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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神相-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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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但它们似乎只在殿内,难道太虚就在……”
“太虚在那里!”
江灵猛然叫道:“原来他就藏在梁上!”
我也早已看见,大殿西南角的圈梁拐角处,缩着一团人影,细看之下,两道如水的目光幽幽闪烁,不是太虚是谁?
青冢生喝道:“好哇!老妖物,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日本的隐遁忍术都拿来用了!不过你这行径也真还是你当年的作风,暗中蛰伏,徒子徒孙狼哭鬼嚎都不为所动,只盯着我们,要来个暗中偷袭,乱中取利吧?”
“呸!”
太虚见自己被识破行藏,便啐了一口,索性展开身形,坐在了梁上,道:“忍术本来就是中国的,小日本拿去《孙子兵法》研究一番,弄出来所谓的东洋忍术,难道就许他们用?我这才是正宗!至于宝鉴,本身就是我的!你们才是强盗行径!”
老爸冷冷道:“陈万年是麻衣陈家旁支!退一万步来说,你的镜子也是从尸鬼宗手里抢来的,能是你的吗?”
太虚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拿眼睛逡巡。
我笑道:“梁上君子,下来吧。说实话,我还要十分感谢你,千里迢迢,从南到北,巴巴的来陈家村送上轩辕宝鉴。只不过,你想要回去就不大对头了。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嘛。你看现在这情形,镜子还打算抢吗?”
太虚沉默了片刻,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五十多年前有一惨败,今日又是如此。但五十多年前,天理宗根基尚在,如今好不容易经营出来一番惨淡局面,却是要连根拔起了!我好恨,我好不甘,我也好不解啊!陈元方,今日的局面,我认栽了,可是我明明比你强,目法比你高明,手段比你厉害,而且原本的局面也全在我的掌控中,我为什么会败?”
我沉吟片刻,道:“机深祸亦深,术玄人也玄。”
太虚道:“何解?”
我道:“你太过依仗你的算计和法术了,但是古往今来,多少枭雄豪杰,能算计的,会法术的数不胜数,又有几个笑傲天下?姜子牙、鬼谷子、张良、陈平、诸葛亮、刘伯温,这些人都是异能之士,但是却只能为辅,不能为主;黄巾军、白莲教、义和团、红阳教包括你们天理宗,无论哪一个都是术界大宗,玄门大派,自古以来起事,又有哪一个胜利过?”
太虚似乎猛的精神抖擞,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
我道:“依我的一己之见,道为正,术为辅;道若正,则术难胜;道不正,则术也难辅。换而言之,道若不该绝,则法术更难改天换地,因为法术本来就是为大道服务的。大道是皮,法术是毛,皮不在,毛何以存?再说的露骨一点,若是天道在你,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取天下?”
太虚陡然一颤,喃喃道:“我似乎懂了……”
我道:“什么撒豆成兵,剪草为马;什么点石成金,化水为油;什么隔空取物,水中捞月;什么穿墙入土,钻沙泅水……这些法术,说到底,其实不过是迷人耳目,哗众取宠,故弄玄虚罢了,一山更有一山高,能人更有能人服。你那法术能真正折服人心吗?人心是向道的!你太看重法术,以至于忽略了什么是大道?大道是不是在你?不想这些,就强行而为,以至于走了偏门,舍本逐末,南辕北辙,又怎么能不败?”
太虚脸上开始溢出汗水来,他呆呆的俯视着我,如水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毫无光泽,竟像是成了死水一般!
他脸上的皱纹在片刻间也仿佛多了几十条,一百多岁的年纪刹那间显现出来,这次他是真的老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从内心开始老起来,外表也必定是要变样了。
忽然之间,他呐呐说道:“如此说来,道是在于你了?”
我摇了摇头,道:“道不在我手。我说过人心向道,所以道自在广民之心,民心是什么?民心是善,民心是恕,民心是真,民心是诚。我只不过是顺道,顺道而为,四两拨千斤,虽弱能胜强。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邵如昕和你一样,太重偏门,杀戮过重,机心也深,不善不恕,不真不诚,所以遭天之忌恨,连败于我。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顺道者昌,逆道者亡啊。”
“说的好!”青冢生击掌而叹道:“句句深得我心!老妖物,你现在可知错了吗?”
太虚沉默许久,忽然说道:“陈元方,真是好伶牙俐齿!陈天默真是有福!但你既然说自己顺道,我还想最后一试,看天到底帮不帮你!”
我稍稍一怔,却听太虚喝道:“八千藤蔓,为我结缘!长!”
“嗖、嗖、嗖……”
一阵怪异的声音突如其来,循声看时,只见无数枝桠从地上冒出,狂风暴雨似的伸张蔓延。
“不好,快跑!”曾子仲大叫道:“是天地木囚!大殿会塌陷的!”
我们想跑,却哪里还来得及,那些枝枝蔓蔓霎时间便充盈满殿,形成一片恐怖的绿色天罗地网,将我们团团围住,缠臂抱膀,绕腿束腰,绑缚的极紧,而且像有灵性似的,人越动,它越缠,动的越狠,缠绕的越死!
不但曾子仲、江灵、阿秀、童童被缚,就连老爸、晦极、青冢生也未能逃脱毒手。
青冢生叫道:“老妖物,你疯了吗!你不想活了!”
“嘿嘿……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阵苍老衰弱的笑声传来,我看见太虚从梁上直挺挺的坠落而下,掉在藤蔓上,翻滚着倒地,嘴里兀自说道:“大殿要塌陷了……我耗费本身九成功力,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看看天道究竟帮不帮你们……”
第351章 至死不悟
在太虚的喃喃话语声中,一阵低沉的怪响缓缓传来,仿佛乌云深处的雷动,又像老牛拉犁时的吃力闷吼,又好似一柄锈迹斑斑的大锯在试图拉断一颗千年老树,令人心悸的波动中,夹杂着些许金属磋磨的颤音,激的我浑身发毛,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地就会坍,墙就会裂,殿就会倒!
老爸奋力地挣扎着,不计其数的藤蔓被他根根崩断,但是却另有更多的藤蔓疯狂的涌上来,将老爸淹没,绑缚的像一枚绿色的粽子。
童童在狠命的咬,但是很快便也被包裹起来。
而那些土鬼素婴早已隐匿不见。
江灵、阿秀、晦极、青冢生、曾子仲也被那些藤蔓缠绕的密密实实,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在外,看上去分外诡异。
我听到墨是金在外喊道:“元方!元方!弘道!东木前辈!观音殿有异动!你们在干什么?”
接着是刘新的声音:“不好,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里面有古怪!”
段梦叫道:“快过去看看!”
片刻的沉默,段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进不去!里面全是枝桠藤蔓!老曾,老曾!你在里面吧?干什么呢?说句话!”
此时此刻的曾子仲哪里能说得出话来,只呜呜咽咽的在喉咙里低吼着。
“看来真的是要同归于尽了……”
太虚的声音不知道在何处响起,我心急如焚,体内的混元之气一拱一拱,都往上逼来,撩拨的我双眼一涨,眼珠子几乎凸出来!
但是就在这一涨一凸之间,我猛的瞥见这大殿内有一股蒸腾的森青之气,盈盈如水雾,盘踞在西南角落里,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先是一呆,随即狂喜,那是气!
是术气!
也是一个法术的破绽所在!
这是只有灵眼才能看到的玄之又玄的东西!
虽然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并未真正开启灵眼,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眼睛就在刚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这变化,就是灵眼即将开启的前兆!
我按捺住喜悦,暗自思忖,世间任何法术都是人力感应、催发地力、天力,进而再形成影响天、地、人的效力。而那术气便是天、地、人三种能量相互感应、催发的介质,只要毁了术气,再厉害的法术也会消解!
天地木囚的术气既然被我看到了具体的方位,那么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毁了它!
怎么毁?
青者,木之气,金能克木!
如果我能催发出金之气,去消融了那木之气,天地木囚便能解除。
但是金之气又如何催发出来?
土生金!
土者,阴阳合济,金者,阴盛阳衰!
如果以五行来论,那么我体内的混元之气正是土之气,将这混元之气微微转化,从中抽调出一部分罡气压制于体内,使阴盛而阳衰,那么金之气便形成了!
想到做到!
我立即开始调动体内的混元之气,一边催发着它从周身毛孔中外溢,一边抽离出部分罡气滞留在内,须臾间,我便感觉到周身松散,那种挤压束缚的感觉仿佛潮水回落时缓缓而退。
我打眼一看,原本缠绕在我身上的藤蔓竟然都缩了回去!
成功了!
我脱困了!
我环视四周,赫然看见太虚正蜷缩在地上,他周围没有一根藤蔓,它们似乎都有意避开这个作法让它们出现的人。
此时此刻,我杀太虚毫不费力,而且杀了他,天地木囚的术便算破了,这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可能实现的途径,但是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蓦然想起太虚的话,陈天默以手不染血为傲……又想起天道为恕,为好生,我刚刚教育了太虚,自己就要逆道吗?
御风而行!
我腾空而起,直奔西南,那里正是天地木囚的术气所在!
我也不知道该散发出多少金之气,只是不停地催动,不停地往外扩散,我能感觉到体内混元之气似洪水般一泻千里,片刻功夫间,我便摇摇欲坠,御风而行难以为继!
大殿顶上的瓦片已经开始掉落,不时有硬物砸在我身上,额头一处已经汩汩冒血,我却无暇顾及。
东南角的墙也已经塌陷了数尺,大殿扭曲似的古怪挺立着,像拄着拐棍的瘸腿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我知道,若非这房屋建造的坚实,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废墟!
我瞥了一眼还被藤蔓包裹着的老爸、江灵、阿秀等人,强以魂力抖擞精神,咬着牙继续催发金之气外散。
但似乎只过了一瞬,我的身子陡然一沉,轰然坠落下去,在与什么东西接触的瞬间,我的眼皮便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盖住了全部视野,昏昏沉沉中,我浑身的力量像是全都被抽走了,周身百骸空空如也,五脏六腑一仿佛被人掏干净了。
术解了吗?
我只来得及想到这一个问题,便彻底人事不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醒转,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一股沁凉的水流正往血脉中渗进,我勉强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开眼,然后便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喊:“醒了!”
是江灵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呼喊后,我的视力很快便恢复正常,只见老爸、江灵、老舅、表哥、阿秀、木仙、曾子仲等人的脸都在眼前,后面还高高低低的站着一群人,正是张熙岳、太古、一竹、守成、玉阳子、徐宗阳、墨是金等一干众人,全都看着我。
我挣扎着要动,手却似被什么东西牵绊着,细看时,才发现青冢生正坐在地上,手攥着我的手。
“刚才好险!你真是胆大妄为!差点自己把自己的气给散尽!”青冢生瞅着我道。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我环顾着四周,看的清爽,这已经不是在观音殿内了,观音殿在眼前不远处,似乎塌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半耸立着,李隽、周兴、林惠、清无等人歪在一堆,软面条似的,动也不动,只不见了太虚。
这情形毫无疑问的表明,我们大获全胜了!
我咧开嘴笑了笑,道:“怎么会散尽?我留了罡气在体内。”
青冢生道:“散气就好比洪水决堤,只要冲开一个口子,整个堤坝就算毁了。你开始留的有罡气,但是到后来,你脱力而人事不省,那部分罡气也喷薄而出,自行散掉。幸好老妖物的术解的及时,让我有时间救你。”
我道:“结果好就好。太虚呢?”
老舅伸手一指,道:“他们挡着了。让开点——那不是,半死不活呢。”
人群散开,我顺着老舅的指向看去,只见太虚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个死人。但猛然间,胸口又起伏了一下,然后便又是许久的静寂。
青冢生叹道:“他本来就没多少法力了,最后又强行施展天地木囚,说是九成功力,其实差不多已经油尽灯枯了。非要争一个明知道结果的结果,何必呢?”
“老鬼……”太虚奋力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爬起来,嘴里如漏气的风箱似的,呼呼喘息着,道:“人,人这一辈子,呼……不就是要,要争个结果。呼……呼……尤其是我,我太虚子!我太虚子更要争……因为我,我能卜断出很多结,结果!呼,呼……唯独,唯独我自己的,我一直,直看不穿,算,算不出……我不信老天有眼啊,它如果真有眼,嗯,有眼,又怎会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所以,我要坏,我要坏……”
青冢生道:“那现在呢?”
“现在?”太虚猛地喘了一口气,道:“我,我还是不信!不信!如果再来,再来一次……我,我绝不会,会败在陈元方手里!”
“再来一次,你即便不败在陈元方手里,也会死在我手里!”
一道冷漠的声音猛然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悸,老爸立即站起身子,众人鸦雀无声。
那冷漠的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邵如昕。
她终究还是来了。
仿佛裹着寒光似的,她那纤细的身影飘忽间便到了近前,两道目光,冰刀似的刺在我脸上,再也不动分毫。
我眼皮霍的一跳,心中稍稍诧异,好像有些不对劲。
邵如昕的步子没有之前那样笃定,她的神色也不是那么从容,甚至隐隐有些狼狈。
更重要的是,她只一个人。
老舅往前抢上一步,道:“姓邵的小娘儿们,又来赶尽杀绝?这里不是伏牛山!就算是伏牛山,你也不行!看见了没,青冢生老前辈在!十九家术界世家大派的首领也在!啧啧,你的手下呢?请出来见见成色。”
邵如昕却似没听见老舅的声音,手掌一翻,猛地朝自己脚下掷出一件物事,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物事当即四分五裂,邵如昕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踏上脚,猛踩猛跺,几乎将那些碎块压成了粉末。
有一块崩在了我跟前,似乎是个雕像的人头,我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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