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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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就玩那个吧，规则也挺简单的。＂讨论中橘提出了建议。
游戏是类似真心话游戏的修改版，由参与的每个人在签纸上写下一个问题，随机打散後大家任意从签纸中抽出一张，抽出签纸的人必须回答签上的问题，若回答不出就必须接受惩罚。
＂说是惩罚，其实也只是喝杯酒之类的，反正一开始目的也只是玩点游戏让大家都能喝到酒而已。＂橘笑说。
＂是哥哥太单纯了吧，一般这种游戏都会问一些恋爱之类的问题才刺激啊。＂小杏取笑著橘，神尾立刻在旁边胀红了脖子：＂恋、恋、恋爱吗？＂
确实，这种通常是有女孩子在的联谊场合才会出现的游戏，没想到会从橘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不二想到这游戏要是让橘和小夜来玩，搞不好真的会变成纯良益智的冷知识大考验也说不定。
正好能帮了神尾的忙对小杏问些恋爱相关的问题，不二於是也投了赞成票，就这麽决定进行橘提议的游戏了。
大家各自写下问题的时候，不二拉拉千岁的衣角，凑过去低声细语：＂你看的出来神尾君对小杏的心意吧？＂
不二和他靠地很近，开阖的嘴唇几乎贴到耳边，随著话语吐出的气息微微吹在千岁脸侧的肌肤上。千岁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橘甚麽也不知道，所以不要做多馀的事……稍微帮一帮神尾君吧。＂
千岁无言的歪著头。不要做多馀的事，又自作主张想帮忙人家，这两句话不是根本前後矛盾了吗？
＂千岁前辈和不二前辈感情变的真好呢。＂
正对著他们的神尾颇感意外地说，小杏也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喔，你们不能偷偷串通啊。＂她笑说，橘从签纸上抬头，看著他们也露出笑容。
＂哎呀，一不注意你们就变成一夥的啦。＂
＂我只是和他确认一下游戏规则，千岁一向都不好好遵守规则的嘛。＂
不二若无其事地笑著。
几乎像被蛇咬到一样，两人马上往两边抽开身子。
之後游戏就如常进行了，第一轮抽签的问题只是些暖场普通的话题：＂在场的料理哪一道最好吃？＂这个很明显是橘问的问题……＂樱花的花瓣有几片？＂小杏吐著舌头举手承认自己出题太简单……＂收到甚麽样的礼物最高兴？＂这个不二替神尾问的问题却被神尾抽中了……。
＂最喜欢的人是谁？＂
小杏打开签纸念出上面的问题，神尾当场就喷出了嘴里的绿茶，橘也大受震惊似坐直起来，紧张地盯著小杏。
看著一脸＂大家怎麽反应这麽大？＂的千岁，不二很想往那颗澎乱的脑袋巴下去。
哪有人一开始就这麽直接地问这种问题？要是小杏真的回答这游戏不就当场结束了吗！不二用眼神对千岁表达了怒意：不是要你别做多馀的事吗？千岁也用眼神表达了疑惑：不是你说要帮神尾的吗？
无视於在场四个男人各自剧烈的反应，小杏神色自若地放下了签纸，笑嘻嘻指了指橘。
＂是哥哥啊，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
小杏有些没意思地把各人的签纸收在一起，放进身边一个空的小竹篓里。＂这样这一轮就没有一个人喝到酒了，下一轮大家的问题要出地更难一些才行啊。＂
於是第二轮、第三轮……，游戏继续持续著。
为了让大家喝到酒，问题的难度渐渐提高，涉及的领域也在不二若有似无的引导下慢慢趋向恋爱主题，虽然偶尔还是会杀出千岁暴走式的离奇问题，不过大致上还是如不二和神尾所期望的，一步步循序渐进往更深入的核心迈进。
要是神尾知道这游戏的走向其实操纵在不二手里，他理当会五体投地连扣无数个想头感谢不二对他的帮助吧，小杏在游戏中浑然未觉的回答了混杂在普通问题中，对有心追求她的神尾而言无上珍贵的各种重要讯息：
＂最想去甚麽样的地方约会？＂
＂庙会的时候喜欢别人做甚麽打扮？＂
＂看甚麽电影会想抱住身旁的人？＂
等等。
不能像乾一样拿笔记本狂记的神尾一脸入定地认真记下这些资讯，千岁看著他和小杏，暗暗感叹不二对他的照顾。
毕竟看著他们的情况四年了吧，不二不会插手与他无关的人的事，虽然知道神尾喜欢小杏，照理他也没必要帮神尾的忙才对，神尾没要求不二就自己主动帮忙，多半和神尾也是有了相当程度的熟悉，就像橘和河村的关系一样，橘在不动峰後辈的神尾对不二来说也不算是外人了吧。
所以尽管有时这些问题被小杏以外的人抽中，使场面一时变地尴尬或滑稽，不二也没有因此停止这类问题。
然後，不管他事先有没有料想到，已经上了轨道的游戏也开始脱离不二的掌控了。
所以出现了这种场面。
＂有没有想过能和最好的朋友交往就好了？＂
摊开签纸的橘念出上面的问题，他的脸颊有些泛红，经过先前几十轮问题，每个人都喝下了几杯酒，橘也不例外。
小杏掩嘴呀了一声，＂是我出的问题。＂她嘴里叨念著＂怎麽办＂，尴尬又抱歉地看了看不二和千岁，＂没想到竟然是哥哥抽到……＂
橘侧著脑袋，左右看著不二和千岁。
＂和他们……＂
虽然稍微尴尬，不过几个人之间都有深厚的友伴情谊，当前的情况也不过是游戏中闹著玩而已，所以樱花树下还是和谐地维持著＂反正没有人会当真，回答这种问题也挺有意思的＂这样的气氛，不二和千岁也是一脸从容等著看橘怎麽回答的表情。
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对上橘的目光。
邻座赏樱团轰地发出一阵笑声，樱花像雨一样不断飘落到席上的食盒和酒杯里，流动在四面的风挟著公园里各处赏樱团的音乐和歌唱声，神尾觉得很有趣似地期待著橘的答案，小杏自认理亏似的帮橘准备著惩罚用的梅酒。
不二和千岁听著头脑里嗡嗡的血管流动声，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听到橘的答案。
＂……怎麽可能嘛！＂
橘大笑了出来。
＂怎麽想怎麽别扭，根本完全不可能嘛！＂他拧著眉心做出好笑的表情，对小杏放在他面前的酒杯连连摇头，＂可惜了小杏，这一轮还是轮不到我喝酒。＂
＂甚麽啊，这种问题要是一群女孩子玩一定有人会喝。＂
小杏笑著拿回签纸，神尾嚷嚷著：橘前辈太没意思了，不二和千岁也在一旁笑著。
不过喉咙好像被谁掐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们确认著自己脸上仍保有微笑的同时，游戏持续进行了下去。
不二开始後悔玩起了这个游戏，虽然在他面前的橘、小杏、神尾看起来都玩的很起劲。每个人回答著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地球的最东边是哪里？初中全国大赛最矮的人是谁？从小到现在有写过情书吗？问题一个个丢出，不二暗暗期盼著：对，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好，别再出现那些他不想听的问题了。
可惜已经绕到核心的话题总是很难再绕回原点。
＂喜欢甚麽样的人？＂
千岁抽到了这样的问题。
在此时的气氛，这种问题可能是神尾、小杏、甚至是橘写下的。问问题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听过橘的回答的千岁，现在大概也只能喝酒了吧。
不二呆望著眼前的半满食盒。
食盒里的雪兔馒头、红豆团子看起来做工精细，红的部分鲜红，白的部分雪白，浑圆半透明的形状看起来可爱又美味，肯定花了制作者好一番工夫，这麽用心地准备这样的甜点，不知道做的人是小杏还是橘。
至少他确定这样的问题绝对不是他或千岁写的，因为这问题现在连他们自己都不想回答。
＂……＂
千岁没有拿酒杯的动作，他低头望著签纸，不二却知道他根本没有在注视上面的任何字。
＂怎麽了千岁？没想到你会在这个问题上投降啊？＂
橘讶异地对他笑著，满满帮他斟上了一杯酒。千岁抬头看著他，却还是没有接过酒的意思。
还在迟疑什麽？好好喝杯酒就好了，不二想。他自己现在都很想拿几杯酒来喝。
要不就随便回答些甚麽，反正都只是游戏而已，谁说了甚麽不必当真。
虽然这麽想，不二却不知道为什麽没一点想笑的心情。
千岁很专心看著橘，露出了微笑。
＂温柔的人。＂他说著的表情好像想起了很多事。
不二按捺著不顾一切当场将游戏喊停的冲动。
签纸又被小杏收在了一起。有人说男孩子真大方啊这一类的问题都不会被难住……有人说谁叫这边的组成成员关系太单纯了呢……不二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事实上究竟到底是谁在说甚麽，他已经有点分不清楚了。
这场游戏到底甚麽时候会结束呢。茫然想著的不二将手中的签纸打开。
他停下了动作。
＂怎麽了？不二哥抽到的问题是什麽？＂
看不二像当机一样沉默了很久，小杏好奇的眨著眼，橘乾脆直接探头看他手上的签纸。
＂……如果要交往在场会选谁？谁写的这种问题啊？＂
橘代替不二念出问题，神尾缩了一下肩膀，一脸紧张地对不二做出抱歉的手势，很显然这张签纸找错了该被问这问题的主人。
＂这种情况不是只能回答小杏了吗。＂橘抱著双手，好像即使只是开玩笑也对不二和小杏交往的情况深感紧张，凝重的脸纠结在一起，好像苦思禅理的老僧一样，神尾更是对自己造成这局面痛悔不已。
不二像魂飞了似的继续沉默，千岁不禁有些担心他那张和平时没甚麽两样的笑脸会像面具一样不知什麽时候分崩剥落下来。
突然他拿起一杯梅酒喝下。
＂咦？＂所有的人都一阵意外，放下酒杯的不二对他们笑了笑，好像故意想制造悬疑气氛一样，没有多解释什麽。
千岁觉得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往不二看了一眼，试图找到能解释他这种反应的一点迹象，不过不二只是出神看著空中飘落的樱花瓣，对著千岁的白晰侧脸上甚麽表情也没有。
樱花树下的游戏继续往下进行著，一轮又一轮的循环中，签运最差的神尾终於沾上了几分醉意。
他打开抽到的签纸，突然滚倒了下来，像脱水的毛虫一样卷缩在草席上。
＂……问我要是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怎麽办？……………那我…………＂
神尾脸朝下趴在草席上，自言自语地说著怎麽办啊，怎麽办才好……呜呜的声音几乎让人以为他要嚎啕大哭起来。
＂神尾君已经喝醉了吧。＂
小杏担心地帮神尾拨开身边的酒杯食物，免得他翻滚的时候弄脏了衣服，橘也有点好笑的看著他。
＂这家伙真是的……我看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好啦。＂
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於是他们就各自开始收拾餐具和物品，整理草席上的签纸和枝叶等垃圾，可是神尾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神尾你还好吧？游戏已经结束啦，你不用回答也没关系。＂橘摇了摇神尾的肩膀。
神尾喃喃对著草席说了些甚麽，突然一骨碌坐了起来，抬头挺胸死瞪著天空。
＂不！我可以回答！＂
千岁、不二、小杏和橘都吃了一惊，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愣著看他。
＂要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那也没关系！＂
神尾好像在对著头顶盛开的樱花树说话，声音嘹亮地不像已经喝醉的人。
＂只要她找到了喜欢的人，只要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只要她和喜欢的人过的很好，那就没关系了！＂
＂我啊！还是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著她，不管她知不知道、接不接受都无所谓！只要我知道有人陪在她身边，让她一直开心的笑著，我就很满足了！虽然不甘心，可是她的笑容绝对比我自己的重要！我会每天去神社里祈祷她和喜欢的人能永远在一起开心的笑著！！＂
神尾喔喔喔地吼著对樱花树高举双臂，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附近的赏樱团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说，都不禁为他鼓掌喝采起来。
橘拍著神尾肩膀，好像为他们引起的骚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断向四方的人们低头歉笑著，不过对於神尾这老派浪漫的醉汉演出，他好笑之馀也不免有点敬佩。小杏和他一起对其他人赔礼，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感动。
千岁和不二看著这场樱花树下的骚动，两人都没说甚麽。
他们慢慢旋上各个梅酒瓶的盖子，没注意到里面掺进的樱花瓣，而混入杂质的酒，恐怕很快就会变质而无法保存了。
他们都有些失魂落魄。


虽然喝醉，不过洗过脸之後神尾也稍微清醒了些，一脸惭色表示会带著草席回去，为了确认神尾能平安回到家，小杏就和他一道走了。
橘带著一堆食盒餐具，千岁和不二带走饮品和其他杂物，两边也在车站准备分头。
提著食盒的橘突然停步。
＂对了不二，＂他回过头。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不二转过身子，一时感觉脸上的血液好像停止流动了。
＂好一阵子没见到由美子姐了，有些事想请教她，你要不也回家一趟？＂
橘踩著脚步走过来，不二虽然觉得没有理由拒绝，却只是望著他没回话。应该要觉得很高兴，可是不二却觉得好像芒刺在背。
千岁也停住了脚步，抱著杂物看著他们。
目光中一点表情也没有，看著橘，又看著他。
不二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好像会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不二匆匆往千岁望了一眼，只是刚好有事所以一起回去而已，为什麽竟然在橘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会被看出甚麽吧？
他看看橘，微微转头看看千岁，然後又回头看著橘。
＂怎麽样？正好很久没一起回去了。＂橘笑容满面地邀请著不二。
＂…………既然橘这麽说……＂不二用力扯起嘴角，极尽所能维护著脸上的微笑。
在答应的同时，他看到千岁的眼光中瞬间消失了甚麽。
不二莫名地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
难不成要我把他一起邀回家去？还是要橘把他也带回家？猜不透千岁的想法，不二也搞不懂自己心中奇怪的不安从何而来，把千岁带到家里，总觉得有一种无比扭捏的为难，他不断在心中催促著橘对千岁说些甚麽，而橘也的确如他所希望的对千岁开口了。
只是说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话。
＂那千岁，你就自己回去吧。＂橘对千岁招呼著。
千岁没有应声。
不二的视线定在千岁脸上，他竭力想在那对黑色棋子似的眼睛里找到些思绪，不过甚麽也没有。
橘没有察觉他们之间僵止的气氛，精神奕奕地查看著回家的公车路线。喝过一点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