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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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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期瞥她一眼,撇撇嘴道:“这里坐着的不少都是我原来的学生,我代为监考有何不妥?”
他虽然还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八百两银子的表情,但显然比先前缓和了不少,看来在吏部的历练还是有些用处的。傅茗渊没再数落他,不禁又想起这青年实则是当朝丞相的外甥,对外却只字未提,心里倒也有些佩服。
“其实我可以让陛下把你调离吏部的。”
陆子期眼睛一亮,却显然不太相信她:“调去哪里?”
她咳了咳,“御膳房”
“你个死佞臣!”
殿试的结果很快在月末出来,放榜之后,各地的考生争先恐后地前来看看自己有未登榜。神奇的是,三甲之中有两个都是出自五省之一,状元郎还是来自云州。
世人皆知云州出壮士不出状元,这是往年不曾有的奇观,景帝这一试点毫无意外是起了效果,百官纷纷表示要在其他省实行同样的制度。
傅茗渊心里亦是高兴,可在次日便听说景帝要求出行,而目的地竟然是慧王的藩地——秣陵。
“开什么玩笑,谁要同你去秣陵!”她没好气地将一本册子摔在景帝的桌子上,“慧王回藩地是他的事,陛下跟着凑什么热闹?”
景帝也不怕她,得意地晃着脑袋,说的声泪俱下:“小皇叔的疯病还没好,朕委实不太放心他。老师既然是为了监督我,自然要同去了。”他眼珠子一转,补充道,“云爱卿也会去哟。”
“你什么意思啊你!”
傅茗渊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但终于拗不过景帝,还是答应去了。景帝挑着眉,神色自如地走到御花园,恰见那深紫色的油纸伞亮在花圃之中,笑着迎上去道:“小皇叔,傅爱卿同意和我们一起去啦。果然,一提到云爱卿的名字,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夏笙寒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而景帝却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小皇叔,你怎么笑起来这么可怕啊。”
虽是答应了下来,傅茗渊到底气得慌,回到博书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安珞不敢前去询问,只好转向阿尘求救。
门被轻轻推开,阿尘面不改色地拿着几本卷宗进来,放在桌上道:“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着落了。”
傅茗渊目光一沉,示意她将门关上,随意翻开了其中几本,闻对方道:“老首辅当年烧毁了很多东西,能找到的只有这些了,他那两个学生的名字应该记录在此。”
傅茗渊点头应着,却不作答,眼神飞快地扫过其中一本卷宗,念道:“其中一个叫滕宁。”她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阿尘亦是无解地摊开手,却见傅茗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视线落定在另一个名字上,于是偏头去看,身子霍然一僵。
傅?
「出行」
“我好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傅茗渊扶着额头费力思索,神色有些不快。
阿尘不解道:“什么意思?”
“现在想起来,那个人与我说话的时候,真是漏洞百出。”她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回忆,“他一口一个‘傅大人’,还知道我的官职,却不晓得我的底细。思前想后,应该只有一个可能——认错人了。”
阿尘有些吃惊,又望了望她手里的卷宗,续问:“这朝中就没有别的姓‘傅’的了?”
“有是有。”傅茗渊抬眸望她,目光复杂,“但是姓‘傅’,还与老师有关系的,除了我,也只有——”她指向卷宗上的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了。”
阿尘不动声色地微微握起拳头,面上却无波澜,一时没有答话。傅茗渊想的有些费神,闭眼道:“既然和左军有关,此事非同小可;你去查这人究竟在哪里,一个大活人没理由就这样消失了。”
景帝贪玩,这性子估计再过多少年都改不掉,这会儿一听说要上秣陵,竟难得地勤奋了起来,怎么也要给傅茗渊留下个好印象,免得她反悔。
定襄侯的护送队伍早就整装待发,云沐对此却是看的出的不悦:让他带兵打仗他自然乐意;让他护送景帝和一干人去秣陵玩耍,简直是大材小用的典范呐。
云沐近来一直伴在景帝左右,原本的侍卫们都当作放了假,过的一个比一个清闲。傅茗渊从早朝回来,本是想去拜访一下新任的左将军,哪知半途撞见了云沐,一时也没好意思躲。
“傅大人要去哪里?”
傅茗渊眸子一转,露出笑颜:“我想去拜访一下左将军;定襄侯想必熟悉此事,不知可否随同?”
云沐点头应下,却是有些疑惑:“不知傅大人去左将军府所谓何事?”
她耸了耸肩,镇定道:“左将军上任以来,本官尚未与他见过面。今日难得闲暇,便去拜访一遭。”
云沐悟了一悟,没再搭话。
纵然远离了沙场,他依旧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傅茗渊时而与他找不到话题,又不好话家常显得她是个话唠,只好一路闷着脑袋。
左将军听闻首辅大人前来找他,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叙说着他年轻时上战场的故事。傅茗渊听得差点睡过去,含沙射影地问了两句,而老将军却似乎对此事一概不知,这官职全然就像是捡来的。
待他们从左将军府出来,已是到了黄昏,暮色冥冥,一派幽寂。傅茗渊念起今日答应了陪同阿尘上街,遂急忙赶回博书斋,走前却被云沐叫住:“傅大人。”
“何事?”
云沐的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她看了看,目光中闪烁着怀疑:“下官先前可曾见过傅大人?”
傅茗渊闻言,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强作冷静道:“本官在上任之前一直居于博书斋中,云大人大约是认错人了罢。”
云沐顿了一瞬,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再者儿时的记忆委实模糊,也不一定想的起来。傅茗渊松了口气,但连同阿尘上街的时候也念着此事,唯恐他是个记忆力拔群的人,每走两步就叹气一次。
“他想起来你不是正好?”阿尘一边挑着钗一边道,“你现在可是个男人,那榆木脑袋怎么会对你有意思?”
傅茗渊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拽了过来:“我怎么能为了他不要小命!”
阿尘摊开手,示意她无药可救,耳边却忽然听得一声剧烈的马嘶,似乎是谁家的马儿失了控。街上的百姓们目露惶然,纷纷散开,傅茗渊也跟着连退了几步。
好在那马儿的主人紧紧跟在后面大喊,没撞上什么人,但傅茗渊却一眼瞧见不远处的道上站着个孩子,尽管飞快地跑向了一旁,却来不及躲闪。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孩子是谁,脱口惊呼道:“是乔将军家的乔旭?”
这时围观的众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个个脸色煞白,却无人敢拼上性命去搭把手。说时迟那时快,在傅茗渊反应过来之前,阿尘已健步冲去,身形闪得飞快,一把将乔旭拽了回来,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似平时的柔弱。
傅茗渊沉沉松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那孩童的脑袋,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没有人保护你么?”
乔旭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歪着脑袋道:“只有爹在,今天是娘的生辰。”
她突然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阿尘。这时乔钰从人群之中走过来,听见了她的声音,试探地问:“是傅大人?”
“在此遇见将军真是巧,令公子刚才险些被马给撞着。”方才差点目睹乔旭被撞飞,此刻她委实没好气,酸不溜丢道,“将军出门,都不带上护卫的么?”
乔钰蹙眉摇头,自责道:“刚刚一时没注意。”他顿了顿,“多谢傅大人相救,下官感激不尽。”
因知晓他眼睛看不见,傅茗渊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念着此人与夏笙寒关系匪浅,指不定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遂只摆摆手道:“是本官的夫人救了他。”
“那就多谢夫人了。”他恭敬有礼地向着阿尘又行了个礼,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想来一个人带着个调皮的儿子上街没那么容易。
阿尘面无波澜,徐徐吐出两个字:“不必。”
这一声虽轻,却叫乔钰一怔,脱口问:“冒昧问一句,不知夫人可是岭南人士?”
听得这个问题,连傅茗渊都愣了。阿尘来自岭南,这应当是她与老首辅才知道的事,对外一直宣称对方的祖籍是宣陵,其余不详。
“不是。”
言罢,阿尘转身便走,也没了再逛下去的意思。傅茗渊仓促与乔钰道了个别,即刻追上,忽而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阿尘瞥她一眼,摇头:“没有。”
初秋已至,秣陵之行定在月初,景帝虽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但到底是为了游玩,还将信阳公主也给拽上了。傅茗渊担心离朝时间太久不安全,遂将阿尘也带了过去。是以,这一出行的队伍尤其壮大。
清晨之时,前来送行的官员不多,傅茗渊也就随意打发两句,哪知下一刻便瞅见湘王款款而来,还带着龙羽等几个亲卫。
多日不见,这位六王爷依旧不怒自威,看得她腿脚打颤;景帝很快也注意到了对方,脸色一阵白,向傅茗渊做了个口型:快跑。
她无可奈何地回道:人都来了,怎么跑?
景帝生无可恋地蹲在了墙角。
云沐的反应显然比他们正常了许多,上前问道:“微臣见过湘王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要事?”
湘王不搭理他,目光扫过眼前的几辆马车,最后停在了夏笙寒的身上,不疾不徐道:“本王也去。”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傅茗渊则是蹑手蹑脚地溜走:陛下,你珍重,我走了。
景帝大叫着拽住她的袖子不给她走,脱口道:“你这个叛徒!要死一起死!”
这话无疑是传入了湘王的耳中,左右都在窃笑,唯独他脸色不变。云沐不好阻拦,最终还是傅茗渊不怕死地走过去道:“此次陛下与微臣一同出行,湘王殿下德高望重,若是京中无人,委实不妥啊!”
她说的声泪俱下,差点就要跪下来拜拜祖宗。湘王有些不耐地扫了她一眼,拂袖而走。傅茗渊感激涕零,当即命人驾着马车,在湘王反悔之前速速奔走。
龙羽凝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转头问:“殿下,不要紧么?”
湘王眸色渐冷,头也不回道:“你带几个人跟上。”
夏笙寒的藩地虽然远在秣陵,但他自幼居于京中,也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才会回去看看。景帝与信阳公主不愧是亲兄妹,沿途眼睛闪得能发金光,纷纷讨论着干脆别回去了。
傅茗渊却是像个蘑菇似的蜷着身子。
她本以为带着阿尘出来便可以摆脱掉夏笙寒,可最终还是免不了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而她的首辅夫人却是与严吉等闲杂人等坐在最后面。
生无可恋。
每每看见夏笙寒一脸愉悦的表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将脑袋探了出去,问前方马上的云沐:“云大人,大概还有多久才到?”
云沐闻声转头,提醒道:“傅大人,我们才刚刚出来。”
“”
傅茗渊泄气地将身子缩了回来,一转头看见夏笙寒丢了伞要往外爬,这势头怕是要爬到车顶上去。她连忙出手阻拦,问:“你干嘛?!”
他波澜不惊地指了指头顶:“我去上面吹吹风。”
“你脑子有毛病啊!马车顶上哪能坐人啊!”
闻言,夏笙寒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俯视着她:“要我不去也可以,你别再出去和人说话就好了。”
傅茗渊微愣,即刻明白他所指的“人”是外面领着车队的云沐,有些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对云大人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啊。”他无所谓摊开手,眼神甚是无辜,“不过是想捏死他罢了。”
“”
「遇刺」
“为什么要捏死他?”傅茗渊的目光倏地警惕起来,“你们有仇?”
“对,被你发现了。”
夏笙寒肃穆地点头,罢了还托着下巴表示沉思。他每每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太正常,因此傅茗渊也只当他是疯病再度发作,神色转为了怜悯。
“你吃药了么?”
“什么药?”
“治好你脑子的药。”
“没有。”他似笑非笑地抬起手,“你帮我去太医院开一副来?”
一听到“太医院”三字,傅茗渊的身子便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憋屈道:“不要我不敢去太医院。”
夏笙寒垂眸凝视着她的脸,忽而摇头啧啧道:“以我们的交情,你连去太医院都不敢为我冒险,哎”
他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引得傅茗渊一阵寒:“我跟你才没什么交情!”
她固执地转过头去,明显能听到对面的清朗男子在低低发笑,于是怒意更甚,索性往外挪了挪身子,再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对方仍旧不出声,她感到有些反常,遂回头一看,只见夏笙寒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抱着伞靠在车壁上安静地睡着,修长的睫毛微动,手臂不经意地蜷了蜷,不确定是否真的睡着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实实在在是个俊秀儒雅的男子,形容恰似谪仙,紫伞衬着白衣,水墨点着山河,此时的睡姿又像个孩子一般,令人一时无法移开双眸。
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可怎么就疯得如此惨不忍睹
傅茗渊叹了口气,蓦地见他眉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难受。她微微一惊,顷刻想起严吉曾提到过,夏笙寒时而会有头痛的病症,是少年时留下的后遗症,多少年来也没有治好。
见他的神色并没有缓和的迹象,傅茗渊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一挪,确定他不是在装睡,这才探出手来,轻轻在他后脑上摸索着。
似乎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在靠右上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长约两寸,却是极深,大概就是他头痛的来源。
严吉说的不假,他的确是从鬼门关回来的。哪有人走路撞柱子撞到了后面,哪有柱子会把人的脑袋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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