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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微凉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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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就凭我是冬冬的爸爸!
邬少从车上缓缓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只是那含着的一丝冷笑,摄人心魂。夏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他打心底排斥邬少,便绕着道想要避开,却被叫住:“夏先生,好久不见。如此急着走,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语气平平,却让人莫名紧张。
夏然知道避不了,便道:“邬少何出此言,你如今站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是否也是因为做了亏心事?”
邬少道:“不过月朗星稀,便停下来看一回,何来进退之说?倒是夏先生,如此美景都不看,岂不是做了亏心事!”夏然听着,不想纠缠,便道:“那我就不打扰邬少赏景!”
说着便要走,邬少在背后幽幽道:“我劝夏先生以后最好别在这里出现,不不不,是别在这一带出现,否则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保不准。”
夏然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你算得了什么!”邬少一字一句道:“就、凭、我、是、冬、冬、的、爸、爸!”夏然一惊,心中悲凉之气陡然而生,是呀,他才是她儿子的爸爸,就算她们认识已经超过二十年,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过了几日,艾唯唯在苏月楼三楼的电影城办签售会,为周年庆推出的特惠活动宣传造势。林珑被派去增援,提着大垛的礼品袋跑来跑去。
恰巧楚尾筠带着邬忆夏过来采购,跟着四五个保镖和保姆,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林珑正弯腰掇拾着礼品,美凌在一旁道:“林珑,楚尾筠来了!真气派呀。”
林珑直起腰,楚尾筠已然过去了。汗水浮在她的脸面,泛着油腻,一缕头发垂在额前,她淡淡的眼光里,什么也没有。回过神,她道:“我们快点弄完,早些下班。”
艾唯唯因与邬少分手,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出席活动,再加上邬氏的全力打造,到场的媒体和粉丝竟将电影城挤个水泄不通。尾筠看见人声鼎沸,一时问起,“那边是怎么回事,如此吵闹。”助手忙去打听,一五一十讲给楚尾筠听。她从未将艾唯唯当作对手,所以也并不计较,再加上邬忆夏有午休习惯,买完东西还得赶着回家,便不甚在意。
不料,一个女记者上完厕所回来,看见楚尾筠正抱着女儿站在外围观望,便以为自己得了多大的新闻,不知轻重便举着话筒过去要采访。楚尾筠早年虽几乎是邬少的代言,但好些年没再媒体前公开露面,久而久之,便有些反感。
女记者扬起又大又响的声音:“请问您私下里和艾唯唯关系好么?”“你对艾唯唯与邬少的绯闻怎么看?”“。。。。。。”旁边又有好些记者见势围了过来,楚尾筠身边虽跟了四五个人,但也渐渐招架不住了。她一手抱着忆夏,一手将她的脸唔在自己怀里,始终不言语。
忆夏在她耳边轻轻问:“妈,爸爸是不是喜欢那个唱歌的阿姨,所以都不喜欢回家。”尾筠一愣,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这时不知谁猛的推了她一把,她腿一软,便要跪了下去,连着忆夏也要跌出去。
☆、104、这辈子最恨最恨的女人
惊险中,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一把将她扶住,又迅速用宽大的丝巾将忆夏的头整个包住。尾筠听见她的声音从喧闹的背景里传来:“那边有一扇安全门,叫你的人跟着我走。”
竟然是林珑!她这辈子最恨最恨的女人。
她打心底不想和林珑走,宁愿死也不要她的帮助。让自己的情敌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淑女风范,总是高贵优雅。唯独在林珑面前,她一刻、一滴、一分也忍不了。她对她的恨,是深入骨髓的,是无处不在的,是永不会消逝的。
她狠狠甩开林珑的手,龇着牙冷笑道:“滚!”海浪一般的声音压过来,却没有盖过这个“滚”字。林珑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她却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是女人对女人的怜惜。
如果当日不是她负气而走,这会子活在牢笼里的就该是自己了。林珑不可着意的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人群。
整栋大楼的保安几乎全体出动,楚尾筠终于乘着贵宾梯离开。隔着人山人海,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林珑,里面依然是满满的恨,几乎要溢出来的恨。
艾唯唯握紧拳头,关节突出。她也恨,在她的签名会上,记者们居然跟着楚尾筠跑了,简直让她下不了台,而明天的头版,自然也不会是她。
不行,她一定要把风头抢过来。
于是她半推半就,半遮半掩,道:“我和邬夫人私下里没什么交情,因为邬少不喜欢我和她来往。”说完,便说时间到了,匆匆退场。她心里打着小鼓,一方面忧愁不知如何与邬少交代,一方面又暗喜今日狠狠出了口恶气。
到了后台,她正好撞见陈晟,心中一惊,暗暗准备着说辞。不料,那人却匆匆忙忙从她身边经过,反倒让她好奇起来。她唤住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晟的嘴巴一向严谨,不能说的绝对不能说,可今日事出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便脱口而道:“我来找人。”
艾唯唯一脸疑惑,正要再问,却见陈晟已经转身要走。陈晟看见美凌身上的工作证,便问:“林珑呢?”美凌知他是邬少身边的人,以前远远的见过,不敢怠慢,忙带着过去寻。
“林珑?”艾唯唯顺耳听见,口中喃喃自语,好熟悉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便把助理叫过来问:“你认识林珑么?”
助理感觉莫名其妙,耸了耸肩,又忽然叫道:“刚刚邬氏派来送礼品的人中间,好像有个女的叫林珑,我听见别人好像这样叫她。怎么了?”
艾唯唯好奇心顿起,道“你帮我去查查那女人底细,我给你加薪。”
“OK!”
林珑收拾完礼品,正要叫美凌一起回公司,却不见了人影。她一边站在原地等人,一边拿出手机来,才发现竟然没电关机了。陈晟远远看见林珑,便急忙跑过来顾不得美凌在场,气喘吁吁道:“林小姐!林老爷进了重症室,邬少派我接你过去。”
☆、105、我想去虞园看看
林珑心中一痛,心口上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猝不及防。但剩下的礼品众多,美凌一个人弄不回去,她道:“陈晟,你送美凌回公司,她东西太多了。我自个坐车去医院就行。”说着就将已经整理好的资料交给美凌,稍微交接了几句便匆忙往外赶。
美凌看着陈晟对林珑毕恭毕敬的样子吓了一跳,回去的路上不停的问陈晟关于林珑与邬少的关系,陈晟是何等老练狡猾,自然不能让她套了话去,一路上只是儒雅浅笑却什么也回答。下车时,他叮嘱美凌道:“今天的事,希望你对谁也不要说,只会对你有好处。”他的脸色笑容似有似无,口气也极是温和,却听得人心惊肉跳,一点也不敢反驳。
邬少才出了医院,林珑便坐车赶到了。早有人在外面候着,只待林珑一到,便引着林珑进去。林爸做了手术已经住进VIP病房,是一室一厅的套间,布置如豪华酒店一般舒适宽敞。除了主治医生,护士等,医院的领导层兼过来查房,白花花的站了一屋子。
林珑听着医生说些“暂无大碍,但还要观察三四天才知道是否手术成功”的话,心里却愈加紧张。她很清楚爸爸的病,现在虽暂无大碍,保不准晚上就去了,爷爷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在大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独自离世的。
她打电话给公司请了三天事假,又打电话给姨妈带着冬冬来医院陪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也要陪爸爸度过这三四天再说。
到了第二天,林爸跳动着眼睑从梦里醒不过来。他又梦见结婚的场景了,她穿着新式的曳地瓷白婚纱,蕾丝绣着花瓣的纱巾妥帖的盖在她的头上,她脸上扬着幸福甜蜜的笑,那笑,简直要融了他的心。她缓缓的走来,向他伸出手。
他欣喜万分,想要伸出手去,无奈手却怎么也动不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邬大少揽过她的腰,带着她越走越远,变成迷雾中的一点。天空变成一片片的碎片,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连着他的心也被砸碎了。
林珑看着爸爸的手臂不断的颤抖,心里着急,一边叫姑姑去唤医生,一边按住他的手臂,口中叫道:“爸爸,爸爸。”林珑一直对自己离开的八年十分内疚,本想着这几年一定要好好的孝顺他、补偿他,可是老天竟全然不给她机会。
医生来了,还未来得及诊断,林爸竟醒了。他的精神似乎很好,眼里发着光。医生也高兴道:“虽然还不敢确认最后结果,但是目前来看恢复得非常好。”林珑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道:“爸,你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林爸勉强扬起笑容,“林珑啊,我想去虞园看看。”林珑很奇怪,但不敢忤逆他,只好先答应。本想着等下问了姑姑缘故再安排,不料林爸却固执得一定要马上动身,好像怕失了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去似的。林珑心中有预感什么,却不愿意承认。
☆、106、只是为了看她一面
好在邬少将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周全,所有事情只要林珑一说,立刻就有人办得妥妥当当。陈晟亲自安排了一辆急救车,又让医生护士陪护着,林爸总算如愿到了虞园。
虞园里面依旧郁郁葱葱,林珑依稀看见当年世蓉穿着那旧色夹棉旗袍站着那月门下迎她和邬少的情形,她仿佛听见自己说“姨奶奶,你怎么跑出来了,要是吹了风了怎么得了!”又听见世蓉笑道:“没事,今儿个开心!见到你啊,我就什么病都好了!”
那一年,她和他在书房里饮着茶,他看文件,她看书。如今书房里的一切已然成了文物,只能隔着玻璃看着,心里难免一阵唏嘘。
行至西角边的西洋小楼,林爸忽然挣扎着甩开林珑的手独自向前走。当年的菜地居然还保留着,林珑想着初次来时刚下完雨,黄瓜藤蔓上的黄花被雨水肆意凌虐得七零八碎落了一地,天气是夏日里的闷热天,她跟在邬少的身后出了一身汗,紧张不已。
林爸忽然笑道:“这块地正是我开垦的。”林珑回过神,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又听见父亲道:“我们家小时候也是极有钱的,跟虞家也算是世家。只是后来你爷爷经商损了钱财,才落下如今这副田地。”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四方角院上的天空,秋高气爽的,竟痴痴地发起呆来。林珑恐他站久了受累,道:“我们进里头看看吧,里面还大得很哩。”
小楼还保留着林珑以前来的摸样,只在各各墙壁上劈出橱窗来挂着虞氏家族的遗存照片。林爸隔着玻璃一边看一边缓缓向前走着,忽然看见林珑当年离开Z城时故意遗留在虞园的照片,就转过头来问:“这是你?”
林珑看了看照片上自己的笑颜如花,却并不言语。
林爸心中有数,也不再追问。走着走着,却停了下来。林珑顺着他的眼神往玻璃窗里看,那是一张被上过颜色的黑白老照片,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火红的骑装,扬着鞭子站在树荫底下照的。她微微昂着头,脸色带着笑意,嘴巴张开似乎在说着什么。照片底下有文字解说,上面写着:虞家第三十六代传人虞鸿文最小的子女虞旼儿,现居海外。
“林兆儒!”林爸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她那时正在叫我的名字,她粗着嗓子说:林兆儒,不许你拍我,穿成这样,跟个男人似的,要是被爹爹看到,定要被骂的。”林爸脸上泛着一丝笑意,带着似有似无的哀伤,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林珑忍不住唤了一声:“爸!”
林爸摆摆手,道:“我有些累了,就回吧!”说着就独自往门外走去,屋外的日光照进来,他的背影愈加的黝黑和哀愁,几十年的爱恨与记忆,终于要划上一个句号。心中无限思量无可诉说,只能合着泥土一起消失于红尘灰烬中。
只是,旼儿,愿你健康百岁,儿孙满堂。
原来,就只是为了看她一面。
或许是人生最后一面。
☆、107、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
果然,半夜的时候,林爸状况突然恶化,医生来不及抢救,便去世了。临终前,他跟林珑说:“林珑,爸爸想要你幸福。放下心中的爱恨,开始新的生活吧!不要和爸爸一样,一辈子都不开心。”
林爸去世的打击让林珑几日都说不出话来,邬少想尽法子让她哭一场,却总是不得要领。再加上连日来被艾唯唯的绯闻事件搞得焦头烂额,对林珑的事情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冬冬与外公相处时间虽不久,感情却极好,这会子和姑奶奶跪坐在遗像前哭得欲断肝肠。邬少并没有出现在灵堂,林珑虽是他底下的员工,但也只能叫别人送去花环。
林爸下葬后没几日,林珑便开始上班了。生活还在继续,冬冬还靠着她养活,心里即使再伤心,也要赚钱养家。
这,就是现实。
林珑这些日过得恍恍惚惚,工作也心不在焉,时常挨艾影的骂。吃过午饭,夏然忽然来了电话,林珑对他始终心含内疚,连林爸去世的消息也没有告诉他。
他们约了在附近的公园见面,烈日当空,林珑看见夏然远远的站在那树荫底下来回踱步,穿着印着店里logo的绿色T恤,裤兜里塞着的套袖露出大半个来,耷拉着随着步子一甩一甩。他显然是从店里直接过来的,连着装都来不及换。
林珑唤了一声,“夏然。”
夏然转过头,怒目而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难道连邻居家阿猫阿狗都不如么?”林珑并不想解释,只是沉默。
女人就是这样,平日里看似柔柔弱弱,连踩死只蚂蚁都不忍心,可狠起心来,却比那最硬的石头还强势。
夏然神色黯然道:“我没有父亲,一直将林爸当自己的爸爸看待,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吃他做得菜,陪他聊天,有了心事也和他说。你不在Z城时,我几乎每周都去看他。他有次还说要把你嫁给我,我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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