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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沉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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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却更应该尊重现实,期待未来却必须活在当下。不去企图求证一个结果,求证是变相的需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正视事实,并坦然接受这一切。这条路已经走到黑,走到死,走到了尽头。她需要隐匿,消失,以致结束,永归平静,沉寂!

  抹去房间里所有存在过的印迹与气息,却将心永久的留在那里,将人留在他心里。

  她知道,曾经存在过的取证将持久的活在彼此的回忆里。事实的表象之下存活两颗热烈交付过的心,置换过现实给予的被忽略和被漠视,但却最终敌不过这不懂声色便可杀人于无形的现实。当爱情在现实里本身具备无法抵达的距离时,需要成全,而不是占有。

  北北有些筋疲力尽,她靠着那个一人高的棕色泰迪熊沉沉睡去。那是仕诚特地为她买来,晚上陪伴她入睡的。她说一个人睡觉总是害怕,觉得孤单。屋内暖气很足,她仍旧手脚冰凉。泰迪熊一身棕色绒毛细密绵软,她每晚都抱着它入睡。

  醒来时,已经暮色四起。屋内光线昏暗。她打开手机看到仕诚发来信息:“丫头,我很想你。”疼痛细细密密从胸口扩散开来,每一处毛孔的痛觉神经都被他的一句话缓缓打开。她的一颗心放置在他手心里,被捏的粉碎。她觉得自己随时会死去。

  她在电话里记录一条待办事项:去移动营业厅办理停机手续。再一次走过房间的每一寸地方,细细抚摸过每一件物品,眼泪如同决堤般不能自制。她将钥匙放在桌子上,最后一次环视房间四周。“砰”的一声,她身后的房门被她死死锁紧。她的心门亦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坍塌。

  谁是谁的沉沦(五七)

  妈妈知道她辞职的消息,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向她发出攻击。面对北北的无动于衷,忍无可忍之下,向她下了最后通牒。“你走,你走,有本事以后你就别回这个家,别再回来。”北北自顾自的打包行李,旁若无人。

  她去买火车票,给一诺发了信息说过几天就能到达他的城市,让他去接站。也许她会迷路。在熟悉的环境她尚且走丢。那是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城市,除了一诺,与她毫无关联。

  北北独自去电影院看电影。放映的还是《非诚勿扰2》,还是仓央嘉措的那首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周围依然不变的是出双入对的情侣。她的世界却已然物是人非了。那个平安夜,他们在影院外广场上昏黄的路灯下拥吻,她说,仕诚,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他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丫头,你不像别的女人。从来不问你爱不爱我,或者你会爱我多久?每次你都只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也许他不知晓,她只是怕被抛弃。她从未谋面的父母曾经将她弃如敝履,让她从此失去本源与根基。她再也无法承受被爱的人抛弃。北北看到雪花绽放在他浓密的眉毛上,瞬间幻化成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毛,仕诚的眉骨微微凸起。初识时,他说过: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求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至今她的手机里还保存着那条短信。她终于忍不住在电影院里崩溃的失声痛哭。

  电影散场时,北北打算买下一场次的票,继续重复的看。在这个城市,她一旦不想回家,就没有任何去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小可打来的。她接起来,就听到小可的嚎啕大哭。北北不停的问她出了什么事,“贺之航他欺负你了吗?你说话啊。”可是电话另一端的小可除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拿着电话等了很久。直到她哭的嗓子沙哑,渐渐无声。北北对着电话轻轻的叫她的名字。她终于听到让她震颤不已的消息,贺之航出了车祸。

  他来西安参加陕西省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他是学校派出的唯一代表。整个延安地区也不过才评出十个优秀教师。他不但带好自己的专业课,空暇时间他还研究学生心理学,对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循循善诱。他带的初三物理,在他们县城都是数一数二。他待人温和质朴,宽厚忠实。他从不计较小可那狼狈不堪的过去,全心全意的爱她以及他们的女儿。他抽尽可能多的时间回家去看她们母女。每次回去他都帮他的母亲做活,带孩子,让小可休息,担心她太累。那个皮肤黧黑的男子。带着一副玳瑁边眼镜,略显拘谨羞涩的男子。他憨厚朴实的笑。他默默不语的无私奉献。他对小可满腔的爱。他对母亲的孝顺。他对学生的关怀。这一切的一切,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在打给小可的最后一个电话里说:“宝贝,省里给我们这些老师每人奖励一万块呢,过春节我带你来西安买衣服,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他对未来怀着多少期许,他内心对这个尘世深藏着多少爱恋,都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里,被撞击的粉碎幻灭了。他还未曾听到过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叫他一声“爸爸”。他还有多少恋恋不舍不能被善待,他还有多少遗憾没有被成全?

  上帝不过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这个寂寞尘世就要上演多少生离死别。是谁在操纵着宿命之手,看着如草芥般的人命靠着各自微薄的力量抗争而无动于衷?我们有了这具承受苦难的身躯,就不断的接受来自尘世悲欢离合的无尽历练。我们无力到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们无从得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死谁会先来。生与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唯一能够握在手里的幸福就是珍惜拥有的当下,拼尽全力,没有明天似的去爱。

  谁是谁的沉沦(五八)

  她和豫哲是一前一后到的小可家。小可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眼睛红肿,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之航的母亲一夜白头。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加令人痛心疾首。她十月怀胎,经历百般痛苦将他分娩,照顾他的成长,又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于世。他的母亲得知噩耗的那一天,吐血晕厥。几天下来,脸颊凹陷下去,面无血色。之航的尸体仍旧停放在县城的太平间。小可和他的母亲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车祸的善后事宜全部交由念研究生的弟弟之行和妹妹之语处理。期间,不断的有学校领导,之航的同事,以及省城领导过来看望家属,留下一大笔抚恤金。孩子暂时由小可的妈妈在照顾。她似乎知道父亲离世的消息,没日没夜的哭,醒来就哭,哭累了再睡。不足半岁的孩子,哭的小脸涨红,声音响亮,不断提示着人们这个噩耗。

  小可不吃也不睡,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失魂落魄,沉默不语,没有眼泪,她似乎已经流尽了今生的泪水。北北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和她讲话。小可也不看她,神情恍惚,旁若无人。支撑不住时,她会昏倒过去,很快又大喊大叫的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不断的叫着之航的名字。豫哲按压住她的双手,北北将她抱在怀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春节已经临近。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备年货,贴春联,买新衣。有的人家正在张罗着儿女的婚事,贴在门上大红喜庆的“囍”字分外夺目。处处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这是人最为重视的传统节日,新的一年,翻开新的一页,一切都是崭新的。世间一片繁华景象。可是却有人必须要承受命运的车轮从柔弱的身躯上碾过,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时间带给人们的,欢笑总是若隐若现,时有时无。而痛苦总是排山倒海,来势汹涌,不可阻挡。

  之航被火化的那一晚,小可沉沉的睡去,也许这是之航能为她在这尘世做的最后一件事…看着她沉沉睡去,脸上还有干涸的泪渍,安静如同新生,一夜无梦。月华如水,照耀清冷寂静的小院。之航的遗像,他斯文有礼的微笑,他憨实厚道,质朴良善,他是如此的年轻。他短暂的一生,与相爱的人结婚,有了他们爱的结晶,他尚且来不及兑现他相守一生的诺言,便匆匆离去。留下年迈的老母,留下尚在襁褓的婴孩,留下感情甚笃的妻子,留下可爱的学生。他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在人间。

  “豫哲,如果不是我,小可就不会被那个王八蛋抛弃,那样的话她就不会遇到之航,不会有今天是不是?如果不是我,你会爱上小可对不对?豫哲,你离开漪澜好吗?离开她,和小可在一起好吗?豫哲,你告诉我,我还能为小可做什么?你告诉我?”北北发了疯似的,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豫哲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用手不断的捋顺她的长发:“北北,一切都是命。是小可的命。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无力改变的,只能接受。”她不要接受,她不要。她说,之航,之航,你醒来,你醒来,你是一个男人,你身上背负着多少责任。你醒来,快点醒来,小可需要你。你还有那么多承诺没有兑现。你怎么能逃避呢?你快点醒来。豫哲,豫哲,你离开漪澜,和小可在一起好吗?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些天,她要接受小可突如其来的发作,要接受整个家庭随时而来的眼泪,在这样的压抑绝望里,她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接近崩溃的边缘。她哭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掉尽最后一滴眼泪,在豫哲怀里安然睡去。

  谁是谁的沉沦(五九)

  春节过后,豫哲向学校多请了一周的假期,又逗留了一段时日才走。期间,漪澜不断打来电话催促。北北知道她的担心与不安。其实漪澜大可不必,她和豫哲已经订婚了,即使不订婚,北北和豫哲也不会怎样。北北因为已经辞职暂时无所事事她留下来陪小可。那天,刚下过雪的晴朗午后,阳光很好,北北喂小可喝了一些白粥。她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对北北说:“北北,我想出去走走。”那是她一个月来对北北说的第一句话。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下床了。北北为她穿好棉衣,带好帽子,围巾,手套,陪她走出小院。一直走向郊外。

  村子外面,一片平整的麦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偶尔有浓绿的麦叶露出雪面。阳光照在晶莹的雪上闪烁五色光芒。不远处有火车在一片白茫茫中穿行而过。原野上有孩子在打雪仗,滚成一团。有堆砌好的高大雪人。零星的鞭炮声。空气十分清冷。小可倚着北北的肩,良久,她说:“北北,你知道吗?昨晚我梦到之航。他抱着童童,在一片如同红色汪洋的蔷薇花丛(蔷薇花语:代表崇高神圣的爱情和爱的思念,以及希望)中对我微笑。北北,我还有童童,我会照顾好她,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有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北北在小可家里多住了一个月。手机早已停机,自动帮她屏蔽掉来自外界的任何纷扰。小可渐渐恢复,带孩子之余,研读佛经。北北内心有些矛盾。她既希望小可能从中受益,懂得看透放下,尽快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又担心她走火入魔,不顾所以的丢开一切。偶尔小可会反过来安慰她。小可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尤其是跟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半岁多的宝宝变得“古灵精怪”,她能看懂大人的表情和情绪变化,也逐渐理解他们话语中的意思。虽然她还不能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但她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并常常利用这一点,来实现她的欲望和要求。她可以平稳的独自做起来,两只手抓住玩具玩,手指灵活,会敲打玩具。有强烈的运动欲望,开始学习爬行。偶尔会模仿成人的发音,小可总是教她说“爸爸,爸爸”,孩子的小嘴就咕哝咕哝的发着类似的声音,令人喜悦。

  那天北北去县城照相馆取孩子半岁的照片,特地去了一趟县立中学,之航生前任职的学校。学校建在塬上,大门口有倾斜铺陈的阶梯 ,拾阶而上,银色漆染大门年深日久露出铁锈,轻轻触碰,剥落一地。花园里的迎春花沉甸甸的开满细长花枝,呈拱形垂直而下。唯一一株垂丝海棠树冠疏散,树姿婆娑,偶有几朵嫣红花蕾矗立紫色幼枝头。枝条细长而低垂的柳树已经抽出嫩绿新芽。一片生机盎然。春天来了。北北独自在操场上坐了许久。不断有整齐悦耳的读书声传来。她说,之航,我该走了。你要在天上看着小可她们母女平安喜乐。

  北北打电话给一诺,定下来确定的抵达日期。告别小可。

  漂泊,似乎成为一种宿命。比这尘世更加动荡不安的,是她那颗无处安放的流浪的心。迈克尔…所罗门曾说过,有时候,命运选择把某些东西从你的财产中永久的拿走,接受这一点,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命运剥夺掉她与亲生父母相见确认的根基,让她成为一只浮萍。仕诚亦不是她可以拥有并且挥霍的财产,如同命运毫不留情的从小可身边夺走之航一样。这些都是不属于她们的财产。命运很吝啬,只是交由她们暂时保管,却并不告诉她们何时抽走,总是突如其来,防不胜防,可是她们只能顺应接受,继续以后的生活。

  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踏上去一诺家乡的路途。途经小站,名桃下。匆匆掠过,翩若惊鸿。白色的站牌,黑色的楷体,经年累月的矗立在那里,孤独而静默。没有人会注意,火车甚至未曾停留片刻,疾驰而过。桃下,桃下,妖艳诱惑却仓皇不定。念在口中,戚戚然。隔墙的距离,倚在在家门边看火车的妇人,田野中奔跑嬉戏的孩子,耕种的老农,扬灰的沙场,泛着新绿的草,一片片高大笔直的胡杨,一条细长蜿蜒的河流,成群的牛羊。火车开往1200多公里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注定是一条陌生的旅途,遥远而神秘。

  关于她这半年多的经历,一诺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如他所说,他只是在遵从自己内心对人生做出选择。他给予她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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