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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1-3部全 by偷偷写文(古代 君臣 强强 虐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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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铭眼中含泪,跪倒在地:“孩儿不孝”
陈睹看着他:“娶妻生子,便是大孝。”
陈则铭不答,将药碗送到父亲口边,顾左右而言其他:“父亲先把这药喝了再说吧。”
陈睹看了他片刻,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翻身不再开口。
烛光跳跃,沉默似铁,两人间的凝重压得人透不过气,陈则铭低下头,紧紧闭上嘴,看着玉碗中的墨色药汁在烛光下轻轻荡漾,每一下似乎都击在他心上。
直到鼾声渐起,他才恍然惊觉,抬头看原来父亲不耐疲倦,已经睡着了。
轻轻掩门出去,母亲还在守侯,见了他,迎了上来,“老爷怎么样?跟你说了什么?”
陈则铭道:“没什么,爹已经睡了药没喝,搁在桌上了。”他转过头,将面庞隐在了阴影中。
再过了一个月,杨梁率军返回京城。
因此战行动迅速而战果累累,重击匈奴主力,大涨天朝威风,国民都因此振奋不已,皇帝率百官亲自迎接,这一盛况亦成为当年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大奇事。经由此役,杨梁升为殿前都指挥使,并授宁远军节度使称号,官从二品,此后统管殿前司,俗称“殿帅”。
皇帝在宫中特意为他安排了盛大的庆功宴,邀请百官参加。如此大的荣耀,几乎已是武将的极限,此刻想必全天下都已经明白了皇帝对杨梁的宠信。
入门远远看着被众人围在其间,已经应接不暇的杨梁,陈则铭犹豫片刻,悄悄绕了过去。锦上添花的事情果然世人都爱做。好在正是因为人很多,鲜少有人会注意到他,偶有同僚前来打招呼,他便微笑着寒暄几句。
从头到尾,他觉得这宴会都乱轰轰的,人声嘈杂,让人头痛。
不久之后,皇帝远远地现了个身,神情瞧起来似乎颇为满意,大概因为场面够热闹,够大气。
此时陈则铭面前的菜一筷子也没动,壶里的酒却早已经喝干了。
杨梁回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皇帝对陈则铭的召见便突然变少了。陈则铭想这未尝不是好事情,于是盼着杨梁能在京中一直住下去。
但他也不愿意去见杨梁,虽然父亲告诫他,对于新上任的三帅之一,礼节性的拜见必不可少,他却懒于去做,宁可呆在屋里看看兵书。礼单礼品家里早为他准备好了,他偏偏想尽各种理由,一天又一天地拖。
陈睹被他突如其来的懒散气得哆嗦:“为什么你做官后,反而越来越让我失望!”
陈则铭也不还口,任父亲责骂。骂得受不了了,便偷偷溜到街上喝酒,一喝便是半日,直到夜间才被店家架了回来。
陈睹一问,脸色便青了,原来人家是上门来讨酒钱的。陈睹命人把酒钱付清了,返身到屋里,找到家法,对着烂醉如泥的陈则铭劈头盖脸地打。
陈夫人边哭边拦。
陈则铭骤然痛醒,见陈夫人对自己哭喊:“儿子!先回房去啊!”
陈则铭用手背擦去脸上血迹,闷声道:“父亲想打,让他打个痛快。”
陈睹听了险些气昏,手下更加地不容情。
第二日当值,众人都奇怪于他身上伤痕累累。到最后皇帝都发觉了,瞧了他几眼,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
陈则铭也不避讳,道:“父亲打的。”
皇帝得知是为喝酒这般小事,不由轻笑:“你父亲年纪大了,有些事理不够明白通透,做官哪能不会喝酒,饮了几杯又能怎么样不过做子女的能有父母严加管教,其实是好事”
说到此处,皇帝想了想,俯身对陈则铭道:“这样尽责的父亲,你要好生孝顺。”毕了,又命人赏了陈睹百匹绸缎,说是赏老大人家教有方。
陈则铭惶恐之余,只觉莫名。
陈则铭不去找杨梁,并不表示两人便无法见面。
当日回到府中,陈则铭吃惊地发现,正端茶坐在堂中,与父亲相谈甚欢的钦差大臣赫然就是现在的三帅之一,杨梁。
见他回家,脸上伤处纵横,陈睹颇有些后悔昨夜手重,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板了半天的脸,终于哼了几声。
杨梁起身道:“陈伯父,这便是万岁的意思,之后就请您不要为喝酒这种小事打骂陈兄了,毕竟也是朝廷官员,食君俸禄,一脸的伤,走出去不好看啊。”
陈睹连声称是。
杨梁笑道:“对了,还有些事情,要请陈兄跟我出去走一遭。”
待两人出府,杨梁拉着他直往街上去。
陈则铭道:“这是去哪里?”
杨梁笑道:“自然去喝酒啊。”
说话间,便到了两人常去的那家酒店,见是熟客,小二也没相迎。两人熟门熟路到二楼窗前桌子坐下,才有人前来点菜。
杨梁许久没来,与小二边侃边说笑,好半晌方把菜点完。
陈则铭在旁,早已经按捺不住:“杨兄,万岁叫你送赏赐过来,目的是为了给我父亲传话?”
杨梁转头微笑看他,道:“传什么话?”
陈则铭见他表情,疑道:“你不是说”说到半路,不由恍然:“你!你居然假传圣旨?”
杨梁连忙做将手指立在嘴前:“嘘——!轻点,想要我掉脑袋呢?”
陈则铭哭笑不得:“杨兄,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杨梁笑道:“陈伯父太死脑筋了,年轻人喝几杯酒也要打,正好万岁让我送赏赐到你府上,我不就顺便添了几句罗。”
陈则铭苦笑道:“你这话跟万岁先前说的倒是极象。”
杨梁道:“他幼年时也算是个真性情,如今可”说到此处,觉察自己失口,不觉迟疑住了嘴,隔了片刻,笑道,“这可是大不敬,好在没旁人听到侥幸,侥幸!赶紧自罚三杯!”说着将酒壶拎了起来。
酒还未倒满,已经有只手搭住了他的腕,杨梁转头。
陈则铭犹豫了片刻:“那一日,你叫住我想说什么?”
杨梁放下酒壶,对着他笑了笑:“想听了?”
陈则铭道:“我有时候也会好奇。”
杨梁叹气,笑道:“总算是等到你好奇了。”他沉吟了片刻,“没什么,其实就是个故事”
这时,窗外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打在帘上沙沙直响。
杨梁看了一眼,微笑道:“这个天气倒是很应景,最适合讲故事打发时间。”说着,给两人都斟上酒,思考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二十年前,有个大财主,富可敌国”
陈则铭吃惊:“啊?”心道,你还真讲起故事了。
杨梁朝他调皮一笑,也不停口,继续道:“那财主老爷有很多妻妾。大老婆一直没生孩子,他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一个不起眼的小妾生的,那女子命苦,生孩子时便难产死了。”陈则铭“哦”了一声,满心的莫名其妙。
“财主老爷将新生的儿子放到大老婆房中养大。大老婆不能生育,虽然这孩子不是己出,但是看着长大的,于是待他也很亲切。老爷因他是长子,自然也看得颇重,孩子五六岁时候,老爷为他请了全天下最好的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原本是个隐士,名满江南,从不肯出世,可奇怪的是,见了这孩子一面之后,居然答应出山就这样那男孩顺顺利利长到了十五岁”
杨梁说到此处,沉默了片刻,陈则铭正听得有趣,忍不住催促。
“老爷是个好女色的人,此刻早又有了新欢,新宠的夫人生的也是儿子其实财主老爷此刻已经有不少的子女了,对长子也渐渐不那么看重。新夫人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便想着法子要废了长子。财主老爷先前还不答应,后来慢慢的,也就被她枕头风吹服了。但要动长子,他还是得先顾及大老婆的颜面,一时半会无法动手。偏偏长子长到此时,居然有了个世人都看不顺眼的古怪毛病——”
陈则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似乎这故事曾听谁讲过,但说法却有点出入,见杨梁在关键处住口,连忙道:“是什么?”
杨梁垂目喝了口酒,不动声色道:“那孩子有余桃断袖之癖,是个龙阳之徒。”
陈则铭猛然站了起来,脸上变色:“你!你这说的可是”
杨梁抬头看他,微笑道:“这故事可还要说下去?”
陈则铭愣了半晌,慢慢坐下,沉吟不语。杨梁一口口酒喝着,也不催他。
陈则铭低声道:“你好大胆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讲皇家之事。”
杨梁道:“我明明说的是财主家丑,哪里提过半个皇字。再说了,我敢说,你却不敢听?”
陈则铭啼笑皆非,扭过头道:“我只是不感兴趣罢了。”说罢,一会又忍不住道,“你三番四次把话题引到此处,便是要说那长子的过去?”
杨梁笑道:“这些事情,知道的人早是死的死,老的老,若是哪天我也战死沙场,便埋到土里去了。何不今日说出来,做个下酒菜。”
陈则铭听他话里有话,又看不出他有何恶意,心中实在奇怪,踌躇了片刻:“我真不明白这下酒菜未免太危险了。”
杨梁笑道:“你怕了?那我不说了。”
陈则铭明知道他使的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上套,“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之极。你做这些有什么好处?”
杨梁道:“等你全想明白了,殿帅这个位置也就该让你坐了。”
陈则铭更加糊涂起来,笑着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隔了片刻,方道:“那他那长子如何会被人知晓这等隐秘之事呢?”杨梁接口道:“因为他喜欢上一个人,想与他双宿双飞,宁可抛下万贯家财不要”他笑了笑,“人一旦有了这种决心,自然要闹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了。”
听到这话,陈则铭忍不住对着杨梁打量又打量,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当面问出口。杨梁仿若不见:“那大老婆原本是全力护着他的,之前老爷也找过各种借口想废长子,几次她都将他保了下来。”
陈则铭道:“那这养母对他不错。”说着便想到曾在宫中听人提及太后与皇帝不和之说,不由大惑。
杨梁点头:“到底是养育多年,更何况此刻也可以说母凭子贵,相互都还有价值总之这时候,母子感情还是好的。可后来,大老婆因为过度嫉恨,却对情敌用了最为人忌讳的一招——巫盅之术。”
陈则铭听着忍不住“啊“了一声。
“老爷拿住这把柄,也不声张,反趁机要求她放弃对长子的保护,并许诺可以让她表妹的孩子接任这个位置。对了,我之前忘记提到,大老婆的表妹也是小老婆们中的一个好歹这个孩子与大老婆还有些亲戚关系,大老婆权衡左右,只能答应了。”
陈则铭听到此处,忍不住道:“可,可那长子也是他自己的骨肉啊,做父亲的怎么能如此设计自己的儿子。”
杨梁叹道:“有时候偏偏就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人心太复杂吧。”
“长子突然发觉,从某一日起,在家中再没人肯为自己出头说话了,不但如此,人们还渐渐疏远他。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是大房的孩子,从来是众人哄众人抬,此刻落差之大让他难以接受。一下子就失魂落魄了。而之后的数年,新夫人与大老婆为了各自的势力,结成了两派,一个拥立自己的儿子,一个支持自己的表侄子。两派能量相当,老爷无法抉择,只得把废长子的事拖了下来。可人人都知道他即将失势,那几年,长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就不言而喻了。我记得后来他曾经大赏过一个太监,据说是因为当年他落魄时,那太监曾给他吃了块自己省下来的糕点。”
陈则铭半晌不能开口:“难以想象那大老婆就这么绝情,养了十几年,真的马上就成陌生人了?她一点都不愧疚?”
杨梁朝着他直笑:“陈兄少经世事,不明白人的心啊但凡一个人,如果有小事对不起别人,多半会觉得愧疚,但如果是大事,也许恰巧是反过来的做法比如斩草除根。因为他已经无法面对他了而大老婆正是因为背弃过他,到后来反倒更希望能除去他,以防止他得势报复。”
陈则铭不寒而栗。
“那长子面对曾经的慈母,如今的敌人几乎崩溃所幸他还有个好老师。在那位教书先生的指点下,他收敛了锋芒,逆来顺受,更不再放荡。他这么一消沉,倒让本想弹劾他的人有些无话可说,加上那教书先生名声影响甚广,老爷一时间也不能不顾忌他的面子,而两位夫人为夺权总是闹事,事情居然就这么拖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爷病了,托教书先生为他经营家事,教书先生权势渐大,自然更没人能动得了长子。长子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再后来老爷死了,继承位置的终归还是长子,此刻他与教书先生联手的权力已经远远超过另外那两支这个便叫做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陈则铭无语叹息,杨梁叹道:“他一上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新夫人母子和大老婆的侄儿斩断四肢,使之血尽而亡。他自小得到的幸福生活因他们而终结,恨意可想而知,可这手段如此残忍毒辣,毫不掩饰,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大老婆大是惊恐,连夜想要逃离,却被他在半路截下,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却没杀她,而是将她软禁了起来。那大老婆此刻也才不到四十岁,从此终年不能踏出门半步,比起死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幸事”
说到此处,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微微叹息。
陈则铭沉默良久:“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性子那样古怪”
怔了半晌,突然道:“故事既然说完了,那杨兄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不是也该说说了?”
第四章
此刻天已经开始暗了,雨渐渐停下来,小二将烛台拿了上来,放在他们桌上。杨梁在灯光下微笑:“用意?也许是希望将来某一天,事情步入绝境前能峰回路转,每个人都尚有余地可以周旋我也说不清楚”
陈则铭沉下脸:“杨兄说得越发玄乎了。”
杨梁不置可否,只是转着手中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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