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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的逃妻-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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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宣如常早朝,如常有条不紊地处理诸般政务。

    直到退朝之时,直到群臣如潮水一般退去之时,原本腰背笔直,一直巍然如山的司马宣,却似不堪重负一般,垮了下来。

    他无力地来至偏殿,让侍婢们上了酒水。

    “吱呀”一声,殿门关上时;挡住的是;是司马宣木然冰冷;极为无力的眼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轻地衣袂划空声传来,具公出现在殿内。

    他大步走向司马宣;蹲下身;凑近他瞅了几眼后;摇头叹道:“据闻皇上昨夜一宿未睡,为妇人深受其苦;老夫特意前来为皇上解忧。”

    说罢;他走到司马宣的对面坐下。

    这一次;具公没有为自己倒酒;他担心地看着脸色青灰的司马宣;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眶,具公干巴的嘴砸了砸;喃喃说道:“不过是个妇人;皇上何至如此!”

    司马宣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便是对具公的话,他也置若罔闻。

    具公低着头;玩弄着几上的酒撙;叹道:“我已知悉一切。妇人刚失大子,难免哀伤;或许固执。待过上些日子,皇上册她为后,其时,或许不再偏激。”

    司马宣慢慢地地睁开眼来。

    他盯着黑暗处;沉沉说道:“公不知,妇人去意已决,现在,便是我许她独霸后苑,只怕也难挽妇人之心了”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

    具公皱着眉;回道:“妇人虽然知晓事理;然而在某一事上,实在太过偏激。盿公已于燕国返回,燕王深知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故而,便是我皇不能娶燕公主为后,燕王仍愿与我皇联姻,将公主许与我皇为夫人。此事,盿公已经三禀皇上了,燕王亦有不满,皇上,纳妇之事,不可再推。”

    稳公说到这里;他的话外之意司马宣已经明白了。

    可是他除了闷头喝酒,却不再出声,这样一来,具公自然也无从往下说了,只得就此打住了。

    黑暗中;两人对面而坐;久久久久;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司马宣沉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最近我常常在想,妇人之言或许有理。如果之前我的后苑没有他妇,大子,或许不会夭折。燕公主之事,暂不再议。”

    司马宣的声音一落;具公的脸色便一沉。

    他盯着司马宣;低声喝道:“皇上怎地可以为一妇人如此执迷!”

    瞪着一双黄浊的眼睛;具公愤怒地说道:“与燕联姻之事,北燕两国早就议定,皇上岂可因为一妇,一改再改!皇上如此行事,可有想过燕王将如何处之?”

    司马宣的薄唇抿得死紧。

    具公情急倾身上前;他盯着司马宣;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早时,因为妇人杀了宗公主,已经惹得宗王室不满,此时若再与燕国交恶,其时,必然会为北国引来战祸。现在天下诸侯迭起,想我北国,本是蓄势待发之际,岂可因为一个妇人而将千秋霸业置于脑后,四处与人交恶?!”

    司马宣再次抿了抿薄唇。

    具公见状;长叹一声;“夫妇之道;人伦之常。堂堂丈夫;岂能任由一个妇人玩弄于股掌当中?堂堂君侯;竟优柔至此么?”

    这句话;已是惋惜了;已是恨其不争了!

    半晌后;司马宣低沉无力地说道:“夜已深;具公且回罢。”

    具公闻言;只得长叹起身;朝着司马宣叉了叉手;转身大步走开。

    司马宣一动不动。

    这一晚上;他一直这般坐着;这般一动不动地坐着。

    每过去半个时辰;侍婢们便悄悄而入;换上另一根蜡烛。

    而司马宣的姿势;从来都没有变换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东方升起一轮红日;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飘渺地说道;“丈夫立于世,当以功业为重。然,于妇人,我却绝不能再放手。不管能否挽留,今日当得一试!”

    寑殿中,一个侍婢正苦口婆心地劝说正兀自出神的钟无双。

    她说:“皇上惊闻夫人坠崖之时,连日吐血,几度险死还生。好不容易,盼得夫人历劫归来,原以为自此皆大欢喜了。谁知又生出这等变故。”

    司马宣,他居然因自己坠崖而连日吐血!

    原本怔怔望着窗外,神游太虚的钟无双,似乎终于将那侍婢

    的话听了进去。

    她颦着眉,表情认真地倾听起来。

    侍婢声音一哑,却仍然接着说道:“大子夭折,皇上比夫人更为伤心。可是,他便是再伤心,又何曾在夫人面前表露过半分?他是北国之王,更是一方诸侯,他日理万机之余尚要彻夜守护夫人。夫人虽是醒了,却对皇上似变了个人一般,奴婢虽然人微言轻,然而却是再看不下去了。夫人可知,因为大子之事,皇上怒杀央齐,已然招至宗王室不满了。现如今,皇上又迟迟不肯娶燕公主为夫人,眼看着于燕国交恶也在即。如此时候,夫人竟然还要与皇上置气,却是对皇上何其不公?!”

    “我”

    原本想说,自己并没有与司马宣置气的钟无双,终是一噎,听着那侍婢的数落不再出声。

    “皇上待夫人的好,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常年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年,夫人为了南王执意奔赴胡城时,可知皇上对夫人如何担心?奴婢曾亲耳听到皇上对那将军令道:为妇人安危,一切均可不计!早在那时,皇上便对夫人用情如此之深,何以夫人就是不能体会呢?”

    那侍婢见钟无双似有所动,说得亦发来了精神。

    便是八百年前的旧账老账,也让她翻了出来,重新数落了一遍。

    钟无双静静地听着,虽然不曾出声,但她原本茫茫然的表情,却是不再。

    晨曦中,司马宣施施然回到寑殿。

    他悄无声息地靠临窗而立的钟无双靠近。

    此时的钟无双,正背对着他,扶着纱窗,怔怔在对着外面出神。

    司马宣盯着她,声音放低,语气也转为温柔,突兀地问道,“无双当真心意已决,定要离我重返边城么?”

    钟无双闻言,恍惚一笑。

    多日来,她首次正眼望向司马宣,轻声说道:“皇上当知,我在边城置有农场田产,如能归去,自此晨耕暮归,当如神仙快活,无双每每想起,便心向往之。”

    司马宣定定地望着钟无双,半晌,方薄唇一扬,轻轻说道:“好!既然无双心意已决,我便成全你罢。”

    这下,钟无双倒是惊呆了。

    她没想到司马宣竟然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他竟然答应放她重归边城!

    在钟无双迟疑不定的探视中,司马宣冷冷一笑,昂起下巴高傲地说道;“虽然今日我允你离去,但在此之前,你可得与我约法三章。”

    “呃!”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钟无双一时间,傻傻的,竟然无从反应。

    望着这样的钟无双,司马宣垂眸浅浅一笑,“无双这是不相信我么?”

    钟无双盯着他脸上那淡淡的浅笑,第一次觉得它刺眼之极。

    突然,司马宣静静转身,他缓缓逼近钟无双。

    直到站在她的面前,长身玉立,脸沉如水的他,俯视着她,抿着唇,徐徐说道:“年前,无双曾与我有过半年之约,其后因无双败我,而成为我的妇人。今次,我虽愿遵从你的意愿,放你离去,然而,却须无双再与我一赌方可。”

    钟无双愕然地望向司马宣,却见他异常地执着于这一赌。

    他执着地盯着她的双眼,眼巴巴地等着她开口。

    钟无双犹疑半晌,方缓缓应道:“好!我愿与皇上一赌。”

    随着钟无双的话音一落,司马宣缓缓挺直了腰身。

    不过转眼间,曾经脆弱的,怜惜的,温柔无比的司马宣已然不见。

    这般沉着脸,冷着眼的司马宣,俨然又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帝王,雍容,高贵,不可攀及。

    他看着钟无双,墨发随风飘荡,俊逸清华的脸上,笑容高雅雍容。他黑红交错的衣袂,在纱窗口吹来的风中飘摇着。

    司马宣目光晶亮,语声轻缓地说道:“此次我放你重归边城,日后若非你愿,我必将不再苦苦纠缠于你。但是,如若无双自行折返,则此后一生一世,当不再离,如何?”

    这样就可以了?

    钟无双心中甚为诧异,她心想道:这如何可以称之为赌?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会自行折返的。除非自己傻了,痴了,否则此事绝无可能!

    当下她大点其头道:“无双愿与皇上一赌。”

    司马宣直起腰身,他俯视着钟无双,直直地呆看了半晌。这才似下定决心一般,一甩长袖决然道:“你收拾好了便出来罢,我亲自送你一程。”

    自司马宣提出放自己重返边城,到他这莫名其妙的赌局,都让钟无双如置身梦中一般的不真实。

    其实,自一大早听了那侍婢一席话后,钟无双的大脑便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她所接收到的信息,太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让她无法从这一团混乱中清理出一个头绪来。

    可就在这时,司马宣却突然应允了她自来这异世之初便朝思暮想之事。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她忽略一切原本那些呼之欲出的某种悸动。

    钟无双急切地来到宫门外时,司马宣已经端坐在马车上,静候她的到来了。

    他朝急匆匆踏上马车的钟无双一伸手,明白他意思的钟无双,也不过略一迟疑,便温顺地靠入他的怀中。

    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司马宣低哑的声音,自钟无双的头顶清晰地传来:“我努力了这么多,无双却还要弃我而去,无双待我何其不公。”

    或许是临别在即,又或许是因为早上那侍婢的一席话,此时坐在司马宣怀中的钟无双,宛如一池春水,她温柔软绵地将自己深深埋入司马宣的怀中,静静地嗅着他身上浓浓的,熟悉的味道,告诉自己,此时一别,此生便再难有相见之日了。

    似乎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亏欠了这个男人许多。

    但是说到底,也皆因她与他,相不逢时。

    她与他,相识于这异世,偏偏司马宣还位高权重,贵为一方诸侯。这样的身份,再处于这样的时世,即便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几分情意,也终将被这天杀的世道所不容。

    说到底,最终是还她钟无双亏欠了司马宣。

    如果说离开仅有的遗憾,也就数这一桩了。

    因为钟无双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去爱司马宣,她也从来就没有真正去爱过司马宣,她甚至还在心里一径地提醒自己,不可以爱上这个男人。

    谁料想这个天之骄子,他竟然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钟无双亦没有想到,在这异世,竟然还会有人牵挂她的生死,担忧她的安危。

    可是这一切,比起那触手可得的自由来,却是不值一提的。

    司马宣对钟无双的感情,她了解了是一回事,感动又是另一回事,然而说因此而让钟无双不顾一切地为他留下来,却是万万不能。

    失去一个孩子,对钟无双而言,已经宛如万箭穿心,那种彻骨之痛,她绝不想再试第二次。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剑抵过(五)

    钟无双垂眸,她在司马宣的怀里喃喃说道:“无双自死后得生,对人对事,便不再如从前一般豁达,极重一己之利,为人锱铢必较,凡事睚眦必究,又极为善妒,对我心爱之人,不能容他妇分享。舒殢殩獍这样的无双,已不是白骊国公主钟离,实非良家子,是以,不配为皇上之后。”

    说到这里,钟无双只觉喉咙发干,她转过头朝着车窗外,极力睁大双眼,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司马宣咬着牙,努力了好一会,他吐出的声音,才如平常那般淡漠,“如若我愿意为你不再娶他妇,无双还要离开么?”

    钟无双不由一怔。

    她实在没有想到,司马宣竟然会以如此淡漠的声音,认真地说出如此惊人之语嬖。

    他,竟然愿意为了自己不再娶他妇!

    他一语方出,钟无双内心的震动,实在难以言表。

    若是单以司马宣个人而言,无疑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烂。

    在这时世,有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爱着自己,并愿意为了自己不再纳他妇,若在以前,钟无双必定毫不犹豫地会选择留下。

    可是现在不同,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钟无双明白,像司马宣这样天生的王者,在这样的时世,他注定无法只属于某一个妇人。

    他是北国的王,他有义务,有责任为北国,乃至为天下子民创造一个繁华盛世。

    像他这样一个天生的王者,就算他愿意为了自己不再娶他妇,他身边的朝臣,司马氏的宗室,都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毕竟在这时世,身为一个王者,身为一个男人,司马宣除了有责任造福于自己的子民,他对自己的宗室,还担负着血脉传承的责任。

    在这个世道,可没有人提倡生男生女一样好。

    钟无双自知,凭自己跟司马宣之力,是绝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乃至一个朝代的陈腐观念。

    是以,到了现在,钟无双对于独霸丈夫后苑的想法,已经不存希望了。

    她还知道,这时世的妇人,也许是医术太过落后,又或许是营养不全面的缘故,很多妇人都是终身不孕的。便是有生育的妇人,也多是一胎即止。

    因为医术的落后,便是因为生产而死的妇人,也比比皆是。所以这时世的男人,才会广纳姬妾,就是为了要多多开枝散叶,好让自家的宗庙鬼神,有子嗣祭祀。

    钟无双自问自己没有全然的把握,可以为司马宣生下许多的男儿。此次腹中的孩儿流失之后,她连自己还能不能再生都没有把握,何况是生儿育女这种全凭天意之事?她又哪来的十足把握,保证自己能生下足够的子嗣,让司马氏族的宗庙社稷传承千秋万代!

    如果自己自此以后不能再生孩儿,只怕,她怕连做司马宣的姬妾也是不够资格的了,又如何还敢再提独霸后苑之事。

    心中辗转反思,柔肠百转,钟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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