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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陈美锦-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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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又很晚了。
陈三爷下了马车,陈义接过他解下的披风。
接连听了灾情,又怕灾情之中诱发时疫,淮河两岸百姓如今流离失所,陈三爷也有些倦容。
他回来的太晚,锦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陈彦允看了她,又去暖房里看孩子,守夜的邹氏看到陈三爷过来,连忙站起来屈身行礼,陈彦允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孩子盖着薄被,曲起的小拳头放在头侧,睡得正香。他低声问:“小少爷今日如何?”
邹氏回到:“小少爷吃得奶,也睡得好。夫人下午抱着小少爷玩了会儿,小少爷困得很,一直睡到现在呢”说着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忙低下头。心想三老爷果真长得丰神俊貌,儒雅沉稳,这气度却又不凡,逼得人都不敢直视他。
陈三爷嗯了声,又回了内室去。
顾锦朝却已经被采芙小声喊醒了,坐在床上等他过来。
“你且睡着,怎么醒过来了?”陈三爷走到她身边,看到她醒着就皱眉。“谁叫你起来的?”
“亥时的时候您还没回来,我就先睡下了。都这么晚了,您该在内阁的值房里歇息才是,还回来干什么”顾锦朝直起身帮他解开朝服的犀革带、佩绶,右衽袍的系带。
她的手随即被陈三爷按住,他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低沉无奈道:“锦朝,你可还记得,咱们三个月内不得同房”
顾锦朝脸一红,他想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帮他宽衣而已。“妾身只是伺候您换衣裳,想着您也累了。原来不都是这么伺候的吗”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陈彦允笑了笑,欲言又止。
禁欲已有半年了,便是偶尔有,也都从没有真的要过她。她要是再撩拨些,就很难说了。
他直起身自己解开系带,脱下身上的朝服。顾锦朝收回手不再帮他,烛火的映衬下却觉得他身材高大,手臂结实修长她别开脸问:“您回来得这么迟,可是有什么大事?”
“凤阳发洪水,那边的陵寝多,又影响了漕运。所以灾情不能耽搁,偏偏泗州又是黄河、淮河的交汇之处,洪水汹涌极难治理”陈三爷跟她解释,想着这些事她如何能感兴趣,就问她,“你今日开始管事,觉得如何?可有人为难你了。”
他躺到顾锦朝身边来,周身都暖。顾锦朝一向喜欢暖,复又伸手小心地抱住他的腰,笑着摇头:“二嫂带出来的人,怎么会为难我呢!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要过几天才能上手”
她本来就困,头靠在他肩侧打了个哈欠。被他轻柔地搂到怀里:“要睡便快点睡吧,明日我也要起早。”
顾锦朝抬头就看到陈三爷的下巴,轻声和他说:“下次要是太迟了,您就不要回来了吧!”
没有听到陈三爷回答,她就又说了一次。过了好久,才感觉到他在自己额头亲了亲,嗯了一声。等到他没有动静了,顾锦朝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说陈四爷的事。
她不想陈四爷借永昌商号帮她。
第二天去给陈老夫人请安,陈老夫人就问了管家的事。
顾锦朝笑答:“两个管事很能干,也看得出二嫂的尽心。”
秦氏坐在陈老夫人旁边,替她揉捏着手腕。闻言客气地笑:“虽说是我提拔的,也是他们自己不愚笨。若要是遇到个愚笨的,怎么调教也不好用要是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三弟妹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陈老夫人温和地说:“你二嫂管这么多年,经验有得是,你尽管去问就行。”
丫头端了早膳上来,一碟清炒的豌豆苗、脆嫩的咸菜、黄饼,一碗白粥。陈老夫人的早膳一向清淡得很,顾锦朝服侍着陈老夫人用了早膳,才回了木樨堂等陈玄越过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装傻
今儿正是十五,陈玄越还没有过来,倒是几个姨娘先来给她请安了。
顾锦朝刚生产完的时候,几个姨娘就来看过她,薛姨娘还送了孩子一对金镶白玉的手摇铃,余姨娘和陆姨娘都送了自己做的小袄或者是孩子的肚兜和袜子。
三个姨娘如今住在羡鱼阁,路远地偏,和原来江氏的住处相去不远。原本顾锦朝住到木犀堂,是应该把姨娘们的住处挪到她近旁的。不过一则她不用姨娘们伺候,二则陈三爷现在也不在姨娘那里宿了。所以姨娘们也就一直没有挪动过。
按以往的惯例,薛姨娘给她奉了茶,问起长锁的事:“原夫人身子不好,十一少爷四岁前都是妾身带着的。十一少爷儿时候调皮,吃奶又吃不好,妾身还想了许多办法带他。前些日子听说小少爷夜啼,要是还没好,妾身倒是有些办法”
顾锦朝喝过茶,含笑说:“他现在已经好了,不用你麻烦了。”
薛姨娘看着她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毕竟陈三爷不管她们,顾锦朝一个心情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她又笑了笑:“没事儿了就好,妾身听闻小少爷近日不好,就想起十一少爷那时候的情况,两兄弟倒是一样的情景。”
顾锦朝知道薛姨娘是想念陈玄新了。不是节气时候,她和陈玄新都见不上一面。
顾锦朝淡淡道:“一会儿十一少爷也要过来给我请安,你倒是可以留着吃午饭。”
薛姨娘面上一喜,知道是顾锦朝的恩典特意让她见儿子,连忙屈身告谢。
陆姨娘就笑了笑:“妾身倒是真羡慕薛姨娘,能陪着夫人进午膳。妾身和余姨娘在羡鱼阁总没人说话,心里寂寞得很”
刚说着,余姨娘就咳嗽了起来。陆姨娘脸色一僵。
顾锦朝看了她一眼,余姨娘并不比她大几岁,正是长得最好的时候。肌肤胜雪,人比花娇。她用帕子捂着嘴,把脑袋别到一边去,低声说:“妾身前几日感了风寒,还没有好得完全得罪夫人了。”
顾锦朝看她脸色是有些苍白,人看上去虚弱无力,自然也不会怪罪她:“既然久病未愈,那总得找大夫过来看看。这咳疾要是拖得久了,还要生出别的病来。”
余娴音站起身行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前日妾身让擅医理的婆子看过了,如今正在喝汤药,现下已经松了许多。就不劳烦夫人为妾身请大夫过来了。”
余姨娘的性子最奇怪,可能因她父亲是宛平县长史的缘故,比丫头和商贾出生的薛姨娘、陆姨娘倨傲一些。既然她不愿意看病,顾锦朝也就不勉强她了,点头让她坐下了。
等两个姨娘退下了,就到了刘管事和魏管事来说话的时候。既然没什么事,顾锦朝就先打发他们回去了,自己拿了回事处的一本记账仔细看。她自己本身就常年看商铺、田庄的账本,这些倒还难不倒她。只是这一看才发觉陈家的开支确实大,仅是回事处里每月都有近千两的支出,要是遇上很大的人情,千两都不足以应付这样算下来,陈家也不知道要多大的产业才能支撑得住!
薛姨娘站在旁边伺候她,帮着端茶打扇子。
中午顾锦朝就让丫头在西次间摆了饭,请薛容坐下来一起进膳。
薛容惶恐不肯,顾锦朝就道:“等会儿十一少爷过来,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站着伺候我”
夫人是想在孩子面前保全她的脸面薛姨娘咬了咬唇,才慢慢坐下来。
陈玄新上午要去陶晏馆听先生讲课,中午的时候才能过来。他走进西次间就看到薛姨娘也在,脸上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心神恭敬地给顾锦朝行礼,又喊了薛容一声薛姨娘。
薛姨娘见他又长高了些,面貌也开始像陈三爷了。含笑着点头,陈玄新看了自己的生母一眼,欲言又止。又柔声向顾锦朝问起长锁的事。
刚好乳娘抱着长锁出来,可能是看到了坐在罗汉床上,穿着茜红色缂丝褙子的母亲,他眼睛一转也不转。顾锦朝就起身笑着逗他,亲了亲他的小脸,他也睁着眼睛仔细看她,就像看他床上的虎头娃娃一样。等顾锦朝把他抱进怀里,他就乖顺地靠着顾锦朝的肩膀,身上一股奶香。
薛姨娘看见便笑:“十一少爷,你看看小少爷多可爱。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瘦得像猴子一样”
陈玄新暗地里皱了皱眉,他不习惯生母与他这么亲昵地说话。只是他涵养好,再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不是从小跟着生母长大的,自然没什么情分。何况他看到的薛姨娘,就是个丫头抬起来的姨娘,远远不能和江氏、顾氏相比。要不是生了他,恐怕薛姨娘在这陈家都站不稳脚跟。
顾锦朝也看得出陈玄新对薛姨娘的疏远,偏偏薛姨娘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她也就没有说什么,把长锁哄着睡着了,让乳娘抱回暖房去。
这时候陈玄越过来了。
拾秋给他打了帘子,陈玄越才走进来。
陈玄新看到陈玄越就朝他笑:“九哥竟然到母亲这里来了?”
陈玄越嗯了一声,声音竟然有种淡淡的不耐烦。看也没有看他径直向顾锦朝走去了。
陈玄新本来是想戏谑他几句,只是当着顾锦朝的面不好说,他们平日在陶晏馆里都经常言语嘲笑陈玄越。却没想到有一天陈玄越这么对他说话的时候。而且他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陈玄新一时间都被他震慑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甘心想再戏弄他几句。
顾锦朝看到陈玄越来了,自然不想多说。正好让薛姨娘单独和陈玄新说说话。就让两人先退出去。
陈玄越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哪里还顾得上陈玄新。
等人都出去了,他坐在顾锦朝对面,颇有些忐忑不安。
“婶娘我”
顾锦朝叹了口气:“我看到纸鹤上的字了。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装傻?”
她并没有兜圈子,陈玄越反而放下心了。顾锦朝直接问就证明,她是没有芥蒂他的。陈玄越摇头又点头,垂下眼帘轻声说:“我小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从那时候起,嬷嬷就告诉我一定要装作痴傻不然迟早有一天,娘会对我下手的。就是前几年嬷嬷逝去了,我才开始筹划不能这么下去”
他说着就握紧了拳:“那时候嬷嬷中风,我去告诉娘。她却不肯请大夫过来给嬷嬷看病,就派了个会医理的婆子过来看。我还只有七岁,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日夜守着嬷嬷照顾她我就这么个对我好的人,却也不过一月就去了。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在算计你。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
顾锦朝想起有一天在荷池遇到他,他的香囊被几个孩子抢了。
“所以那日在荷池里,你是要拿回你嬷嬷的香囊?”
陈玄越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才开始注意到顾锦朝。然后越思量越觉得,只有顾锦朝才会帮他。他开始了长时间的谋划,包括躲到顾锦朝的木樨堂附近,等着她来救自己。
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嬷嬷死,却无能为力。顾锦朝很能体会这种感觉,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天生就如此聪慧吗?那日我账本上的错处,你一眼就瞧出来了。”
陈玄越却想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婶娘,这个我不能告诉您。不是不信任您,是这件事不太好说但我确实能过目不忘,至于那处错误。对你们来说很难看到,对我来说却再简单不过。”
这个孩子第一次展露他的绝顶聪明,言语清晰,侃侃而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特殊的气势。
顾锦朝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年不过三十的时候,坐上左都督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的不说,顾锦朝也隐瞒着一些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刨根问底。她想揉揉他的头发,却叹了一声放下手:“除了这件事,你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顾锦朝很确认,陈玄越心里肯定藏着许多秘密。而且有些秘密和陈家有关。
陈玄越看着她垂下的手出神片刻。就算她相信自己,等到真的知道真相的这天,也难免会疏远他
顾锦朝定定地看着他,却见陈玄越只是沉默,她知道自己应该拿出点态度。就淡淡地道:“你不说就算了。既然如今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痴傻,你倒也不用伪装了,我明日就请一个大夫过来,与你治病吧!”
到时候好借着大夫之口,把陈玄越的装病的事糊弄过去。
免得他装得累,自己看着觉得更累。
陈玄越却只是苦笑摇头,抬头看着她说:“要是我告诉你,我这痴傻只能装下去呢?如果有一天让别人发现我这是装出来的,我恐怕会性命不保您还打算让我说出来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五爷
顾锦朝叹道:“玄越,便是你告诉我了。也断不会传到别处去你相信婶娘吗?”
陈玄越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才说:“痴傻也挺好的。至少我要是发现了别人的一些秘密,人家轻视我,不会放在心上。”
顾锦朝看着他不说话,这个时候就等陈玄越自己说吧!
他垂着眼看炕桌上放的白瓷茶杯:“陈家这样的地方,总有些事情太隐秘溃烂,不能叫人窥去了我约莫五岁的时候,在荷池边摘莲蓬玩,看到四叔带着他的随从,站在荷池边赏荷”
他慢慢地把这件藏了多年的事讲给跟顾锦朝听。
五岁那年他还被陈老夫人养着,这让秦氏十分忌惮他。看他的目光总是冷冰冰的,陈玄越知道恐怕陈老夫人身边他不能长久呆下去。他那个时候还太小,秦氏想弄死他简直太容易了
当时他为了保命,不得不离开檀山院。
他经常到檀山院后面的荷池玩,其实也不是玩。他就是喜欢看着荷池发呆想事情。
那个夏天宛平县里很热,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了,蝉声都不停地嘶叫。荷塘旁边要凉快得多,蜻蜓到处乱飞,他躲在柳树荫下看蜻蜓。
不远处的回廊上慢慢走上来两个人,一个就是陈四爷,还有一个是他的书童。
陈玄越刚开始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们。想应该是来给陈老夫人请安,出来纳凉而已。
陈四爷站在亭子里,面对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场景,沉默了许久。伫立的身影迎着夕阳的余晖,越发的寂寥。
身后的书童就小声地说:“四爷,一会儿里头的席面完了,太夫人就该找您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找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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