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作貂婵-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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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已经奄奄一息，这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看见了我，朝我笑了一下，又眼望洛阳城的方向，再没有动。我望着她的灵魂越飘越远，心中充满了无奈，刚欲离开，突然一股大力拉扯着我，我使劲挣脱，轰的一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醒过来时，一个陌生人正在拍打我的脸，我忽悠一下就坐起来了。

“总算醒了，”陌生人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这一路上饿死的人可真不少，尸首倒在路边都没人埋。不过，算你命大，前面就是洛阳城了，到了城里总能想办法活下去，哪怕当有钱人家的狗。”陌生人递给我一碗清水，“喝了吧。”

碗被我摔在地上，打碎了，因为清水里倒映出一张憔悴丑陋的女人脸，非常丑陋，恶梦般的丑陋。我借尸还魂了，还魂在一个丑女的身体里，曾经颠倒过众生的丽颜消失在错乱的时空中。

*

洛阳城里，曹操的府邸门前依旧车水马龙。英武的曹操，彪悍的夏侯渊风采依旧。

一辆香车停在府门前，帘子掀起，一位绝代佳人露出头来，立刻被一群爱慕她的文臣武将们众星捧月般簇拥起来。她象一只骄傲的孔雀，张开色彩斑斓的羽翼，女王般高高昂着头，把自己的一只白玉无暇的手放在抢在最前面的一位武将手里，婀娜多姿的从车上跳下来，朝众人妩媚一笑，光耀夺目，绝倒一片。

我远远望着她——初平元年、首次穿越时空来到三国时代的刁婵，曾经美艳动人的我，却觉得遥远陌生，好象在看着另一个人。

我在雨檐下蹲下来，呆滞的，心中五味，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一个过路人望了我一眼，丢给我一只破碗，又一个人路过，在碗里丢了一枚铜钱。我依旧低着头，蹲在雨檐下，于是，再一个人路过，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见我没反应，以为我是瞎子，伸手取走了碗里的铜钱。

我望着眼前的华舍，想着华舍里住着的丽人，和她（也就是我自己）曾经的故事，以及自己茫然的未来，雨不知不觉中下起来。

一个人走出来，身边的小书童踮着脚小心的为他撑着纸伞。他向街对面望了我一眼，缓缓向我走过来。

我一阵窒息。

他走到我身边，从袖管里摸出一把钱，叮叮的洒落在我眼前的破碗里。我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不敢抬头看。

“为什么对刚才施舍你一枚铜钱的人说谢谢，我给了你这么多钱，你却一声不吭？是不是嫌钱少？”他温和的声音和着点点滴滴的细雨，轻柔的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点好奇。

“因为前一个人虽然只给了我一枚钱，但他是个靠卖柴为生的穷人，赚钱不容易。你很富有，一把钱对你算不得什么，所以，不谢了。”

“原来，你不是个乞丐。”他说，“那么，为什么象乞丐一样蹲在这里？”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等待什么吧？”我说，把自己的脸藏得更深。

“哦。”他淡淡的说，走到雨檐下，也蹲下来。

“你为什么也蹲下来？”我奇怪的问。

“世上人哪个不在等待？蹲着等好心人赏一枚铜钱，蹲着等老爷的使唤”

“那你在等什么？”

“在日复一日的等那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丽人。”他苦笑，“蹲下来，不再高高在上，视野变得狭窄了，只看到眼前的方寸空间和眼前的丽人，也许，人不该永远沉迷在过去的回忆里，等待那个永远也等不到的生灵。”他抽出腰间的长箫，吹奏出一首呜咽的曲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今霄别梦寒。



雨一直下。

湿润的风吹打在脸上，为眼睛蒙上一层迷离的水雾。熟悉的长箫，熟悉的曲子，上次我唱起这首离别歌是什么时候？云雾缭绕、烟波浩淼的庐山绝顶，幽深的竹林，轻慢的山风，还有——身畔天真的少年人

世事多么荒谬！原来，眼前的郭嘉，就是曾经的数学少年郭佳，他手中的长箫，不是采自水镜庄，而是在庐山绝顶，由我亲手削成的那支。

那曾经一起走过、充满艰辛自由的日子呦！还有少年人热情的山盟海誓！岁月绵绵，他念念不忘、痴心等待的爱人，刁婵替代的影子，原来就是我自己！水镜庄中，我对他一见钟情，不是因为他与诸葛亮、周瑜相比多么与众不同，而是他的眼睛，里面都是‘爱’！让我瞩目着，于是不由自主的爱上，仿佛能从那双眼睛中得到世间一切美好。我情不自禁的失声痛哭。

“嘉嘉，你怎么蹲在这儿聊起天来啦？瞧这雨多大！衣服都淋湿了。”刁婵走出来，从小童手里抓过纸伞，细心的罩在郭嘉头上，“钱给过了吗？”

“给过了。”郭嘉连忙站起来，笑说：“明明是自己想帮人，偏偏叫我拿着钱出来。”

“人家从来没做过，不好意思嘛！”刁婵娇嗔了一声，把身体紧紧贴在郭嘉臂弯里，立刻被搂住了。

两个人顶着一把伞，有说有笑的跨过高高的门槛，渐渐消失在烟雨蒙蒙的庭院深深中，再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沉重的朱漆大门咚的在我面前锁上了。过去，象一扇门，在我眼前紧闭了，把曾经的爱恋关在了后面。

当门后清亮悦耳的箫声和欢歌响起时，我知道了，我不该在这个时空中再次出现。在郭嘉和刁婵的故事里，没有另一个刁婵的空间。

穿越千年的时空，纷飞的战火，我曾经满怀希望、历尽艰辛、执着而快乐的寻找，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爱人，结局却为什么这么悲伤而徒劳？

雨水纵横在我的脸上，沙沙不停

下部　九　制造貂蝉（1）
（更新时间：2007…2…17　22：20：00　　本章字数：3599）

夜幕渐渐落下，当月亮升起时，雨停了，朦胧的月光柔和的撒下来。夜，静悄悄。

这时，吱呀一声，曹府的大门开了，夏侯渊伴着郭嘉走出来。

“先生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夏侯渊问。

“去别院。”

我躲在角落里心中一惊！别院是曹操用来安置府邸内刚收进来、还没调教好的女婢的地方，说是婢女，其实都很漂亮而且有教养，甚至很多是曹操诛杀十常侍时从宫里带出来的美貌宫女，用来赏赐给手下有功之人。郭嘉要干什么？不会是在外面背着刁婵金屋藏娇吧？

夏侯渊立刻嘿嘿笑了，一副‘我心里明白’的有色表情，“说实在的，那些姑娘的相貌和刁婵姑娘比起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夏侯渊忍不住替刁婵抱不平。

郭嘉也不反驳，登上马车，驾车而去。夏侯渊连忙跟上，马蹄踏在石板地上，在静寂的夜空中显得有些诡异。

我心里放不下，悄悄跟在后面。现在的郭嘉，让我有种陌生的感觉。以前，他永远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我面前，我从来不明白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不明白，但我想更了解他。

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我悄悄透过虚掩的小门向里面看。

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见过先生。”

“起来吧。”郭嘉说，“你小名叫红昌是吧？”

“奴婢正是红昌，以前在宫中侍奉各位大人的貂蝉冠，宫乱时被曹大人救出来，收留于此。”

我好奇的顺着声音望去。庭院里站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姑娘，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中正牌美女——貂蝉。

“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郭嘉问。

貂蝉苦笑了一下，“不外乎为妾作婢。”

“可有喜欢的男人？”

“无。”貂蝉无奈的说：“这种事情由不得自己的。”

郭嘉再问：“你觉得吕布如何？”

貂蝉立刻低下头，腼腆却无限向往的赞叹：“男人中的男人！”

郭嘉轻轻笑了，似乎意料之中，“我可以成全你的心愿。”

貂蝉闻言立刻吃惊的抬起头，“先生不会是与奴婢开玩笑吧？”

“我从不玩笑。”郭嘉冷冷道，“但你必须替我做件事。”

“先生若能成全奴婢的心愿，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貂蝉急切的发誓。

“首先，我会把你送给司徒王允大人，你要想办法让他认你做女儿，接下来”郭嘉轻声说了半天，貂蝉跪在地上连连点头，“从今天起，你要改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就叫作‘貂蝉’”。

“谢先生赐名。”貂蝉盈盈下拜。

郭嘉在亲手制造历史人物‘貂蝉’！我震惊的躲在门后。

“先生，这美人计能行得通吗？”夏侯渊跟在郭嘉身后往外走，忍不住问。

“是否能成功我不管，我只是需要另外制造一个貂蝉。”郭嘉说。

夏侯渊没明白郭嘉的意思，“什么叫‘另外制造一个貂蝉’？”

郭嘉叹了口气，莫测高深的说：“她叫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作‘刁婵’，我只是不想她和一段悲泣的历史有关。”

我的眼泪立刻垂下来。嘉嘉为了保护我，真的什么都想到、什么都做到了，可是，为什么我仍然掉进了历史的宿命里面？命运啊！

这时，郭嘉已经走出来。“什么人在此窥探？”夏侯渊警惕的爆喝。我躲闪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原来是你。”郭嘉望了我一眼。

我立刻把脸扭过去，躲闪着他的视线。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郭嘉问。

我不答。

“是不是无处可去？”

我仍然不答。

“我身边缺个能使唤的勤快人，你若做得家务事，就跟来吧。”郭嘉说。

我连忙使劲点头。只要能在他身边，哪怕每天只能远远的偷看他一眼，我也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郭嘉问。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不能说我叫‘刁婵’，因为我回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他身边正有过去的我陪伴，我也不能说我叫‘刁单娟’，因为他曾经爱慕等待多年的初恋情人现在已经变得丑陋。

“没名字，大家都叫我傻姑。”我说。

“傻姑？”郭嘉噗哧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他一定联想到《射雕英雄传》里面的白痴女去了，但我很喜欢他这样干干净净的笑容，好象许多年前那个天真傲慢的数学少年又回来了。

我跟在郭嘉身后刚想上车，被赶车的车夫用鞭子一拦，“这车也是你这个叫化子坐的吗？跟在车后面跑。”

我一阵自卑。我怎么忘了，现在我是贫困潦倒的丑女，怎么还象以前一样，以为自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美女刁婵？我跟在马车后面踢踢沓沓的跑起来。车子在沉寂的古老都城里飞快行驶。郭嘉坐在车里，不时的掀开帘子，伸出头向车后面奔跑的我张望，带着奇怪的表情。

从此，我以杂役的身份进了曹府。

“傻姑，衣服洗好了吗？”

“傻姑，茶沏上了吗？”

“傻姑，我要洗澡，烧水去。”

刁婵斜倚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不停的对我下命令。这个刁婵真是个大小姐，把人使唤得团团转。唉！原来，以前的我这么讨厌！

好不容易把洗澡水烧好了，没做惯这种粗活的我手上烫了几个水疱，但一口气都没等我歇上，这个该死的刁婵又下命令了。

“把我采的这些花瓣都撒到洗澡水里去。”刁婵说，把自己的一身细皮嫩肉泡进大木桶里，立刻舒服的哼了一声，非常自恋的唱起歌来：“温泉水滑洗凝脂”。

“老孔雀！”我低低咒骂了一声，疼得一个劲儿往手上的小水疱上吹气。

“你说什么？”刁婵没听清。

“我说姑娘‘真走运’！”我没好气的回答。

“当然啦！谁让我撞上一个这么棒的男朋友！嘻嘻！”刁婵得意的笑，“这花真香，傻姑，你觉得呢？”

我吸了一下鼻子，是很香，温暖、浓郁、又暗藏火烈的香味。

“我妈妈以前每天晚上用的一款香水就是这个味道，你知道那个香水叫什么名字吗？‘Envy　Me’。”刁婵咯咯的笑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嘉嘉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我得洗得香喷喷的，把他迷倒，说不定今天晚上他就会把持不住，对我——嘻嘻！”刁婵使劲拍了拍自己红通通的脸。

我砰的把水桶摔在地上，这小妮子绝对是在故意气我！“真不知道象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轻浮、放荡！男人们全都瞎了眼了！”

刁婵想不到我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傻姑，你怎么啦？”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漆黑得象两颗没有丝毫瑕疵的宝石，红扑扑的脸蛋有几分孩子的稚气，雪白的肌肤在蒸腾的雾气中花一样娇嫩，那种几分慵懒、几分纯情、又几分媚惑的美态，连我本人看了，也不禁呆了一呆。就是这股天真又放荡的劲儿了，让男人们趋之若骛。

“Envy　Me！”。是的，我妒忌她，尽管是在妒忌着过去的自己，可我一想到在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有人为她庆祝，有人为她欢歌，我却只能悄悄的在黑暗角落里藏起丑陋的自己，我没办法不妒忌！这种心情真怪异。

我一摔门，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一头撞上正拐过墙角的夏侯渊。

“你这粗鲁下女，怎么走路的！”夏侯渊骂道。

“对不起。”我连忙说。

夏侯渊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真不知道先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把这么个丑女收进府里，就好像有意陪衬刁婵姑娘的美丽似的，让美的更美，丑的更丑。”

这话正好撞到我的心事上，眼泪一下子汪洋一样涌出来。“外表丑又怎样？一个人真正美不美，不是应该看她的心吗？”我尖声反驳，心里却更心虚。这话怎么听着象我大学里几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同窗酸溜溜对我说过的话。其实，大多数丑女都这样，因为长得不行，就拼命强调自己多么多么有才华，有内在美，不懂得欣赏自己内在美的男人都是肤浅的睁眼瞎，虽然她们内心也不一定怎么美，只是小肚鸡肠的妒忌罢了，就像现在我这样。

夏侯渊见我忽然哭起来，呆了一下，“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再说，再丑的女人也不愁嫁，明天我就把我的马夫介绍给你好了。”

夏侯渊这个蠢蛋简直是在火上浇油！他的马夫我还不知道？年纪一大把，嘴歪眼斜，脾气暴躁。唉！瞧，刚才我还在对别人说教一个人美不美要看内心，转眼自己就以貌取人了。好象这是多数丑女的通病，一方面要求男人不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