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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梨花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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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一遭,想到他家少主子的事情应是南海皆知的,最终将姑姑交我的锦帛拿出来,默默递到他眼前予他瞧。
他踮着脚尖稍有吃力地看了会上面娟秀的字迹,讪讪笑着客气地与我道:“原是幽冥司的上仙,得罪了,快快请进。我家水君恭候多时了。”
我也客客气气地回他道:“蟹将军客气了,我虽不是宫娥,但在下不才,小仙一个。”
他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许是没想到我的身份如此不上不下,又或许是没有料到幽冥司主会派一个区区小仙。去救他家少主子。
好在他旁边的小虾将倒是略有些见识的,默然地瞅瞅那只蟹。恭敬地领我进了前殿,刚看到殿门,只见那水君已是晃晃悠悠地向我跑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更是可怜了他一把老骨头,还巴巴地跑到我跟前。
这样的父亲使我肃然起敬,深感同情地向他矮身行了礼道:“让水君久等了,姑姑命我到凡间”
还没等我说完,水君急切应着:“好,好,只要幽冥司主肯帮这个忙就好。”
我讪讪地笑着,我虽应了这差事,心中却并无计较很是没底。更不想让这风烛残年的水君白白高兴一场。稳了稳心神道:“不知水君可否将令公子的命格拿出来,我好去人间寻他,且”
又是没等我说完,水君连声应着:“好,好,快随我来。”转身带我绕过前殿,到了一处偏殿。
他将一摞本子放在我眼前,道:“这些,这些都是迟涯所经过的命格。”
因我只听过凡人的命格,并未曾看过这种写好的命格本子。本性使然,便伸手抽了一本出来,翻看。
这一世是讲:迟涯是个大户人家里家生的奴才,所谓家生奴才是指这家奴才生的儿子是奴才,儿子奴才生的儿子还是奴才。犹如君王世袭制,如此一来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皆是奴才身份。这悲剧的开端是不是注定了悲剧的结果呢?
我翻开下一页,写的大致是:迟涯与这大户人家的小姐,虽身份悬殊却偏偏硬要在一起,在迟涯与这位小姐齐心协力的、软硬兼施的反抗之下。终于,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迟涯一家被赶出宅子,而这位小姐终于接受了事实,嫁了门当户对的人家。迟涯却是个痴情的,妄想在新娘出嫁那天把新娘抢回来,这不自量力的行为更加注定了悲剧的结果。结果是迟涯被打成残废,家中贫寒没钱治病,就一命呜呼了。
我满含惋惜之色,暗道:可惜了这般敢于冲破现实束缚的爱情。放下手中这本,又随机翻开另一本。
这一世的迟涯不仅摆脱了贫贱的身份,还是一国君主。这是个喜剧的开端,但既是发生在迟涯的命格里,无论这一世有着多么喜剧的开始、多么喜剧的过程,都无法改变悲剧作为结束的单一风格。
果然,这位虽贵为君主,却是个昏君。终日不理朝政,急得他的臣子们天天苦言相劝,不要沉迷于后宫美色。可他在那乌烟瘴气的后宫一呆便是三年,三年都不曾出来过。后宫三千仍觉不够,各地广招美女,以至于谁家有未出阁的女子都不敢与外人道,暗地里草草嫁了,随便哪个男人也好过他们的绝代昏君。
最终,这个原本富饶的国家,在他十年的名义统治下,被别国吞并。当然,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向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惨死在敌军刀下。他成为史官笔下最为著名的亡国君主之一。
我略带鄙夷地放下这本,想他这一世的所为颇像尚在仙位时的他,不过是身边的女人没有这样多罢了。
沉思中感到一双眼睛正巴巴地瞅着我。恍然想起我是要去救人的,而不是在这里欣赏司命的写作文采,然后总结他写作套路的。毕竟我不上学堂,所谓的写作模版与我无甚用处,赶忙回到解救迟涯于水火的思路上来。
我微微皱眉掩饰刚才的神游之色,向水君道:“这司命太狠毒了些,孰不知落笔便是决定了人的命数么?”
听我这样说,水君眼底再次有雾色泛起,叹息一声,指着放在表面的半旧本子与我道:“嗯这本是现在的”顿了顿,犹豫地指向旁边的一摞续道:“那些是以后的。”说罢,抬手不经意间抹去将要纵横而出的眼泪。
即使之前对司命的故事略有耳闻,今日看到才真是被他折服。这摞得像山一般的本子,故事再多也是保质保量,其中曲曲折折的情节毫不吝啬地加在迟涯的身上。若不是知晓天君的谕旨,定以为这迟涯调戏的正是他司命心尖上的人,假此公报私仇。
迟涯的此番经历正是应了凡间的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那方十余年不见雨水尘世的想想,也算是便宜他了。
我眼睁睁地瞅着填满一屋的本子,多少还是安慰道:“水君不必太过忧心,”说着抄起那本迟涯这一世的本子:“我只拿这本,好知晓他姓甚名谁,此生历的劫难,寻他的所在。”
转身看向水君,正好撞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我了然他心中所想,定是以为这一世便能把他宝贝儿子带回来。
我既看出来他的心思。便不好说什么“后面的那些,今日不便携带,过些时日再来取”之类的丧气话。只得道:“后面的那些嗯,想来是用不到了。”
水君听我如此有把握,感激之色溢于言表,竟朝我深深一拜。我区区幽冥小仙怎受得起这个?赶忙扶起他,诚心诚意道:“小仙必当尽力。”
因我平日听惯了那些魂魄讲人间的凡尘历劫,非但毫无免疫力,反而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子,见不得这些。匆匆向水君行礼告别了。
☆、救美
我揣着迟涯的命格本子,端详眼前奢华大宅。
这一世的迟涯,名为宋子驰,顾名思义“送子迟”。只因他在人间的生父五十六岁时才与小妾生了这个儿子,虽为庶出,但是宋家唯一的儿子。
我所听闻有关“老来得子”的故事中,要么妻妾红杏出墙,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要么就是这孩子从小泡在蜜罐里,养成飞扬跋扈的性子。幸而,这宋子驰属于后者。一来为迟涯庆幸,司命笔下留情,省去了他为到底是谁的儿子而纠结的痛苦。二来为自己庆幸,他既是个单纯的纨绔子弟,省去了我应付复杂的局面,只一心治他的病便是了。
尤为简单的是家中人口,他父亲母亲和几房姨娘相继去世,姐姐们早已出阁,家中只有他的几房妾室。这恰恰反映出宋家人丁稀少家道中落,果然是个悲剧。
我满是欣慰地抱着这样的想法,叩响了他家的深宅大门。
漆红的大门后,一家丁闻声而来,打开一条缝隙。上下打量我半晌漫不经心道:“你是何人?”
他虽漫不经心待我,我却一本正经道:“在下杏林中人,见到贵府贴出的寻医治病公示,前来问诊。”
所谓“杏林中人”的典故出自于道医董奉,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体现自己悬壶济世、医术高明。以便于混进府中,见到宋子驰。
不料那人却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一句话中他只听懂三个字。为了更好地表达出他对我的怀疑,不惜将脸挤成肉包状道:“什么?‘杏’、‘治病’?你是卖药的?还是卖杏的?”
我幡然领悟,听不懂不能怪他的学识不济,而是我明明知晓他学识不济,却要和他拽文。我便直切主题问他:“你家主人可在?”
他终于不耐烦挥手道:“不在,不在。你找我家主人,改日再来吧!”
我急道:“他何时回来?”
“不知,不知。”说罢,大门“碰”的应声关上了。
进他家竟是这样不容易,这一点我委实没想到。亏他这一世是个富贵平民,若是个皇亲国戚,岂不是根本没机会“一睹芳容”?
沮丧之余,想起怀里揣着的本子,他在凡间的一言一行皆出自这命格。
翻开宋子驰二十五岁这一年,他在城中鼓楼北侧的一处民宅。我立即收起本子,在不知后续发展的情况下向鼓楼北侧奔去。
事后想想,那时应沉住气仔细阅读才是,否则便不会遇到我深恶痛疾的复杂局面;还装成英雄好汉去救一美人。
我拼命挤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眼前的景象使我短暂茫然。若不是本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宋子驰自出生身染奇症”,否则我怎能相信那就是他。
他正与一年轻貌美女子纠缠正酣,一群统一着装的人围攻一个青年男子。进而揣测,这一群人是宋子驰带来的。那滚在地上挨揍的青年男子与那宋子驰怀里的貌美女子,不是夫妻便是兄妹。
我为这场面作出的定义便是,调戏有夫之妇或是强抢民女。且不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我必是要阻止他的。
“切记莫要在人间使什么法术”不知怎的,我脑中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居然冷静地浮现这句话。
但我还是疾步上前来到宋子驰面前,喝道:“你把她放开!”说着我只得用蛮力从他怀里拉出那女子,护在身后。
宋子驰对突然闯入他视线的我毫无防备,向后踉跄连连退后几步。
他的那些手下对他甚是忠心,见我“打”了他们的主子便齐齐地朝我这边围上来。那女子缩在我身后,以为我能保她周全,孰不知我亦是自身难保。
我计算好,拉着这女子从哪条缝隙中能拼死一搏逃出去,只等他们动手开打。
宋子驰朝他们下令道:“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朝我们扑过来,我迅速抓起瑟瑟发抖的手,拉着她冲出包围。我甚至做好了挨上两拳的准备。如我所想,身后确有人来袭。
正欲加快速度逃走时,一个白色身影闪出,单用一只手对我身后伸出的爪子一抓一拽一推,那人便握着自己的那只爪子滚在地上哀号。又有几人上前,他身形一闪巧妙地将其中两个冲过来的人躲过,使他们扑个空。转身间又将快要砸在自己直挺鼻梁上的拳头反握,借力将来人的胳膊拧到身后,一脚将他踢出砸在了刚刚躲过的那两人身上。终于有人领悟赤手空拳不足以制服他,亮出了明晃晃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向他砍过去。
我身后的女子吓得用手捂住眼睛,我并不担心这短刀会对那白色身影有何伤害。我看上去是在瞪大眼睛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则心里却想着别的什么费解的事情。
待我回过神时,已是那个白色身影手握短刀,架在了它主人的脖子上,那人吓得跪地求饶。
看热闹的人皆为他拍手叫好,正是这片叫好声将我惊醒。我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刚刚那女子被宋子驰欺负时他们都在干什么?此时将他手下都制服了才敢发出声响,难道是在看我们卖艺演出吗?
我一边气这些“看客”,一边气愤地走到宋子驰面前骂到:“你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说,居然还打人,打人不过瘾还要杀人啊!”
宋子驰定是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咒骂的经历,呆傻了好一阵。
我一心等着宋子驰的反映,却感到有人握住我的手,向他的方向拽着。
我想起了第三件另我气愤的事情,迎上它垂头看我的眼睛,低声骂道:“还有你!你怎么从那珠子里出来了!”
它的眸子闪了闪,反而不似刚才与人打架时的从容淡定。他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反问我:“你没被他们伤到吧?”
它见我不做回答,只一味地用埋怨的眼神盯着它,才道:“你挤进人群时将我挤掉在地上了,你是想让我被他们踩碎?还是想我被别人拾去?”
我知晓自己方才太过大意,觉得这样埋怨它有些不近情理,稍有缓和道:“我是怕你这样冒冒失失出现,会将他们吓到。”
它轻笑道:“你看这局面这样混乱,谁会注意到我从何而来?”说着将珠子还给我。我接过,想着何时把它封印回去。
它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然被宋子驰看到,凭空消失这种事情委实不合常理”又望着我好一会道:“以你这种情况,应该有个人在你身边。”
我考虑到自己的身手的确没有这个“妖孽”好,便默许它暂时出现在我身边。
解决了一个让我气愤的问题,又转向宋子驰道:“你还不将这二人放了!”
宋子驰冷哼一声:“他向我借高利贷,以他妹妹做抵押。不还钱?不放人!”
我仰天长叹:一叹人间亲情竟是如此冷漠,竟有人以亲人做抵押。二叹自己身上无一样值钱的东西。
忽而想起五道给我的避水珠,也是迟涯家的东西,如今还了他也是一样,只是拿不准这东西在他们凡间能值几个钱。
但还是拿了出来,递到他眼前:“这个总能值几个钱吧?”
他拿过来,冲着太阳看了许久,道:“这个”
我怕他会说“这什么破东西”抬手将它扔了,又恰巧想起此行目的,急道:“我能治好你的奇症,你的命总能值个千金吧?”
他嘴角向一边翘起,眼底闪出一丝笑意,同我道:“这个东西价值连城。我倒是不看好你能治我的病,不过那个女子我既不能带回去,你替她还债亦是一样。随我回府吧!”
我暗骂:这买卖做赔了,早知用自己做交换,就不拿出那宝贝。
那兄妹二人见自己的欠下这么多的钱一下子被还清了,便马上给我们跪下磕头表示感激。
我赶忙扶起那女子道:“快起来,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后面的言语我一时忘了说,只因在我扶起她的时候,她用眼风扫过我身旁的“妖孽”,满是挑逗留情之色。
我随即抬头望向“妖孽”,只见它亦是含笑看着她。
我一时感叹出声:“妖孽终归是妖孽。”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分辨清楚我指的是谁,终归是吓得面上红润的颜色尽失,怯怯地慌忙与我道别。
那女子不纠缠“妖孽”,便是不给我添麻烦。目送她离开后,心满意足地对宋子驰道:“我们走吧。”
宋子驰留意到跟在后面的“妖孽”,问我:“此人也要跟着?他是?”
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因它出现得过于突然,没来得及为它编排个身份。随口道:“外出行医,身边总是要有个跟班的,方便些。”
说罢看了眼身后的“妖孽”,它虽满是无奈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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