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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盗雪凤凰·妙手兰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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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别那一眼,凤凰儿倚在四海镖局的门口,不肯进去。她白衣胜雪,玉样的人斜立在那里,像是月上走失的玉兔,惹人怜爱。弥勒心口一疼,抬头望月,快到十五,月儿要圆了。人间聚散分合,如月圆月缺,都有定数。下一回,许是月亮再圆时,又有相见的缘分。  
 
 
 
 

  
   他朝凤凰儿摇摇手,一挥袖,就走了。  
  风儿吹过,凤凰儿打了个寒噤,才知道弥勒已离得远了。  
  木木地进了屋,琴娘给她披了件衣裳,她一个喷嚏打出,觉出家中的温暖。“师父走了。”凤凰儿当了琴娘的面,终于忍下了泪,想哭不能哭,十分难受。  
  琴娘爱怜地替她整好衣衫,湘姐如在,看到她亭亭玉立该有多欣喜。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出神地道:“凤凰儿,你终于长大了。”一颗欢喜的泪水蹦出眼眶。  
  凤凰儿替她拭泪,哽咽道:“好端端的,琴娘,你别哭啊。”  
  琴娘取出一个符,替她在脖间戴上,道:“这是庙里求来的,保佑你平平安安。”又忆起曾经年少,遥想道:“等你出阁那日,琴娘就可把你娘留的嫁衣,重新给你扮上”  
  两人坠泪,抱在一处,凤凰儿伤感地想,她终究要离开家了。  
  找到霍四海,凤凰儿单独和老爹促膝长谈,把弥勒教她武功的事和盘托出。霍四海神色肃然,始终不发一言地听着。末了,凤凰儿毅然道:“女儿打定主意,非要闯荡江湖历练一番不可,请爹成全!”  
  她说着就要跪下,霍四海用手拖住她道:“凤凰儿,你大了,如今你做事自有分寸,爹决不拦你,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搬家。”  
  凤凰儿愕然,她走便得了,怎能牵累家人?霍四海牵起她的手,放在掌上端详。这孩子匍一出世,手掌只得铜钱大小,如今十指纤纤,温润如玉,已成大姑娘了。他的眼不由微湿,忆起往事,出神地道:“小时教你吐纳,你问爹为何不教武功,爹没说。那时,怕老爹本事不够,反害了你。可你还是学了武功,比爹还好,爹就放心了。”  
  凤凰儿脸一红,老爹又继续说道:“你和那些偷儿混在一处,爹本来很生气,可琴娘说,你没做错事,更帮他们从善积德,这很难得。虽然你学了不少偷术,爹不会责备你,技艺本无对错,关键看人。你从小心慈,断不会对不起良心。”  
  “爹”凤凰儿从没见父亲如此和蔼可亲,想到要离开他独闯天涯,心下一酸。  
  “你爹是个明白人。你一身本事,踏足江湖,必会结怨。爹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惹的仇家也不少,陆续寻上门来,日后四海镖局更不安宁。爹正在想,倒不如趁这关口退了,和琴娘过过安稳日子,也省你在外担心。”霍四海叹了一口气,两道威武的眉毛陡然低垂,“我老了!”  
  凤凰儿却在此刻想起弥勒的话,他不让她在江陵出手,莫非怕她祸及家人?  
  “爹,我不会在江陵给你惹祸,镖局是您一生心血,关了可惜。反正师父要我有雪的日子才动手,我只管往北方去,到时谁也不认得我,可好?”  
  霍四海不出声,一个劲鼻子喷气,凤凰儿直觉老爹心中犹豫,却看不透他分明的棱角背后隐藏了什么。头一回,她明白爹真的老了,从前何曾有这般难以决断的神情,哪次不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那被擒的经历,恐怕如黥面刻下了永难遗忘的耻辱,而信心,大抵也消磨殆尽。  
  然而就这么让四海镖局寿终正寝,凤凰儿可惜到心疼,劝霍四海道:“爹,女儿绝不拖累你,我改了名字,保证没人知道我来自江陵霍家。四海镖局还是留下罢。”  
  霍四海瞳孔收缩,一瞬间,看到过往与将来。他终下了决心,肃然道:“爹不瞒你,爹的生意能做得如此大,靠的是朝中一位权贵暗地相助。只是”他眉头打结,凤凰儿竟看出一丝忧惧,“此人所图极大,爹担心过不了几年,天下必生事端倘若就此罢手,隐退江湖,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爹,究竟这人是谁?你会如此担心。”凤凰儿首次把目光放到了江陵府之外。京城、天下,原来触手可及。  
  霍四海摇头:“爹不能说,不然镖局上下都保不住。唯今之计,就是想法子悄悄遣散镖局,咱们立即走得远远的。你身怀绝技,师父又是高人,量他们也找不到你。”  
  凤凰儿怔怔的,她这一去,连带四海镖局都要散了,这是成名必须要付的代价么?可是她还是想成为绝代名盗,像红线女那样流芳百世。她一生,不甘碌碌,而女子的功名只能在这江湖闯出。  
 

 

 
27 回复:ZT…楚惜刀作品 妙手兰花  
   险恶江湖。  
    
    
六、扬名  
  霍四海和琴娘带几个仆佣往西边的万州乡下出发后,目睹四海镖局烟消云散的凤凰儿又是伤感,又是茫然,背了包袱在江陵城外的荒野中踯躅。她走了十里便没了干劲,念头纷呈,索性找了块干地,抹去浮灰,哀哀坐倒。  
  只剩了她一个人。天大地大,一个人,哪里都是海角天涯。她不禁想起那帮偷儿,有的好吃懒做整天妄想捡到金子,有的生来残疾无以为生,有的曾经犯事找不着活干,有的四体不勤不懂手艺一个个满是短处,为世人不屑。可为什么,她想起他们,竟会微笑?想到他们恭敬奉她为尊,以为跟了她有好日子过,不用担惊受怕,不必风餐露宿,她的心头又是一阵难过。  
  一个人,心底小小的愿望,为什么都难以实现?  
  她叹了口气,发觉日头渐斜,倘若不尽快赶路,就要路宿野外。缩缩脖子,春寒料峭,既没有退路,那就一直往前吧。十年前,不也是个春日,在听了琴娘娓娓道来红线女的事迹后,才走上这条路。想到此处,心底里又有一丝小小的喜悦——她终于正式行走江湖了。  
  等盼到这天,方知闯荡天下的不易,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满腹的大计与抱负,仅是纸上谈兵,想要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谈得上为百姓谋福利云云,实在需要煞费苦心筹划。而她,于这江湖,真是初来乍到。  
  天黑后半个时辰,她平生头一回住进一家客栈。狭小的床铺,令到她陡然一愣,行走江湖,不仅有艰难险阻,尚有许多不惯。那一刻她明白,今后的她,无论在何方,不再是从前无忧无虑的江陵凤凰儿。  
  次日早早上路。不知不觉,她也沿江水西下,一个时辰后眼见峡州在望,再走下去,过归州、巴东、夔州、云安,就要到万州,行的是老爹一样的路。万一有人跟踪寻至,岂不连累家人。她一念至此,当天转道夷水,过巴山,夜间进入施州地界。  
  施州一带,春秋地属巴国,秦汉以来被称为蛮夷之地,土人、苗人、侗人杂居,住处皆为吊脚楼。凤凰儿大觉新鲜,又见山峦逶迤,往往在打尖时向客栈老板打听几处胜景,次日尽兴一游。如此游山玩水旬月,连当地的土语亦学会几句。  
  她既无目的,四处游荡,使唤闲钱便快。加之吃穿讲究,见乞施舍,不多时,身上银两用得七七八八。等悟到该下手寻些盘缠时,不忍对淳朴村民动手,遂买了马匹改道黔州,欲找官员或财主的晦气。  
  黔州各族土语甚多,凤凰儿初到,说两句施州语已不够用。好在她性极狡黠,笑容甜美,打手势连猜带估,渐渐明白其意。但饶是如此,依然颇吃不消,嘴皮说穿、手舞足蹈亦觉沟通困难。  
  眼见天色渐暗,凤凰儿琢磨,看来哪家是官宦人家是打听不出了,唯有从居所的规模推断。再找不来银子,就不得不和牲畜一起挤在吊脚楼底层混过一晚,不觉大为头痛。  
  “你是汉人?”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忽然以纯正的官话和她搭腔。  
  凤凰儿喜出望外看去,拼命点头。胖子笑逐言开:“难得遇上汉人,我请你吃茶如何?”  
  凤凰儿自忖技艺高强,横竖这胖子没啥高手相,并不畏他,一路跟他进了一家茶坊。黔地户户酿酒、自家产茶,故这间茶坊也是小户人家所开,仅两三桌椅。  
  凤凰儿把行李重重放下,内里的一个小百宝箱沉沉地敲在桌上。胖子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热情地招呼她喝茶。  
  茶是油茶。茶碗里有炸米花、小片糍粑、熟红苕、花生等物,凤凰儿一想正好,当粥喝。咕咚饮尽一碗。茶一入口,觉出异味,寻常蒙汗药,伤不了她。此时悟到这胖子原是同道,将计就计,故意捂住头道:“怎么晕乎乎”趴着桌上迷糊过去。  
  胖子大惊失色,摇动她道:“姑娘、姑娘”一面说,一面把手伸入她的包裹。他正摸索到那个小箱,稍露喜色,凤凰儿拍拍他的肩道:“别找啦,我没银两,都是些防身家伙,你别抢了去。”  
  胖子收手,装模作样整理袖子:“姑娘误会了,我看你水土不服,找找你带了什么药物。”  
  凤凰儿不动声色,举起手中一串钥匙:“哦?那你身带这种万能开锁钥匙,莫非只是锁匠?”那串钥匙光莹可鉴,形状却颇古怪,两头可开,一看便是偷儿常用之物,  
  “姑娘原来是高手!”胖子连忙掴了自己一耳光,凤凰儿不忍,撇过头去。那人慌忙又道:“我真蠢,明知这几日都是同道中人,还是憋不住要下手。”  
  凤凰儿闻言大奇,推敲他的意思,黔州这几日来了不少偷门的人,意欲何为?故意道:“你既栽在我手里,认打认罚?”  
  胖子忙道:“认罚。”  
 
  
 
 

 
   凤凰儿手心发汗,心跳加速,她知道,能不能如红线就看此一回。玉玺一物,落入奸人之手可使社稷动乱,还是早些寻出来,免生事端。又不觉想到弥勒,若看见她在这不曾下雪的时候动手,会不会仍摇头无奈。  
  伙计敲门,端了三盆菜,两碗蒸饭。她见饭色发紫,不敢吃,先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哇,这豆腐”凤凰儿嘟了嘴叫好。她鲜得说不出形容,只盼弥勒也在旁,共同品这美味。“绝非普通,当真是大豆所制?”  
  “此乃蒟蒻,又叫魔芋,这里遍地皆是。”黄笙老马识途,又把鱼汤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鱼酸菜。”  
  “好辣”凤凰儿吐舌,“不过,很香啊”  
  黄笙笑道:“腌了三月的麻狗鱼,能不香嘛。”随便挑了点肉放在嘴里。  
  凤凰儿吃出味道,对第三盘菜也来了兴致。黄红色的牛皮,酥软可口,凉、酸、麻、辣诸味俱全。这道酸牛皮菜不用说,开胃清凉,吃了十分下饭。  
  于是,凤凰儿不得不端起那乌黑发紫的饭皱眉。黄笙见状忍笑道:“这是紫糯米,皇帝老子想吃还要等进贡,你怕它作甚?”  
  凤凰儿这才开怀,举箸如飞,黄笙慢悠悠地吃着,时不时朝门口看,侧耳倾听。  
  邻间悉悉落落,走进不少人去,喧哗声起。凤凰儿一下扫荡完饭菜,正喝着茶,末了听到一人提到金无虑,放下杯竖直了耳。  
  “神偷金无虑不晓得此番来不来?”  
  “你是想他来,还是不想?”  
  那书生得意洋洋:“他来又如何?见了我,他便空手而归。”  
  “小心看好你的腰带,晚上别被神偷拿了都不知道——”一阵哄笑声起,那年轻书生顿时红了脸,愤愤地说不出话来。  
  黄笙摇头:“世间多是不知死活之辈。”  
  凤凰儿笑眯眯道:“那你来趟这混水,又作什么呢?”  
  黄笙忙低头笑道:“我既然老远跑来,不看看热闹怎说得过去。看完就走,那种宝物,原不该我们得手。”  
  凤凰儿“哼”了一声:“你倒不贪心。”想到他连她的银两都贪,说不动心准是假的。  
  饭毕,凤凰儿打开门,倚杆往下看。各色装扮的人都有,看来偷窃这一行,平日里各有伪装。  
  她看得出神,大厅突然安静,像一锅沸水熄了火,表面安分了,内里仍憋了火。四个黑衣人抬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物进来,有一红衣人跟随在旁。凤凰儿细看那竹轿上的白袍人,浓眉散发,闭了眼打着瞌睡。那红衣人目光坚定,从他走路的姿势,凤凰儿就打定主意,绝不和他动手。  
  “主人家来了。他身边那个红衣人叫节先,是他的得意弟子,善使狼牙槊,被他打着非死即伤。”黄笙来到她身边,小声为她介绍。  
  凤凰儿一听如此厉害,背脊发凉。阿弥陀佛,既然是盗墓,没必要比试武功的吧?  
  那四个黑衣人把白袍人连同轿子一起放在厅北的一张桌上,躬身退出酒楼,顺手关上大门。凤凰儿同楼的一干人等也奔出来,与楼下诸人一同肃然拱手,朝那白袍人道:“见过寨王!”  
  众人异口同声,震得凤凰儿耳朵发麻,她往旁一瞧,黄笙也恭敬地举着手,全场大抵就她一人未动。  
  那白袍人乜邪年岁并不老,可眉眼紧蹙,似乎做着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而一睁眼,就是沧海桑田。所以,他始终紧闭双眼。凤凰儿推敲他的绰号,苗疆老怪,怪是够了,老嘛然而渐渐地,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一点点苍老下去,凤凰儿越看越觉得衰老在他脸上,竟是活生生进行着的,不由得不敢再看。  
  节先环场扫视,道:“各位都知所来何事,我就不罗嗦。要去之地荒僻高险,没一点本事,我劝还是死了心。寨王之意,是大家各自展示绝技,挑最强的几人前去,数目不定,有本事就去得。”  
  有人嚷道:“各凭本事,还是对战?”  
  节先摇头:“窃者未必武功了得,却绝对有过硬求生之道。各位只管尽情施展所长,不必担心对仗受伤。”  
  接下来两个时辰,凤凰儿就跟进了杂耍团,热闹一桩桩,瞧也瞧不完。  
  先出来一人,仅持一根小铁棍,上面齿形不一,如犬牙交错。悠然站定,号称可开天下锁。凤凰儿瞧瞧黄笙,意思是人家比你强多了,黄笙直勾勾盯紧了他手中的宝贝,身子探出栏杆好远。  
 
 
  
玉龙
 

 
   那人开了十九只锁后,节先失去再让他尝试的耐心,宣布此人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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