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诉别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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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剑冢的一连数日，紫英都避着玄霄，恐是怕对上玄霄那温润的凤目，更恐玄霄询问那个问题的答案。玄霄又怎会不知，每次他到紫英住所去探望，却都不见他，循着他日渐恢复的灵压观察，才知道紫英早早地去了附近的山谷采集矿石，日头西落方归。虽玄霄认为紫英应该待在住所好好休息，但依着如此爱剑成痴的师侄，又怎会抛下一生所好？所以玄霄便隐匿了灵压，一路暗中保护紫英。
　　那日，玄霄依旧随了紫英上山采集矿石。却怎料半路中，炎阳之力忽在周身翻腾。玄霄立即催动凝冰诀压制，正自奇怪，成魔那么久未曾被羲和之力所伤，并且控制收放都如此得心应手，为何突遭炎阳所伤？
　　时下一走神，再去寻紫英，却已不见了人。灵压也凭空消失。这却是为何？玄霄心中徒生不祥之感，即刻显了魔身，准备使出魔族特有的元神追踪之法，欲寻回紫英。怎料突地喉头一甜，兀自吐出一滩血红，心下大惊，定神，时下方才注意到，这周围的空气不寻常。
　　“是离魂摄魄迷香！”玄霄这才恍然大悟。“定是九天那妖妇！神界果真如此卑鄙，竟暗下杀手，此种行径，真令人不齿！”玄霄怒气大盛。周身阳炎炽烈，握着羲和的手中蜿蜒着妖纹，一直清明灵光的凤目此时却变成了妖艳的红色。
　　紫英！此刻最担心的不是自己，却是那谪仙的人儿。
　　却无奈在此地无法施展法力，只好回转平日修运内息之所，调理内息，而后再去寻找紫英。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明媚的阳光碎成星点，打在美目微闭的人儿身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躺在地上的人睁开朦胧的瞳。
　　“这是……？是醉花荫！”印入眼帘的一片绯红夹杂着柔和的粉色花瓣，深深打在紫英的心中。自从幻暝界中看了玄霄的梦以后，似乎醉花荫凤凰花树下便成为了紫英一直埋藏在内心的痛。
　　“这……怎会如此？我不是在剑冢么？”
　　起身，正欲四处走走，却听到了一席清冷的歌声，婉转柔肠，落寞唏嘘：“杳杳灵风，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这个歌……
　　正想着，眼前的情景不禁让紫英黯然。
　　只见一白衣男子，面容温和，凤目凝了无边的温柔，灼灼生辉，似天上的繁星，额中朱纹似火般灵动。
　　紫英时下明白，自己看到了百年前醉花荫下二人的定情之景。只见女子绝美的容颜，莞尔浅笑，如一朵青莲悄然绽放，深情地望着男子。
　　“师叔……”紫英突地如此伤痛，心中生闷，却是不敢再望一眼那二人，落荒似的跑出了醉花荫。
　　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竟是这些时日与玄霄相处的时光，那般的温柔与深情，本以为只对自己才流露，不曾想，百年前便早早的许给了别人。
　　出了醉花荫一路竟不见一个琼华弟子，紫英自是聪慧之人，知道自己必是中了迷梦之术，如若没有人将自己拉出迷梦，不过多时，自己元神便会被这迷梦生出的巨大吸纳之力耗尽，那时自己必是要死在这梦中了。
　　我本不惧死，怎奈如今却如此留念？紫英不禁唏嘘叹惋，如今的自己怎么了，放不下太多的事情，更放不下那个人。
　　自语间，竟来到了秘台。
　　“秘台？”紫英诧异。秘台平日不现于人前，此刻为何自己如此轻易的便来到此地？
　　然而眼前的一幕，竟是让紫英倒吸一口凉气。
　　秘台上五人。有着他百年的好友，菱纱，天河，有着琼华派高高在上的夙瑶掌门，更有一身蓝衣白衫的自己和那周身热炎冷浪交替翻腾的师叔。
　　“又是一场扬州迷梦。”紫英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唏嘘摇头。
　　自己怕是出不去了吧。
　　眼看那睥睨天下的男子，孤傲一切的眼神，剑指苍天，以不逊仙神之力俯看一切。
　　但是，眼神中明明隐藏的是更多的孤独与寂寞。
　　为何百年前不曾看清这一切？为何百年前自己向你挥了长剑？师叔，还是琼华逼你至此，琼华欠你良多！紫英内心思绪激荡，回想百年间玄霄所受之苦，所有行止，皆是被逼无奈。如他所说，这一生再无回头之路。念想至此，竟生出无限怅惘。望着秘台上的五人，看着那朱纹逐渐扩散，变成暗紫色妖纹的玄霄，看着那褐红似火的头发肆意翻飞的玄霄，看着那睥睨天下的眼神中隐约着落寞的玄霄，紫英只觉一阵疼痛涌上心口，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溅红了玄霄送予他的紫纱长袍。
　　紫英大惊，随即明白这个法阵正在吞噬自己的元神，如若一再动念，恐怕很快便会元神枯竭而亡。又看了一眼秘台上的玄霄，闭上双眼，径自扭过头去。




10

10、剑冢幻梦（二）　。。。　
　
　
　　“紫英，莫要动情，凝神聚气，我带你走出梦去。”突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际，怎奈声线中满满疲惫，如梦呓语。
　　“师叔，您如此中气不足，莫不是……”紫英担心，却怎料无名气息突然搏击心脉，又是一口鲜血喷溅出去。
　　“莫要动念！”玄霄有些生气紫英如此不听话。
　　紫英不再多想，盘膝坐下，凝神聚气，将周身所剩无几的灵气聚于丹田。
　　“紫英，不要走。”“紫英，你欲如何待我？”“紫英，玄霄立誓，此生绝不负你！”耳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玄霄温柔的话语，想必是法阵化作自己心中最深藏，最感动的念想为声音，欲将自己留于迷梦之中。
　　说是迟，那时快，未等紫英再度动念，一双温柔的手紧紧握住了紫英，一股暖心的气息流转于自身，这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了，这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一双有力的手。
　　“师叔…………”紫英秋水凝瞳，望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玄霄。
　　“莫要说话，你需保存灵力。”玄霄轻声道，却是自己说话也如此费力，他自是明白自己的八成魔力已用于打开法阵，加之之前被香抑制了魔力，恐怕如今体内早就不存几成功力了。
　　即使耗尽功力，也要把你救出去！
　　任凭玄霄牢牢地牵着自己的手，紫英不再说话，随着玄霄走入一处发光的扭曲空间之中。
　　一进玄霄打开的空间，萦绕紫英耳边的声音便消失了，空间一路都是黑的，自己与眼前的人儿十指相扣，竟是说不出的安心。
　　“师叔…………”紫英紧了紧玄霄的手，似是怕身边之人突然有一日会离开自己，又似在感谢玄霄不顾自己性命，将困于迷梦之中的人儿救出来。
　　却是玄霄，未成想到紫英会有如此举动，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俊美无伦的脸，轻轻拨开凌乱的华发。
　　“走吧，就快出去了。”
　　“嗯。”轻声回答，便又随着玄霄带着自己朝一个方向走去。
　　路不是很长，但却似乎走过了过去的一生。那些孤独的日子，本就如这空间般黑暗，两人竟独自走了百年，直到两人十指相扣之时，孤单这才不再可怕，有了对方，那些黑暗似都如此温润，像动人的黑珍珠。
　　不过多时，两人眼前光芒大盛，想必已经到了出口，玄霄拉着紫英，很快走了出去，生怕多待一时，眼前的人儿便会元神耗尽。
　　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剑冢，玄霄这才松了紫英的手，双手捻起剑诀，收了空间法术。
　　“师叔。”紫英正待与玄霄说些什么，却见玄霄英眉皱起，周身玄炎翻腾。
　　“紫英退后！”随即广袖轻挥，将紫英护在身后。
　　“大胆玄霄，竟敢挣脱出东海漩涡！你本凡人，在东海囚禁百年竟不知悔改，自堕魔道。今日若再不将你除去，他日必定危害苍生！”铿锵的声音如雷鸣般灌入紫英与玄霄的耳朵。
　　“哼，仙界当真无耻！先放阴险毒手，害我耗损真元，如今又准备乘人之危！！”玄霄一双凤目中满满怒火，一改之前温柔，褐发飘飘。那般神情，和百年前秘台的一幕如出一辙。
　　紫英生怕是羲和的反噬再起，怕玄霄再度走火入魔，看着额间朱砂逐渐扩散成暗紫色妖纹，紫英不敢再等，从玄霄身后走出，紧紧牵住了玄霄的手，随后念动凝神诀。
　　玄霄怎会不知紫英的担心，收了炎阳，温柔看着紫英。
　　“紫英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随即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广袖一挥，又将紫英挡在了自己身后。
　　二人眼前突然金光大盛，渐渐引出仙神之态，不是九天玄女又是何人？
　　紫英和玄霄早就想到会有如今一日，反而处之泰然。
　　“玄霄，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本座今日便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玄女原本端庄的神态在此时看来却带了些许狰狞与狠意。
　　“哈哈，神界真真令人齿冷！如此卑鄙手段使了出来，却依旧面如常色，要将吾打得魂飞魄散？尔等有何本事？”玄霄本是记恨神界，如今又想到他们将紫英困入迷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炎阳肆意在周身翻飞，似乎随时便要焚灭一切。
　　“哼，玄霄，莫非你还不知？那离魂摄魄迷香岂是如此容易便能驱散的？如今你体内剩下几成内力，你恐怕比我清楚。”
　　玄霄不去理会玄女的的威胁，右手一挥，念动剑诀，径自祭出羲和，一招剑啸九天劈头盖脸的向玄女砍去。哪知玄女亦不躲避，镂金蚕丝宝衣周围兀地生出万道金光，生生地将羲和格挡在外。只见玄女云袖一挥，将羲和剑气反射向玄霄。
　　“唔…………”玄霄被自己的剑气生生打得单膝跪地。他又怎会不知救出紫英要损耗大半灵力，再加之离魂摄魄香的药力久久不散，怕如今体内惟剩两、三层功力了。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儿，只是为了一雪百年前的仇恨，哪怕只有一成胜算，玄霄亦是准备与天为敌，绝不低头！
　　“玄女娘娘，”说话的是紫英，拱手致礼“师叔在东海漩涡已受尽百年寒苦，往事逝水，如今师叔虽已成魔，却从未伤人，而且百年前乃是羲和之力令师叔走火入魔，并非师叔自愿，娘娘能否手下留情……放了……师叔”紫英自知玄女不会放过玄霄，但是却不想玄霄再受伤，所以说了缓和的话。
　　“慕容紫英，你本已有半仙修为，不过再有百年，便能白日飞升，位列仙班，而你如今却与入魔之人为伍甚至为他求情，你可想好了为了儿女私情你情愿与仙界为敌？”
　　玄霄此时体内虽是灵气激荡，神识却是清明的，听了玄女的话，不禁缓缓抬起头，一双凤目温柔而坚定的看着紫英，似是在等着这鹤发童颜之人说些什么。
　　紫英走到玄霄旁边，瞳凝秋水，向玄霄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紫英并不稀罕是否升仙，紫英？？？？？？紫英只愿与师叔共同进退！”
　　玄霄大喜，广袖之下温润的手紧紧地握上了紫英的玉手。“哈哈，九天妖妇，我玄霄虽恨你入骨，却不曾想如今你却帮了我。你今天最好杀了我，否则等他日我杀上九重天，便要将你们仙界全部斩于羲和之下！”
　　“孽障！受死！”玄女一声喝道，捻起兰花指，默念口诀，只见整个剑冢被金光照射的如同白昼，多看一眼便会耀毁双眼。
　　紫英紧了紧玄霄的手。“紫英，你可曾后悔？”玄霄轻轻道。
　　“紫英此生不悔！”两人似是都明白这一劫已然逃不过了，不过能有知己陪伴身边，死又何憾？
　　玄霄揽过紫英，紫英亦轻轻靠上了玄霄肩头，静静地享受着此生最后一刻的相聚……
　　“住手！”突听剑冢之外有人喝道。
　　玄女正在凝神施法，怎奈有人阻她，皱了皱眉“何人如此大胆阻我？”
　　“天帝有诏，玄女接旨！“只听剑冢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玄女在！”此时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径自单膝跪地，低头不动。
　　眼前兀地出现一位身穿金色铠甲之人，手执长戟，额中多生一眼，威武凛凛，身边蹲着一只天犬，不是二郎真君，又是何人？
　　“九天玄女，本帝得知百年前人界琼华派逆天飞升，汝非但未曾指点错对，更在最后关头才迟迟出现。汝乃仙界之神，位列仙班却不思为九州造福，不知为迷途之人指点迷经，只懂惩罚与追讨，此乃大过，如今吾命二郎真君将汝压入十方轮回，受尽千年轮回之苦，明白何为疾苦后自可脱离轮回，重回仙班。”
　　九天玄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地狂态毕露“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吾不信！！何日落凡阻止飞升，不是天……”
　　“玄女，住口！不得胡言，更不允许你在此质问天帝！”二郎真君喝道，随即祭出捆仙索将玄女五花大绑，而后一挥手，玄女化作一道金光，向天边飞去，此时正值日出东方，东方方泛起鱼肚之白。
　　“玄霄，天帝念你已在东海囚禁百年，妄图飞升之事便不再追究，你已堕入九幽，如若以后行止有何不妥，天帝毕收之！”
　　“哼！”玄霄本就不齿仙界，此时听二郎神如此一说，本想反驳几句，却想到是他收了九天妖妇，便不好再说什么，径自撇过头去。
　　“多谢二郎真君！”却是紫英开口了，为玄霄解围。
　　“罢了，旨意已然下达，我要会天庭复命了！”
　　“紫英恭送真君！”拱手低头。
　　随即，二郎神腾出一团祥云，踏云而去。
　　二郎神走后，紫英念及玄女未尽之言，心中泛起丝丝忧虑。
　　




11

11、剑冢幻梦（三）　。。。　
　
　
　　紫英径直出神，怎料背后有一方温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师叔……”紫英又红了脸，轻轻唤他。
　　“嗯，紫英，让我抱着，如此便好……”玄霄在紫英耳边低语。
　　“师叔，紫英在这。”紫英又怎会不明白玄霄此时的心情，二人同时经历了生与死，分离与相聚的骤然变化，内心自是感慨良多。所以自己再如何怕羞，此时却也不再拒绝玄霄的亲昵。玄霄将紫英放开，拉他转过身。
　　“紫英，你肯放弃半仙的修为，只为与吾共同进退，玄霄此生无憾！”
　　“师叔，是紫英总是连累于您，如若不是我被困迷梦之中，师叔也不会消耗大半真元，只为救我出来，更不会被九天玄女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