个月,阿Bei都处在一种茫茫然的状态,目光呆滞,傻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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