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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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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以来,他学画虽然免了“破墨”、“晕染”等法,但在用笔精工和设色赋彩上就得花费大功夫。而没有上颜色的画图底本,既被称之为粉本。
“早知道会穿越来唐,后世里学学素描写生多好?又或者我抢抢王维的风头,在此之前先把水墨技法弄出来?”,摆好香案之初,唐缺心里还不宁定,难免冒出这些古怪的想法。
但想也是白想,现在肯定不能再穿回去了,至于说抢王维的风头也是笑话,王维也是在吸收前辈画家的基础上才有了开创之功。而他在此之前对画技半点不通,纵然知道后世画法的大概,在一点基础也没有的情况下也别想搞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就好比后世里人人都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很经典,但若没有扎实的物理知识做根底,你就是知道相对论理论的大概,也别想把它真个说清楚。要想做到这一步,总得先把基础物理的底子打牢了之后再循序渐进。
万丈高楼从地起,说的就是基础的重要性。
这个道理唐缺自然明白,刚才也不过是一时胡乱臆想而已,等他慢慢定下心神后,便对着澄宁的粉本及槐树原型开始了扎实而漫长的打基础工作。
人一旦沉入某件事情之后,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遑论唐缺本就是个做事特别容易专注投入的人,等他勾完最后一笔后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太过专注之下,丝毫没注意到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一大片辉煌灿烂的火烧云,天色竟已经快到了黄昏时候。
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就这样瞬息而过了。
唐缺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酸麻的身子时,才发现院子里原本俯在琴台上的柳无涯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想想他来时柳无涯的专注,忍不住莞尔一笑。
活动活动腰腿,揉揉手腕子,等唐缺将身体都活动开后,便搬着书案重又进了方丈。
老和尚澄宁不仅是高僧,同样也是个擅于教徒弟的好师父,没有多余的空话,但只拿过唐缺的粉本一一指摘出其中的错误,并结合实例再次分说“六法”,如此现对现的有的放矢,唐缺听的明白,收获也就比单听空讲要大的多。
这是唐缺第一次绘粉本,里面的问题自然就多,饶是老和尚单挑着最基础的来讲,也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将授课结束,随后又给唐缺布置了一份“家庭作业”,着他下次来时再带一份新绘粉本后,这才挥手让他去了。
等唐缺走出方丈时,天边美丽的火烧云早已没了踪影,一弯窄小如船的下弦月刚刚挂上院中大槐树的枝头。朦胧的月辉下,空际一片素雅静幽,前寺山门处的晚课钟声悠远而来,更为这静幽增添了几分飘渺空灵之意。
仰头看了看弯弯的月牙儿,唐缺披着一身月辉,沐浴在空灵如洗的钟声中缓步出寺而去。
白日里喧闹的街市上现在冷清了许多,透过大开的坊门,清晰可见两边坊区内点亮的万家,平民家庭为了节省灯油,是以这些都不太亮,没有后世夜晚的霓虹灿烂,只摇曳的在纸糊的窗扉上透出一道道红黄的桔光。
这样的远没有后世霓虹的逼人光华,却别样显出一股易亲近的温情,唐缺看着那一扇扇照亮的窗户,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笑声,哭声,小儿嬉闹声,脑子里总不免思绪飘飞的要去想窗子里面的人家,窗子里面的故事。
在后世的钢铁水泥森林里住的太久,此时夜晚漫步在这一千三百年前的小城街市,一股股无处不在的“家”的感觉就这样润物无声的将他暖暖的裹住。
后世里,唐缺最欠缺的,最想要的也就是这种家的感觉,那怕它不够华丽逼人,只要如这盏盏油灯般够温暖就好,沉迷于这样的气氛中,他原本有些匆匆的脚步已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慢。
等唐缺终于看到属于他的那一盏灯光时,脸上油然露出一个衷心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光晕里正焦急等着他回来的那个身影时,这笑容又盛了几分,脚步也陡然加快了许多。
第七十六章 今月曾经照古人!
虽然光线暗,但兰姐儿远远儿的就认出了唐缺,从屋檐下小跑着迎了过来。
“不是说天一擦黑就回来吗?怎么晚到这时候?”,兰姐儿握着唐缺的手臂仰起头问道,也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使得这个没什么心思的丫头漂亮的脸蛋上别样浮现出一股浓浓的纯情,恍然之间,竟使唐缺想到了后世里第一次与金鱼约会的夜晚。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后世大学里第一次与金鱼约会的夜晚,同样也是这样一轮弯弯的下弦月。虽然两人一丰满,一纤瘦,长相丝毫不同,但同样的月光下,她们脸上的纯情却丝毫没的差别。
将手中拿着的默经放进怀里,唐缺抬起手来捧住了兰姐儿仰起的脸蛋儿,一如一千三百年后的那个夜晚,柔柔的亲吻了下去。
一千三百年后的金鱼在热恋过后猝然起身远逝,一千三百年前,当唐缺再度在同一弯月牙下,以同样的姿势捧起兰姐儿的脸吻下去时,他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怀中的这个女子必能伴他一起渐渐终老。
尽管唐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感受到浓浓情意的兰姐儿也没再问,从唐缺怀里出来后,她便借着幽暗的光线如在州城般握住了唐缺的手,两手交缠,十指紧扣。
进大门时,兰姐有意松手,唐缺却紧握着不放,挣了两下没有脱开,兰姐儿也便没有再使劲,只是她却再不敢拿眼去看正在跟唐缺打招呼的门房。
直到进了内院,兰姐儿的手才解放出来,给了唐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这丫头便急急的往西厢房跑去,夫人已经派人催问了三遍,如今唐缺既然回来了,她得赶紧报信儿去。
等妇人出来,唐缺少不得要说说下午在天福寺学画的经过。
“阿成,用功自然是好的,但你这也委实太辛苦!”,妇人递过了手巾把子后,又扭头吩咐道:“兰草,你去灶房里跟高家的说一声,让她现在就选一尾鲫鱼炖上,香料什么的都少放。对了,再交代一句,这汤不赶着吃,让她多炖些时候,这样喝着才补脑子”。
兰草应声去了,唐缺接过手巾把子擦过手脸后笑着说了一句,“不就是学学画嘛,看你蝎虎的,那儿就至于如此!”。
唐缺嘴上虽这般说,心下也是感叹读书不容易,这一点上不拘后世还是唐朝都一样,后世里的学生固然是累,一千三百年前的书生们也委实不轻松。要想出头的话,除了经文诗赋这些本业需要下苦功之外,琴棋书画也半点少不得,人的心力有时而穷,这般样样都要学,又怎么轻松的起来?
哎!归根结底一句话,不管是在什么时代,若非家里有绝大的依靠有终南捷径可走,普通人要想出头都不轻松。不吃苦中苦,难熬人上人!这话虽然土旧,却实在是集合了无数代人的人生经验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英纨告诉了一个准信儿,让唐缺后天上午去她娘家送通婚书,古人重外亲,而外亲里舅家最重,唐缺随口问了几句,果不其然,后日上午妇人的四娘舅赵县尉也会到场。
这事定下之后,唐缺现下就没什么可操心的,吃过饭陪着妇人与兰姐儿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进了书房。
唐缺在书案后坐定,先是拿借来的笔记补齐前些日子落下的课业,随后又将借人笔记自学的四书按规划的进度完成本日的课程量后,这才捡了书卷,起身从书架上找出雕版印刷的《金刚经》,准备完成澄宁老和尚布置的任务。
一天只需写两百字,下午唐缺听到这任务时还不觉的有什么,两百字还不容易!但此时真个动手时才知道厉害。
两百个字的确是没什么,但加上“不许一笔脱漏,一字讹误”的要求后,可真就不容易了,本来前面老和尚的写经体就漂亮,唐缺续过来写时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发挥出最好水平,也免得这一本手抄经前后看着差别太大。
本就用心,再加上老和尚特意嘱咐的要求,就给了唐缺极大的压力,动笔时再也不敢像往日自己练习时那样草率,总得先在心里把要写的这个字从运笔到结构章法都揣摩清楚后才敢下笔,唯恐一个想的不到,下笔出了失误,白纸黑字的想改都改不了。
就这样,唐缺用八分楷法在默经上写出第一个字之前,足足顿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随后的几十个字也不比第一个来的轻松。别的高手大家都是“运斧成斤”,他现下却实是反过来的运斤成斧,只觉手中的毛笔就跟斧头一样重,运起来时丝毫不敢草率轻忽,生恐伤到了自个儿。
但要跟心力消耗比起来,单是笔上还轻松的多,这活儿其实主要还在累心,以前唐缺练字时偶尔还能走走神儿,现在老和尚这要求却是逼着他把全副的心力都用在了字上,从下笔前的揣摩,到落笔时的运笔及轻重力道控制,再到一个字写完后针对事前揣摩构思所作的成败经验总结。
眼下每写一个字都是一次完整的体验和设定,实践再到经验总结的轮回。这样练字要是不累的话简直就是见了鬼。
但唐缺也正是在这书写的过程中,真正的理解了澄宁的意图所在,补全默经是假,老和尚分明就是用这种办法使他在练字的过程中能真正做到束心猿,斩意马,若说他以前练字更多的是用手,那澄宁现在就是逼着他学会用心。
不管是束心猿,斩意马,还是做事更讲究心的体悟,老和尚无言之教的这种方法都不脱佛门修行藩篱,也正是在这个夜晚,唐缺发自内心的认识到澄宁确实是一位真正的大德高僧。
虽然从相识以来,唐缺从没有听澄宁说过一句佛,论过一句经,但在他想来真正的高僧或许就该是这个样子,他们毕生修佛,但一朝开悟之后却又能冲破单纯的教门分隔,从而将领悟到的佛法原理运用到世间万事万物之中,譬如眼前的书法!
中间除了喝妇人亲手送来的鱼汤而耽搁了一些时间,唐缺几乎是片刻没停,饶是如此,等他终于完成二百字的任务量时,也已过了丑正〈凌晨两点〉时分。
等唐缺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时,只觉脑子里昏沉的厉害,隐隐还有些眩晕,晚饭虽然吃的饱,但现在肚子里竟又有了很强的饥饿感。
唐缺知道自己并不是真饿,而是一天下来思力太甚,用脑过度的征兆,当下不再耽搁,草草收拾了书案后,也没再洗,便直接去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卯正〈早六点〉起身,梳洗收拾过后到县学时堪堪辰初〈上午七点〉,这一上午唐缺跟其它时候没什么两样,照旧是老老实实的听课作笔记,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中间下课的时候张相文跟他一起出来透气,在听说唐缺明个儿上午要去送礼函后,死活要跟着一起去,那怕是为此逃学也在所不惜。
午初散学之后,唐缺没急着回家,而是往林学正的公事房走去,既要说说明天送通婚书的事儿,也是顺便给自己和张相文请假。
公事房里的林学正早收拾好了东西却还没走,看这架势也是在等着他,唐缺刚一进来,学正大人就忍不住出口问道:“怎么样?”。
“还没去呢!”,这随口的一句让林学正脸上神色一紧,唐缺见状,乃跟着补充了一句道:“女方家还要准备,定的是明天上午去,我这就是来请假的”。
“明天上午去!好”,林学正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抚掌赞了一声,见唐缺不解,从胡凳上站起身的他笑着一挥手道:“走,路上说”。
第七十七章 咱是大福星!
说是路上说,但直到两人都上了马车后林学正才开口,“你昨个下午没去实是好事,现在正好一并吩咐了”。
这话听得唐缺一头雾水,“吩咐什么?”。
“县丞之位呀!”,林学正悠悠声道:“昨个下午我与县令大人又细思量了一回,有结亲这门子事在,约莫也只能保证你能跟赵老虎说的上话。他赵老虎是老成精的人,未必就肯为了你这么个素未谋面的侄女婿下死力。要想使得动他,总得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恩,你明天上午见到赵老虎之后,跟他说话时不妨直接说明,只要他能在八月前把二龙寨给解决了,事后县令大人当力保他出任本县县丞”。
唐官制,一县之内县令为首,其次就是县丞,再下来才是管文事的主簿和管武事的县尉,只是制度虽如此,但因郧溪县小,实在没有太多的事情,所以自从两任前的县丞告老致仕之后,这个缺就一直留着。上面有县令,下面有分管具体文武事的姚主簿和赵老虎也尽忙的过来,四五年下来就成了习惯,以至于县衙中人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空缺。
而临老尚想一博的姚主簿目下虽然没有县丞之名,其实干的就是县丞的事情,久而久之上下也都习惯了。
只是姚主簿虽然有着等同于后世副县长的权利,但他毕竟没占着这个位子,话说他也不想要这个鸡肋一般的位置,而是把目标直接定在了一把手上。
张县令与林学正商量了一下午,分明就是抓住了姚主簿的这个疏漏。要用这个空缺的县丞之位来促使赵老虎使劲儿。
县丞虽然是一县之内名正言顺的二把手,但单以这个职位本身而言其实吸引不了赵老虎,它最大的好处还在于对将来的期望上。
山南东西两道山大地少,在整个唐朝素以贫瘠著称,郧溪又是个小县,所以外地官员其实并没有多少愿主动来此的,按着开国几十年的惯例,多是在山南东道之内自行调剂,只是到上一任满连本道内都已调剂完一圈儿,委实是没什么合适的人调派来此了。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所以姚主簿这个流外吏员出身的人才动了想上位的心思。其实若换个地方,譬如江南东西道,或者是淮南道,一县主官必定是有功名的人才能担任,像姚主簿这号的想都不会去想。
县令一任期满之后,若无外地官员空降调派而从本地提拔官员顶上去的话,县丞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这是官场惯例,若非情况实在特殊,也没人愿意主动打破这个惯例。
这一任调张县令来此已是勉强,未必下一任还从外地调派不成?而张县令本人也是有功名出身的,这一任满之后无论如何也会动动,如此考量的话,那如果现在能当上县丞,几乎就是稳把稳的下任县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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