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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星如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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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端立即配合地起身,到景宁和格格后排的座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景宁。景宁不理他,回转身望向窗外无边的绿,眸光熠熠。

       车子启动,地上一棵棵的草飞掠过视线,成了一片模糊的绿色。格格依恋地看着窗外,呓语一般,“真像在做梦,回来了就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这草原还是空的。”

       这是扯不断的离乡之情,对于离开草原的蒙古族女孩来说,这样的乡情越发浓烈,旁人无法体会。景宁宽慰她,说起格日勒常说的一句话:“鹰长大了都要被放飞的,但草原永远都会留在心里,沉甸甸的。”

       格格怅然,也只有点头,问景宁:“你会想家吗?”

       “怎么会不想呢?”景宁想着父母每次来看她时手里的大包小包,有些惭愧,“有时候仗着父母对自己的爱是没有底线的容忍,所以在他们面前就会更加得寸进尺。”

       格格笑了,“是呢,我儿子那两岁的小东西也有这心思,一边哭着要挟你,一边观察着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唉,结了婚做了父母才更深地体会到夫妻就是同林鸟,这世界上真正爱你的只有你的亲爹亲妈,你毫不犹豫为之赴死的也只有你的孩子,而最后能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自己的事也只有自己能面对、处理。”

       格格话里的凉薄着实把景宁吓到了,“啊,这是爱情至上、章博至上的格日勒说出来的话吗?章博欺负你了?他要是敢,我带着全班同学回学校去他办公室闹去!看他敢?”

       格格也很意外地看她,“你可够厉害的,这是号称文静秀气的景宁说出来的话吗?真是经了商练出来了,能豁出去了!”

       景宁笑,“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话你可以当镇山法宝去威胁章博。”

       格日勒立刻起身趴在椅背上,对正甩扑克斗地主的章博喊:“章博,听着,景宁说你要是敢欺负我她就带了全班同学去你教研室闹!”

       车里的人都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附和声四起,纷纷表示到时会毫不犹豫地参加到景宁的队伍中去,提供人力资源。

       章博这两天玩得太兴奋,嗓子都喊哑了,嘴里正含了四五粒含片。他用力地甩出手中的一把牌,头也不回,哑着嗓子刺啦刺啦地喊:“咱不给她那机会,让她闹自己男人去吧。”

       “人家翟远林只会比你更合格。”格格替景宁回敬章博。

       景宁分明看到楚端已经沉了脸色,是因为“翟远林”这个名字吧。

       感觉到了注视,楚端抬眼看她,笑笑,却笑得意味不明。景宁觉得那笑容闷闷的,很不晴朗,也很勉强——和她现在的状态一样。

       一路上,“翟远林”这个名字被景宁惦念的次数,抵得过与他相识以来的总和,而她想的却是如何与他分手、摊牌——当她即将再次面对近在眼前的婚礼、装修中的婚房、要选择的婚庆公司、约好的婚纱照时。

       从草原驰向真实生活的车越开越顺畅,越来越明亮的阳光穿过车窗照亮视野,景宁的头脑也越来越清醒了:她下决心做的事是那么容易简单的吗?她可以只顾自己的感情不管其他一切吗?

       景宁有种预感,刚刚启动的婚礼可以听凭她一个念头、一句话就停下来——因为翟远林的通情达理。而她呢,就仗着他的善良失信于他?这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她吗?好像不是,而是她一直鄙视厌弃的那种

       愧疚、自责,甚至还有一丝懊悔当仁不让地挡在她和楚端的面前,谴责着她——谴责她的失信、她如此轻易的背叛。

       这种感觉太过煎熬,与来时坦然的心境比起来,景宁竟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和楚端这种混乱的重逢。

       车停后吱呀呀地开启厚重的车门,无论多么不想结束的旅程都有终点,景宁也得拎了包下车,脚踏在城市的街道上。楚端急着赶飞机,最先告别。和大家依次告别后拦了出租就要走,他再自然不过地招呼景宁,“你也得去机场,一起走吧。”

       景宁犹豫了一下,上了车。车子驰离的时候,她看到格日勒对她挥手。也许是自己的心思太重了,格格的笑容在她看来隐隐含着几分担忧。她知道格格在担忧什么,但她更知道自己的感觉,坐在楚端身边看着他对她微笑,便觉得哪怕脱离全世界,都会拥有幸福至极的每一天。

       两情相悦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边走边看吧,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她有心理准备。

       到机场后景宁先送楚端登机。楚端一直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手心里汗水交融,他始终不曾放松。景宁笑了,认真地把相握的两只手摆弄成掌心相对、十指相扣的样子。楚端眼里有闪烁着的火星,他缓缓地低下了头,与她额头相抵。景宁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她不想成为风景,慌忙向后躲,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红了脸。

       心动、情动。楚端越发把持不住了,拽着她走向一旁高大的观赏树。景宁跟着他,心突突地跳着,意乱情迷。炽热的吻、致密的拥抱,楚端的迫切和热烈让她变得虚无空白,恨不得能燃烧起来。她忘乎所以地回应着,却激起更猛烈的波澜

       楚端忽然离开她的唇,却更用力地拥紧她,停不下来般地耳鬓厮磨,喘息着,“要不都别走了。”

       景宁甜蜜地笑了,听他怦怦的心跳响在耳畔,“我听你的。”

       楚端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么听话,太容易骗了。”

       景宁说:“那要看你是我的什么人。”

       广播里已经在催促登机了,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楚端说:“我会去看你的,很快。”

       景宁目送他离开,轻摇着手,“我等。”

       景宁的航班在两个小时以后。候机厅里稀稀拉拉十多人,她百无聊赖地坐着翻报纸杂志,到最后连报纸都看疲了,便闲闲地看来往的人,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武匀。武匀还是和他的大部队在一起,显然一个个都玩得累瘫了,安静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候机。武匀正低头玩着手机。

       景宁没有主动上前。她不知道武匀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看到了她和楚端方才的忘形——她没有把私人感情暴露在生活圈子里的习惯。但她有种感觉,绝对躲不过他了——她和武匀应该是同一班飞机。

       武匀坐得无聊,起身活动时发现了她,远远地挥挥手走过来,“真巧啊,怎么你还是一个人?在草原上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呢?”

       “草原?你看到我了?”

       “看到了,不过见你跟着很多人就没招呼你,是去开会?”

       “不是,是聚会。”景宁解释。

       这下两人成了旅途上的伴儿,武匀干脆撇开了自己的大部队陪她聊天。进了机舱,两人的座位相隔很远,起飞关机前景宁手机响了,屏幕上的名字让景宁扑哧笑了:被撞车主。

       她回头看武匀,武匀的手机凑在耳畔,另一只手比画着让她接电话。景宁这才接起,听见武匀问:“下了飞机有人接吗?怎么回市区?”

       “打车吧。”

       “跟我们一起走吧,公司有专车来接,顺路加你一个也不多。”

       景宁笑着对他点点头,对手机说:“那就不客气了,谢谢。”

       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景宁自言自语地笑笑,“是个热心肠啊。”

       落地后一起乘车回到写字楼的停车场,武匀从上衣兜里拿出崭新的名片双手递给景宁,“我的名片。”

       景宁忙双手接了过来,看向最主要的几个字:市场部副部长武匀。

       景宁觉得巧,“我和你算大半个同行,我今天没带名片。”

       武匀伸出手同她握手告别,不好意思地笑,“随手递名片是我的职业病。你们公司做得很成熟,以后免不了向你讨教,再见。”

       景宁也忙递过手去,“不敢,互相交流吧。再见。”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看聚会时的照片。景宁这才发现,楚端的镜头居然占了一大半,什么时候拍的她都不知道,亏她还以远离他自居。

       她和他依旧没有单独合影,就算在集体的大合照里,两人也是结了夙仇似的刻意保持着距离,照片上东一个、西一个。景宁忍不住地笑:可不就是有夙仇嘛。

       手指轻轻地去触屏幕上楚端的脸,屏幕硬而平,她指尖却像被温热的水熨烫着,暖暖的。手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猜想着楚端什么时候会打来电话,不时地看表,然而从七点等到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五个S城的飞行都该结束了,手机一直都是黑着屏幕哑着喇叭。景宁盯着桌上的手机,像是盯着坚决不配合她工作的同事,心里渐渐浮躁。

       终于,受不了等待的闷气,景宁索性拿起手机,准备给楚端打电话,却在伸手的时候看到桌边上的镇纸。那是翟远林出差时买回来送她的,玲珑剔透的一块紫水晶。在很少用镇纸的时代,它天长日久地被闲放在那里,和放着它的桌子一样自然平淡。平时是那么容易忽略的一块水晶,在这个夜晚,它的光华却鲜活无比,景宁的电话忽然就拨不出去了。

       窗外是入睡的城市,幽深宁静,白天的炎热炽盛渐渐沉静退却,有不安分的灯火跳跃闪亮着,想调唆勾动深藏地底的烈日早些爬升起来,纷乱的光焰却把夜色弄得缭乱。

       像这样的夜晚一样,景宁混乱的心绪被困倦弥漫浸润,有着恰恰相反的清明和安静——她恍惚间明白楚端为什么不联系她了,他要面对的也和此时的自己一样吧——身边眼前的人,以及昨天草原上的她。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楚端的沉默其实是很明白的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想去理解这种沉默的意思。他应该也是“技巧”地选择了他的身边人。相比较而言,这样处理一段复燃而没有烧旺的情感是相对较容易简单的

       景宁悲哀地预料着:楚端会像蒸发了一样消失。

       不幸的是,她猜对了——楚端从此之后再没有一点消息。

       之后景宁的每一天用四个字足以形容:一切照旧。日子恢复到了上周五之前,没有丝毫不同,仿佛她从来没离开过——接不完的电话里永远没有翟远林的,加不完的班依旧有让她通宵工作的意思。

       

       
Chapter5 不要遗憾
       这天例会散会后,景宁同另外两个小组的组长韩帅、老卫一起走出会议室。韩帅不怀好意地关心景宁,“听说你给晶晶放大假了,有魄力。晶晶美女是去结婚,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一提结婚景宁就心情不好,也不想让韩帅拿她当快乐谈资,她反过来奚落韩帅,“今年你的工作任务又完不成了吧?年初还夸口今年要追平我,现在就算有神仙帮忙你也追不上了。不忍心赢你太多,我只好给顶梁柱放假了。”

       韩帅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执著地掐着女同事的婚姻情事好奇,“我能等到你和翟远林的喜酒不?不会是分手了吧?”

       “你要对自己的寿命有信心。”景宁关心地看他。

       韩帅扭头寻找老卫做外援,“老卫,你看这种女人。”

       老卫笑呵呵地说:“你们俩的事永远拎不清,我不掺和。”说完快步走了。

       老卫走远,景宁对韩帅说:“你就别惦记晶晶了,她好得很。何况你俩之间你是没良心先结婚的那个,别招惹她。”

       韩帅痞痞地说:“我啥时候把她当真了?都是年轻人,平时开开玩笑乐和乐和,不过都是玩玩儿、调调情而已,增添生活情趣嘛。”

       景宁刚吃了楚端的亏,韩帅这一席话句句好像都在说自己,让她对韩帅凭空更多了几分憎恨,不由得剜他一眼,“男人没个好的。”

       韩帅也不反驳,却转了正色,声音放得很低,说:“唉,有内部可靠消息,石头儿要升迁了,去做副总。部长这个位置空出来了,继任者待定。你,最有希望。”

       景宁好笑,“这种传言打我进了公司就在传,这次就是真的了?告诉我干什么?你一个人知道偷着努力去呗,我又不和你抢。”

       “嗨,人贵有自知之明——咱肯定没戏。形势很明了,对你最有利。你是石头儿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又是他最倚重的。老卫和你还算有一争,毕竟他资历深,影响力和关系网比你略占优势。我嘛,是最差先生,直接过滤掉了。提醒你啊,看准机会抓紧下手,错过这一站不知道还得熬多少年。我将来有个女上司比有个男领导有趣儿很多啊。”

       景宁才不信,“说得一套一套的,得了吧你。从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是你自己馋那位置吧?告诉我是想和我交换消息?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帮不了你。”

       “你看你看,想歪了不是?我争不过你,只是好心提醒你。从现在开始,你所有心思都应该放在这件事上,围绕着这个方向努力表现。这可是关键时刻,现在用好每一分力胜过你平时十几年的加班熬通宵。”韩帅满怀厚望地拍拍景宁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多谢多谢。”景宁笑笑,对于这样的敏感的、未辨真假的消息,她兜圈子打太极,“上头选人用人有他们的考虑部署,咱们除了服从就是服从。你最了解我,我傻,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帅也笑了,“装吧你就。不过也是,女人嫁得好远强于男人干得好。翟远林是有钱有派头的有产者,蓝筹潜力股,嫁了他你还管什么升不升职的,当太太享福就对了。不过呢,恋爱谈得太久就没意思了,新鲜劲儿过了以后男人很容易被别的女人撬走。你速战速决吧,哥哥这是提醒你。”

       景宁面无表情,“已经下班了,午饭我请你,吃什么?”

       韩帅笑得灿烂,似乎巴巴地就要点头了,一张嘴却拒绝得毫不犹豫,“别!你没时间。我怕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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