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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侄女不好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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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雨搭过双手,扶乔嫣然稳稳坐好,又叠堆两只素锦软枕在她背后,让她舒服的靠着,说道:“刚过子时,小姐睡了四个多时辰呢,头还晕么?”
乔嫣然抬起双手,闭上泛涩的眼睛,一下一下揉动太阳穴,说道:“晕的很。”
竹雨弯下腰,拢掖着各处被角,手上纵然忙碌着,嘴巴也半点不停歇,喋喋不休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似轻怨又似心疼道:“小姐酒量极浅,怎么还喝那么多,皇上送您回来时,您一身酒气,醉的不省人事,奴婢就知道,等您醒过来时,头准得又晕又疼。”
乔嫣然没做声,只闭着双眼,继续揉动太阳穴。
整理好被角,竹雨直起身子,见乔嫣然闭目昏沉的神色,又忙道:“小姐,皇上吩咐的醒酒汤,竹云还在看着呢,我去叫人送热水进来,先给小姐净面,等喝了醒酒汤,您就不会难受啦。”
竹雨疾步离去,乔嫣然慢慢睁开眼睛:醒酒汤又不是孟婆汤,能抵什么用
热巾敷面许久,再一碗醒酒汤下肚,又吃了些东西,乔嫣然脑中豁然轻盈许多,于是,深更半夜本该入梦之际,乔嫣然却半丝睡意也无,在竹雨和竹云四只眼睛已在拼命打架的注视下,兴致勃勃的开始做起刺绣。
竹雨悄悄打了个呵欠,脸上睡意昭昭,声中睡意满满,颇为疲倦的再次开口劝道:“小姐,夜已经这么深了,您还是歇息吧,仔细熬夜伤了眼睛。”
乔嫣然头也不抬,只静静坐在暖榻上,垂眉扯出细细的丝线,漫不经心的指出:“第一,烛火通明,恍若白昼,不会伤眼;第二,我已睡了四个多时辰,一点也不困,不算熬夜;第三,我已说过,你们两个可以回去睡觉,是你们不听话,偏要赖着不走。”
竹雨无语凝噎,只好继续强撑眼皮,重新抖擞起精神,陪着乔嫣然熬夜,夜静悄悄的,除了三人的呼吸声,殿中只有针尖刺破绸布后,丝线和布料的刺刺摩擦声,不间断的一声又一声,似渲染着夜晚的落寞和孤寂。
又过了片刻,竹云望着乔嫣然绣花的侧影,终于也轻声劝道:“小姐,您现下虽然不犯困,可若这般一直熬到天亮,白天定会一脸疲劳倦容,若是明日老爷见到您这般没精神,责罚我们侍奉不周是小,让老爷和夫人心疼才是大呢。”
乔嫣然微微一愣,忽然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我爹?他明日要来么?”
竹云更是一脸诧异的奇怪,颇纳闷道:“竹雨没和小姐说么?皇上临走前留话,老爷明日散朝后,会来探望太后,说小姐若是思念老爷,也可以去凌华门那里等着老爷。”
竹雨疲乏的精神,本来半天也没抖擞起来,听到这些话,登时猛然一惊地精神百倍,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瓜,噗通一声就给乔嫣然跪下了,垂头丧气的悔过,道:“小姐,是我一时疏忽,忘记给您说了,您狠狠罚我吧,让我长长记性。”
烛光盈盈,乔嫣然的指尖划过绸缎,抚了抚未成形的蝴蝶翅膀,终是将绣品放回箩筐,轻声笑道:“说的是,是该狠狠罚你,先罚你服侍我休息,然后再罚你回去睡觉,最后罚你明早替我梳妆。”
竹雨一脸欢快的站起身,连蹦带跳的冲到乔嫣然身边,蹲落身子帮她穿鞋,兴高采烈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最好啦。”
乔嫣然只有暗暗苦笑:我有什么好
红日东升,是晴朗好天气的预兆,乔嫣然裹了厚暖的披风,在凌华门处等待乔爹的到来,因散朝时间不太固定,乔嫣然便静静站着,观察太阳如何一点一点升到空中,当阳光如丝如缕照在天地之间时,乔嫣然听到竹云轻声提醒道:“小姐,老爷过来啦。”
已被洒了一脸温暖的乔嫣然,转过身来,看到乔爹高大宽健的身影走近,威凛严肃的国字脸上,留了一大把花白的胡须,望见乔嫣然时已展眉动须的笑起来,乔嫣然眼中微微一热,脚下欢快的奔到乔爹身边,抱上乔爹的胳膊,暖声唤道:“爹。”
乔爹已年近五十,眼角眉梢已爬上深刻的皱纹,一笑之下,那些皱纹印子更深且更重,条条道道都象征了沧桑岁月的痕迹,伸出略显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目含关切疼爱之色,问道:“嫣儿,冷不冷?”
乔嫣然抖抖身上雪白的披风,蓬松银亮的狐毛堆在颈中,衬得乔嫣然的肌肤剔透无瑕,脸颊粉晕如霞,笑盈盈的抱着乔爹的胳膊,行往太后的康和宫,道:“不冷,我穿的暖和着呢,爹,您是不是想我了,特意来看我的?”
被小闺女娇缠,乔爹笑的仿如一朵灿烂的菊花,却故意说道:“爹来是探望太后,你这个丫头片子,顺便瞅上一眼,也就是啦。”
乔嫣然好大不乐意的撅起小嘴,摇着乔爹的胳膊抱怨道:“原来我是捎带的啊,我才离家几天,爹就不疼我啦。”
乔爹有些哭笑不得,戳了戳小闺女的额头,虎目一瞪,气恼的责问道:“你的哥哥姐姐们,哪一个有长到六岁,爹还天天抱着哄着玩的,爹最疼的就是你了,你个小丫头,真好意思说爹不疼你。”
乔嫣然嘿然一笑,欢声问道:“对了,爹,我三哥回来这些天,您没再打骂过他吧。”
乔爹从鼻孔中冷冷“哼”了一声,皱了皱那对英挺饱满的浓眉,语中颇有不悦之意,道:“有你娘和老太太护着,爹还能怎么着他,才回来几天,也不知安分守己,顶着青鼻肿脸四处晃荡。”
乔嫣然很惊讶的问道:“我三哥又和人打架了?”
乔爹满脸怒容,极其恨铁不成钢的斥道:“不说他,提他我就来气”敛了怒意,问乔嫣然:“到是你,这几日乖不乖,有没有惹太后生气?”
乔嫣然脸色明润,眼波流转间极俏皮可爱,笑嘻嘻道:“我可乖了,爹若不信,可以问姑姑。”
乔爹注意到乔嫣然的发间腕上,均佩戴着从未见过的极好玉饰,便顺口问道:“你又换新首饰啦?”
乔嫣然晃了晃腕间的镯子,仍是笑意涟涟:“皇上表哥新送我的,是血暖玉制的,戴在手腕上,一直都是温温的。”
闻言,乔爹一脸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皇上待你这么好,你可不许惹皇上闹心,听到没有?”
乔嫣然调皮的眨眨眼,很自然的笑着应道:“听到啦,我听爹的话,爹听皇上的话,我自然不敢的嘛。”
乔爹不由笑骂出一句:“你个小丫头。”
到得康和宫,乔爹给太后叩首请安,太后免礼赐座,乔嫣然亲手给太后和乔爹奉了茶,然后乖乖的站在了乔爹身侧。
茶香缭绕中,太后放下青花瓷茶盏,望着贴在兄长身侧的乔嫣然,不由含着欢悦的笑意揶揄道:“嫣然,见了爹爹,就不再黏着姑姑啦?”
乔嫣然玉音婉转悦耳,兼之笑靥如花眼波湛湛,颇显软语娇俏:“可我就一个人,要不把我分成两半,一边黏一半可好?”
乔爹偏过脸,虎目炯炯有神,凶巴巴地瞪一眼身侧的女儿,轻斥道:“太后面前,你也这般胆大胡说。”
太后细指依旧纤纤,捏着绣了连槿花的手帕,掩在唇边泠泠一笑,眉目之间仍是艳光灼灼,道:“哥哥,你还是这暴脾气,嫣然不过是逗我们开心,你这么凶她做什么,这么贴心贴肺的好姑娘,你若是不心疼,不如送与哀家,哀家可喜欢地紧呢。”
乔爹收回凶巴巴的眼神,含笑望着身居太后之尊的妹妹,和声道:“嫣儿能得太后喜欢,是她的造化和福气,太后凤体可还安好?”
太后轻轻晃头“嗨”了一声,轻动之间,发间繁丽的珠饰叮叮作响,碎玉撞珠似的清越动听,笑着道:“原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略微咳嗽了几声,偏皇上大惊小怪,忙乎乎的将嫣然宣进宫来陪哀家,说的是陪伴哀家解闷,其实,还不是为着他那点心思”
说着略一倾身,眸光飞掠乔嫣然几眼,才压低声音悄悄对乔爹笑着道:“哥哥不知道,两个多月没见过嫣然的面,可想坏他啦。”
乔爹嗓中低低“咳”了一声,神色既想保持严肃,又忍不住憋出笑意,亦说道:“太后有所不知,微臣不仅忙着为皇上分忧国事,还要兼职为皇上传信带物,也着实辛苦坏啦。”
语毕,太后与乔爹双双喜笑,唯独乔嫣然通红着脸,略垂着头拿脚磨地板,手中帕子上的几束迎春花,也一点一点被揉成了团子状。
太后看在眼里,只做不知,欢笑停罢,太后礼让自家兄长饮茶,开口询问道:“老太太的身子,近来还好么?”
乔爹抿了几口茶,声音虽恭敬却不掩亲和,答道:“好,吃睡都香着呢,时常念着太后,现在,又开始念叨我身边这个小丫头。”
太后婉转语调“哦”了一声,微微笑着双眉已然舒扬开来,疑问道:“嫣然不过来宫中小住几日,老太太就这么舍不得她?”
乔爹望了望身侧红着脸的小闺女,颇无奈的笑叹道:“被她甜言蜜语哄惯了,离不开了呗,还有她娘,微臣每日回府,先问嫣儿在宫中好不好,然后才问微臣累不累,太后,您说这叫什么事儿”
太后笑着夸赞道:“嫣然呀,就跟抱着蜜罐出生的一般,不管说什么,听在心里都舒服,无论怎么笑,看在眼里都好看,不说我们这些长辈疼她,连庭然这个混世魔王,不也一心护着她。”
不提乔庭然还好,一提乔庭然,乔爹就忍不住拍案而起,在太后面前,乔爹自是稍拘谨一些,但也掩饰不住满腔的怒火些许外放,凝眉斥道:“庭然这个逆子,不听老子的话,倒听妹子的话,实在气死微臣了”
见兄长被儿子气的够呛,太后一番将心比心,笑盈盈的劝慰道:“那是嫣然有本事,哀家的儿子不也是这样,见到了嫣然,都快把哀家这个娘忘脑后去啦,哀家都没生气,哥哥气什么”
乔嫣然晕红着脸颊,听到此处后,终于福了福身,声音低而快,羞而怯,道:“姑姑和爹爹说说话,嫣然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太后准许,扭身小步跑出了殿外。
乔爹瞪着乔嫣然裙角纷飞的背影,轻斥道:“这般没规矩,请太后勿怪。”
太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们这般说她和皇上,她害羞而已,毕竟还是个姑娘家。”伸手端起茶杯,叹道:“对了,哥哥,老太太寿辰快到了吧,今年都已经七十了。”
听得妹妹语中有感慨之意,乔爹笑着道:“太后说的是,老太太高寿,今年又恰逢整寿,微臣思量给老太太好好大办一次,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太后的声音已然飘乎不清:“应该的”
殿内的声音再听不到,乔嫣然背倚着游廊柱子,抬首望向天空,只见阳光明媚无比晴朗,万里无云透蓝如镜,似乎前些天那一场暴风骤雨,从来未曾降临过,而她,也会一如从前,昨日的一切,不过是醉梦一场。
第17章 ——第1 7章 ——
临别前,乔爹再次谆谆嘱咐小闺女:“嫣儿,皇宫毕竟不比家里,你一定要听太后和皇上的话,不许闹小脾气,知不知道?”
乔嫣然身姿亭亭,盈然站在乔爹面前,笑语如最欢快的玉珠滚动一般,灵灵悦耳,应道:“爹,我知道,您这一路都说过五遍啦。”
乔爹狠狠瞪一眼乔嫣然,直气得斜歪了两道浓眉,口内不悦的轻斥,道:“你个小丫头,嫌爹老了啰嗦了,是不是?”
习惯成自然,早被乔爹瞪成习惯的乔嫣然,笑嘻嘻的安慰炸毛喷、火的老爹,道:“不敢,不敢。”
乔爹松展了眉峰,眼中蕴满慈爱之色,颇不舍的揉了揉小闺女的头发,终还是道:“那爹走啦。”
乔嫣然弯了膝行礼,道:“爹爹慢走,替我和祖母、娘、哥哥嫂嫂们、还有我可爱的侄子侄女们带个话,我过几天就回去啦。”
乔爹笑应道:“知道啦,你个小丫头。”说罢,转过身去,在明艳耀丽的光辉下大步迈离。
乔嫣然就站在原地,望着乔爹的背影一点点远走,十六年的光阴如流水一般淌过,乔爹也从当年意气风发的盛年华茂,到了如今年迈体老的发须花白,别人欢喜童年中的父母疼爱,在长大以后或许只剩一团模糊的残迹败影,而乔嫣然所经历过的每一天,到现在却依旧记得一清二楚,暖煦和春时,闲暇的乔爹会抱着年幼的她,在花园中先认识一种花,再教她背一首对应的诗,炎炎烈夏时,乔爹会在清风徐徐吹拂的夏夜,抱着她看漫天繁星璀璨华丽,凉爽清秋时,乔爹会在精致的八角凉亭之中,把她搂在怀中,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画画,冷冷寒冬时,乔爹宽大的毛氅里裹着小小的她,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空中银雪飘洒堆砌成妆,正如乔爹所言,他虽有三子三女,最疼的却是她,连乔爹的嫡长子乔初然,乔爹也未如此疼爱过。
岁月如流,似白驹过隙,乔爹已渐渐老去,而她却慢慢长大,父母流逝的沧桑华年,换得子女的青葱春岁,他养了她十六年,真心疼了她十六年,所以不愿让他生气。
直到乔爹微弯的背影再瞧不见,乔嫣然亦慢转回身,缓步走在回康和宫的路上,刚走不远,小安子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唤道:“乔小姐。”
乔嫣然静声问道:“安公公有事么?”
小安子抹了一把头上汗珠,喘着粗气道:“我师傅遣我来问,乔小姐是否得空去见皇上?”
乔嫣然看着火急火燎的小安子,问道:“皇上在哪里?”
小安子再抹一把头上的汗珠,粗、喘依旧道:“在勤政殿,下了朝就开始练剑,可是到现在还没停下来。”
勤政殿内,盛怀泽剑招迅而捷,剑意凌而厉,一时之间,剑光闪闪匹练似雪,满是冷意森森,剑音鸣鸣嗡声赫赫,好似雷霆之怒。
刘全禄抱着拂尘,急的汗流浃背团团直转,双手一会合十,一会又松开,嘴里一会嘀咕阿弥陀佛,又一会念叨我的皇上哟,直到看见乔嫣然到来的身影,忙出声履行自己的职责,欢喜唱报道:“皇上,乔小姐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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