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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之左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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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这里是找人的,请问你知道这镇上有一个叫做老郑的人吗?”
老人身体一颤,却平静的道:
“这镇上姓郑的多了,不知道你要找哪个老郑?”
“我不知道。 ”张立平老老实实的答道。
老人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那你找老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张立平颇有些沮丧的道。 此时他都觉得面前地老人很是好脾气。 倘若将两人的位置对调,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了。
谁知这老人似乎很有耐心,想了想又继续道:
“那是谁让你来找老郑的?”
张立平迟疑了一下,觉得面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绝不可能同谋害父亲的凶手扯上关系,于是坦然道:
“我爸爸,他身患了重病,在抢救下。 只说了七里坡老郑这五个字就昏迷了过去。 ”
面前老人手中扫帚一下子就摔落在地上,脸色惨白。 身体摇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墙壁后,立即以手支颅,面露痛苦之色。
张立平见了心中大惊,他知道看面前这老人家的模样,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而导致了暂时地脑供血不足,已出现了中风的先兆。 这时候他已顾不得多想,立即从怀中摸出随手携带地银针,一咬牙冒险连扎了七针!
这七针全是直刺入脑,凶险非常,说实话他也没有什么把握,好在想来是前段时间调酒的生活将技巧磨练得更上一层楼,还是有惊无险的撑了过去。
这等因为情绪激烈而导致的疾病,既来得快也去得快。 发作时候固然要命,一旦给控制住了患者却和没事人一模一样,这老人家平复了一下心境,立即对着张立平激动道:
“你爸爸是不是叫做张华木?”
张立平其实早猜到了些端臾,凝重的点了点头。
“小少爷!我就是老郑!”
。。
原来这位郑老乃是当年张立平爷爷身边的一名仆人,因为全家都受张家的活命大恩。 因此在解放前就自愿做了张家地下人,张立平的父亲张华木就是他看着长大的,而当张华木出外工作后,他就一直默默无闻的守护着这座已经渐渐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老宅。
进门以后,郑老在前面引着路,只见里面的空间颇大,乃是一个极宽敞的四合院,一色的青砖厚瓦,地面上乃是水磨青石板,极为光滑平坦整洁。 院中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花圃。 里面大概种地还是药草,虽在夜里看不清种类。 却还是清新芬芳的幽幽药香味道扑鼻而来,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两人走进西厢房内坐下,室内却打扫得整洁清爽,几乎是一尘不染,摆放着的几式木制家具都显得颇旧,却自有一种典雅富贵的气质,墙上挂着两副颇旧的水墨山水。 陈设虽是如此简单,但在这种环境里,也并不觉得寒酸,反而感觉到了那种浮华尽去的清雅之气。
“果然,少爷这样聪明地人,也逃不过这个劫数啊?”听张立平讲述了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以后,郑老摇头叹息道。
“劫数?”张立平一下子怔住了,他的心里剧烈的一颤,仿佛被用力捏住了一般。
“这话说起来,就长喽。 ”
郑老先去净了净手,取出一个香炉焚上了三注檀香,青烟缭绕里,又拿了两副色泽,模样都极古旧的卷轴,一副略大点的挂在香炉前正中,另外一副小点的悬于右方。 书桌的两旁还有一副对联:
“岂能事事如意,但得问心无愧。 ”
卷轴下还放了两三本似乎即将朽坏的古代书籍。
张立平定睛看去,只见两副卷轴都是以水墨所绘的人像,第一副上绘着地是一位挎着篮子肩着药锄地老人,仙风道骨,满面慈和,第二张画中人却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胖子,笑嘻嘻地若如一名市井中的商贾一般,只是看周身上下的穿着,倒是颇为华贵。
“这副像,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张立平望着那副胖子的画像,努力苦思着。 他脑海中灵光忽然闪过,这不是抄家那天,家里被撕破的那张画像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自己发现它成了一张白纸。
“跪下吧!”
郑老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有一种庄严的肃穆。 张立平随着一同跪下。 香烟袅袅,两副人像虽经过了岁月的沧桑看上去有些破损陈旧,但想来当年所绘之人的丹青着实了得,画中人的音容笑貌还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两人凝视了画像良久,各自心中的思绪都澎湃万千。 张立平忽然道:
“这。。这两位是谁?”
“这第一副七尺画像上,就是奠定张家流传近一千九百多年医术的祖先,也是在中国的医学发展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医生,张仲景,这第一本族谱上的名字,就是仲景先祖亲手所书。 ”
已是目瞪口呆的张立平下意识的望向那数本破烂不堪的册子,只见第一本上依稀还能分辨出“张氏族谱”四个圆润丰满的小楷。
“这四本族谱传承到现在,其中或有断缺,但上面一共记录了三十一位嫡长子的名讳,也就是说,传承到现在,你已是张家的第三十二代嫡子孙。 ”
“那这位是?”
张立平毕竟是年轻人,接受事物的速度很快,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第二副较小的古画询道:
“那么这位想必也是我的先祖之一了,为何他能够与仲景先祖并驾齐驱?”
郑老却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说话,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衣物上,分明有一种无奈而寂静的感觉。
“这第二副画像所绘的,乃是第十六代先祖,名讳为既启,字太素。 他天资卓绝,惊才艳艳,虽只活了四十二岁,可以说仲景先祖流传下来的精微医术,在他的手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至,甚至还承前启后,创下了两套旷古绝今的神奇针法!”
郑老说到这里,面肌抽搐了一下:“只是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张家的罪人。 ”
张立平正听得入神,忽然被这最后一句吓了一跳,忙道:
“能够独创针法,那难道还不好,为何又被称作罪人?对了,既然这位既启先祖如此厉害,按您的说法比之仲景先祖也过之而无不及,那么为什么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他的记载?”
郑老没有说话,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得很剧烈,
张立平连忙站起来照料他,却见郑老眼神里竟充满了浓烈而凄凉的悲伤!他心中大惊,尽管好奇心依然,却忙道:
“郑老别说了,去歇歇吧,我们改天再来讨论这事。 ”
郑老平了平气,缓缓道:
“我没事,但这把老骨头看来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看来这也是命数使然,是时候让你知道一切了。 ”
张立平望着这位默默守护着张家秘密几十年的忠仆,只觉他的脸上有一种身处幽远之景的迷惘,看他的模样,仿佛回到了那千百年前的惊心动魄中。
“既启先祖,那的确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十二岁起,就能推陈出新,行常人所不敢做之事。 举个当时最闻名的医案来说吧。 ”
“当年县令夫人久病不愈,哪怕是三伏时候,也要穿上毛裘御寒。 周围的医生都认为是寒凉入体,至体虚畏冷,至此县令夫人病况越重,喜得饮食还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就这样也是群医束手,县令无可奈何寻到我们张家,先祖一笑道,此病极易,然而一定要依照我的话去做,于是他就在冬十一月里,让那位县令夫人独自坐在石槽中,在即将天亮的时候用新打上来的寒冷井水向她的身上冲淋!刚刚泼了五六桶时,县令夫人痛苦寒战,连周围的执行的人都犹豫了起来,但是先祖亲手上前,补灌了十余桶后,只见县令夫人身上开始冒出热气,并且不住蒸腾散发,旁边人惊奇非常,最后泼到了三十余桶的时候,再将这位夫人身上以干燥粉剂弄干,再以被褥覆盖,从此疾病便彻底痊愈。 ”
第一百零四章 悲剧
第一百零四章 悲剧
张立平还第一次与闻这种治病的手段,听得津津有味。 不禁插话道:
“十二岁啊,他十二岁就有这等能耐!果然当得起惊才艳艳这四个字!”
“自此,先祖便声名雀起,渐渐流传开去。 ”郑老脸上有了表情,
…仰慕的表情。
“他不过三十岁,就名满天下,同另外一名北方高明医生并称为南张北梅。 其时乃是北宋徽宗时期,渐渐的连皇帝也知道了这两位名医,就将两人聘请到宫中任御医,我张家的转折就从这里开始。。”
张立平扬了扬眉毛…他人虽长得寻常,只是这一扬眉却给人以一种无由的利剑出鞘的味道。
“皇帝坐拥天下,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唯一怕的就是病和死,难道又是秦皇赢政想炼不死药的重蹈覆辙?不对,莫非是七大恨!”
郑老目中略现惊异之色,惊奇道:
“你也知道七大恨?不错,说得虽然不完全对,但也差相仿佛。 宋徽宗是个昏君,却也着实聪明,后人称其书法为「瘦金体」,传世画作有《芙蓉锦鸡》、《池塘晚秋》等,并能诗词。 在中国艺术史上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他在派人搜寻七大恨之余,对张梅两家开出的条件很是精明,那便是当今皇帝在世一日。 张梅两家便能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但他若一命呜呼,张梅两家的家人也都要为他陪葬!”
“这招还真是绝啊。 ”张立平皱眉道。 “难道就不能逃?”
“逃?能逃到哪里去,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何况当年张氏一族已经繁衍得兴盛非常,上上下下近千余人。 关系盘根错节,又岂是一个逃就能解决得了问题地?”
“那么就只能乖乖的就范?”
“不错。 想那宋徽宗在位二十五年,荒yin无度,偏好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常常服食游方道士进献来的金丹丸药,若不是先祖与梅家那人在身边屡施妙手,早已命归黄泉。 然而渐渐的。 宋徽宗的身体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虚弱不堪,先祖与梅家那人见事已至此,知道常规的医家方法已是渐渐失效,于是为了全家老小地姓命,只得从另外方面来独辟奚径,行前人所未行之举。 ”
“前人所未行之举?”张立平咀嚼着这句话,沉思了半晌,不禁背心有些发冷。 似从中领略到了什么东西。
“不错,仲景先祖秘传下来的医书上便有记录:人之要害,神机中藏,机枢内央,生死指掌。 其意思便是说,在寻常针灸不能。 不敢涉及地地方,却藏着治病的神机,若能将这些要害中的气血循环规律弄明白,一个人的生死就在你的指掌之间!”
“此话说来简单,可是弄明白这三个字谈何容易,哪怕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要擅自碰触,刺伤内脏器官也要冒一定的风险,何况是距今八百多年前地北宋?”
“那这位既启先祖是怎样做的?”张立平不禁询道。
郑老身在张家近六十年,早将自己当作了张家的一份子。 因此说话中已尽是“我们张家”如何如何。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还能怎么做,他奏请宋徽宗。 请将京师的死囚调拨来为他进行这项艰难至极的浩大工程,宋徽宗也感受到自身体虚乏力,自然无不准许。 这位既启先祖同梅家那人整整研悟了八年,终于创下了流传到我们现在手上的这两套神奇针法,名为周天针法,又按照运使起来的难度,将之细分为大周天针法与小周天针法,而根据当年既启先祖留载的记录,这八年来他是殚精聚智,操劳勤勉,风雨无阻,常常一日有三数人毙于针下。
郑老低沉地声音在厢房中响着,颇给人以阴森的感觉,外间吹入一阵风,香炉上插着的香灰掉了下来,在地板上留下了几点凄凉的白班,本是明亮的光线似乎也有些幽迷的暗淡了起来。
“这八年来,因为这套针法而死地,一共是八百七十二个人!”
“想来是因为这套针法伤生太多,有违天和,就在创出这套周天针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 张家就遭了大难。 ”郑老的声音很平淡,但也很凄凉无奈。
“一天,皇帝吃了一碗燕窝,上吐下泻,几乎丢了小命,最后追查起来,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那日当值的太医官张既先!宋徽宗当然不是一个英明而理智的皇帝,他一怒之下,就。。就诛杀了我张家九族上上下下百余老少。 ”
“这一天,族谱上有记载,是甲子年五月十七。 ”
平淡话声中,展现出来的却是那事隔千年兀自不散的腥风血雨!说到此处,郑老的眼神显得飘渺难测,显然这位早已以张家人自居的老人,对那段世代流传下来地故事也是感同身受。 他抬头望向画像中地张既启,那种神情里又是景仰,又是痛惜。
“万幸的想是上苍垂怜我张门世代行医,这覆巢之下,却还有一个孓然地完卵,乃是平日里在宫中膳食监任职,有时被太医监使唤作煎药生火的一名宫女罗氏,她与既启先祖暗中两情相悦,互通款曲,关系并未被外人所知,惊变之日,她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按理说她在宫中未婚先孕,一旦被抓住也是死罪,却恰好在不久后,就有一件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发生,此事虽是我中华一族的灾难,却在无意中成全了我张家的最后一点嫡系血脉。 ”
张立平昔日在高中时虽然冶游懒惰,耽于逸乐,却也着实看了不少闲书,于历史知之甚详。 他不禁插口道:
“莫非当时正是靖康初年?史上记载,第二年二月金人南下,直破太原,会师当时的首都开封,金兵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父子和后妃宗室三千人及大批财物北归;导致了北宋王朝灭亡的靖康耻?”
郑老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位宫女便趁乱逃出宫去她整整服侍了先祖六年,两人后来又是两情相悦,自然轻易而举的寻得了早已藏起来的这套针法与既启先祖的医术心得,将肚中孩儿拉扯大后,将其流传了下来,只是自此以后,张家便人丁不旺,并且代代长子都医术精湛,却个个一生艰难坎坷,要么家破人亡,要么时运违背,潦倒一生。 当年有关这段往事的简单记载,也被金朝的烽火湮灭在了燃烧着的开封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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