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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社稷-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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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恍然醒悟的宫娥内侍们正要忙不迭地去打点相关事宜时,一直不曾出声的捧墨终于开了口。
“君上,陛下自亲政伊始,便一直栖居这水榭寝殿,就连平素常用的那些器物,也一并搬来了。”捧墨心明眼亮,自然看得出此刻的石将离极为不对劲。他虽然嘴上唤得毕恭毕敬,可是,他此刻逼视沈知寒的眼神却锐利得如剑似戟,不着痕迹的规劝之中带着防备:“清宁宫久无人居,只恐不太方便,不如明日”
“那么,明日就将陛下用惯的那些器物一一搬回清宁宫吧,今夜伊始,我与陛下在清宁宫安歇。”并不理会捧墨的眼神和言语中的暗示,沈知寒顺着那话尾将话自顾自地说出口,抱着石将离转身便走,淡漠中的倨傲如此明显,看来是铁了心要移驾清宁宫,丝毫没有将捧墨看在眼里的意思。
往前走了数步,他顿了顿,扭过头瞥了瞥那湖上灯影悠悠的水榭寝殿,不觉一声轻笑:“这水榭寝殿——”他斟酌着,咀嚼着,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道出话尾,似喟叹,似感慨:“只怕存不了几日了”
捧墨将他的话听得真切,对于话中的深意稍加揣测,随即便暗暗咬紧了牙。
来大夏侍奉石将离的这些年,捧墨一直小心谨慎,毫无结党营私之举,生怕落人话柄,引来祸端。而内廷的侍卫们虽然隐约知晓他来历不单纯,可碍于他与女帝交情匪浅,自然不敢在背后议论与他相关的事,待他极为客气。就连宋泓弛,除却上次的讥嘲,也极少对他有什么斥责。虽然早前与傅景玉并没有过什么交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当初石将离不肯随同自己离开,却与这傅景玉失踪了半年之久,这已是令捧墨心中有隰,而如今——
他知道石将离行踪成谜这半年里,定然是与这傅景玉有过一些难以料想的经历,感情亲疏相较,已是今时难同往日。要不然,一直执着于沈知寒的石将离,又怎么可能
其实,他的父王早已派人前来,要接他回北夷承继国主之位,未免夜长梦多,他自然是该早些成行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那个女子——
那身居高位,盛气凌人,明明谈笑风生,面露笑靥,实际却并不快乐的女子。
至少要等她安全回来
若说他当初存的是这样的想法,可当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他才明了,原来自己不仅仅忧心她的生死,更是舍不下她就此一走了之。自己走了,以后,还有谁任由她差遣?傅景玉、韩歆也、思云卿,这些男人个个心怀不轨,若她身边再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尤其,眼前这傅景玉,就算是与她于困境中突生了别样的情意,有恃宠而骄的资本,可全身上下处处透着诡谲,言行举止无一不令人心生疑云,只怕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存在——
眯起眼看着“傅景玉”的背影,端木捧墨不自觉地眯起了眼,那一向恭敬谨慎的隽秀脸庞,第一次将潜藏的阴狠和挑衅那般直白地显露出来!
由着宫娥带路,沈知寒入了清宁宫飞琼殿,待得摒退众人,便将已是意乱情迷无法自持的石将离给轻轻搁在榻上,自己则是静静退到了三步之外。
在他前来清宁宫的路上,已有宫人将这飞琼殿给收拾妥当了,而他执意栖居清宁宫的消息,想必也已经传出去了。毕竟,负责女帝安全的影卫一直分布在水榭寝殿的四周,如今这一变动,必然会牵制整个内廷。
而且,这消息,想必等在宣华殿的韩歆也已经得知了
石将离斜偎在软榻上,单薄的锦帛缠绕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肩颈和修长纤细的腿,一向明亮的眼眸水意盎然,含着入骨的妩媚,直勾勾地望着离她约莫有三步之遥的男人。她将他的名讳唤得慢而绵软,一字一顿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性感,见他立在原地看他,并不靠近,话尾便不觉夹杂了些微迷惘不解。也认出来了?!”
他有没有听到她身体里那近乎呼啸叫嚣的渴求?
他是不是觉察到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难耐的饥饿?
他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
是故意的么?
他为什么不靠得再近些,最好全无一丝距离,方便她恣意亲吻、抚触、拥抱,然后,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沈知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媚意横生的眸随着柔若无骨的指,一起落在他的身上,明明隔着数步之遥,可却是令他感觉到,那灼热的指尖仿似是一寸一寸抚在了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将烧灼一般的炽热蔓延到全身。末了,她舔舔唇,委屈得眨眨眼,眼角挤出了点点水光,擒魂摄魄:“我真的很饿”
沈知寒双手紧握成拳,暗暗抑制着早已被她挑起的冲动。此刻,她唇角含春,笑靥如蜜,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瞳孔中被无限放大,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极致的花,如此诱人,如此鲜美,只待采撷,令人几乎想要上前狠狠将她肆意蹂躏一番,再一把揉进身体里,如同和泥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思绪在驰骋,可是,他站在原地,面色镇定,仿佛刻意的延宕之后,他才缓步走过去——在她欣喜而期待的眼神中。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指尖,她的眼眸明显闪烁着一丝亢奋,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脊背发寒的感觉,仿佛面对的这朵花正舒展所有的花瓣待他靠近,用那甜美如蜜的蕊心诱他的采撷,当他真的靠近,她却会将他整个包裹起来,然后——
生吞活剥!
那是野兽等待猎物主动送入口时的神情!
对于此情此景,沈知寒并无丝毫惧意。他握住她的手,带着点冷落之后的安抚,她凑上来要吻他,他却轻笑着摇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擦过她的臂膀,轻轻落在她那微凸的锁骨上,示意她仰面平躺。而后,贴着那优美的曲线,他的手指轻缓滑动,轻柔的动作仿佛一颗露珠落在花瓣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下滑,带着点缠绵,带着点暗示,最终停在那锦帛包裹着的前胸上。
就在石将离充满期待望着他,不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时,风驰电掣间,沈知寒的手指却是出乎意料地戳在她的哑穴上。
“小梨,再忍一下。”躬下身子,靠在她的耳边,他轻轻开口,嘴唇擦过她的耳廓,留下了轻柔无痕的浅吻,带着隐忍与压抑,尔后,他暗暗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确定她此刻不能有大的动作,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外界的声响,这才直起身子,抓过床榻上的薄被掩住她的身子,而后便远远地靠坐在软榻的另一边,不动声色。
周遭一片宁寂,他近乎旁观者一般看她在咫尺之遥轻轻扭动,潮红的面色相似染了醉意,不断发出不知是喘息还是哀求的吟哦,似乎是对那血脉亢涨的一幕无动于衷。那样的姿势,虽算不上正襟危坐,可那平静的面色与镇定的态度着实令人费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视线,淡淡垂下眼睑,眼眸中深沉的墨色如同深涧,深不可测。
“等你许久了。”
突兀且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不知是对谁说的,明明是沉稳得连情绪也觉不出半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随之有了刀一般犀利,无形的一划便会就此留下难以磨灭的血痕,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等我?”
一声轻笑后,从飞琼殿的殿梁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的,正是那素来神出鬼没的思云卿。与之前在相王府见面时已是不同,虽然眉梢还隐隐有着点奚落的味道,但那挑衅般嘲讽的表情被懒洋洋的笑意取而代之:“等我做甚?你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来?”
沈知寒并不回答,只是缓缓挑起唇角,似乎没有正眼望过来,只有一缕极淡笑意埋藏在那深不可测,无影无形的一脉。
是的,他在离开相王府时,曾与思云卿擦肩而过,而之前,他将思云卿所给的“随风万里香”的花油滴在了身上。思云卿的鼻子素来灵敏,不可能闻不到那花香味,而一旦闻到,就一定会明白他的暗示——
“在你那样的算计和明显的背叛之后,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任你么?”果不其然,下一句,思云卿便提起了这事,笑意盎然的眸子宁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那微寒的光芒一如话语中的风凉意味。
沈知寒不动声色,不过只言片语变似乎已将眼前人尽数看穿。其实,自己当初央他送走路家父子并确保其安全,不管路家父子愿意与否,路和风最终到底身死,思云卿也不算是兑现了交换条件,自己与思云卿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信任或者背叛。的身边已是颇有些年岁了,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
“既然已是不信任,那你为何还要来?”他问得云淡风清,混不在意,可言辞确实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在这方面,思云卿倒也不遑多让。他的笑意很是欢畅,带着存心看好戏的兴致,先是将坐在软榻另一头的沈知寒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许多遍,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收敛笑意:“你莫要太笃定,我不够是想来看看,我的胞弟你——”他刻意地停顿,而后又瞥了瞥裹着薄被轻轻吟哦扭动的石将离,眸中的疑惑和诡谲毫不掩饰:“——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知寒神色不见一丝稍变,对思云卿言语中的试探不置一词,只是保持着缄默冷眼面对,子夜一般的暗沉的眼眸注视着他,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深海。
“听说,韩歆也如今还在宣华殿外执意恭候圣驾,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见他实在冷静得过分,没有表情,也不多话,堪称滴水不漏,完全嗅不出一丝意欲所在,思云卿便想随口闲聊一般,故意将话题引到韩歆也的身上:“他以为他伪饰出狗一般的忠心和恭顺,涎皮赖脸地留在这里,陛下就会驻足,不说给点甜头,至少会摸一摸他的头,给点抚慰,却不想”
七分故意地加重了“陛下”二字的语气,他很自然地将视线再转回到石将离的身上,虽然被薄被掩着,看不到什么,可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又怎会不知她如今的反应极为反常?见沈知寒仍旧不予回应,对于石将离这副旖旎妩媚的模样,他频频咂嘴喟叹,意有所指:“啧啧啧,倒是陛下,好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转了转眼珠,他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睑,在离软榻数步外的桌旁坐下,颇有兴致地玩弄起了桌上小巧的玉石白果杯:“云璟,这莫不是你与陛下之间的夫妻小情趣?故意先将她折磨得这般难耐不满,然后再水乳交融,琴瑟和谐,欲仙欲死”
话语到了最后,他的形容已是染上了一层亵玩的色泽,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讽刺,不敬与轻佻溢于言表。”
“她中了蛊。”终于诱这狡黠奸诈的思云卿绕到了点子上,沈知寒冷笑一声,自那软榻上起身,双眸盯着思云卿,一字一字缓缓道:“同心蛊。”
不知是因着太过意外,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听罢“同心蛊”这三个字,思云卿笑意顿消,霎时变了脸色!
“她怎么可能会中同心蛊!?”几乎是从那梨木镶螺钿的凳子上一弹而起,思云卿愕然地望向沈知寒,在他黝黑深沉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表情,心更是兀地往上一提。似乎是为了确定此事的真假,他几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掀那薄被,却在手指刚碰到薄被之时像被灼烧了一般缩了回来。
顿了一顿,他急速地敛了面上的惊愕,不太自然地转过身来,虽然极力镇定地再次发问,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是出卖了他:“云璟,你、你从何处得来这同心蛊的?”
冲过思云卿方才这一系列的反应,沈知寒已是看出了不少。他今日的这一番举止,自然是为了要引思云卿上钩,毕竟,对于小梨所中的同心蛊,他所知不多,仅凭着有限的认知,心里总是极不踏实,甚至于,他也没有在宋鸿驰的面前提起分毫。据说这蛊是思云卿弄来的,那么,思云卿必然是对此有所了解。
“我哪有能耐找到这等奇物?”慢慢地走到思云卿的身边,他的神情平静得如同死水,倒是微带笑纹的唇角缓缓勾起来,虽然是讽刺的诘问,可唇缝中挤出来的字眼却如同冰珠一般:“这话,恐怕该我问你才对罢?这不是你弄来的好东西么?”
“我弄来的好东西——”思云卿越听越是生疑,越听越是不安。沈知寒素来寡言少语,此时此刻,那错综复杂的事件与关系被他这么言简意赅地表达出来,俨然已是有许多事实被扭曲,生成了无数种可能——
“我明明他的目标不是应该在石瑕菲身上么”思云卿自言自语着,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给搅乱了思绪,越想越是觉得其中有诈:“怎么会扯上石将离还是他一早就有此计划不过觅个借口糊弄实际是打算背地里”
虽然他的话断断续续,难于理解,可当他暗暗咬牙切齿,将“金皎”这个名字无声地狠狠咀嚼于唇齿间,只恨不能撕咬成碎片和渣子时,沈知寒已经可以确信,老奸巨猾的思云卿上当了。
给无辜金皎栽赃了一个莫须有的罪,算是诬陷好人么?
金皎真算得上无辜么?
他们父子本身就在谋划不可告人的诡计,若是真的一清二白,再如何诬陷栽赃,也是清者自清。而思云卿,若是他真的对金皎没有疑虑,又怎会经不起这么浅淡的挑拨——
再说了,他从头到尾没提过金皎的名字,没说过其一句不是,又怎能算是诬陷栽赃挑拨离间呢?
把金皎拖下水,不过暗地里操纵一场狗咬狗的游戏罢了!这样,他才有机会一一肃清她身边所有居心叵测者。
他还记得,离开宋鸿驰的书房时,宋鸿驰语重心长对他言明的那句话——
若真的要保护她,你便要有所准备,那双素来救人命的手或许从此要将许多人置于死地,沾满血腥,万劫不复。
那时,他没有回应,只是顿住脚步,低下头看自己摊开的双掌。
或许,“沈知寒”这个名字是许多人供在心里纤尘不染如同神祗般的存在,毕竟,这个名字所背负着的是医神沈家的名声,可是,如今,他活在傅景玉的皮囊里,抛开了神医的名声负累,他便只是个凡夫俗子,私心私情无需掩饰,他有的只是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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