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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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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宁殿
威步缓缓踏上龙阶,转身正坐那张象征着至上尊权的龙椅。万人在他坐下的一刻同时下跪,
“臣等参拜新皇!”

闻声,俊逸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深眸越过他们,远眺着朱红墙外苍蓝色天空,似乎看见了江南水乡、北国边塞、炊烟人家以及游牧民族。
好一个风土人情,好一个锦绣江山。父皇,元祈如今登上了皇位,一定会打造一个繁华盛世,告慰无数祖先,安定无数子民!

景元二十二年,帝殂,二皇子元祈登基称帝,年号承景。


夜,月冷梅疏,往日灯火暖暖的明远宫不复明亮,门前石阶发凉,淌着淡淡月色透出浅浅石青。
“你真在这儿。”步履轻轻,身披青锦披风的小若给元祈拿来一件厚衣,伴着他一同坐在明远宫前的石阶上。
“天冷,还不回去?”转头看她,眸中柔柔。
“你在这儿,我怎敢放心回去?”却是轻浅一笑,“你在这儿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是只陪我元祈,还是候着皇帝?”眼神忽然间黯淡下去,眉宇间有些许的落寞。
“我只认识你——二皇子,元祈。”对上他的眸,清瞳若星辰般粲然生辉。
舒心一笑,仍是抬头望月,静默不语。

“元祈”忽尔,转头看他侧脸,“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是计,那么你受伤那天,为何为何还要问我那句话?”
小若还清楚记得那天他的消沉,自己的害怕,还有对伤势的担心。若到今日明了一切,那么当初问自己,又是为何?
“那天寝宫屋顶上有人在探听,我猜想这人必定是元毅的党羽,为了让他们对我受伤一事深信不疑,所以才会若你觉得我骗了你,对不起”言辞恳切,凝着她纯清的眸,“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回视,付与清嫣一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是对的。

片刻,忽然开口,“小若,是我错了么?”
“错?”乌眸闪过些许疑惑,转头,看他。
“我设局引得元毅原形毕露,却害得虞夫人枉死,也让朗弟背负了杀人之名,是我害了朗弟啊”低头,长长叹息。往日英飒的脸上写满了懊悔自责和难过。
“你也说过虞夫人的死在你意料之外,何必还苦苦自责?至于三皇子”再抬头,明月皎洁,“我想他和凌姑娘,正在幸福的路上吧”


锦州,木栈小楼,月清辉,柔柔洒在过道上。
“在想什么?”元朗从沉烟身后环住她,浅笑。
“没什么,”舒心地靠在他的胸膛,“只是没想到,你真的可以平安无事。”
“就算大臣真要处置我,二哥也定会想尽办法保我离开皇宫。”
“倘若元祈不帮你呢?”忽尔转头,凝着他。
“那我元朗就是死,也要冲出来,和你厮守一辈子。”笑着抱住她,星目望月,又想起了软禁时日沉烟闯进明远宫的那日。就是那时,他终于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感受,大概也是那时,让他下定决心离开着诸多纷扰的皇宫,陪着沉烟享受世间美景,然后一起,慢慢的老死——一生只为倾。
亦愿元祈的帝位稳固,做一个人人爱戴的明君,不辜负父皇那一片苦心。
雪后·新景
不消几日,宫里又传来死讯——宣妃自尽死了。

连忙赶到施清园,只见元晴扑在宣妃尸体上悲伤恸哭,偌大的施清园里更显悲凄。
“奴婢参见皇上。”众婢跪身,唯有元晴仍旧不理。
“晴儿,”蹲身扶起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因为丧母之痛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好晴儿,不哭,乖”却再说不下去——看着这般悲痛的元晴,元祈忽然就想起了亦是丧母的元朗
“皇上,”宣妃的近身女官上前,呈有信件,“这是娘娘留下的。”
接过,打开:
“祈儿:
就允许我这么叫你罢。
你已做为新君即位,我自是诚心俯贺。只是你君临天下之时,先帝早已驾鹤西去,龙魂在天。虽说先帝一生不止我一个妃嫔,他可以把众多女人同时装在他心里,但终我一生,都只将他一人放于心。 
康儿和杰儿死于非命,我已是悲痛欲绝,却多亏于先帝病中安慰,嘱我好好活下来。只是如今先帝已逝,我苟活于世便再没了意义,唯剩下晴儿让那个我放心不下——不是我不顾母女之情狠心抛下她,而是先帝一去我便不再有活下去的信念。是我对不起晴儿,只望晴儿不要记恨母妃。
我虽不是祈儿你的生母,但也算看着你长大。我知你性温善,对待手足向来不薄,所以我斗胆将晴儿托付与你,待她长大便找一户人家出嫁,不奢求高官权贵,但求有一心人可守她到老,我就满足。
在此,诚心谢过,亦愿祈儿你承先帝之政志,可打造一片锦绣河山,繁荣盛世。

柳月宣绝笔 ”


是夜,尽香阁,朦月
“回去休息吧。”亦是小若,为元祈披上厚衣。
“晴儿安置好了?”转视,问。
“嗯,”轻轻点头,浅叹了一声,“公主已经搬往居月阁了,只是不吃不喝,闹着要为宣妃娘娘守灵不过绯烟已经慰她睡下了,相信过几天就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点头,亦是叹。
“哦过几日是除夕,还要不要”忽又想起什么来,望他。
“如今不宜铺张。”看一眼宣妃的牌位,再看看满园白绸,终是摇头,再叹。
“是。”明了地退下——他的皇位下,浸染了太多人的血,丧了太多人的命。


七天后,除夕夜,大雪
寒风烈烈,卷掠过树梢虬枝,鹅毛大雪纷扬洒下。半山亭远眺宫墙之外,灯市若隐若现,一条光带宛若夜空星河。鞭炮声响不绝,在静谧的皇城里荡漾得清晰。街市的地面是否已是飞红一片?厚厚的宛如厚毯长铺,又含了多少户人家一年的心愿、来年的祝福?那片飞红,怕是比前些日子流淌在皇城里的满地血红好看的多了吧?

“喏。”面前,素手递来一只酒盏。
“长姐?”转头,元澜素靥简妆,眉眼清稳。
“就算不铺张,喝杯酒也不是不行的。”回身,挑弄会儿带来的细炉,一壶酒正在火上温,“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亦是很低沉,但你要明白,自你登上皇位的这一天,你已经注定要承担这个皇宫和这个国家给你带来的一切。你是君,所以你必须承担更多,必须背负更多,甚至付出牺牲更多——因为你对这个国家和所有百姓有一份责任,那是你无法推卸并且终生背负的责任,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份责任而痛苦,但是你已经选择了它,你就得义无反顾地履行下去,直到你看见这个国家昌盛起来,繁华起来,你才会觉得愉快。”
言毕,再斟一杯酒,给他。
“我明白了。”点头,露出半个月来少见的笑容,“总有一天这个国家会更加强盛——因为,这是我于它的责任。”
“来年,必会有一番新景象。”元澜亦笑,宛若月下夕颜,清美出尘。
“祈弟定不辜负长姐一番心意!”杯酒饮尽,眉宇间多了几分释然,几分定然。
纳兰妃(一)
夜,集市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融在从街市尽头传来的戏板里,上一场台上武生打得火热,这一刻青衣妩媚娇柔;转身是一片灯海,海中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亦有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好不繁华,好不热闹。走在前面的元晴一直拉着绯烟东看西看,兴致浓厚,全然没有了一月前的悲伤——元祈自是放心多了。
正走着,忽然发现不见了小若踪影。回头,但见她伫在后方,若有所思。
“怎么了?”元祈走回去,站在她的身边。
“时间,真的好快。”抬着头,轻叹。
闻言亦是抬头,只见檀木牌匾上“庐陵居”三字写得潇洒飘逸。只是楼在,人去;物是,人非。
“小若。”好像是想说过千万次,但总有复杂的滋味缠绕在心头,想问,却又不敢。
“嗯?”回头看着他,一片明亮灯海中,那朵蓝紫翠雀盛放的格外耀眼。
“如果现在,我放你走,你可愿意?”终于转头凝视她的眸,那片纯黑中清晰地映着元祈略皱的眉,以及难有的失落。

走?
小若讶然。难道真的能够离开那座苍严的皇城了?自由,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归自己了?不自禁的,清丽的脸上漾出浅浅一抹笑颜——对于宫婢,自由是多么重要。

“我知道了。”看着那抹笑颜,恍然间心里就沉了一片灰——是不舍么?只是片刻,又露出笑容,“小若你自由了,再没有宫规可以束缚你了。”只有放你走,才会让你更好地活下去,才会让你更幸福——至少,这是目前我给不了你的。
“先去客栈住下来,明日我便派人将银两和衣物交给你,不管去哪里保重身体。”如若往日的微笑,暗含了,多少失落和心痛?
不再多说,转身,向前走去——多么想隐入人群,从此与你远离;却又多么想特别,让你能够一直看见。

好像哪里有个空缺,看着元祈离开的背影,小若愣愣站在原地。读得到他的失落,触得到他的心痛,不忍于他的痛苦,依恋着他的朗朗笑颜。或许你认为离开时最好的方式,可是离开,又能够去哪里?不顾一切地去寻找羽萱和苏严?就算找到又如何?倘若羽萱真心爱苏严,那么我选择成全。与其心痛地看着他们执子之手,还不如就陪在你身边,肆意地受着你对我的好,那也知足——至少对你,我是自私的

“元祈!”冲开人群的拥挤,在灯火阑珊中寻找他的身影。
衣袖被谁攥住,定身,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碧眸。
“元祈,我不走。”走近,站在他面前,说的那么坚决,“纳兰如若会在觐禾宫陪着你,一辈子都不走。”


似乎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鸟语嘤嘤,彩蝶翩翩。
“到还像那么回事儿。”华仪宫,橙衣女子斜坐木椅,杏眼扫过厅下恭敬听令的男人,“我说过,只要事成,五百白银悉数奉上;若是你敢有别的胆儿去做些别的事儿,那就等着替你那一家老小收尸吧!”抬手,便有其他宫侍带了他下去,寻认下手目标去了。
“下过药了?”转眸,看着身边的女官。
“奴婢投入了他的饭食中,亲眼见他吃下的。”
“好,”妖冶地笑容绽放,“待到事成,那贱婢和这不法之徒统统一命呜呼,到时我的对手就越来越少”


回暖,天朗气清,伴几许轻拂的春风,吹绿了一片宫景。
阿满陪着元祈在御花园散心。雪已融,湖面粼粼,嫩草如丝,新叶如碧,懒懒地躺着,抑或斜斜地靠着,总给人可爱的感觉。忽尔风漾起一阵吟吟的笑声,快乐无忧——许是晴儿吧。
想起元晴,忽然记起似乎有段时日未曾去看她了,便立刻转道,向那笑声寻去。
越往前走一片桃红就更是惹眼。嫣红片片盛开若霞,偶尔花瓣随风盈舞,飘落泥上铺成花径,美不胜收。

“好你个含夏!欺负起小姐来了!”忽尔,花径中跑出黄衣、粉衣两个女子,粉衣女子在后紧追身前黄衣女子,笑若银铃漾在一片桃林之中。
“你”见到元祈,黄衣女子立即停下,粉衣女子也即刻站住,乖乖站在她的身后。
两弯柳眉素淡,几乎不施粉黛,眉头隐着一颗朱砂痣,配着黑巧似桂圆核的瞳,眼波清澈,简单纯真,宛若不谙世事的豆蔻小女。

“我、我不是来偷花的”抬眼与元祈对视,女子立即红了脸。却连忙颔首要走,轻声向后唤道,“含、含夏,走了”便低了头,拉上身后的粉衣女子离开了。
元祈只觉陌生,“这是”

“小姐、小姐!”离了桃林,唤作含夏的粉衣女子急忙拉住自家小姐,“怎么了?总是不理我”
“没有”抬脸,脸上有浅浅绯红。
“哦!”含夏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我也觉得刚才那人长得可好看呢!”
“那、那又如何?”女子停下,笑,“不知道皇上的相貌是如何我觉得,应该比那人好看”
“小姐!您进宫一年多了,到现在居然连夫君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皇姻啊!”含夏是越想越气,“倒不如我们回去好了!”
“想得倒美!我们俩什么也没有,怎么啊!”还没来得及说完,女子不知被谁猛然撞了一下,一个站不稳就跌倒在石板路上。
哭声随即传来——却是在另一个方向。
含夏连忙扶起小姐,两人同时转眸——假山前亦有一女孩儿跌倒在地,好像还有些擦伤。
“你还好吧?”连忙前去扶起她,不想竟被她狠狠推开,
“谁教你挡在路中央的?!好狗不挡道!让开!”
“小丫头片子你骂谁呢?!”含夏就是见不得自家小姐受气,立即挡在黄衣女子身前,和那女孩儿杠上了,“分明是你先撞的人,哪儿轮得到你骂人呀?!快给我们家小姐道歉!”
“不要!”女孩儿樱唇嘟得高高,一副不放她们在眼里的模样。
“公主!”正当含夏准备“修理修理”这小丫头时,一个青衫女子急急跑来,忙将女孩牵到一边,柔声相劝,“晴儿听话,先回去上药,晚些时候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可她”女孩儿还是不太甘心,和不远处的含夏大眼瞪小眼。
“二哥要是知道你受伤多心疼啊,他现在政务繁忙,晴儿当然不能让他劳心啊,听话,快回去上药。”
“哦”提到二哥,元晴终于软下来,鳏寡跟着而后赶来的女官一块儿回了居月阁。
“对不起啊,十四公主耍些小脾气,没冒犯你吧?”小若转身对上黄衣女子,瞬间却讶然,下一秒是巧笑盈盈,“是你啊!”

去年的惜夏池畔,那个缃黄素衫的女子。
“又遇到你了!”女子亦是想起,清笑,“我姓珍,名唤晓漫,,这是含夏。你呢?”
“纳兰如若。”浅笑,应答。
“等等!”含夏想起什么,突然插话,“你说,刚才那个是十四公主?”
“嗯。”小若点头。
“哦!那说起来,我们小姐还是她的嫂子呢!太无礼了!”含夏又是愤愤不平。纳兰妃(二)
“嫂子?”
“我我是作为二皇子的妃召入宫来的,封为美人。”珍晓漫低头,低语。
忽的,想起初见元澜时候她那一句问,“她是新进宫的珍美人?”原来,说的就是她啊。

“小姐是不是有机会见到皇上了?”目送小若走远,含夏急切地问,“也就是说,小姐你可以晋升贵妃了?!”
“又瞎说!”珍晓漫连忙嗔她一句,转身欲离,却在花泥边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含夏,把那个拿过来。”
“是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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