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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郑当守陵人(第一部)-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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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掘子门吕家?”宋旭东惊叹了一下。

“不,不是他们家,这不是他们的铲痕!”柳老头果断地否决了他的推断。

“你是怎么知道人藏在下面的?”宋旭东突然审起了我。

我白他一眼,也不想想我们家是靠什么闻名的,这么简单的一个沙漏翻斗井还想瞒过我的眼睛?其实这是人家在仓促之间设置的机关,要不也不会被我一个只懂皮毛的半大孩子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过我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只会动的镇陵龟,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一只石龟可以爬动呢?难道也是什么机关不成?

一直在回到柳口村我还在苦苦追寻这个问题,老柳头被我弄得不胜其烦,最后不耐烦地说这个事应该去问你爷爷。

宋旭东很有做警察的潜质,他从张老娃这次的意外冒险得出一个结论:镇陵龟每年移动的传说不是在唬人,有人在根据这个传说来寻找这个地宫入口,而且已经开始动手了。老柳头看到张老娃拿回来的那块青石板砖之后更加肯定了这个说法,这是很少见的冥殿砖,是地宫或者地陵入门的圈拱位置的活门,张老娃的侄子身上还有一个封陵印的标记,这说明他极有可能找到了地宫金墙,可能是被金墙的机关打中,身上印上了封陵印。

宋旭东在得到老柳头的肯定后给老钟打了个电话,咕哝了一阵以后就急忙开车走了,临走的时候把那块青石砖又带走了。

本来想走的,可是柳老头非要给我炖新鲜的兔子肉汤喝,说什么当年我爷爷他们俩也好这口。其实这肉汤没什么喝头,但是老头说晚上带我去打兔子,这个提议太吸引人了,我一想反正第二天他们就又来了,我没必要跟他们来回跑,于是就跟着老柳头屁颠屁颠地擦他那杆土枪去了。

别看老柳头七十有一,但是身体仍然健朗,提起来他那杆差点被收缴的破土枪时依然威风凛凛。我都怀疑当年公安没收缴这杆枪是因为这杆枪太像烧火棍了,而不是他自己所说的什么佩服他的威望。

入夜,我们把铅丸、火药,还有枪准备好,一老一小刚准备出发,就听见前面有人打门,开门一看,没人!

我刚准备关门,就听见有人在脚下喊:“夹着我了!”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下午刚把自己侄子接走的侏儒张老娃。

张老娃一看见我仿佛是农奴看见了解放军:“考古同志,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家遭鬼了!”

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语焉不详地说,他家的小孙子哭闹不止,一个劲儿说有人在他面前晃悠,还有他家的侄子躺在床上说有人要杀他。现在家里没人敢住了,都跑到了几十里外的亲戚家,他安置好他们以后这才赶紧来老柳头这里求救。

等我们赶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张老娃家住在远离村外的一处独家院落里,整个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点亮光也没有,院子里一棵大槐树上面栖的几只公鸡全都没了声响,黑森森的院落,静悄悄的氛围,跟我们一路走来灯火通明、电视声响不断的村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柳头刚踏进院子里就说不对,这个气味太不对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屋里。我指了指旁边,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黑犬竟然见我们进院后一声不响,无视我们的存在,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趴伏在地上,头冲着屋子,浑身发抖,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整个院子是鸡犬之声不相闻,只有一阵阵哗啦啦的杨树叶声拍响在屋后。

老柳头一看这情形就感觉不对劲儿,虎着脸对张老娃说:“你没说实话,你在红薯窖里还挖出来别的东西了!”

张老娃一脸的委屈:“没有啊,就没什么东西,我就见了一块砖,还给你搬过去了!”

老柳头冷哼了一声:“不说实话,我们走!”说完拉着我就走。张老娃急了,赶紧拽住我们的衣服,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老柳头说:“你藏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可是阴气太重,加上你们家这个院子又是一个招鬼局,所谓双煞拍门,今天你又偷偷藏在家里一件古墓里的东西,不招邪才出鬼呢!”

双煞拍门?这个吓人的称呼让张老娃的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直问什么是双煞拍门。

“你看见你院子里这几棵树没?”老柳头指着院子里几棵黑压压的大树问张老娃。张老娃点头表示看见了。

“这是什么树?这是槐树,槐字怎么写?木加鬼即为槐。”老柳头加重了语气,“还有你这房后种了一排鬼拍手(农村称杨树为鬼拍手),你这房子下面原本就不干净,再加上你藏在屋子里的东西,前有鬼木,后有鬼拍手,房子地下是旧坟,屋里再藏几件地底下的东西。哼哼,想要安宁恐怕是不能了吧?”老柳头这番话说得张老娃脸色变了三回,几乎快哭出来了:“大爷,俺错了,俺不该撒谎啊,俺藏了东西,可是俺现在不敢进去拿啊!”

“你藏了什么东西?”老头赶紧追问。

“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匹马,他们都说是唐三彩,俺就放在桌子上当个器物。”张老娃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唐三彩,怪不得呢,唐三彩是正儿八经的陪葬品,用途就是陪着主人一起在地下讨生活的,很多不懂的古董爱好者只知道唐三彩是好东西,买回来以后就在正厅的博古架上摆着,却不知道是厅堂风水的大忌,就像没人会在正厅里摆放死人的衣冠一样,就算是金缕玉衣也是道家所说的不祥招鬼之物。

可是,一个区区的唐三彩,怎么会把满院子的狗啊、鸡啊这些先天敏感的禽畜也吓得噤声呢?这中间一定有古怪。老柳头我们俩满心的疑惑,小心地踏进了屋子里,两只打火机影影绰绰地在黑暗里闪烁,刚一进门,我们俩就愣了,就在屋子里,我们的对面,两只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我和老柳头盯着屋子里的那双眼睛一动也不敢动,那双眼睛好似一对探照灯一般牢牢地盯紧了我俩。

外面的张老娃颤声说:“恁看见里面的两只眼没有啊?”我刚想回话,老柳头二话不说拉着我就退了出去。

老柳头大汗淋漓,抓我的手里也是一片潮湿。老柳头一把抓住张老娃,愤怒地说:“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唐三彩。”

张老娃已经经不起这么大的动作,顿时软得跟一根面条似的,结结巴巴地说:“大爷,您别生气啊,您听我说……”

张老娃和他侄子的确在红薯窖下面的那个墓室里发现了东西,面对庞大的陪葬品两个人都傻了眼。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东西,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宝贝,两个人差点激动得晕过去。他侄子二话不说就抄那些小金佛,却被张老娃拦住了。他说当年咱家就是对神佛不敬,才落到这个下场的。他想了半天拣了石室里最边角的一匹瓷马,说这我在电视上见过,是唐三彩,这个值钱还不招眼,咱爷俩就把这个搬出去,能卖一笔钱还不招人注意。这么多的宝贝,咱爷们也吞不进去啊!反正咱占着这个红薯窖呢,隔三差五来拿一件就行。张老娃的侄子一想有理,就弄个麻袋装了瓷马吊了上去,张老娃在上面等了半天侄子却没有爬上来,结果下去一看,这小子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口鼓起老高,他赶紧把红薯窖底原样封好,把瓷马藏在红薯里,然后带了几个村人赶紧把侄子送到老柳家。谁知道路过庙会的时候好多人围上来看热闹,本来用衣服蒙着头的侄子却突然狂性大发,吼着自己见鬼了。张老娃无奈之际,把他捆在门板上送到了柳口村。

趁老柳头救治他侄子之际,他把瓷马偷偷地运回了家。今天晚上刚擦黑,他们家就停电了,因为离村子比较远,张老娃去找电工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是刚一到家就发现家里鬼哭狼嚎的,全家人都站在外面,一问才知道刚才点燃了油灯他家小孙子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他家的桌子上,指着房梁说那里有人,而本来就躺在床上养病的侄子更是惊厥,非说有人要来掏他的心。

老柳头听完这些话以后二话不说让旁人准备了一大把柏树枝,淋上柴油,然后点成明晃晃的火把,擎着就往屋里钻。

升腾的火焰照得整个屋子豁亮,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那匹瓷马就站在屋子的正中间,老柳头弄熄了火把,整个房间暗下来,一双眼睛亮起来,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睛从那匹马的脑袋上直直看出来。

老柳头打着了火机,带着浓烈柴油味的黑烟开始在屋里泛滥。老柳头拿了一把榔头二话不说就朝那匹马砸了过去,在我没有来得及阻拦之前,“当啷啷”一阵脆响,马身碎开了,一束精光从碎开的马头部位给放射出来。绿荧荧的光芒一下就铺照满了整个房间。

“你干吗?”我愤怒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当着一个准文物工作者的面砸碎一件文物。

“六丁六甲神游,魑魅魍魉之辈束手。”老柳头铁青了脸不理我,手里的榔头却下得更快了。我一看急了,赶紧把着他的手臂。老头也不砸了,轻轻用手拨开那些瓷马的碎片,只见在破瓷片中有一尊神像,面目狰狞,阔嘴獠牙,左手持两面三尖刀,右手持一勾魂虎爪,身披横链铁索,脚踩一个衣衫褴褛的惊恐挣扎之人。整个神像显得狰狞霸气,一股煞气冲天。老柳头长叹一声:“请一尊冥殿煞神到家里,要会安宁才怪!”

“冥殿煞神?”我吃了一惊,然后靠近那只通体透亮浑身泛着绿荧荧光泽的神像,想仔细看看。老柳头一把抓住了我,恼怒地说:“不想要命了?”我有点懵懂地看着他。

“你看看那马尾巴!”老柳头一指那边敲碎的一块瓷片,形似马尾的一块上面有一片熏灼的黑迹,“这尊煞神一定是有人用热火熏了这只马尾巴,激起了邪神的怒火——”老柳头的话音还没落地,大着胆子勉强跟进来的张老娃急忙接着说:“俺那小孙子拿着油灯乱跑,差点烧着这匹马。”老柳头长吁一口气,好似谜底已经揭开了。可我看他好像真相大白的表情,可是我却一头雾水,急切地等着他来解释。就听张老娃哭丧着脸继续说:“早知道这东西不吉利就不拿了,那棺材里的金脸罩也比这个值钱啊!”

“金脸罩?什么金脸罩?”老柳头突然很紧张地看着张老娃,使劲儿地摇动着张老娃的胳膊。我们都被他这个举动吓住了。

“那个面罩啊,黄的,还有点绿颜色,可破了,搁在那个石棺里,石棺里还有个人!”张老娃被老头吓住了,弄得结结巴巴说话很不流利。

“唉!”老柳头恨恨地一跺脚,“那人的骨架是不是很大,胳膊腿都比平常人要长?”老头的脸色一阵阵发青。张老娃快被老头一双大手捏得喘不上气了,只能“呜呜”地点头。

“小娄,拿一床被子裹好这个神像,老娃,你赶紧带我们去红薯窖,再叫你家里的赶紧去我家让我家大孙子拿家伙过来。”老柳头说干就干,一连串的指令下得很是迅捷,我也不敢问,就由着老头指挥。老头边指挥还边嘟囔:“六丁六甲神将被毁,邪阴地气出,恐怕龙印也镇不住了,要赶紧!”

龙印?六丁六甲神将?我更是摸不着头脑。老头也是一言不发,走出门的时候还恶狠狠地回头威胁了张老娃一句:“你娃要是这次坏了事,死十次都不足惜!”张老娃本来就哆嗦,这下吓得更是面无人色。

一路上老柳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是真的,娘的脚,皇帝命,死多人,地脉,保驾臣之类的话,骂得琐碎而难听,张老娃也不敢多说,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在前面带路。

豫中平原的初秋夜寒气渐重,此刻已接近深夜,露水初萌,冷意顿生,我不由得抱紧了包着神像的包子形被子,空旷的四野,只有月下拉长的三个人影急匆匆地朝前赶着,旁边的野地里蟋蟀、油葫芦赛着叫欢,还有老头子愤怒而低沉的叫骂,好容易等老头的愤怒平复一点,我才敢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您为什么一见这个东西就这么生气啊?您到底在骂谁呢?”

老头听了这句话竟然陡地收住脚步拿了那杆兔子枪朝前面带路的张老娃一比画:“除了他还有谁,他爹胆子都够大了,但是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没想到他小子更会惹事,两三天的时间竟然擅动了六丁六甲困龙锁,这下好了,等着百鬼夜行吧,等着这方圆几十里鸡犬不宁吧!”老头的哀叹一声紧似一声。月光下,被兔子枪指着的张老娃是连回头看我们一眼也不敢。

“六丁六甲困龙锁?”这个好像听老钟他们上次念叨过,说什么战国人头祭塔是人为的至寒极阴之地,但也不是全然无破解之法,好像是古道术书上说用什么什么镇法祈福然后用什么什么龙锁给封住至阴之气,但我记得好像老钟跟老苗两个人当时都是顺口提起来墓下的历险时当笑话讲的,根本就没把这种事情当成一回事,就是茶余饭后的一次八卦式消遣,可是老柳头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而且表情相当的惶然?

“怎么会呢?六丁六甲困龙锁是锁阴寒地气的,这里原来是道观,应该是福地才对,怎么会和六丁六甲困龙锁联系在一起呢?”我结合着自己胡乱看的风水杂书和老钟他们上次的谈话,大着胆子接了一句。老柳头没有料到我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很是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就夸起来:“你竟然能知道这些,看来老娄家的家学没有丢啊!”

说话之间我们已经到了离秋稷寺沙岗约两千米的一个凹坑里,秋稷寺是建在两个遥相呼应的两个大丘陵上的,平原地带少山岭,这两个因为秋稷寺而显赫的丘陵虽不高,但因为四周是平原所以依然显得十分峻拔。虽然白天的庙会异常的热闹,但是由于秋稷寺地处荒野,远离村落,因此会散人去之后,土丘上孤零零的秋稷寺仍显空疏萧索。我们离着秋稷寺老远就能看到道观里昏黄的电灯光,显得鬼意森然。絮絮叨叨之间,我们就来到了发现地窖陷阱的两个丘陵之间的狭长沟里,这里是整个秋稷寺原址里最不起眼的地方,杂草蓬生,荆棘横杂,一般这种地方因为水灌溉不到而且土质沙壤,所以不适合开垦种植,张老娃侄子的红薯窖就挖在这里。老柳头告诉我,乡下很少有人把红薯窖挖得离家这么远,而且靠秋稷寺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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