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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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如水银泻地。
　　练习室被分成两边，一边明，一边暗。
　　半晌，传来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音乐响起，很耳熟。
　　郑秀晶想了想，是了，是本朝的名曲《梅花三弄》。
　　这曲子原是笛子吹奏的，曲调悠扬，意境萧散。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练习室里回响的是琵琶与箫的合奏版。
　　琵琶在明，婉转流丽，如玉珠倒溅。
　　箫声在暗，清幽低回，似细语轻言。
　　宋茜从暗处踱到明处。
　　她换了浅色的亚麻上衣和宽脚裤，长发在脑后束起，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手中的白色绢扇一展，唇畔的笑意带着些许的戏谑。
　　素衣年少，踏月而来。
　　不同于胡旋的炽烈，这支舞的意味是安闲的。
　　似是在夜深无人的溪涧边漫游。
　　春山空寂，梅花开落。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斯人独揽芳华，悠然自适。
　　音乐忽然一变，箫声隐去，鼓点大作，充满了慷慨铿锵之气。
　　白扇一收一挑，另一只手五指虚扣，作握杯状，举至唇边。
　　身形虚晃，步履踉跄。
　　怜花惜草的多情美人瞬间化身落拓不羁的江湖醉客。
　　扇舞隐隐有了剑舞的锐气。
　　月华清澄，扇如流霜。
　　势似游龙，翩若惊鸿。
　　音乐越发急促，终于鼓乐齐鸣一声，戛然而止。
　　宋茜单脚立定，微微后仰，白扇斜斜下指，以举杯邀月收势。
　　整个人在月色下沉凝如水。
　　音乐再起，重归安适的气氛。
　　白扇轻摇，闲庭信步。
　　箫声愈来愈低，终至不可闻。
　　斯人渐行渐远，复隐入暗处。
　　飘然而来，幽然而去。
　　恍若一场不留痕迹的梦境。
　　郑秀晶抱膝而坐，一动也不动。
　　宋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小学妹面前。
　　郑秀晶微微抬起头，笑意嫣然，“特别为我准备的？”
　　“嗯。”宋茜挨着小学妹坐下，搂住她的腰。
　　郑秀晶歪着头凝视学姐，“幸好没有校园舞蹈大赛。”
　　我很小气。
　　你的美，我想全部私藏。
　　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回

　　小正太刘逸云转了转帽子，口气很挑衅：“你女朋友和你分手了？”
　　郑秀晶不动声色，“你这是在表达愿望么？”
　　小正太左右看看，“不然你打比赛她为什么不来？”
　　“她今天有课。”郑秀晶边说边掏出手机，摁亮屏幕，举到小正太面前。
　　屏幕上的宋茜搂着小学妹的腰，笑嘻嘻的比出V字手势。
　　小正太摸摸鼻子，活动手腕，“听说你称她为你的胜利女神，今天她不在，我倒要看看你的运气还能不能那么好。”
　　郑秀晶戴上打击用的薄手套，“等下满地找球时你就知道了。”
　　“比赛开始！”
　　郑秀晶走进打击区，向裁判致意，转头摆好姿势。
　　站在投手位置的小正太掷出第一球。
　　郑秀晶向后跳了一步，球从腰前险险的擦过。
　　“坏球！”
　　郑秀晶抬了抬帽檐，“控球不错嘛。”
　　小正太不答话，紧接着投出第二球。
　　球划出的弧线有点诡异，很难判断是好球还是坏球。
　　郑秀晶吸口气，稍微移动了双脚的位置，挥棒。
　　球冲着投手板后方的小正太直直飞过去。
　　小正太避开迎面而来的高速球，转头看见球狠狠的砸到外场的地面上。
　　郑秀晶不慌不忙的跑过一垒。
　　“安全上垒！”
　　小正太摸摸帽子，和郑秀晶对视了一会儿。
　　决赛相逢狠者胜。
　　小正太转过身，面对历史系二棒，投出球。
　　“好球！”“坏球！”“好球！”“好球！打者出局！”
　　郑秀晶提高声音，“注意投手，她会骗球，看清楚再挥棒。”
　　历史系三棒瞪大眼睛，紧盯小正太。
　　“坏球！”“坏球！”“好球！”“坏球！”“好球！”
　　三棒攥紧了手中的球棒。
　　挥棒落空。
　　“好球！打者出局！”
　　历史系四棒走进打击区。
　　小正太投出一个明显的坏球。
　　四棒毫不犹豫，生生的把要落在本垒板上的球捞起来，用力送出去。
　　球越过了右外野手拼命举高的手套，掉在地上。
　　郑秀晶踩过三垒垒包，向本垒方向疾奔。
　　小正太挥手，“传二垒！传二垒！”
　　四棒赶在球到之前稳稳的踏上二垒垒包，“安全上垒！”
　　郑秀晶很故意的在本垒板上跳了一下，“安全回垒！”
　　1：0，历史系先声夺人。
　　宋茜在教室里认真做着笔记，不时偷偷瞄一眼放在桌下的手机。
　　不知道小学妹的比赛打得怎么样了。
　　初夏的阳光带着渐渐增强的热力刺进教室。
　　窗外传来男生们在楼下篮球场的喧哗声。
　　来回踱步的教授投入的讲着前朝御膳房的食材供给制度。
　　九局上半，5：7，历史系落后。
　　郑秀晶双臂交叉，右手紧握手机，面无表情的站在场下。
　　历史系六棒利用对方的失误站上了一垒。
　　历史系七棒进入了打击区。
　　“坏球！”“好球！”“好球！”“好球！打者出局！”
　　八棒拍拍沮丧的己方队员，“没关系。”
　　郑秀晶瞥了眼小正太，嘱咐八棒，“看清对方的站位，如果合适就用短打。”
　　球落在了投手板前方，小正太捡起球，不紧不慢的传给一垒。
　　“出局！”
　　历史系九棒深呼吸，看看二垒上的己方队员，再看看在场下练习挥棒的郑秀晶。
　　两出局，二垒有人，只要撑过去，就能轮到可靠的己方一棒。
　　只要有两个人回到本垒，这场比赛就还有取胜的希望。
　　九棒下定了决心，用力挥出球棒。
　　球高高的飞起来，最后落入等待已久的对方二垒手的手套。
　　“出局！比赛结束！”
　　下课铃响了，宋茜抓起包冲出教室。
　　第二体育场上空无一人。
　　视线转向体育场角落里的那棵树。
　　小学妹抱着膝盖坐在树下。
　　宋茜跑过去。
　　小学妹的眼神没有焦距，似乎是在看体育场，又似乎是什么都没看。
　　宋茜叹了口气，半跪着张开双臂，把小学妹搂进怀里。
　　郑秀晶一动也不动。
　　许久，郑秀晶伸出手，抓住学姐的衣袖，死死攥住。
　　宋茜收紧了双臂，“我在。”
　　郑秀晶的声音非常低，“真不甘心啊……”
　　宋茜亲了亲小学妹的头发，没有说话。
　　“虽然明知碰到最强的队伍胜算不大，可是，只差两分而已。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明年还有机会。”
　　郑秀晶松开学姐的衣袖，回抱住她，“明年你会来吧？”
　　“一定会，翘课都要来。”宋茜抽出右手，竖起小指，“拉钩。”
　　郑秀晶笑了，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勾住学姐的，晃了晃，“骗人的是小狗。”
　　拉着学姐站起身，郑秀晶凝视一片黄沙的第二体育场。
　　“第一年我们是第四，第二年我们是第三，今年我们是第二。”
　　宋茜接上小学妹的话，“明年就该第一了。”
　　郑秀晶转头看学姐，表情异常认真，“一定。”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第二体育场，迎面遇到推着自行车在外面等待的小正太。
　　小正太吹了声口哨，扔过来一罐饮料，“有大美女安慰，心情好一点没有？”
　　郑秀晶接住饮料，“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勾搭的那群美女就可以安慰你了。”
　　小正太跨上车，“我等着。”冲宋茜飞了个吻，“学姐，其实我也不错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宋茜摇头，“你是个好人，不过我有主了。”
　　小正太摸摸鼻子，“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好人卡诶。啧，你们甜蜜吧，我走了，bye。”
　　郑秀晶轻笑，“你是不是发过无数张好人卡啊，这么熟练。”
　　宋茜嘿嘿一笑，“所以追到我的你不是什么好人。走吧，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回

　　雪莉搭住死党的肩，“会不会打网球？”
　　郑秀晶点头，“一点点。”
　　“那陪我去上网球课吧，平时跟我练习的搭档今天请假了。”
　　郑秀晶挠了挠脑袋，“你有多余的球拍？”
　　“给你准备好了，走吧。”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到网球场。
　　体育老师吹哨，全体集合做热身运动。
　　雪莉边压腿边捅捅死党，“宋大的家伙又来了。”
　　不远处有一个男生，明目张胆的穿着印有“宋朝大学”字样的T恤，正在和汴大的女生们搭话。
　　郑秀晶边转腰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们太寂寞了。”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小正太刘逸云曾经指着某个女生对郑秀晶笑得贼兮兮，“那个是宋朝大学水利机械系的系花，你觉得怎样？”
　　郑秀晶扫了一眼，兴趣缺缺，“还好。”
　　小正太挑挑眉毛，“人家可是当之无愧的系花，不像你只是十大美女之一。”
　　“为什么说是当之无愧？”
　　“因为她是系里唯一的女生。”
　　宋朝大学有个别名，叫做五道口男子技工学校。
　　汴大的学生们经常很故意的简称为“技校”。
　　男子技校，顾名思义，男生特别多。
　　因此宋大每年开学必有的节目之一就是学长们和学弟们抢女朋友。
　　偶尔也会出现抢着抢着学长和学弟好上了的欢喜结局。
　　抢不到本校女生的宋大男生们只好向外发展。
　　最令宋大男生们羡慕嫉妒恨的是国民大学的男生们。
　　国民大学某些系的男女比例和宋朝大学某些系的男女比例刚好是倒过来的。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时，宋大的男生们会拍着床感叹。
　　“人家国大的gg们都奔小康了，我们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啊！”
　　宋茜曾经一时兴起，拽着小学妹去围观国民大学下课时的场景。
　　女生们横看成行侧成列的经过。
　　壮观程度堪比汴京的禁军们点卯。
　　宋茜兴致勃勃的围观了五分钟，被小学妹拖走。
　　郑秀晶掩住鼻子，皱起眉，“脂粉气太重，我要被熏晕了。”
　　宋茜转转兔子眼，“我不看她们了，只看你。”
　　郑秀晶舒展眉头，“我现在舒服多了。”
　　宋大的男生们没事就往外校跑。
　　有跑汴大的，有跑国大的，还有跑西域语言学校的。
　　汴大离宋大最近，顺理成章是宋大男生们的首选。
　　两校间的关系颇为微妙。
　　雪莉就读的法律系的系主任每次去宋大演讲，必定会拐弯抹角的挖苦讽刺对校一番。
　　但李秀满校长和朴振英校长见面时，也必定是满面堆笑，亲切握手。
　　学生们在网上互打口水仗是家常便饭。
　　每次宋大的学生得意洋洋的列举本校出产的众多丞相和尚书们时，汴大的学生都会淡定的丢一句。
　　“我们只出了个图书管理员。”
　　这句话总能成功的让宋大学生们收声，暗自咬牙。
　　不过宋大的学生们从来都不会放弃到汴大挑衅的机会。
　　比如此刻正当着一众汴大男生的面勾搭汴大女生的那个宋大男生。
　　男生瞥见郑秀晶和崔雪莉，立刻跑过来，露出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同学，要不要和我搭档练习？”
　　雪莉摇头，“我们两个是搭档。”
　　男生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弃，“同学，我打得很好，我可以教你。”
　　郑秀晶拿起球拍，转了转，“你想教她，可以，打赢我先。”
　　旁边的汴大男生们围过来，“还有我。”“我。”
　　郑秀晶挑挑眉毛，“打什么？抢七？”
　　宋大的男生握紧球拍，走到场地的另一边，“来吧。”
　　刚一上来，两个人很客套，都放轻了力道，球的落点也不刁钻。
　　渐渐的，火药味重起来。
　　宋大的男生瞥了眼雪莉，手上发力，球开始加速旋转。
　　郑秀晶轻松的回了个直线球。
　　1：0。
　　比分交替上升，雪莉在场边连蹦带跳，“秀晶加油！”
　　6：5，郑秀晶领先一分。
　　宋大的男生瞄准了空当，将球打到郑秀晶的反手方向。
　　郑秀晶在回上一球时已经跑到底线的另一端，对这一球，无论是正常的双手反拍或单手反拍都来不及了。
　　雪莉屏住了呼吸。
　　郑秀晶一边跑一边把球拍从右手换到左手，像在垒球场上防守时一样使劲把左臂向前伸。
　　球碰到拍面，返身往回飞，越过了球网的上沿，掉在塑胶地上，弹了两下。
　　7：5，比赛结束。
　　宋大的男生愣在原地，“你不是右撇子么？”
　　郑秀晶耸耸肩，“偶尔也打打左手的正手。”走回雪莉身边，“练习了。”
　　雪莉回过头，冲宋大的男生做了个鬼脸。
　　宋大的男生惆怅的目送两位小美女移动到另一块场地。
　　一个汴大的男生站到他对面，“同学，该我跟你打了。”
　　体育老师非常体贴的提前了半个小时下课。
　　雪莉和郑秀晶洗干净手，背着球拍往外走。
　　体育场旁边就是游泳馆。
　　天气越来越热，游泳的学生们也越来越多。
　　挤在小小的泳池里，就像一大锅人头汤。
　　郑秀晶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查看学姐的课程表。
　　雪莉探头看了看，“就说你是二十四孝女朋友吧。”
　　郑秀晶假装没听见，边说话边向学姐所在的教学楼快步走去，“走了，回见。”
　　进了教学楼，按照课程表找到教室，郑秀晶站在后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室内。
　　宋茜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教授的声音溜出门缝，“回头我会把课件上传到公共邮箱。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
　　郑秀晶走到前门，侧身让过匆匆离开的某个学长，进了教室，停在学姐面前。
　　宋茜抬眼看见小学妹，立刻低头要合上笔记本。
　　郑秀晶眼疾手快的抢过，举高，看了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