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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君臣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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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盟友。他思索片刻,又是一笑,说,“朕方才考量,觉得以文若先生的品性才华,亦是适合司农丞一职。董将军,你说由荀先生还有那位诸葛先生做你的司农丞,可好?待他们做了些时日,便可考虑升其中一人为大司农,董将军也好远离那些繁琐账本。”
荀彧抬眼望向面前的少年天子,并未说什么,显得平静,而荀攸却是神色一滞。董卓似乎对皇帝插人到他身边,又有意早早收回大司农职位的事实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欣然答道,“甚好!臣能得荀先生与君贡相助,不胜荣幸;多谢陛下。”
听董卓这般亲近地称呼父亲的字,诸葛亮顿怒,却又不得微笑应道,“卢令,周尚书,便要烦劳诸位拟定文书了。”顿了一顿,他又问,“诸位大人,可还有何事当议?”
静了半晌,卢植突然说道,“陛下,还有一事,臣昨日与董将军谈及,皆是觉得此事重大,望陛下能谨慎考量。”
“哦?何事?”
“立后之事。陛下,唐夫人出自颍川唐氏,乃宦官大族,若立为国母恐失于庄重。虽说陛下年岁尚幼,但也当考虑此事了。”
诸葛亮先是一愣,随即无可抑制地转头望向董卓,就看见董卓微微眯着眼睛,眸子中溢出一种志得意满的光芒,仿佛刚刚捕到了一头鹿的野狼。愣过了,他便只觉得怒火“腾”地窜了起来,比方才听见董卓唤“君贡”更是愠怒。
好你个董卓,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他在心中冷笑,宽袖遮挡住的小手已是握成了拳。
这盘棋才刚刚步入中局,离分出胜负却还早着呢!
战机
……》
诸葛亮坐在案前,眉头微蹙,一手支着下颚,一遍又一遍盘算着面前的地图。看如今洛阳京城中的兵马,董卓部曲和丁原、二袁所统人数相去无几,勉强可以算作势均力敌。但再看洛阳周围几大军团,几乎全部掌握在董卓或者是和董卓友善的人手中。朱儁如今有一万两千余兵,马三四千匹;虽说其中有数千刚刚募得的新兵,但也有吴匡所统的精锐。河南尹兵马驻扎在洛水以南三百里的地方,本应是君王手中的天子剑,可是看董卓的所作所为,竟显得和朱儁极为熟悉亲密。将来若真有何变故,怕是不能指望朱儁。再看西面,盖俊的长安营有四千骑并一万步卒,皇甫嵩的雍营更是三万余精锐大军,而皇甫嵩和董卓更是有深厚的同袍情义。好在这两个军团到底离京城颇远;长安营距离洛阳京城有近八百里,而雍营更是在千里之外。而河内郡东北端的黎阳营距京城不过四百余里,只比河南尹的兵马远了那么一百里。黎阳营有骑兵五千,步卒万余,多是并、冀两州人士,而黎阳营的统帅正是董卓的从子。当然,还有董卓的后方,并州。
他岂能放纵洛阳南北的两支大军皆在亲善董卓的人手中?哪怕董卓的布置天衣无缝,他也要把这铁桶一般的军阵撕开一个裂口。诸葛亮下意识地用未蘸墨的笔描着地图上的要塞。皇甫嵩、盖俊、朱儁等人多年征战,颇得军心,要夺军权怕是不易,需得天时人和,但董卓的从子多半没有这般威望。洛东的冀、兖、幽三州应当还不在董卓掌握之中;幽州还有刘虞和公孙瓒。他展开一方绢,提笔录下几件需要送至尚书台商议的大小事宜。他需要遣人去犒军,好观察各处军情,试探皇甫嵩、盖俊等人的反映。他需要尽快将公孙瓒从幽州调出来,以免公孙瓒与刘虞这两个可用之人自相残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在董卓之前选中可信之人执掌冀州和兖州。如今也只有这两州既有大军又靠近洛阳,或许还能压迫京军。
之后的半个月里,所有的较量正一步一步缓缓铺开:十月初七,遣尚书郑泰、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几人分别往黎阳,长安和河南犒军;十月初九,任降虏校尉公孙瓒为魏郡太守,命其帅本部军马至冀州赴任;十月十一,朝会,任曹嵩为司徒,董卓为大司农,北军中侯刘表为兖州牧,御史中丞韩馥为冀州牧;十月二十一,皇甫嵩的军报从安定郡送到。军报上说,皇甫嵩与王国、韩遂叛军会战于安定郡三水,大胜,斩获五千余,然伤亡亦有两千五百余人;又报王韩二人西逃,一路召集西凉羌人作乱,皇甫嵩欲聚军追击。
第一遍扫过这封军报,诸葛亮也并未担忧,只是心中暗自记下了,准备让尚书台递封书信西去以示嘉许。皇甫嵩何人,何须担心治不住王国、韩遂这帮庸碌乱党?倒是不如思量着扫平王国、韩遂等叛逆之后当遣何人守凉州。往西域去的商道尚需梳理,羌众也需安抚。可是他刚将军报放下,却突然思及一事,忍不住拿起军报又是细读了一遍。
如今这般战况,岂不是分皇甫嵩兵权的上好时机?虽说三水一战皇甫嵩胜了,但就看这军报中所说的叛党尚未伏法,召集羌人作乱,也不算是彻底的胜利;只要稍加编排,说些战事堪忧当派人增援的话也自是不为过。他可遣一朝中大员西去,分走皇甫嵩的几千兵马,从旁相助平定雍州郡县;待平定叛乱,他自可留皇甫嵩在凉州抚和戎汉,疏理商道,再顺便堂而皇之地将雍营大军交予他人。不过以皇甫嵩的职位和威望,寻常将官自是无权接受他麾下兵马;必得派出袁隗、张温这般朝中元老,方可名正言顺的转交雍营。只是有董卓在旁虎视眈眈,如何能将这般大员派往雍凉?倒不如逼得紧些,且看董卓是否愿意亲去相助皇甫嵩,再以退为进……
这才定下计来,他却突地心中一紧,忍不住又一次伸手支住了额头。
皇甫嵩,那人终究是皇甫嵩!皇甫嵩何等样人?那是灵帝一朝威名最盛的大将,胆略过人,忠心可昭日月。灵帝昏庸,不辨忠奸,以致听信宦官谗言,竟将征途中的皇甫嵩召回。如今他若是借着凉州不定使人分皇甫嵩的兵,这和灵帝却又有何不同?至少灵帝是遭小人欺瞒,方有这般不智之举;而他如今却是明知将使能者遭挫,清者蒙尘,却仍欲为之。可是皇甫嵩的雍营大军终究是董卓最坚固的后援之一,而能一举瓦解此局的战机当真可遇不可求。
诸葛亮紧蹙眉头,将军报拍在案上。
他终究还是将此事带到了第二日的朝会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装作忧心忡忡地念叨了许久羌人作乱,雍凉局势堪忧,然后又问道,“朕欲使人西去助皇甫将军,不知道三公与尚书台可有人选推荐?”堂下一片愕然得安静。群臣中大多数人都在惊讶凉州动荡,但也有卢植、荀彧等人带着奇怪和不满看着御座上的少年天子。趁众人还未及思索其中细节,他直接转向董卓问道,“董将军久与羌人同行,当能助皇甫将军;不知董将军可愿前往杀敌?”
董卓拧起了浓眉,抬头森森望了他一眼。便如他所料,董卓找了好些借口,什么军中多羌人难以使其镇压羌众,什么如今身任大司农走不开,什么皇甫嵩当世翘楚定能一举平定凉州何须增援;这一条条委婉道来,言下之意却是明显而绝对的——他董卓绝不会西去插手皇甫嵩的战局。诸葛亮早知董卓不会去,便借机又请袁隗曹嵩推荐人选。话题一来二去,果然有人如他所愿说出了张温的名字。
张温是朝中少数几个有足够威望能分走皇甫嵩兵马并且压制住这些兵马的人;到底他现任卫尉,说起来更是皇甫嵩和董卓的老上司。而张温本人也曾几番透露出对董卓的微妙不满,若有雍营兵马,自当能和董卓、皇甫嵩等人分庭抗礼。决定遣张温西去助皇甫嵩时,诸葛亮一直小心留意查看董卓的神色。董卓拧着眉头,却显得心不在焉,脸上并无警觉愤然神色。看来董卓似乎在思索别事,还未想到张温西去的真正用意。
诸葛亮暗暗呼了一口气,却并不觉轻松。
就算此事能成,却还有两个人需得压制——长安尹盖俊,河南尹朱儁;两个难得的将才,难得的忠诚之士。
这般诡谲的战局,却不是“可惜”二字所能概述的。
家人
……》
十月二十二日,尚书台有人来报,琅琊诸葛君贡已入京,明日便当往司农府中。听闻此事时少年天子正与诸葛瑾在云台殿中弈棋;待那小吏说完,他怔了半晌,这才转过头勉力笑着对诸葛瑾说道,“竟是子瑜兄的父亲到了,当真可喜;子瑜兄怕是早等急了。”
“初五时曾收到家父书信,说了因为路上小弟偶感风寒,或许会耽搁至月终,”诸葛瑾应道,“倒不曾想家父这便到了。”诸葛瑾欣慰地微笑着,双目中满是喜悦神采,竟显得颇是兴奋。当真难得。就算只有十六岁,他的兄长也不会将心思挂在脸上,诸葛亮暗想。
“小弟?子瑜兄家中有几个弟妹?”诸葛亮随口问道。
“弟妹共四人。”
“子瑜兄的父亲可是将家人都迁至洛阳了?”诸葛亮问,突然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在京中可有住处?”他不免想到,母亲病了许久,只还有一年的命数;而幼弟均如今才两岁,也是体弱多病。为何父亲竟带着一大家子老小长途奔波,一同来洛阳?
他这问题方才出口,诸葛瑾的脸色顿时一滞。静了片刻,诸葛瑾这才含糊不清地答道,“诸事皆已安排妥当了,多谢陛下费心。父亲带一家人西来,是因为妹妹的未婚夫家在洛阳周边,如今该成婚了,左右要带她来,家父便索性便将一家人都迁至洛阳。”
大姐要嫁人了?诸葛亮蹙眉,不由自主用一种审查的眼光看面前十六岁的兄长。诸葛瑾被他看得颇是不安,匆匆低下头去。诸葛亮虽有意追问,但心知眼下多问怕是无益——更何况,他或许比诸葛瑾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父亲。于是他说道,“子瑜兄,不如你这就去请父亲来此处见朕,可好?君贡先生能得董将军和曹司徒这般称道,朕心下甚是敬仰,早欲一见。”
诸葛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自是匆忙应下了,这便致礼告辞。他方才迈出几步,诸葛亮却又是叫住他,问道,“子瑜的两位弟弟多大了。”
“二弟九岁,小弟才刚满两岁,”诸葛瑾答。
诸葛亮突然就沉默了;殿中变得很安静,一种奇异玄幻的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诸葛亮这才开口,平和地说道,“子瑜兄不如将二弟也带来让我见一见。”
诸葛瑾并不理解那突如其来的奇异的沉重,只是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是”。
云台殿中的宦官们很快便注意到,诸葛瑾走后,少年天子便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心不在焉地翻完几个卷宗,批了两件尚书台的申报,便似乎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想出殿。“陛下,陛下,披上这狐裘再出门呀!”一旁的小宦官算准了皇帝大约坐不了多久,早备下衣物,见他起身,忙近前给年幼的小皇帝添衣。
诸葛亮穿上狐裘,径自走出云台殿,在回廊中来回踱了几圈,便在一根廊柱边坐下了。他遣散了宦官,独自一人坐着,遥遥望着通往南宫门的路,安静地等待——不用多久,那些不再认识他的亲人们就会沿着这条路往云台殿赶来;他的父亲,他的兄长,还有,他自己。
天地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他坐了两刻钟,便看见有两名宫中侍卫陪同着三人往云台殿中赶来;走在最前面的显然就是诸葛瑾。他忙站了起来,难得地竟觉胸中闷得慌。眼见诸葛瑾一行离回廊不过十来丈的距离,却突然听见有人高声喝道,“君贡!”
那是充满喜悦欣慰的一声呼喝,无论声音还是语气都无比熟悉。然后就看见董卓闯入他的视野,几大步跨到诸葛珪的面前,稍稍将声音压低些,又是唤道,“君贡!”诸葛珪也是向董卓的方向迈了两步,两人执手互望,相对而笑,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说了两句,董卓终于放开诸葛珪的手,拍了拍一旁诸葛瑾的肩膀,最后一把抱起了跟在父兄身后的九岁的孩子。
董卓揉了揉孩子还披散着的头发,哈哈大笑着,随后又转头和诸葛珪说话。那孩子很安静地靠在董卓怀里,将下巴搁在董卓的肩膀上,双手环住董卓的脖子,安静而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诸葛亮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莫说父兄皆已成为陌路人,他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托付
……》
故人久别重逢这一幕并没有维持多久,尽管在诸葛亮看来,这一幕已是延续太久。董卓与诸葛一家人匆匆说了几句,终是放下了怀中的孩子,又是往明光殿的方向赶去。待董卓的身影消失不见,诸葛父子三人便又跟着宦官一路往他这边走来。待走近了,诸葛瑾见他正在回廊中站着,慌忙躬身行礼。
“子瑜兄快快请起,”他压下心中所有的感慨,笑着说道,“诸葛先生也莫多礼。外面太冷,不可久留,快随朕往云台殿中去。”说着他走上前去,拉过诸葛瑾的手便转身往云台殿中走去。
“陛下……陛下可是一直在回廊中候着?”诸葛瑾担忧地看他,回握住他的手, “陛下,如今已入了冬,不当在外面这般坐着,唯恐被风寒所扰。”
“子瑜兄,”诸葛亮轻声唤道,只觉心下突然一暖。那终究是他的兄长,不是么?
待几人终于在云台殿中坐下了,饮过两杯温酒驱寒,诸葛亮终于说道,“曹司徒和董将军俱是对诸葛先生称赞有加,我心下好奇,欲见先生已久。”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生死别离四十余年的父亲。他十二岁丧父,但那十二年里与父亲也是聚少离多,以至今日父亲的面容竟显得很是陌生,只有那一双温和的眼睛显得熟悉——像他的兄长。他本来还想再添几句司农丞一职如何如何的话语,但面对着父亲的脸庞,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董将军、曹司徒谬赞,臣心下惭愧,”诸葛珪礼道,“臣自当恪尽职守,不负陛下所托。”
这句话让诸葛亮心中又是大乱。许多年前,阙宣自称尊号,伙同陶谦攻袭泰山,兄长曾写信求父亲弃官回琅琊家中,谁料父亲的回信却是一纸断然的拒绝。当初父亲也是这么说的:自当恪尽职守,不负天子所托。这句话仿佛烙在他心中一般,多少年都不曾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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