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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1-3部全 by偷偷写文(古代 君臣 强强 虐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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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定一杯下肚,好歹平息了些怒意。颔首道:“你说。”

  陈则铭定定神,起身娓娓道来。

  他为政日久,眼光已开始老辣,三言两语已经将目前情况说个清楚。

  萧定越听越是恼怒,听到萧谨赐马处已经冷笑不已,后再听到陈则铭夜交兵权,心中道他这一着实在是饮鸩止渴,这政局中失了权,除了束手待毙又能做什么。可换了是自己,那时候也只有交权的份,想到这里,倒对陈则铭有些另眼相看。

  可再一想,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人逼到那个份上,于是又有些嗤之以鼻。

  陈则铭交出兵权后,以头痛症频发为由,坚持请求致仕。

  萧谨或者是因为内疚,始终是不肯。虽然不再给他实权,可相位和王位却并没动他的,各种奖赏也是不断,似乎是想挽回些什么。只是这个时候,这些锦缎金银,陈则铭哪里还看在眼中。

  萧谨得回兵权,第一招便是将早辞官回家的程起灵从老家请了回来。程起灵是陈则铭的前任,资格老到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口,而枢密副使则提拔了朴寒。其他如江中震,这种跟随陈则铭时日不够长,渊源不够深的也是频频加赏。

  朴寒几次被升,从被贬边将到位极人臣,靠的都是萧谨出手,感激之情效忠之意从此不在话下。这一手自然又是杜进澹教的。

  陈则铭冷眼看着萧谨如蚂蚁筑巢般加固自身势力,居然展现了些从前自己不曾觉察过的能力,心中更冷。

  那一夜,他亲口说出要解决静华宫,那这便是他最后一桩该了的事情了。

  只这桩,他却不能对萧定说出来。至于其他的,告诉他也无妨。

  “那你要怎么做?”

  “致仕。”

  萧定于是很想把手头的酒往他脸上泼过去。

  陈则铭看着他,眼底有种难以觉察又异常冷淡的怜悯,他想了想,不禁道:“当年若是我长成其他样子,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

  萧定诧异地看他。

  这个问题他从来也没想过。

  烛芯长了,不断爆着火花。灯下俩人面对面彼此注视,倒似乎很是情深了。

  陈则铭显然分外执着于这个问题,他一言不发地专注等待。

  萧定不开口的话,他大概便会一直沉默下去。这种固执使得他脸上突然显出了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犟拗。

  萧定沉默着,这种当面指责般的问话,让他多少有些不耐烦。

  但他还是忍不住按对方的思路构想了一下,如果不是那样的开端,会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吗?他想象着,然后笑了笑。

  走过的路需要假设吗?假设了,人生会重新来过吗?

  萧定端详着陈则铭,这样的答案有意义吗?他其实也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早杀了我,为什么对萧谨不先发制人?

  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问。

  已经过去的事情,除了累积些经验,其实并没有更多的作用。何况他此刻该想的,愿意去想的,并不是这些小事情。

  萧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陈则铭照了照杯。

  陈则铭一直盯着他的脸,将他的笑,他的不以为然都看在眼中。

  看到萧定果真无意回答,陈则铭也垂下目,似是死了心或者是安了心的样子。继而抬手,将萧定杯中续上。

  夜风往屋中涌入,只听到窗子嘎嘎直响,灯罩中的火光些许摇曳,陈则铭转头去看,萧定道:“那窗子坏得厉害,已经搭不上了。”

  陈则铭道:“明日叫独孤派人修修吧。”

  萧定嗯了一声,话题便这样毫无痕迹地划开了。

  彼此心知肚明,配合无间。

  拿开那些针锋相对,他们便如同一对老友,能熟悉对方到让各自惊异的地步。

  那是因为他们为敌十数年。

  人们总说,最乐意揣摩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朋友,而是敌人。这话是有道理的。

  而他们都风光过,都骤然从最高点跌落下来,这样相似的经历暂时消除了他们根深蒂固的敌意,使得此刻两个人可以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然而这些似是而非的情谊之后,到底还是有些晦暗的东西深植其中,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根除。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想提也不愿提罢了。

  事后,萧定对这次对酌充满了疑问。

  他摸不清楚陈则铭在失势后前来探视他的目的究竟何在。然而他不是一无所获,陈则铭用最简单的描述讲清了当前的形式。

  他该做的,便是从失算中尽快振作,再谋对策。

  然而陈则铭的讲叙到底还是有所保留的,很多并非旁枝末节的事情陈则铭并没说到。

  这个时候,从吏部发出的一封信,已经辗转到达了杨如钦手中。

  那是封请他重新出山的信函,信里提到向万岁力谏他的两人,一个是刑部侍郎周子才,另一个是通政使韦寒初。

  杨如钦反复翻看,心中有些疑虑,这两人他只认得一个周子才,但也只是见过几面,另一个韦寒初就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大概是他辞官后才进入仕途的后辈。

  但这样的情况也是不少见,仰慕他人的才华,而向朝中大力保举对方,或乐意显示自己慧眼识英才或真心唯恐沧海遗珠的官员并不在少数。

  杨如钦沉吟了片刻,将那信收入袖中。

  十数日后,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杨如钦大张旗鼓地进入京城,拜会过昔日京中旧友后重新入仕。

  金銮殿上,杨如钦一如从前地举止潇洒,应对从容。萧谨见了心中甚喜,此刻正是他求贤若渴的时候,人才难得啊,于是朱笔一勾,让他做了正三品的尚书,主了礼仪祭享。

  杨如钦退隐数年,兜兜转转再回朝堂不降反升,真是祖上荫佑,众人说起来都是好生艳羡。

  而北方,匈奴律延听闻陈则铭称病辞爵后大喜。

  他休息数月,身体渐渐好转,又欺这当口天朝三军无帅,重整旗鼓后,背信弃义再度出兵。

  他为这次出兵盘算等待了多年,志在必得,不肯重蹈覆辙如上次一般在边疆浪费精力,于是不辞辛苦借道苍云山,绕过卢江平驻守的边陲重镇,十万大军直取中原。

  苍云山高耸入云,原是一处天险,罕有人至,从没人想过此处也可以翻山行军,更何况是骑兵。山下只有个小镇,驻兵极少。

  匈奴军出现在山下时,小镇驻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顷刻便全盘覆灭。律延为封锁消息,将受伤被俘的汉人全部坑杀。

  以至于三日之后,律延军兵临百里之外的芜州城下,天朝军队才知道匈奴人已经大举入侵中原。

  镇边的卢江平得知消息,不禁大惊,立刻急报入京,并率手下部队调头追赶。

  但他手下原以步兵为主,本就不敌匈奴精骑的机动性。他本身虽是擅守之将,但比起律延的狡猾嗜血,却也差了几个级别。好容易日夜行军追上了,两军一对阵,卢江平竟大败而归。

  律延大军首战告捷,更是士气大作,反过头来不到半日便拿下芜州。

  当日趁胜下了百里。

  所过之处无将能挡,如入无人之境。

  这消息传入京中,朝中大震,百官纷纷上奏,要求黑衣旅尽快出兵迎战。

  萧谨本来正忙着提拔心腹,打压陈则铭旧部,猛然听到这个,真是晴天一声霹雳炸到头上。

  再回头审视,黑衣旅众将因为陈则铭失势受牵连的,单被他亲手放贬的已经近半,均是昔日马上强将。之前他只想着惧怕众将为陈则铭鸣不平,引发兵变,谁知道形势会骤然生变,转眼更已是燃眉之急。这一轮清洗到头来竟然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禁悔到肠子也青了。

  待找来杜进澹商量是不是让陈则铭先官复原职时,杜大人忍不住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小皇帝半晌,伏地道:“放虎容易缚虎难哪,如今万岁还能与魏王毫无芥蒂地相处吗?”

  萧谨满心焦躁:“那,那如何是好!”

  他想想又赌气道:“总之杜相需得想个主意出来,否则就你上战场。”这话却是胡搅蛮缠了。

  萧谨到底年纪小,少不经事。

  从前这些事情都是陈则铭在前头挡着,他傀儡皇帝做得虽然没什么威严,但还是不用太操心。如今强梁被他扳倒了,原本陈则铭肩上的那份责任也顺理成章便该他自己扛着了。

  这他却是没认真想过的,如今事到临头,才惊察这责任原来如此巨大,举国上下似乎都靠着自己一个人在运筹帷幄,行差踏错一步,派错一个人就可能是覆国之灾,这么一想不禁立刻慌了神。

  早知道如此,何必与陈则铭闹这样僵。萧谨又是气又是悔,自然要将怨气发泄到始作俑者杜大人身上。

  在少年皇帝看来,若不是这位须发皆白的相爷进言,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贸然行事。

  杜进澹想一想:“臣乐意为国尽忠,可战场不是游戏之地,多一个杜进澹送死,并不能左右战局,否则臣死上一百次也是乐意甘心的微臣倒是有个良策,必能大振士气,马到功成,可不知道万岁能不能听,敢不敢做。”

  这话说到后来直接到有些不敬的意思了,此刻的萧谨只求能解了今朝之围便万事大吉,又怎么会追究这种小事,连声振奋道:“爱卿快说。”

  杜进澹不慌不忙:“请万岁御驾亲征,以振军心,必定能退强敌。”

  萧谨吃惊,迟疑看他,半晌没做声。

  于是当萧定在静华宫中听说萧谨已经开始着手,要率领百官御驾亲征时,忍不住纵声大笑。

  庭院中停歇的几只飞鸟被这声响惊得纷纷飞走。

  萧定笑了很久。

  他一听就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当初他也是在杜进澹反复诱导下动了心,才会有麒麟山之困,才会有陈则铭被请出山,才会有之后多年的想用不敢用,也才会有他今日阶下囚的困境。

  一切绕了一圈,其中已过经年,事态竟然还是如此相似。

  杜进澹,你要干什么呢?

  陈则铭也得知了萧谨想亲自迎战匈奴军的消息,大感意外,在朝议中出班力阻。他自愿再次领兵出征,可这话不好当着众人说,只能私下请黄明德传了好几次折子。

  萧谨心中有些感动,也难免猜疑嘀咕,两种情感交错纠缠,他自已也分不清楚哪种才是正确的,于是对陈则铭的请命他既不指责,也不亲近,只是不予回应。

  他原本喜欢骑射,对疆场征战这种英雄行径有种少年人固有的憧憬和向往。而教导他的师长本身便是良将,身经百战,这样的事实就让他对自己的预期又更高上了几分。如今能有机会让他一展身手,萧谨一旦下死决心便再也不愿放弃了。

  何况在他心中,还有份更加不能告人的目的。

  他也期望能做些什么给陈则铭看,让他看看,他不肯接受的自己是个文韬武略更胜过萧定的君王。

  而另一方面,陈则铭的身体每况愈下,头痛之症终于还是在他丧失斗志之后,以迅猛之态席卷而来,开始日以继夜地不断折磨他。

  萧谨关心情切,派了太医上府诊断,说是宿疾难断,只能慢慢将养。

  萧谨更以此为由,将他折子全退了回来。这种情况下,再执意请命为帅,只会让人更疑心自己的本来用意,陈则铭只能住口不说。

  萧谨前后准备了半个月,先将皇后的父亲肖攀云提拔为殿帅,统管殿前司。又任命杜进澹在自己出征后暂任监国,处理朝政。

  最终命朴寒为帅,以江中震为先锋,在黑衣旅中择了精锐之将,带着朝中大半的官员,带领大军——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开始了御驾亲征之途。

  其间,陈则铭一直在家修养,两耳不闻窗外事,待闻知出兵的确切消息,已经是城外祠兵之时。

  等他奔到城楼上,只见那大军已然出发。

  人流宛如一条大蛇般蜿蜒而出,从城下渐行渐远直入苍穹,其势雄伟壮阔,寻不见源头,更加看不到皇帝銮驾所在。

  陈则铭多少年不曾在队伍后面观望出征时的景象,不禁看得痴了。

  半晌,才黯然叹息了一声,几不可闻。

  杜进澹很快派人上府,询问陈则铭处置静华宫之事进展如何。

  陈则铭早知道他必定要追究此事,自也备了套说辞。杜进澹却不听他这套,只派人委婉道,若是魏王不方便动手,自然会有人代劳。

  陈则铭听了,垂目只是沉默。

  那小吏等候半晌,不见魏王应答,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顾伯连忙上前,往他袖中塞了一锭银两,两人窃窃低语一番。

  陈则铭仿若不见,再呆呆愣了半晌,也不提送客之事,直接拂袖入了内堂。

  独孤航在陈则铭失势后,对萧定也不如从前防得那样严密了。

  可见大环境的变动对人的心理是有影响的。

  萧定有时候跟他问询几句,独孤航并不怎么乐意面对他,往往是只言片语淡然对过,但举止言行中还是很尊重,也常派了兵士来询问所需。

  萧定忍不住想,这少年的心思简单更胜过陈则铭当年哪。

  又或者其实人人都有这样的岁月,然而可惜的是,这种善意和单纯总是无法长久保存。

  这天傍晚,陈则铭再度来访,萧定看着桌上那几盘与上次相比全然不变的菜肴,颇有些无奈的感受。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静华宫前兵士交班的时刻。

  萧定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宫门未闭,从半掩的门扇中看出去,几名兵士正低声谈笑,一派轻松之态。

  回过头正看到陈则铭从食盒中提出那个酒壶,萧定怔了怔,脸上的神情突然微微有些变化,低声咳了一声。

  陈则铭抬起头:“陛下病了?”

  萧定道:“上次喝酒之后,就伤风了,总是体乏无力。”

  陈则铭道:“叫太医来看看吧。”

  萧定漫不经心应道:“也不是什么很奇特的症状”

  他默默凝视着陈则铭挽袖往两只酒杯中斟酒的举动,眯着眼出神,直到陈则铭将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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