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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绣浮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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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停入地下停车场;两人拼肩行走。鞋跟叩击地面发出大的回响;虽停满了车子;因回响衬得这空间异常的寂静。地底下不都是埋放棺木的吗?你看;现在都给活人占居了。大概;我在长巷见惯以棺木入土给生命走到尽头的作古之人筑一个永久的栖身之所。我的思想陈旧了些;这我是认的。过不了多久;长巷不会再有棺木入葬的仪式。故去的人该给活人腾地儿的。脑子里胡乱地想了一通无关紧要的事。
  楼上更是另一翻不同于寻常的热闹;热闹却不嘈杂。三三两两一处低声交谈;胸前都别了胸花;一支粉紫色玫瑰配三两朵满天星束成。在大厅的门口;有签到的台子。岑歌拿出邀请卡登记;两人领了胸花戴上。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装饰布置;很有派头;门侧立着一块大画布;我学着岑歌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正式且具有仪式感的一次写自己的名字。又看向那些衣着体面正醉于交谈的人。
  问岑歌;“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他早定睛细看了一圈。
  “你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算了;‘见面会’还没正式开始;一会招呼有得打呢!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我跟在岑歌后面往里走;所看到的女人打扮的都很入时精致;以美的姿态各处;浅笑欢谈;或静立一隅。
  我是开了眼了;现在知道自己之前怕这身装扮过于隆重的心是有多多余啊!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画展;又不全是;厅里陈设的东西很杂;有画有绣、陶、器;每一空间角落布置的或高调冷艳;或禅意静谧。心里想着;就算焚香沐浴净衣一番再来这里都不为过啊!
  岑歌不急着告诉我什么惊喜;跟在我的后面由着我一样样一幅幅地看。转过一角;我被这一处的气息包裹住;氛围瞬间投合了自己的心意。墙边端放着五十公分左右的细口大肚的陶罐;罐里插着三两支莲蓬;灯光营造出深动的光影效果。墙上一幅画;哦不;是一幅绣。
  绣里穿绿旗袍的女人;倚在木栏杆处;左手拿着锈绷;右手捏着针线;垂放在腿前;背对着傍晚的光。淡淡温和的光线将她笼罩;肤如凝脂,明波婉转。她默默地与每位驻足于她面前的人对视。此时她看着我;目光滢滢;似碧色静水;温柔明媚;那表情里像要与人诉说些什么。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对镜自照时的模样;她是我吗?我呆看了许久。期间也有人在这幅绣跟前停留;看看绣里的人;又看看我;或发出真像啊!原来绣里的人就是姑娘你啊之类的话语。
  我先是糊涂的;转而明白;这绣里的人当然不会是我。衣着相貌再神似;也不会是我。我转身直奔厅门口去;什么话也不对岑歌说。甚至有些恨恨的;这是什么惊喜?这算什么惊喜?我在签名的画布上寻找;寻找什么呢?只是想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罢了。找到找不到又能怎么样?单凭一幅绣;莫名地推想娘娘肯定也来了。
  “绣里的人是唯君对不对?”不等岑歌回答;我也是知道的。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对娘娘屋里的景象太熟悉不过了。那栏杆;那明眉笑貌;跟照片上的唯君一样;梦里的一样;甚至跟镜子里的自己一样;跟娘娘的气息如此投合。
  没有娘娘的名字;寻了一遍。
  岑歌说;“你看;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语气不知是可怜我还是嘲笑我。他伸手往画布上一指。
  我寻望过去;“杨淼?杨淼是谁?”
  “娘娘的本名。”岑歌说。
  我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娘娘的名字呢?却不急于寻找娘娘。开始看到娘娘的绣;猜想娘娘有可能会来;现在看到娘娘的名字又开始怀疑她名字的真实性。多么奇怪啊?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恍若连她整个人都不认识了一般。也因为名字开始审视自己对她的了解是否过于单薄;表面。曾经是理想浪漫的。
  我问站在旁边的男人;“你叫沈岑歌吗?”
  他先是以为我开玩笑;见我问的认真。站到我面前;两手背后;身体向前微倾;看着我用同样认真的表情回答;“我是沈岑歌。”
  我不问岑歌娘娘是否来了;是否来了又走了。如果可以相见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以后总有重逢的一天。
  岑歌抬手看时间;对我说;“走吧!”
  “去哪?”
  他不回答;手环着我的肩带我跟他走。刚才说话聊天看画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也同我们一个方向往楼上聚去。
  “那幅绣是娘娘才完成的作品;只是先在这里放几天;已经有人要订了;娘娘自己还没决定要不要卖出。”岑歌为刚才的绣作解释。
  我现在全是一种被感恸的状态。不管绣里的人是唯君;是我;那绣都是幅好作品;是娘娘的心血。
  “嗯;我知道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也是不懂的。”淡淡地回岑歌。
  听我的语气;他感觉松了口气把话岔开。
  “这样的年会;由两家合起来主办。我以前工作的公司并市文联。邀请来的有商人有搞艺术的。本来只是业内人相聚联络的活动;几年来弄出了些名堂;传出一些影响;活动吸引了不少外国人;也促成了几个项目的合作。在这里反而是外国人捧热了一些摄影人;画家。我们店里的绣;应该说娘娘的绣也很受欢迎。”
  “娘娘每年也是来的;只是跟主办单位的负责人碰个面。在圈子里一旦给人落下脾气比名气大;眼高于顶的坏印象是没好处的。”
  因为谈话我们在楼梯的拐角停了这么一会。心想岑歌也是商人啊;可他是个特别的商人。
  “再高雅的艺术;也是离不开商人的。”话一出口;惊觉自己的肤浅。
  他不驳我;带我上楼。
  楼上有小型剧场。“电影;话剧;还是唱戏?”
  “一会就知道了。”
  我恨岑歌总给我卖关子;每个惊喜都合了我的意又正戳中我的心。
  舞台布置的很古典;深咖啡色的大帷布;挡住舞台后的一切。看样子是要唱戏了。早来的人都往中间前排落坐。我们来的晚;只挑到后排靠走道边的两个位置。
  如岑歌说的;中国味的东西很受西方人追捧。剧场里三分之一还多的是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国际友人。先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但说他们对中国艺术的推崇;让身为中国人的我心头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故人

  灯光暗下来;伴着舞台帷幕的拉开;昆曲特有的乐调起来;瞬时把我的心勾了去。背景布上山水亭阁;粉花绿树;环境雅致。《牡丹亭。游园惊梦》
  小姐的扮相玉润脂凝;顾盼含情;素手执把折扇;莲步轻启;裙摆流转于绣鞋尖。一会从后台走出个丫头模样的人儿;粉腮朱唇俊眉俏目;身段玲珑。
  要是姥姥能来看到这样的杜丽娘;春香;柳公子;该有多好啊。平日里;她哄我跟她一起看电视里的戏曲;点评演员的唱腔扮相。如果她看到此时娇美七巧玲珑的春香;大家风范又多情的小姐;风流俊郎的柳公子;定不会再有任何的挑剔。
  一颦一笑;一个转身;一段念白;婉转幽远的腔调;美到极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是那处曾相见?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怎不叫人醉。好像自己就是那小姐;生盼一个柳公子来。泪滢于眼眶;好在灯光暗不会有人在意。
  “我出去一下。”
  我正如痴如醉的当口;岑歌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我回神想拉住他问明白些;他已经悄声地顺着走道出去了。我默默地收了心思;偶瞥见斜后方坐着两个人;有些熟悉。细辨了一下;可不就是下午把我认错的那个男人吗?我对那女人的长相很有印象;细眉大眼红唇;大波浪长发。
  她发现我注视过去的目光;也回应地向我这边看来。那男人同样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起身离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与我或者岑歌有着某种联系的。可是我寻不出一个头绪;烦扰人的直觉。目光再回到戏台上;再没了之前的心境。左等右等;出去的人还是不回来;心里一个声音说;要不出去看看;另一个声音说;不;多心的女人自寻烦恼。
  灯亮起;台上的演员谢幕;主办人出来讲话;岑歌跟那个男人一前一后回来。台上说的都是些场面话;我也不大听得进去。
  “怎么了?”我问。
  他握着我的手说没事。
  他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就说没事。通常男人说没事的话;大多是有事的。接着跟周围的人一起鼓掌。
  去到顶层的宴会厅享用美酒佳肴。岑歌拿上包;拉过我的手挽住他的手臂;我奇怪地看看他;下意识地去寻那两个人。大概是先我们前头出去了。
  华丽的自助酒宴;勾人的美食。我们刚拿起餐盘;岑歌就被熟人攀谈住了。趁人还没注意到我;托着盘子悄没声地转到别的食物跟前;帮岑歌也拿了食物;找了空位坐下。
  一边吃一边留意着岑歌。偷偷欣赏他的气度。
  “又见面了!”
  男人跟女人端着盘子站在餐桌旁。我对他们点下头不说话。那么多位置偏要坐这里来;而且一天里碰三次面;接下来总要发生点什么事的。
  “不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吧?”他嘴上问我;却已经带着他旁边的卷发女人在我对面从下。
  “这里还有人的。”我不客气地说了句。心想脸皮真厚。
  “你是说那个人吗?”他指岑歌。
  我嗯了一声。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他盯着岑歌;说话时并不看我。
  我疑心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卞马修;这位我女朋友罗菲。”
  我猛抬头看着他;一张标致的脸;浓眉净目;整个人显得年轻时尚。我的脑袋被雷轰了一样;糊成一团。 卞马修?卞马修?岑歌的情人;唯君的丈夫。在岑歌的回忆里被提到过无数次的人;与唯君斗嘴自负的样子;因为见着了他本人;过去的总总更加的鲜活生动;甚至他跟岑歌的暧昧都如此的清晰在目。之前觉得他眼熟;对他印象深刻;说几句话的功夫;竟似与他相识几十年。
  显然他也被我突然的反应激的一愣。
  我呆呆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面前盘子里的食物上。
  “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太像了;所以下午的时候才会认错。你是岑歌的朋友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这个男人从坐下来;嘴巴就没闲着。他旁边的女人到是很安静;自顾吃着东西;偶听一下他说话。
  如何算作错认;难道以为唯君又活了不成。我想着事情;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叉起虾肉放进嘴里;罗菲看着我;我遂对着她笑;自觉皮笑肉不笑。厌烦马修;顺带对她也没什么好感。气氛有些僵;好在岑歌结束了谈话过来。心一想;他来了;老情人见面不更糟。
  见有人与我一起;先是一愣。脸上没有什么多的表情。坐下来一句话不说;端着酒杯;手腕抵在桌上轻摇了两圈;仰头饮尽。顿了顿;“囡;我来给你们介绍。”
  没等他说完;我和马修同声说已经认识了。岑歌跟罗菲惊于我们异口同声。
  马修把盘子往岑歌面前推推;“先吃点东西吧!”温柔的目光只落在岑歌身上。
  岑歌拿起叉子闷头吃起来。本来以为气氛会缓和;果然比刚才更不好。在剧场那会;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已经碰过面了。
  “总听我们马修说起你呢!今天算见着了。”这话是罗菲说给岑歌听的。
  他看着罗菲礼貌地嗯了声。
  我心想;你马修没事总跟自己的女朋友提旧情人做什么;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恨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吗?
  岑歌突然放下叉子;呷了口酒。
  “我还是给你们再介绍一下吧!囡囡;我女朋友;长巷里人。马修;我大学同学;同事;朋友。”
  我看看马修;又看看岑歌。这人怎么变奇怪了;明明已经不想要他介绍;这样坚持有什么目的。
  “哦;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啦?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是值得开心的事呢!”罗菲端起杯子主动与我们碰杯。
  马修对于岑歌说我是他女朋友的话不以为然;看我的眼神轻蔑夹着怜悯。他笃定岑歌不会有女朋友;我是个很可笑的存在。我要么是岑歌的形婚对象;要么是他找来假扮他女朋友的。女朋友这个词是没有实质意义的。就跟他与唯君的形婚一样;到头来毫无意义。
  虽然岑歌是很郑重地说出来;但到他马修那里就轻飘起来;只需他吹一口气;我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就飘远开去了。
  现在他还以岑歌的正牌恋人自居。看他对待岑歌的细心;明眼人怎能不懂。似乎有点明白我跟着岑歌来到这里的最大用处是什么了;用来摆脱马修的借口。想到此;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痛了起来。娘娘爱过我?可是她走了。岑歌说要爱我;我不相信;好在我不相信;不然我真成笑话了。
  既然不信;心为什么要痛?也许某种程度上我是想要接受岑歌的;特别是在马修出现以后。
  我心里腾起一团火。岑歌只是想利用我罢了;我是个笨蛋;还以为自己对岑歌来说是特别的呢!原来不过尔尔。岑歌带我来了是想我派上用场;那就随了他的心吧;当是还了这身旗袍的情。
  “囡;我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吧?”
  “不要了;你自己去吧;我又不爱说话;跟你一起要碍事的。”岑歌的朋友;我以后绝没有机会再相见的;有什么必要露这个脸呢!
  “我怕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闷。”
  当着马修的面;我有些分不清岑歌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但愿只是我自己把岑歌往坏里想了。
  “不用担心我;你去吧。一会我再去拿点吃的来。”
  他跟马修罗菲客气几句就起身离开;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酒与熟人一一打招呼过去。岑歌一走;马修也坐不住了;嘱咐几句;别有用意的看我一眼;寻着岑歌过去。只剩下两个女人对坐着。我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趣;把罗菲晾在一边。
  她似乎不想只与我相白脸。“你跟岑歌很般配;有夫妻相呢!”
  “你跟马修也很恩爱不是吗?”我应承她。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跟人把酒欢笑。身材面相气场无不给人一种恩爱的观感。;马修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放在岑歌的腰际;自然平常;旁人看到他们完全是欣赏的态度。
  我承认;刚才说罗菲马修恩爱般配的话是违心的。
  “这样的场面你没见过吧?”
  “什么场面?”我不解地问她。不知她指的是马修岑歌卿卿我我的场面;还是这华丽如梦的晚宴。
  她以为我拿话噎她;也不作声。
  一会她又说;“他们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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