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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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来网球部看看吧，我老是找不到对手，实在挺无聊的呢。＂
分开前橘又一次对千岁说，千岁笑著向他挥手道别。
＂一言为定。＂

隔天千岁就依言到网球部找橘了。
两人打了一场球，发现对方是难得能和自己匹配的单打对手和双打夥伴，於是千岁越来越常找橘一起打球，後来乾脆就入社了。
九州二翼就像真正意义上的两只翅膀一样，总是形影不离，上了球场一起打球，下了球场一起打架。
课间休息的时候，不是为了社团的事，就是为了高年级找碴的事，两人也总是耗在一起聊天。自从某次拿著贩卖部面包的千岁在天台上遇到橘，发现橘的便当是他自己做的，煎蛋和蒲烧鳗还有餐厅水准，之後每次午休两人也会一起吃饭，千岁会自动出现在橘的教室，橘会自动从书包拿出两人份的便当。
橘是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无差别地散发著光亮，无差别地给予每个人温暖。
这样的光芒让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自动聚集过来，在完胜了全校高年级後，他更增加了很多很多的朋友，或者说崇拜者，甚或是跟班和小弟。虽然同样受到橘的光芒吸引，千岁却能很肯定自己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地位。
橘是天生的领导者，天生就适合受人景仰和照顾别人，而在这众多人中，千岁是唯一和他站在同样位置，彼此地位完全平等的夥伴。
在重视朋友的橘的心目中，他也是橘最重视的＂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朋友＂。
即使比不过女孩子，比不过他总有一天会有的女朋友，至少在男性朋友里他会是最特别的那个人。
谁知道连这样的位置都被不二动摇了。
而今连那个＂总有一天会有＂的女朋友也终於出现了。
千岁踢著一颗路上的小石头。

天空从橘红转为漆黑，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到地平线下了。
千岁还没散步回来。他没把手机带出去，就算想联络也联络不上。
想到他听见小杏带来的消息时那个表情，不二觉得现在最好也不要有人和他连络。
终於有交往对象了啊，真是太好了呐。
不二在心里对橘恭贺，默默整理著他寄来的一堆土产。
高中时橘虽然朋友很多，女人缘却似乎不怎麽好，每次情人节不二又收到一堆情书和巧克力，橘都只能一脸哀怨地帮他把东西搬回家。
＂千岁也是你也是，都是些令人羡慕的家伙。＂
每次橘帮他处理那些巧克力时都会这样说，太多的巧克力吃不完又不能丢，不二只好拜托橘把它们加工成蛋糕之类的其他东西，两人总是要在橘家的厨房里忙上一整天。
不二很少麻烦别人帮忙，就算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也一样，可是在橘面前，总觉得不管再任性唐突的要求都可以随便提出无所谓似的。就像初中全国大赛前夕不二找他练招，擅自以代理人的身分替他向切原报仇一样。
不管怎麽心血来潮想到的点子，橘都会想也不想地答应帮忙，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别人的要求有什麽过分似的，好像把每个人都当作小孩子一样宠。
就像太阳一样对任何人都不设限。
所以就算是不二，在橘面前也没有了对其他人的客套，在温暖的阳光下，不知不觉暴露出没有一点修饰的真面目。
他很清楚这样的温暖总有一天会只属於某个女孩。
橘不管对任何事都是认真而充满责任感的，包括感情。
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他就会全心全意地为那个人付出，不管再怎麽特别，橘的心目中最重视的再也不会是其他人。
不管那个其他人是不二，或者是千岁。
不二看了眼窗户，阳光的馀温已经退尽，夜晚的寒气在玻璃上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千岁已经出去散步五个钟头了。
不二披上外套走出门。
站在橘的房子外，他思索一只没带钱也没带手机的独角兽会往哪条路走，然後他想起上次遇见千岁的天文物理课。

在那个看星星的操场上，不二隐约在黑暗中看到千岁的背影，他盘腿坐在草地上，举头望著上方的天空。
不二慢慢走向千岁，隔了一段距离站定在他背後。
这天晚上云层很厚，夜空中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虽然如此，不二还是仰起脖子，和千岁一样望著那片黑暗的夜空。
他们各自等待著星星出现，操场上悄然无声。
这个冬天没有下雪，不过晚上的气温很低，不二呼出来的每口气都变成白白的一团雾，白雾静静地飘开，渐渐稀薄然後消散在黑夜中。
操场边落光了叶子的树偶尔会摇晃几下。
什麽声音都没有，也没有星星。
好冷。不二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他低头看向千岁，那个修长的身体上只穿了白天的衣服，在深浓的夜色里显地几乎有些赢弱。
＂走吧，＂不二说，＂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在配合这片空旷寂静的夜晚一样，声音听起来像从云层外传来。千岁没有什麽动静，好像没听到一样，不过不二没有再重复这句话。
过了一会，千岁屈起膝盖，慢慢站了起来。於是不二也转身往回走。
两人一前一後慢慢走过操场。
脚下的草沙沙地摩擦，带著水气的凉意从草丛渗入空中，爬过脚背、小腿、一直到发根，不二默默注视著前方。
跟在他後面的千岁很安静，如果换做别人，不二可能会认为他在哭，不过这个人是千岁，不二知道他不会哭的。
他知道背後那个人现在的表情，不管在人前人後，他都不懂得掩饰那表情，连小杏都差点看出什麽了。
＂……真是笨蛋。＂
不二轻声说著，他低著头，几乎只有自己听地见自己说的话。
＂全部的寂寞都写在脸上，每个人都看地一清二楚。＂
千岁默默地走在他背後，没有什麽回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很久很久之後，不二听到後面传来很小的声音。
＂……真是笨蛋。＂
千岁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漆黑的云端上传来一样。
＂全部的寂寞都藏在心里，谁也看不见。＂
然後他们又回复了沉默。
不二低著头，继续往前走。
他很庆幸自己是走在前面的人，虽然确信自己现在的脸就像平常一样掩饰完美，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能掩饰地那麽好。
既然谁也看不见，为什麽你就看地见？
不二勉强挤出个微笑。

………………………………………………………………………
贺！千岁终於要开始反攻了！
再这麽被照顾下去CP都要改成不二X千岁了。。。




一丘之貉07　风邪

有时候人对人的感觉可能在一瞬间改变。
因为一句话或一个动作，某个人在你心里就不再只是某个人，回想起来转变的原因其实薄弱到微不足道，影响的结果却比任何人所能想像的更加深远。
人的感情就是这麽难以预料。

桥下的涵洞附近隐约传来几个少年的讥笑声。
＂……喂，借点钱花花嘛……＂＂……一身都是NIKE，你钱很多吧……＂
河堤和路桥十字交接，在这座涵洞下形成个偏僻的死角，由於沿著河堤的小路低於两旁道路，上方又横越一座宽大的桥，从哪个角度都不容易注意到这边，平时除了一些游民和拾荒者，也很少有人走过这里。
桥下有几个小流氓模样的少年围著一个中学生。中学生剃著短短的平头，发色是中规中矩的黑色，穿著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看起来神情很镇定。
＂请你们让开。＂中学生淡淡的说。
＂别这麽冷漠嘛，我们只是想跟你借点钱而已。＂
小流氓们嘻皮笑脸的搭著他肩膀，中学生没有反抗，脸上却也没出现害怕的表情。
＂想要钱的话去打工吧，我没必要借你们钱。＂
他心平气和看著小流氓们回答，一个小流氓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喂！你很神气嘛！我叫你把钱交出来！＂
他皱起眉头直视面前的小流氓。
中学生的眼神好像在看著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小流氓们看到他的态度，一个个都反而被激怒了。他们一改先前玩笑的神情，目光变的凶暴狠戾：＂看来非教训一顿你才会听话啊……＂
在他们正要挥拳的时候，涵洞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警察先生！这里有人在打架！＂
＂可恶！＂小流氓们啧了一声迅速作鸟兽散，不一会涵洞旁就只剩下中学生一个人。
小流氓从视线中消失後，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穿著中学制服的少年正往这边走来。
＂你没事吧？不动峰的橘部长。＂少年对他微微一笑。
＂不二？刚刚是你出的声？＂橘看看他身後，＂警察呢？＂
＂根本没有什麽警察，只是骗他们而已。＂不二笑了笑。
＂我在桥上看到你被缠住，才过来帮点忙的。这条路平常没什麽人走，治安也不大好，你怎麽会到这种地方来？＂
＂我家在河的另一边，本来想从这里穿近路的，没想到会遇到这帮人。＂
他自认倒楣似地笑著摇摇头。＂你呢？怎麽会在这？＂
＂我也住附近，常从那条桥上经过。＂不二指指两人头上的陆桥。＂这一带的路我都满熟的，想抄近路我可以告诉你很多条，这边你可最好别再靠近了。＂
＂啊那可太感谢了，刚搬来这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
他们说著一起走出涵洞，橘的视线不经意略过不二身後。
他身後的河堤上站著之前逃跑的小流氓们。
他们似乎察觉了什麽疑点，所以悄悄回来查看情势，这才发现被骗。一群人满脸恼羞成怒，看起来好像快气炸了。
＂混蛋！竟敢骗我们……＂一个小流氓高举手上喝空的可乐瓶，重重往背对著他的不二砸下，橘立刻扯过不二挡在他身前。
＂危险！＂
玻璃瓶啪啷地破成碎块，橘跌坐在地，额头上泊泊地流下一道血。
＂橘！＂不二大吃一惊，偷袭失败的小流氓又冲过来往他挥拳。
不二一转头，温和的蓝眼睛发出了一股怒气。
他闪过小流氓的拳头，一个弯身，狠狠往小流氓的肚子揍下去，当小流氓吃痛弯腰的时候，顺势在他脸上赏一记左钩拳，接著右拳由下而上重重一击，小流氓的下颚发出喀拉一声碎响，整个人飞出去摊在地上。
瞬间Ｋ·Ｏ·
其他小流氓都一下子呆了，坐在地上的橘也一脸傻眼，好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不二转头担心的看了看他伤势。
＂橘，你不要紧吧？＂
＂可恶！把这小子宰了！＂橘还来不及回答，小流氓们就叫嚣了起来，他们呐喊一声，一口气冲向不二。
不二转回视线，绷紧神经紧盯从四面逼近他的小流氓们。
最靠近的一个小流氓冲到了他面前，挥舞著拳头直直往他进攻，不二正要采取动作，却听到耳朵旁倏的一声掠过一个拳头。
拳头从正面砸上小流氓的鼻子。小流氓一拳倒地。
不二转头，橘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鲜红的血流满他半边脸，橘的表情却轻松的像在凉亭泡茶一样，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全然习以为常。
不一会他们就一拳一个解决了这批小流氓。

不二的家离路桥比较近，於是他坚持要橘和他回家尽快包扎伤口。
他搬出家里所有医疗用品，在客厅帮橘清洗伤口，不二心想幸好家人们都还没回去，否则他们大概会以为自己从哪里捡了个械斗後的黑道份子回家吧。
他擦去橘脸上的血迹，用消毒水彻底清洗一番，之後小心的替伤口上药。橘看不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只好让不二替他代劳。
＂对不起，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受这麽重的伤。＂不二看起来无比自责。
＂一点小伤而已根本没什麽。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扯进这趟浑水，说来我才要跟你道歉吧。＂
橘看著不二像女孩一样斯文乖巧的外表，满脸感叹的笑著。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这麽会打架，还比我更火爆的先动手了啊，看来青学天才的可怕不只是在球场上，在其他方面也不能小看呢。＂
不二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也舒开眉头笑了笑。＂小时候我弟弟常惹事，为了不让人欺负他，不知不觉就变的很擅长了吧。＂
他放轻动作，慢慢把纱布贴到橘的额头上。
＂不过橘你也是啊，平常和不动峰社员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老成持重的家长一样，想不到打起架来也这麽狠，其实就算我没插手，一开始你就能自己解决那些人了吧？＂
＂嘛，虽然是这样，不过本来我是想能忍就忍，和平解决最好的。＂橘有些感慨的笑著，＂以前遇到这种事，我一定是直接用拳头解决的，现在才觉得那时的我真是太莽撞了啊……＂
他好像想起什麽懊悔的事，变的有些抑郁，看到不二不解的眼神，橘笑了笑，回复平常坦然的表情。
＂总之，我想改改以前的脾气，凡事都尽量不使用暴力了。＂

不二帮他包扎完伤口，收拾起散落的药品和绷带等等，橘看著他的动作有点疑惑。
＂你自己的伤不处理吗？＂
＂我没受伤啊？＂不二愣了愣。
橘指指不二的手腕，不二曲起手肘，才看到手腕外侧有几块拳头大的瘀青。
虽然他完全没有被打到一拳，不过光是用手腕挡开攻击的力道，就已经让他的皮肤出现瘀青了。
＂你果然不是适合打架的人。＂橘看著他细瘦的手腕说。
＂这没什麽，过几天就好了……＂不二挖了点药膏要往瘀青上涂，橘连忙制止他。
＂不二，你照顾别人很在行，照顾自己好像不大及格啊？＂橘大摇其头，＂淤血要先用冰块敷几天，之後再用热敷，涂药是没用的。＂
他压著头上的纱布站起身，＂冰块最好打碎了再洒点盐巴，用保鲜袋装著敷在瘀青上，你家的冰箱在哪里？＂
＂不要紧的，我自己来弄就好了。＂不二连忙起身劝阻他，橘摆摆手要他坐下。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卷进这场麻烦受伤，就当报答让我服务一下吧。＂
橘在厨房打碎了几袋冰块，让不二敷在手腕上，经验有素的交代他後续处理方式：
＂一次至少要敷半小时，刚受伤用的冰要冷一点，让破掉的微血管愈合，晚一点就可以用普通冰袋，裹在毛巾里让皮肤不感觉太冰，可以敷久一点，三天之後就能用热水袋热敷了，不过一次也不要敷太久，不然淤血又会往外扩散……＂
不二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一向都是担任哥哥、前辈之类的角色，难得处於这种被照顾的立场，他反而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是＂＂知道了＂的乖乖受教。他照橘的指示用冰袋小心包覆瘀伤，呆坐在客厅里，閒来无事的橘则一边帮他计算冰敷时间一边参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