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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禁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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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沉默还好,这一说话,倒更是激起莫离心中千层浪,痛苦之中,又平添了诸多委屈甚至是愤恨。
  然而,好歹,他把这些情绪压住了。
  足足又调整了五分钟,他方才勉强牵起一丝微笑:“走吧。”
  霍父正和师傅齐心协力安玻璃,霍母和弟弟霍亮忙着收拾屋里。
  “叔叔阿姨好!”郎雨上前一步,一嗓子把这家人吓一跳,扭头打量着二位陌生的来客,他礼貌的微笑,低沉着声音,难得正儿八经了一回,“我们俩,是霍宁的同学。我叫郎雨,他叫莫离,是高中的同学。”
  “哦”霍家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的看着他们,霍母的眼睛紧紧盯着莫离,半晌,才笑了笑,“小宁的同学啊你们这是”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新闻,这不赶紧行动,来看看。”这台词本该是莫离的,只不过他好似已不会说话了,郎雨只好替他说,“我们兄弟一场,这天灾人祸的,咋也得过来看看,他也好放心呐。”
  霍宁以前是个叛逆少年,交什么朋友家人也不太了解,只觉得管也管不住儿子,倒没想过,那傻小子竟真的交过挚友,还能想着他们这一家人。
  霍家人一时百感交集,也不好让客人在外,忙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还算宽敞的店面,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住家也算宽敞,一室一厅,平日里夫妇俩便在厅里起居,霍亮在卧室学习——家具还是当年搬来的老家具,都是霍家祖上手工做的,可见是舍不得扔或没钱置办新的——眼看着那熟悉的家具衬着陌生的家,莫离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他这时才终于完全调整好情绪,自觉声音可能不会颤抖或变调了,才开口道:“店里,都还好么?”
  霍母闻声扭头,又是短暂的打量了他一下,笑了笑:“还好,就是碎了几瓶罐头,没事。”
  莫离笑了:“那就好,有惊无险。”
  这边说罢,那边郎雨和霍父正在拉拉扯扯,先是拒收他们带来的礼物,随即又要做东请客。最终,客人拗不过主家,霍家热情的请他们到饭馆吃了一顿。
  席间,淳朴的霍父不断解释,本该请两个孩子吃更好的,然而那家馆子也受灾了,只有这家的粗茶淡饭,着实款待不周。
  莫离却已不知到底吃了什么,只魂游天外似的敷衍着,眼睛则紧紧盯着四年未见的至亲。
  看过父母的风霜,再看弟弟的成长——他一刻都不愿移开目光,也不敢漏过他们的只言片语——因为他太了解囚禁的苦,他知道,再回那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牢笼里,或早或晚,他又会模糊了他们的脸庞、遗忘了他们的声音。
  饭后,二人自告奋勇,帮忙继续整理超市。
  郎雨有膀子力气,和霍父在超市里忙活,莫离则帮着霍母打理住家。似而无意的,他进了弟弟的卧室,狭小的空间,满满当当都是书——霍亮正弯腰把昨晚没收拾好的书都摞起来,见他来了,抿嘴笑了一下,又低头忙活着——莫离走近了些,方才看清,弟弟手里收拾的,正是他当年看过的书。
  怪不得这屋里书多,除去霍亮自己的,还有莫离当年的“遗物”。
  “你哥哥的”他蹲□,拿起一本漫画书,不觉就笑了,恍然想起当年和弟弟看漫画的情景,“我还记得,他总说弟弟没看完,这书就不能外借奉若珍宝,还很霸道,别人借一节课都不行。”
  他边说边把书递过去,不经意,两只手碰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间,二人都不免心惊肉跳。这是一种极难言的触、感,不可言传,唯有曾朝夕生活过的人,方能体会——而恰是这触感,仿佛就把多年中断的血脉,无形的连通了——血浓于水,藕断丝连,想必便是这个道理。
  “嗯”霍亮缩回手,低下头,半晌,才闷闷的道了句,“你是我哥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哥朋友很多啊,”莫离应道,把弟弟的一切细微动作尽收眼底,真想像过去一样,用拳头捶一下他的脑瓜,然而他只把另一本书递过去,“我听过你的名字很多次,你在他的朋友圈里很出名,他常把你挂嘴边的。”
  霍亮抬眼看着他,张开嘴又闭上,随后又张开,说:“谢谢你。”
  “嗯?”
  “我——”霍亮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叹了口气,把书归拢整齐,转而收拾写字台上的复习资料,又道,“我以为他走后,就没人再惦记他他们都开始说他的坏话,甚至笑话他没想到还有你们,记着他的好。”
  莫离怔住了,遥想那些面目模糊的狐朋狗友,大致能猜出他们会说什么,时过境迁,倒也并不在意了。只是从霍亮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丝未言的心酸,想来自己这一“死”,该留下多少闲言碎语,供家人吃苦消受?
  “其实,我也讨厌他,”霍亮继续道,仿佛话匣子打开了,便关不住,“有个女生,她常到我家玩的——他把她抢走了,很快又分手了——然后他们形同陌路,她和我也成了陌生人。”
  往事如烟,但他记得那一缕尘埃。那时他欺负弟弟岁数小,肆意抢走了那个小班花,弟弟果真也是稚嫩,只是独自消沉了一阵子,却并没找哥哥的麻烦。
  想到此,莫离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只苦笑了一句:“你哥他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事,色字一刀,他那时难免幼稚,没能看透。”
  “但他们诋毁他的时候,我还是替他打了一架,”霍亮话锋一转,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额角一条明显的疤,“后来我们就搬了过来,但”
  他后半句话被郎雨打断了:“喂,该走了。”
  听得这一句,莫离的身子猝然一紧,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卧室之外,郎雨那高高大大的身子,好似都在低矮的顶棚中伸展不开。看到他,便想起廖家,便想起自己这一行,匆匆又匆匆——他沉浸在弟弟的叙述里,沉浸在对这个家庭四年生活的故事里,沉浸在这无声无息的故人氛围里——竟真的忘记,自己还是要回去的。
  回到他赎罪的地方,回到他的牢笼,回到不见天日的压抑中。
  霍父和霍母也站在门口,与郎雨一样向屋内张望,似是好奇这两个年轻人为何待了这么久。莫离从屋中走出,与生身父母擦肩而过,刹那间,他胸口迸发着一股强烈的冲动,真想跪在他们跟前,原谅。他这些年被迫下跪多少次,却只为那些无关痛痒的仇人。
  真正该下跪,该赔罪,该赎罪的,是这对被他惹了多少麻烦、留下多少痛苦的双亲!
  多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多么想对着他们大哭一场,告诉他们,这些年他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尤其多么想,像个孩子一样,扑进母亲的怀里!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不孝的、让她落泪的霍宁!
  然而,郎雨的枪就在腰间。莫离知道,不论郎雨与他多么亲密和、谐,只要他稍有差池,子弹仍会无情的打向他的至亲。
  擦身而过,却不得相认!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别时艰难,只恐死生不复相见。
  “叔叔,阿姨,”莫离开了口,分明饮泣血,仍要含着笑,“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常来玩儿啊。”霍父道。
  “一定一定,”郎雨笑着应道,“别送啦,起风了,可别着凉。”
  他边说着,另一只手边推着莫离,似是无形的监督他快走。
  然而莫离却驻足了。
  回过头,看着超市门口的一家人,终于不忍,节外生枝般的,竟转身又返了回去。郎雨便也跟着他返回,只是即迅速的,在旁人完全没看出端倪的情况下,枪口已抵在了囚徒的身上。
  莫离适时驻足,站在弟弟面前,眼中噙着笑,再次打量这小子,约莫与他一般高了。弟弟与他当年很像,只是带着稚气与青涩,不过再过几年,可能就会成熟起来——而自然,他恐怕无缘再见了——午后斜阳,洒在霍宁超市的牌子上,归人成了过客。
  “霍亮,”他开口,沉静的声音,蕴藏着看不见的痛楚,似是叮嘱,似是希冀,“好好复习,你们霍家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替你哥,完成他未完的心愿,考个好大学,照顾好叔叔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心若在,无可挡,男主是坚强的。




☆、暗留

  返程车上,郎雨专心致志的玩手机,中途难得回过神,扭头看莫离,却见他将头靠在车座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但轻颤的睫毛又证明他的清醒。
  郎雨不免又一次的好奇——对于这个囚徒,他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你想啥呢?”
  莫离睁开眼,目中竟是一片宁静,毫无波澜之意,只抿了抿嘴角,似笑而非笑:“没什么,累了。”
  “真的假的?别骗人了,你肯定想家了对不?”郎雨说罢,见莫离仍是面无表情、似笑非笑的,反倒一丝离别的悲伤,这样反常,把他看得心里略微忐忑了,“你啥情况啊,难道你瞒着我有□?”
  话一出口,把莫离逗得微微一笑,见郎雨穷追不舍的问,才摇头道:“怎么能不想家呢?但想也没用啊——”他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郎雨,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呢?”
  “我咋知道啊,我又不是你。”郎雨哼了一声。
  “假设你是我呢?”
  “可我明明就不是你,咋假设?”郎雨觉得这对话开始无聊了,便又拿起了手机,边玩游戏边随口道,“不过,要真那样,我也乐意——要能离我爸远点儿,干啥也行——可惜他总把我拴身边,没辙,受着吧。”
  莫离笑了:“郎叔是不放心你。”
  “白天不懂夜的黑,你懂啥,”郎雨找了个水果忍者的游戏,边切水果边道,“我也知道他不放心我,就是有个词咋说呢对我太有欲望了。”
  “是保护欲。”莫离纠正他。
  “哦对,保护欲,”郎雨放下手机,对莫离咧嘴笑了一下,摸了摸脑袋,“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撞了脑袋,有段时间跟弱智差不离儿,我妈都不乐意养我,跟别人跑了。都我爸,一人拉扯我,辛苦不?”
  “嗯,”莫离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你并不笨啊,在我家时表现得多好?要是没有你帮忙打圆场,我都不知该如何收场,这一趟多亏有你照应了。”
  “那都是我爸功劳,他早教给我了,要是你不说话我该咋办。”郎雨笨拙,自小受到的骂声多过夸奖,导致他偶尔被人赞美便沾沾自喜,如今听到莫离这番话,心情开朗至极,便不禁道,“其实吧,还是我临场发挥的好,对不?我跟你说,有一次我去进货,被截到半道上了,那子弹哗哗的,我自作主张,领着弟兄们就——”
  郎雨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莫离却淡淡一笑:“没事的。”
  “你”郎雨嗫嚅了一下,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爸叮嘱他,和莫离只能闲聊,不能牵扯廖家的生意。他不知道这些话算不算牵扯,私心觉得,即便这囚徒知道了廖家背景,也没机会四处乱说,算不得什么——然而他还是觉得不妥,只得道了句,“你别乱说啊。”
  “我也没地方说。”莫离笑了笑。
  郎雨也觉得如此,便不再说话,低头玩起了游戏。莫离也不再多问,又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二人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而莫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他如愿引出了郎雨的话,也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想家,焉能不想?
  只是他又隐约看到了再见至亲的希望,好似漆黑中的一线微光,虽飘渺而微弱不定,但微光,毕竟也是光亮。
  
  回到廖家,正值夜色深沉。廖世凯不知去了何处,璐璐和马雅也早歇了,郎叔便吩咐儿子把莫离锁起来,唯恐这囚徒见了亲人,再回牢笼会心生叛逆,徒惹麻烦。
  莫离倒不反抗,也并不多言,只安静的坐在床边,任凭郎雨用镣铐拴住自己的手腕、脚踝,待到锁完之后,他试了试长度、松紧,倒还妥帖得很,并不太影响睡觉。
  他便把被子盖好,关了床头灯,不多时便已有了些倦意。正是朦朦胧胧间,依稀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他睡眼朦胧,正打开灯看看来人是谁,一只手却抚上了他的手背,摁住了他。
  指尖微凉,触感细腻,细微的举手投足间,带了一抹少见的温柔。
  “别开灯。”璐璐低声道,沉静的口吻,不似平日里装疯卖傻的娇憨,亦不是以往带着仇恨的飞扬跋扈,她只摸黑坐在了他床边。
  “你没睡么?”莫离低声问,收回了手,带动镣铐哗啦啦的响。
  夜色沉沉,饶是他的视觉已适应了黑暗,却见璐璐披着长发侧对着他,头发遮挡她的脸,他终究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离开了他的手,仍侧坐着,久久,才道:“你凉城那边怎么样?”
  “还好,”莫离暂且揣摩不出她欲意何为,便也没有多说,“有惊无险。”
  “嗯?”璐璐慢慢的扭过头,夜色之下,纵然朦胧,也辨得出她肤泽细腻,颈旁的长发顺垂落肩,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她又是习惯性的歪了歪头,“还有呢?”
  “我们吃了顿饭,小亮要高考了,倒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猝不及防的,她的手竟软绵绵的摸上了他的脸,这突然而为的暧昧,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倒是什么?”璐璐低声问。
  莫离怔了怔,纵然夜色中,也觉得她紧盯的目光颇为不适,便垂下了眼,继而道:“倒是看他桌上放了许多练习题,觉得他刻苦,可能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也放心了。”
  璐璐仍歪着头,看着他,夜色纱帐,遮住了她脸上和眼底的哀愁。
  她是这样史无前例的哀愁,也是这样残酷而理智的清醒着。她囚禁他多年,也了解他的性格——莫离,便是海洋,可容纳、可风浪,沉静也会卷着暗流,平和亦能藏着暗礁,甚至在他风平浪静背后,早就堆积了冰山——而她,就是那艘庞大而又脆弱的泰坦尼克,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徜徉,而偏偏只分毫闪失,便会撞上冰山,万劫不复。
  可她又如何告诉他,她没有他想得那样坏,那样残酷,那样无情。何况,她也放不下仇恨的架子,去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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