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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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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苑寝房,一向端庄威雅的元澜长公主醉酒于床榻,脸上,还余有哭过的泪痕。是昨晚在御花园偶遇凌沉烟,听她的话来了素心苑照顾醉酒的元澜。却不曾想,元澜竟醉得不成样子。

“红妆浓
黛眉锁千重
云烟散
往事已成空

鬓花暗
锦绣霓裳泪已干
君可知
长相守”

醉着,睡着,哭着的元澜一直轻声吟唱着这支曲子。轻缓,忧伤,就连小若这样的听者,也不免感到凄伤。
“君可知长、相守”
“君可知长相守”
“长相守相守”
元澜犹是睡着,但那只曲子仍是没有停下来。坐在床榻替她理了理青丝,见她微红而难过的颜,是极少地令人心疼。

长公主的曾经,有多少凄美的故事呢?风波·往事·情伤(三) 
秋日风凉,素桂雅菊相伴清美,幽幽香径,忽尔传来女子灵婉的笑声。
“打扰了。”正巧走丢了原路,便顺了笑声,走到花丛之中问路。
女子亦是闻言转身,素姣的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笑,双腮点着酒窝,露出可爱的虎牙。一袭白缎粉纱的简裙衬出她的素雅。金晖华灿,又似是披了一件金纱。怀中抱着一盆天竺牡丹,红色美丽的花配以单纯灵动的她,相得益彰。
“请问如何回蒲明阁?”男子开口,恭谦有礼。
“哦,从这儿顺着小路直走,左转直走,再绕过寄平廊就到了。”
“多谢。”点头致意,竟是有些不舍地离去了。
片刻,身边一侍婢开口,“绯烟姐姐,那个人咱们见过吧?”
“是啊有些眼熟呢。”点点头,也没再多想,施施然抱了那盆天竺牡丹回了觐禾宫。
彼时,敬义台中,朋哲与元朗对剑,元祈虽有兴致,却无奈于臂上带伤,只得坐在一旁观剑。
一攻一守,一击一挡,开手横刺,轻捷飞躲,脚尖触剑而身体飞翻,反身,直剑相攻。
“好!”看得尽兴,元祈不禁大赞。
元朗收剑入座,抿一口茶,朗笑,“今日算比试够了!”
“过瘾,过瘾!”朋哲亦是品茶,笑。
三人正欢谈时,忽飘来一首筝曲,舒宁雅逸,飘婉仙灵,似幽林静水深淌,又似夏夜繁星灵闪;柔缓时仿佛置身于烟雨江南,迷恋一片山水朦胧,急烈时又若策马于北方边塞,辽阔大气,威风凛凛。宛若天宫之神曲一般。
“这是什么曲子?”朋哲惊讶万分,“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音律!”
“莫不是若仪嫂嫂?”元朗戏谑一声,引得元祈一记白眼。二人便又立即跟上前去寻音的朋哲,
穿过小桥,走过丛丛花架,伴着纤逸的琴音,终于在日暮斜阳中找到了。
抚琴的女子,鹅黄的月衫勾勒出纤瘦的身形,柔巧的双手姗姗弄筝,如清风明月,如水漪雾岚。身后的凤凰木上,凤凰花红花似火,绚烂多姿。偶尔几朵翩翩飘落,伴着幽幽琴韵,清纤女子,摇曳生姿。

一曲毕,女子闭眸静息,知道元朗一句“阿雪”出口,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已站立了三人。
“二哥,三哥。”笑意清浅,似是还沉在方才的乐声中。
“这是我们的九妹,元雪公主。”元祈为朋哲引见那名女子,“这是夏宸国的朋哲王子。”亦是示意元雪上前一步,说道。
“九公主。”清笑,稍稍点头致意。
亦是点头,浅浅微笑并不语。

这就算是认识了。

只是略微交谈几句,朋哲等人就先行离去了。元雪回过身,轻轻拂去梨花琴案上落缀的绚丽凤凰花,素指爱惜地一一滑过根根琴弦,眼瞳邃远。

“阿雪?”此时,嫣然缓步而来的,是橙白襦裙绣浅碎弯藤的萧以裳。
“表你看看,我这都不知道叫你什么好了!”元雪转眸,轻轻嘟了嘴,“究竟是叫表姐好呢,还是叫嫂子呢?”
“当然是叫表姐了!”萧以裳先是宠溺地看着她,而后却又叹然,“再说了你的‘二嫂’,又不止我一个”
“好了好了。”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就去母妃那里吧,她可许久没见着你了。”

夜,元雪陪着萧以裳从芙伽阁走回伊茗宫,途经博望斋,忽闻一阵笛声,清脆婉转中隐含几缕惆怅,深远,又让人捉摸不透。不自禁地,撇下了萧以裳独自去寻找那富有故事的笛韵。

幽幽翠竹中,氤氲着一片湿雾的沉月湖,静敛的湖面幽幽地倒映着宛若白莲的冷月。男子白衣翩翩,俊逸出尘,修长十指轻扣那支玉色短笛,修朗身形显得孤寂,伤然。

“好凄美的故事。”不自禁地,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男子讶然转身,“九公主?”
“朋哲王子?”亦是讶然,“你你的曲子好美。”掩了小小失态,浅浅微笑。
“哦,随意一支曲子,让九公主见笑了。”反手秉笛,道。
随意?元雪倒是不信。那样的怅然,不单单只是那只笛子所表达出来的。他是有故事的么?

“夜深风凉,九公主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朋哲已是注意到追着元雪而来的萧以裳,道。
“多谢王子关心,告辞。”再看一眼那被月华侧映的峻然面庞,礼貌福身,神不守舍地去了。

亥时过半,觐禾宫。
“二皇子,很晚了,快睡下吧,明早还要侯朝听政呢。”
夜灯犹亮,元祈还看着几份奏章。
“我看完这几份就睡了,你”闻言抬头,却见蒙着面纱的小若,“怎么了?为什么在宫里还蒙着面纱?”
“我、奴婢没事。”却是立即摇头,“奴婢告退了。”慌忙转身欲走,冷不防被元祈死死拉住。
“怎么了?”问得焦急,却不敢轻易揭下小若的面纱,生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我、我真的没事!告退了!”使劲挣开元祈的手,慌忙逃离了正殿。
“这、这是”正巧绯烟端了参汤进来,元祈连忙问。
“呃”绯烟也不知所以,“小若这几日无论在哪儿都蒙着面纱,再加上夏宸来朝,我也没空问,怕是那块疤”
“怎么秦妃娘娘送来的药没有用么?”
“开始那几日倒是有用,可久了就失了药效,没用了。”
听着绯烟这么说,已经再无心看余下的几份奏章,只有默默等了夜深,轻步去往女官房查看小若的伤势。
然,事实还是超出了元祈的想象。原本占据脸颊四分之一的血疤溃烂开始严重,红肿弥漫了其他的四分之三皮肤,有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淤紫色的斑点。难怪小若根本不愿取下那块面纱。

“没想到那伤”绯烟看着那样严重的伤,不知如何说下去。
元祈沉默不语,剑眉深蹙。

太医说徐嬷嬷用的那把刀上涂抹过西域一种毒蜂的浆液,毒性之深,非其他蜂毒可以比拟。要根治,除非仔细研究那毒液,可一旦研究下去,就会花费很多时间。直至研究出结果之前,就连太医也不知道这伤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道真的没办法治愈了么?

不甘地回头看看那张熟睡中安详的脸,不忍、心疼、坚决种种情感漫上心头。
月华流光,伴着元祈的深邃眼眸一同倾笼在小若身上。一片珍珠月色中,修指抚在她的额头。

再等一等,也许再等一等,我就会找到治愈你的办法。请,再等一等。 风波·往事·情伤(四) 
巳时,夜雨,觐禾宫
“我不娶她!”元祈拒得干脆。
“母妃又怎不知你不情愿,可夏宸国王国后都对你赞不绝口,看样子”洛妃为难地看着儿子,柳眉紧蹙。
“萧以裳、程若仪都是你们因为种种原因逼我娶的,现在又加上念罗公主,那么以后还有多少个公主、郡主等着儿臣娶呢?”面对着母亲,元祈少见地发了火,虽不暴怒,但反讽之意甚足。
“既是这样,我也不再多说了。”洛妃已知联姻无望,叹口气,无言离去。
“母妃!”终究是觉得言辞太过,但道歉还未出口,一幕雨帘中已再无人影。心乱如麻,偏又听得嘈嘈雨声,剑眉紧拧。一面在想着推脱的法子,一面,却又在想着小若。

翌日,未时过半。在宫里闲着无事,绯烟便欲拉了小若外去散散心,不想刚出正殿,远处就走来一蓝衣男子,英眉神目,手秉一剑。
“北浣王爷来了?”阿满一看是昨儿见的夏宸小王爷,连忙迎接。
“怎么,二皇子不在么?”见殿内无人,问。
“二皇子不在宫里,王爷有事儿只能传话了。”绯烟浅浅福身,道。
北浣回头,瞬间大喜,“是你啊!”记忆犹新的,是那个白底粉纱简裙的女子,笑靥甜美,灵动单纯。
绯烟亦是想了起来,回以浅浅一笑。
“我是来还剑的,昨日比武借了二皇子的剑,该奉还了。”北浣双手奉上,恭谦有礼。
“阿满会转告二皇子的,有劳王爷了。”接过剑,交给阿满。
互相点头,北浣转身离开。忽尔——
“阿满姑娘!”男子喊的急切。
谁知一句出口,竟惹得殿前两个女子“噗嗤”一笑,而一旁的阿满却是脸色窘紫。
“怎么姑娘不叫阿满么?”北浣两眼无辜,不知所以然。
“你叫我啊?”绯烟明白过来,碧眸闪闪,“我叫绯烟,他才是阿满。”说罢,指指身旁一脸窘态的阿满。
“不好意思。”连忙对阿满道歉,又再看向绯烟,“前几日多谢绯烟姑娘相助,北浣诚谢。”
说完,双手抱拳施一谢礼,转身,离去。

“哟,绯烟好像被什么人惦记上了!”北浣一走,阿满就开起了玩笑。
“才不跟你闹!”绯烟倒是无所谓地瞥他一眼,“我自个儿呀,散心去!告辞了,阿满姑娘!”得意地冲阿满扮个调皮的鬼脸,也没拉上小若,自个儿乐呵呵地散心去了。

翌日,倚竹轩。
朋哲准时前来,只听一阵筝声纤灵,逸转轻幽,唱声灵婉若水,又似水袖绰旋,萦绕心头。
“原来你还有此等绝技啊!”唱词吟束,绯烟抬眸,只见朋哲青衣朗朗,俊而不凡。
唇角骄傲地扬起,笑靥似盛开的凤凰花般美丽。
下一秒,一支碧色短笛近唇,笛声清脆,与筝和鸣。碧眸弯弯;乌瞳含笑。心,如此的近。

却不知,西北角的窗外,碧衫元雪看得真切,心底是前所未有的痛,痛得无法呼吸,却又暗暗嘲笑着自己的愚。


申时将过,翊秋湖畔,风皱起层层涟漪,送来几点余桂的残香。
“快冬日了呢。”绯烟蹲身扶起石径旁倒落的一株零菊,道,“过几天就得去置物司取暖炉了,冬天可冷呢!”
“冬天会下雪么?”听着她这么说,心里忽然起了一份期待。
“这我可不知道。”倒是笑,“雪不是年年都有的”说着说着,神色就逐渐黯淡了下去。
“其实”生怕没了这轻松的气氛,小若赶忙转开话题,“朋哲王子跟你走的挺近的?”
“哪、哪有啊?”果不其然,一提这个绯烟就红了脸,“我和他也、也就才见过几次么。”
“只有几次么?”小若偏头,眯了眼盯着绯烟看。虽然是隔着一层面纱,但绯烟也能看出小若此刻的狡黠,“我可不止一次在傍晚看见你和他就在这儿”
“不、不过是偶遇嘛”即使是反驳,也明显是底气不足。
“偶遇?”
“好啦!不跟你说了!”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心虚得赶忙快步前走。却不想一脚踩上了雨后池边的湿泥,身子狠狠向后一倾,便立即栽入了湖里。
近冬的水冰凉侵骨,绯烟的身形娇小又不谙水性,双手拼命地往两旁乱划。不多一会儿,湖面只剩下一阵阵不断涌起的气泡,无声,亦无人影。
“绯烟!”小若惊得大叫,可无奈自己亦不知水性,连忙慌张地大喊,“来人啊!快救人啊!”

连喊数声,再看湖中仅剩下几个小气泡,绯烟已是连半点影子都没有了,泪急的在眼眶里打转。
忽尔,几道花墙外出现一个白衣身影,小若连忙喊住。转身,面容熟悉,
“北浣王爷,快、快救人啊!绯烟她、她落湖了!你快救她、快救她啊!”小若差一点是慌不成句。
话刚落音,就似一道白光闪过,水花扑腾,北浣潜入湖中搜寻,但见碧水中一玫纱女子静沉,北浣赶忙游去将她抱起,托出湖面。也没顾自己湿漉漉的一身,只想着要把已经不省人事的绯烟送回觐禾宫。


“绯烟怎么样了?!”元祈急急推门进了绯烟的女官房,问得急切。
方才刚回宫就听见阿满禀报,不顾一天的劳累急忙前来探看。
“太医看过了,说是受了寒,这几日好生服药休养就行了。”小若亦是守在仍是昏迷的绯烟床边,“只是这几日切不可再受凉,少吹风。”
“还没醒过来么?”看着一向活泼灵动的绯烟竟是眼前这样的苍白脸色,元祈的心就像悬空了一般,毫无着落。
“吐过水后好些了,可能还得再等等吧。” 小若回头看看他,“二皇子你快去休息吧,这里让我守着吧”
只是话还不待小若说完,女官房里又急速进入一银衫男子。
“朋哲?你”
“绯烟如何了?”看神色,朋哲似乎更是着急。
“好些了,待醒来好好调养就行了。”小若连忙起身,将位子让与他。却是与元祈的眼光不期而遇,相视,浅浅会心一笑,无声退了出去。


翌日晚,芙伽阁。
贺夫人帮着皇帝整理礼服,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爱妃最近可是有大兴致了!”皇帝看着娴淑的贺夫人,笑。
“要不是为了我们阿雪,我才不理你这老头子呢!”替他服帖好两襟,正好玉冠,就自己对镜梳妆,将皇帝晾在一边儿了。

天宁殿,夜宴。
设宴者是皇帝及贺夫人两人,参宴者是夏宸国王、国后及朋哲王子,多凯王子和两位公主都不算在内。
如此奇怪的夜宴。

“不知昨日阿雪陪同国后赏园听曲可尽兴否?”席至一半,贺夫人问。
“九公主聪善可人,温雅柔慧,是难得的好女子啊。”伦珠赞道。
“本宫也认为朋哲王子英武不凡,儒朗并重,亦是难得的好男子呢。”贺夫人回视伦珠,微笑。
如此话语,意思自是十分明显了。
“小儿不才,受到皇上、夫人和公主的厚爱了。”普撒惊喜交加,道。
“如此说来,那么”
“朋哲感谢皇上、夫人的抬爱,”忽尔,一直沉默的朋哲开了口,语气不是别人想象的恭谦,反而多了一份绝然,“但请饶恕,和九公主的婚事,朋哲不能答应。”起身,深深鞠上一躬,转身,无牵无挂地离开。
同时,一直侯在天宁殿侧室的元雪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把一切都看的真真切切。

就是这样么?自己一生中爱上的第一个男子,竟然是这样毫无理由、不付感情地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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