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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迹 破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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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眼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图画,一个面目沉静,形神毕肖的手冢正与自己面面相觑,手冢走近,发现画中人与自己连个子都一样高,刹那间,手冢恍然觉得究竟自己是真人,还是面前这个才是真人。
呆然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问迹部:“是你画的吗?”
“当然,除了本大爷,还有谁画出这么好的画。”迹部自大,但是不得不说的的确是有自大的本钱,这一幅图除了技巧完美之外,更重要的是笔端凝结了浓浓的真情,任谁看了这幅画,都知道作画人对画中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手冢心里不觉疼痛起来。
“国光,我真希望你有一次做的事是为了我,不管是什么事都好,一次就好。”
“那么就这一次吧,景吾,我为你而笑,只为你。”手冢嘴角轻轻扯起,从心底感受到的幸福和快乐自然而然地在脸上浮现,犹如严冬时节骤逢春回大地,刹那间春暖花开。
迹部感叹:现在才算知道为什么会有倾城一笑这样的话了,倘若是自己,为了这样的笑容,就倾一城又有何憾。
“国光,就当今天,你是为我来的,好吗?明日,明日你再当回你的圣青掌门,好吗?”迹部得寸进尺,这样的国光教人如何能拒绝,反正海堂招了之后,也没有了价值,就还给他又有何妨。
手冢看着眼中涨满了爱意的迹部,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第二日,迹部果然信守承诺,命人带着海堂到冬之馆侧厅,手冢虽早料定冰帝不是善男信女,乍见海堂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地被抬来的时候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吩咐他们抬到厅后的房中,解开上衣,身上伤痕累累,不由气恨地回头狠狠瞪了迹部一眼。
迹部无奈,道:“没事,他表面伤重,其实都是皮外伤,没伤筋没动骨,好好治疗,就能全好的,我叫大夫来看看。”出门吩咐下人去叫大夫过来。
海堂想是受伤痛苦过甚,这一番搬动过程中一直昏迷不醒,手冢坐在他床边,叫:“海堂,海堂,醒一醒,觉得怎样了?”
海堂微微睁开眼睛,神智逐渐回复,有点惊奇自己竟从地牢来到这豪华的室中,看到手冢惊讶地问:“师兄,我这是在哪儿?是你救了我。”
手冢有些不好启齿,海堂受伤这样重,自己倒还听从迹部的甜言蜜语,明明昨天就可以救出他,还让他多受这一天的苦楚。答道:“我们还在冰宫中。”
正说着,迹部带着大夫一起进来了,海堂一见迹部,全身不由戒备起来,他还记得失手被擒那天,下手的正是眼前这个迹部景吾,他虽说是趁着自己不备时偷袭成功,然而能让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实属罕见。
“大夫,给他看看伤。”迹部吩咐,大夫心中疑惑,这人既是冰帝的阶下囚,又凭什么成了座上客了,当然这些疑问只停留在心中,再给十个胆也不敢拿去问迹部,正待上前诊病,却听海堂道:“等一下,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冰帝的人会给我治疗?”
“这个……”手冢哑口,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和迹部的关系,这件事本来江湖上都已传遍,但海堂他们一直在边塞抗击白越,中原武林中事一点也不知道。
“哼,你要不是国光的师弟,难道以为会有这样的待遇吗?”迹部知手冢开不了口,代他说了。
国光,师弟,他们是什么关系,海堂怀疑,然而看看手冢,这话又问不出口,只道:“师兄,我不想接受敌人的帮助,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可以回圣青吗?”
“当然。”手冢上前,扶了海堂起来,正欲离开,迹部上前一步挡住道:“不行。”
手冢眼神射过来,迹部道:“你答应过我留到海堂伤好了才走的,昨天刚说的,难道这就忘了。”
手冢叹气,这种时候他还有心计较这个,耐心道:“我没忘,但是海堂他不愿呆在‘敌人’的地方,你也听到了。”
“到底你是掌门,还是他是掌门,怎么反而是你听他的,不应该是他听你的吗?”
“就算我是掌门,可是海堂他有正确的理由,我不能……”
“你不能,那你就能利用我的感情,然后用完就丢吗?”
“景吾。”手冢尴尬叫。
景吾,手冢竟也直呼他的名字,而且如此自然,似是早已叫过千遍万遍,海堂一向单纯的头脑中的某根弦骤然被拨动,顿时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了,真没想到,手冢师兄竟然会有、会有爱人的可能性,呆望着手冢,见他力持镇定,自己却莫名地红了脸颊。
“师兄,你和他,和他……你们……”努力了半天,觉得脸上都快烧起来了,可是想问的那句话还是憋不出口。
手冢自然不好意思说的,可迹部就顾不得什么了,直白地说:“没错,你师兄早就是我的情人了,怎么样?”
海堂看看手冢,他并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才信了,心中大是讶异:怎么师兄动情的对象会是眼前这个孔雀一样华丽自大的人呢?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
“师兄,那就先留在这儿吧,其实也无所谓的。”海堂看着眼前对峙的、看起来谁也不会让步的二人,只得这么说。
迹部得意地微笑,回头示意已经有点傻掉的大夫上前去给海堂治疗。

暴风雨正在酝酿,十几天后,得到冰帝送来的自海堂口中得到的我军战略分布情报的白越国竟全线溃败,十万兵力,逃回白越的不足一万,致使白越国五年之内不敢再入中原一步。果然如迹部所言,海堂的伤看起来严重,其实不曾伤筋动骨,全是皮外伤,治了十来日,虽没全好,下床走动走动,做些轻松的事都不成问题。
这十几天来,他倒是大开了眼界,毕竟能见到手冢温情的一面是不可想象的,虽然即使是天天和迹部腻在一起,海堂着实也只看到与往夕一样冷静的手冢师兄,实在其实是没有“温情”可言的,可是不知为何海堂就是觉得那样的手冢是温情的,他虽对冰帝迹部持怀疑态度,然而不明所以的,看到他二人在一起,就像看着一幅完美的图画,只觉他二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充满着心有灵犀、心意想通之意。
非但如此,海堂住的也是冬之馆,手冢房间的一侧,有好几次夜半时分,都能看到迹部进了手冢房内,通常都是日上三竿,方看到迹部施施然离去,有一回迹部出来的时候,若有所觉,投过视线,正好与海堂对个正着,迹部倒是泰然自若,海堂想到他二人晚上……不由燥得满脸通红,赶紧逃回房间。
然而就在这平静而安逸的日子背后,海堂莫名地生出了几分不安,他只希望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多余的。
这一日,大夫给海堂拆下绷带,再上一层药,伤口都已结痂,已无大碍,只等时间慢慢治愈了。
大夫上完药,刚刚离去,海堂穿好衣服,门外就听到手冢的声音:“海堂,你在里面吗?”
海堂听出他声音中有些莫名的情绪,一时辨不清是什么,拉开门,手冢一见了他,就说:“没什么要准备的吧,我们马上要走。”
海堂是被抓来此地,自然身无长物,道:“没有,马上就可以走。”踏出房间,关上门,随手冢匆匆往冰宫马厩去。
到了那儿,手冢牵了自己的照夜玉狮子,再随手牵过一匹黑马递给海堂,两人快速奔到幽暗密林,手冢知道海堂不懂阵法,不能行差踏错,示意他下了马,道:“你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也不能错,知道吗?”
海堂点头,跟着手冢进了幽暗密林,他上次来是被抓昏迷中过来的,这时才算正式见识到这阴森诡异、处处透出不详气息的幽暗密林,好在手冢放慢速度,勉强还能一步一步紧紧跟着他,心里多少镇定许多。
海堂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师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手冢点头,道:“我刚收到乾的消息,他也去了前线,这一战我军大获全胜,白越国折损人马接近九万,已经退回老家,不敢再攻打我边境了。”
海堂喜形于色,他是前方作战的人,知道双方兵力悬殊,本来战局对我军极为不利,就是能守住已是万幸,这一战的胜利得来可不易,道:“这可都是师兄你的功劳啊!”
手冢沉默不语,海堂想到一切因缘,在点自悔失言,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听手冢道:“好了,前面就出了林子了。”
刚出林子,便听后面一人飞速掠来,回头一看,正是迹部,手冢叹气,该面对的始终是逃不过的。海堂急道:“师兄,我们快走。”手冢不动,道:“算了,让我跟他说清楚。”海堂知手冢不愿逃避。
迹部轻功不凡,只这两句话的功夫已追到了面前,方始站定,海堂就发现今日迹部与以往大是不同,神色之间大是悲苦,似是遇上生命中最不可承受之痛,他的眼光冷冷地落在手冢脸上,一旁的海堂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头掠过一丝战慄,这样的眼神竟比平日总是冰冷的手冢的眼神还要可怕。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国光。” 迹部的话一字一字犹如从冰库中刚拿出的冰块,散发着直透心肺的寒意。
“我做了什么?”手冢问,在这样的压力下,连一旁的海堂都变了色,他竟还能保持平日的冷静。
“你做了什么,哼,你骗我,你竟然骗我,还利用我的感情来带走他。”迹部一指海堂,继续道:“你早就可能偷偷救走他了,幽暗密林挡不住你的,当时我出了冰宫,根本没人可以挡住你,可是你?你是怎样做的?你说。”
手冢正面迎上他从未有过的冰寒的眼睛,道:“对,我是早去过地牢,是让他故意给你们假情报,可是我还抱一线希望,我希望你得到那些之后不会用来与白越国勾结的,景吾,你告诉我,就算你们是魔教,毕竟也是我中原一脉,你有什么理由出卖同胞,与那白越国……”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海堂在亲人被挟持之际吐露的战场上我军的兵力分布等情报全是手冢一手策划的计中计,欲要探知冰帝的立场和目的,这是当时手冢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他又担心一旦海堂吐露情报之后,没有利用价值会遭到杀害,一方面算计好时间,又光明正大利用与迹部的私情来冰宫要人,而迹部情报已得,又被手冢得知海堂在此,不妨做人顺水人情,就干脆地把海堂还了给手冢,冰帝以为得的是准确无误的情报,马上送到了白越国手中,白越国依此为作战计划,我方早有准备,谁胜谁败自然是在意料之中,败战消息一到,迹部就怀疑起手冢,他们正好离去,他前后一连,也大致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本来这战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迹部虽然自大,倒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手冢竟会利他的感情来布下这一局,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一点。
“我们与白越国的联盟,自有我的道理,你只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利用我、欺骗我。”
“你有理由,你告诉我理由是什么,它值得你成为人人唾弃的卖国贼。”手冢心中其实早已有底,冰帝不断扩充实力,在同州挑起叛乱,与白越勾结,目的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迹部的气势弱了下来,“我……我……”手冢与自己的立场完全相反,他知道这事只能使自己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他虽然气恨手冢的行为,可是私心里还是希望手冢能够有个好的理由,让自己能够原谅他,两人还能在一起,并不真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同州不出面,但却是幕后主使的正是冰帝的凤和穴户,这一股起义军的声势愈发浩大,甚至还有愚夫愚妇在同州挖出据说是神物的大鼎,上面记录着‘冰帝帝天下’这样的字,这不都是你们玩的把戏吗?你们冰帝的野心早不是一个武林就能满足的了,你们要的是整个天下,为帝为皇,所以嫌这世道还不够乱,要把天下这混水搅得更混,然后才有机可乘,我说得对吗?迹部教主。”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还想着等到时机成熟一点之后,或可劝他与自己一道推翻腐败无能的朝廷,与他共享天下,原来一切只是自己太天真,他根本什么都知道,甚至利用自己来达成他的目的,原来自己竟忘了手冢国光,手冢国光何尝会向别人妥协,突然间大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抑,连眼泪都笑出了,是的,是笑出来的眼泪。
“对,那就是我们冰帝的目的,当今天下大乱,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这天下有能者居之,以我冰帝的实力,为什么不能争这一争,问当今天下,还有谁能是我们冰帝的敌手。”
“可是,这天下原本并没有乱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倘若没有你冰帝,天下并非无药可治,而且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一个王朝的成立,你的野心要用多少无辜的百姓的性命来换取,这些你想过没有。”
“那些人为了开创新的王朝而死,他们死得光荣才对,从来哪一个帝国不是这样建立的。”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冰帝都不会放弃争天下的,是吗?”手冢问他,只要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再没有一线生机,你今往后,再相见或只能在战场了。
“是的。”
手冢闭了闭眼,果然如此,果然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坚定地,“我们也不可能不与你为敌了,以后,我们就只能是、只能是敌人了。”
只能是敌人,这话如一道惊雷,狠狠劈进迹部心中,如果国光只能是敌人,只能是敌人……光是想像,就觉得已痛彻心肺,他如何能失去国光,刹那间,所有往事一齐浮上心头,第一次一舟一马相伴游江中沁人心脾温馨,战斗中倔强到永不屈服的高贵灵魂的吸引,冰宫中相知相恋,吐露心声的旖旎……这一切的一切教他如何能舍,如何才能舍?
手冢望着因他一句话似是陷入绝境的迹部,突然从未有过的心痛袭上心头,无法抑制,并扩散到全身,这个是迹部景吾啊!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给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另一片天地的景吾啊!是自己曾经打算无论多少的崎岖坎坷也不会放手的景吾啊!真的要成为敌人了吗?只能是敌人吗?
海堂看着都陷入思绪中的二人,心头涨满了酸痛,明明是如此相爱的两人,为什么上天偏偏让他们站在了两个完全对立的立场上呢?失去了彼此,他们谁还能拥在最简单的快乐呢?可是,除了彼此失去,他们还能怎样呢?冰帝筹谋这样的大事可能都不止一代了,以迹部景吾的雄才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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