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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山泉有点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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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砣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酒照喝,肉照吃,但若要打听什么消息,那可真是称砣嘴,硬得啃不出一个缺口来。



小宝无法,只得巴巴地又去和季均套近乎,眼睛在他房间里四处瞄,想要看出荷花到底给季均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季均看得好笑,琢磨一阵,把誊抄过的清单拿出来,放到小宝眼皮底下,然后拢着袖子道:“廷之,这上面列的东西,你可都知道?”



小宝,大名郝学廷,字廷之,见了眼皮底下这张纸就跳起来,心情激动,头脑发胀,把自己立下的要与季均割袍断交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摇着他的肩膀急急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一个不落,难道……是荷花告诉你的?她都记得?”



季均被他摇得快要散架,心道,一个不落!好嘛,原来早就背着我,不顾荷花的清誉,硬塞东西给她了!居然还敢怨我不通人情,不讲兄弟情谊,还作出要和我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



皮笑肉不笑的,季均从小宝手里把纸条拿回来,道:“廷之,这件事情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只是你见多识广,这上面的东西还有从南洋传过来的。我想着你可能会知道他们的价钱,刚好称砣从家里带了银子来,家里让我在京师备齐这些东西说是要送人呢。”



小宝急得无头苍蝇满屋子乱窜,看着季均老神在在,心里又恨又恼,却不得不贴上去卖好,一连声地喊:“匀停,孝廉公,均哥儿,好兄弟,你只知道疼你妹妹,难道一点也不顾我的心意吗?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



看他涨红的脸一下急得发白,季均也于心不忍,私下里,他还是觉得小宝不错的。但荷花的心意,他猜不透,也不敢胡乱给她牵线,只得叹气道:“我不瞒你,这个单子是荷花叫称砣随信带过来的,再没有其他字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两三年内荷花铁定是不会成亲的,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小宝只在乎他的前半段,伸出手眼巴巴问:“信呢?荷花的手迹呢?”



季均皱眉,这时候他深刻体会到了荷花以前埋怨自己名字取得不好的缘故了。就算是从小青梅竹马,但现在都长大了,就连他们,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互相称呼对方的字了。荷花的名字怎能被不相干的男子这样叫?



“廷之,我妹妹的名字虽然……普通了一点,但那好歹是她的闺名,京师人多口杂,你这样,对她的名声不好。”



小宝于是更加颓废了,只觉得京师的气候,就算是到了春天,也要比江南的寒冬腊月冷。



失眠一个晚上以后,小宝就对哥哥阿齐道,他最近心神不宁,想着哥哥在这里有嫂子家的人照顾,也出不了什么事,他要回家去看望爹娘。



阿齐知道他的心思,讲道理讲不通,骂也骂不醒,要责怪荷花不识好歹,又把小宝惹得急赤白脸地和他争。想着季均虽然中意自己弟弟,但有季同做父亲的在,他们也不可能让季均就把荷花的亲事定下来。更何况,季均也明说了,再怎么中意,他也不会忤逆荷花的意思。



徐大少听得三言两语,想到荷花也是曾经拒绝了他的,虽然他现在有了娇妻,但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再一想,小宝虽然不如他风流潇洒,更没有他现在的功名与家世,但也还算一个翩翩好儿郎,这季荷花的心地到底有多高,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子入得了他的眼?



泛着酸水,徐大少拉着小宝喝了两壶酒,小宝终究是说服了阿齐,然后稍微收拾一下,马不停蹄地回了家,发誓诅咒是最后一回了,要再不成功,以后亲事就任由父母做主,磨着让自家爹娘请了季家族长去给他保媒。



不想这次竟然一说就成了,只是婚期定在了三年以后。郝大海夫妻虽然不是很满意,但看着大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小儿子科考未中,情绪低落,这门亲事好歹如了他的愿,骂了一场见他只知道傻乐,也就任由他去了。



 



成双成对



四月份的时候,季均与徐大少从京师回来了,准郎舅两个双双落榜,好在他们自己都想得开,一发榜知道结果就打道回府了。阿齐不负众望考了个二甲,还留在京师找门路,想要得个好一点的差事。



季均回来的时候,除了整整三箱没动的银子,还带了二十多样点心。因路途遥远,春上雨水多,一路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回到家一看,一些点心已经碎得不成样,一些却已经潮湿发霉了,只留下少少四五样还能入口。这些都是京师或者北方惯有的点心口味,南方很少见的,荷花就让家里的点心师傅与厨娘好好琢磨。



还有一个人,却是称砣带回来的。



有一天称砣在街上买些东西要回去的时候,发现一个恶少使人拦住了一顶轿子,把随行的轿夫、丫鬟、小厮都给打跑了,要强行把轿子里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抢了走。称砣从小就学过几下把式,而且力大如牛,和那恶少打斗一番,让那女子趁机跑了。



后来有一天又遇到了那个女子,称砣不知京师风俗,又因荷花与小巧也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扭扭捏捏,对那女子大方和他交谈的举止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何况人家只是道谢,问了几句家常话而已,他也只以为她是家谁家一个胆子大、活泼些的小姐。



再过了十来天,因为去那烟柳之地找徐大少,称砣才知道,那女子名娇娘,是个粉头。



原来京师遍地是官员,到处有纨绔,烟花女子也不少。但到底是天子脚下,就算是妓 女也不像寻常地方一样还有倚门卖笑的。混得好一些的红牌、花魁之类的,每每还要人捧了银子,好言好语和老鸨说了,派软轿来请,那红牌才肯带着全套行装,如小富人家小姐夫人一般由丫头小厮伺候着出门。一般脾性不好的人,老鸨与红牌都是不愿意见的。



称砣第一次碰到娇娘时,那个恶少就是因为数次求见娇娘而不得,那一天打听得娇娘正好要路过,就想在半途截住她,生米做成熟饭了,再使人往老鸨处带句话送点银子了事,不想竟然被称砣坏了事。



这一次却不但遇见了娇娘,还遇到了那恶少,称砣躲避不及,被那恶少的虎狼仆从团团围住。徐大少与娇娘上前赔礼劝解,那恶少只管咒骂喊打,幸得徐大少也认识了几个熟知京师状况的学子,认出来那恶少是某侍郎家的公子,就唬他,道他父亲最近正失了圣宠,这会儿他在这里闹事,正好让御史台的人给他父亲添一个管教不严、纵子行凶的罪名,最后总算把那恶少给哄了出去。



娇娘原就承称砣的情,见他这次受了伤,忙叫郎中给他看了,又设宴款待,席间吹拉弹唱,甚是奉迎。再加上徐大少在一旁煽风点火,当夜称砣就与娇娘行了云雨之事。事毕称砣羞愧不已,娇娘就道称砣是个赤诚君子,自己烟柳残贱之体,虽大胆自荐枕席,却不敢求举案齐眉。也没让称砣付渡夜资,送了两副药让他走了。



会试结束,等待放榜的时候,又见到了娇娘。那时候娇娘已经取了几年来偷偷积攒的一些银钱珠宝给自己赎了身,想要一心从良。可那恶少却依然不肯放过她,使个媒婆拿顶轿子上门说是要讨回家去做小妾。



娇娘在围观的人群里认出称砣与徐大少,就扑过去哭道:“贱妾为着这张脸,十三岁就被妈妈下了药逼着见客,这么多年见惯了酒色之徒,却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官人,不嫌弃我残花败柳还要娶我回家,不想还是没有安生日子。妾不敢让官人日后遭难,今天就在这里划了这张脸,让那见色起义的人死了这条心!”



说罢就拿刀子当着许多人的面就往自己娇俏粉嫩的脸上一划,顿时鲜血如注。



恶少见娇娘性子如此刚烈,如花般娇艳的脸上又夜叉一般,就失了兴致。娇娘原来的假母老鸨见娇娘已经出了门还惹出这等风波来,巴不得有人可以远远地带走她,认出称砣是那一日给娇娘解过围又做了入幕之宾的,听娇娘这么一说,立即就呼啦啦嚷嚷着,软硬兼施竟是没让称砣有个解释的机会,就把娇娘硬塞给他了。



其实当初徐大少有在场,若是往常,徐大少平白得一个红牌,是绝对不会不占便宜的,但他在某些方面和那恶少倒是狗熊所见略同,娇娘没了绮丽风姿,他也没有了兴趣,反倒在一旁起哄起得热闹。



季均和称砣本质上都是老实的,见人家姑娘已经晕厥过去,脸上血糊糊的,旁边一圈人在看着,骑虎难下,只得先收留了她。



娇娘身子骨稍好一些,就跪下来哭诉说是不得已才利用了称砣,若没个男人出面,她走到哪里都要被欺负,本以为称砣会以她已经毁容,再看不上她为由离开的,不想称砣竟然又一次救了她。以后她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称砣的恩情。



脸上的伤痕还没好,娇娘就忙里忙外,端茶倒水洗衣下厨,连季均和一众随从的精细活她也包了。其实不看那张脸,就娇娘的身姿也很诱人的。季均、阿齐和徐大少都瞅着称砣,道他好福气,把称砣臊得整天顶着一张关公脸。



之前小巧成亲后,为了能让小巧有个“娘家”可回,称砣就在季家附近花很少的银子租了一个小院子,稍微收拾一下就算。平日里因为他管着宅所安宁、预防宵小,大都还是住在季家的。碰上要接小巧回来或者小巧有事来找荷花的时候才用得上。



荷花因为知道方秀才家里先前看不起小巧的出身,见了称砣“多此一举的浪费行为”也没有规劝。只是觉着那里太冷清了些,她和小巧也算姐妹一场,往往知道小巧回来,不是把她接进来,就是使人送些吃食过去。



这一次称砣直接把娇娘安置在那里了,也没说要她来季家拜见一下谁,相当于是金屋藏娇了。



荷花听得这等奇人奇事,心里就痒痒的,心道她出身卑贱又怎么了?后来的秦淮八艳还有当官员妾室的呢!可碍于自己未出阁闺秀的身份,她也不好吵着说要见娇娘,只得让人去叫小巧来。



小巧看完娇娘就叹气,说她的言行举止并不轻佻,对自己毁了容的面貌也不甚在意,是个奇女子,但同她哥哥不合适。然后又说小桃今天也找借口去看了,话里话外就很是有些挑刺的味道。



荷花笑道:“那一年我以为称砣对小桃有那个意思,谁想他只是因为看见小桃长得瘦,想起了你小时候吃的苦,心里怜惜就照顾些小桃而已。他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倒是小桃对你哥哥上了心,其实不只小桃,家里还有两个每每看见你哥哥都是脸红红的。可惜她们没有娇娘那等决绝的性子和魄力,只敢私下里瞄几眼。你也不用愁,称砣没说要娶她呢。”



小巧又叹了一阵,然后才问:“姐姐为何突然就定亲了?我早就想过来问一问了,可这几天那孩子总是闹。”



荷花反问道:“你倒是和我爹、姨娘,还有我哥哥都一样,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问我这个问题。但那不是你们一直都认为的很好的姻缘吗?”



小巧愣住:“可姐姐以前一直不愿意啊!”



荷花伸伸腰,笑笑道:“突然想通了而已。小巧,其实我对姨娘……你不知道,每次看着她,想到先前她失去的那个孩子,想到她原来的公婆说她克子克夫,想到她和我爹爹,我都感到难受。这世间,以男子为天,以家族、名声和孩子为重,女人做什么牺牲都是应该的,女人是不能追求自己幸福的……我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她那样。曾经还想着或许只能在家里尽量多混一些时间,以后找个差不多的人将就着过日子就算了,可后来……”



小巧低低地道:“姐姐,我现在也觉得,还是做姑娘家的时候容易。成了亲以后,就算是现在有了孩子,他们对我也很好,却还是在姐姐面前最放松。”



荷花握着她变粗了的手,有些伤感,却还是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这是要劝我不要嫁人了?”



“当然不是!”小巧慌忙摇头:“其实,成亲也有成亲的好。姐姐以后就会知道了。”



荷花心道,其实我比你了解得更深刻,可就算她前世受过伤,这一世心中也对感情失望过,却因成子送的那个头钗欣喜了许久,就算扔了心里也不能平静。



这个事实让荷花发现,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有人喜欢自己、爱慕自己的。



想通这一点,荷花把以往刻意忽略的小宝的心意一点一点又拾起来,将他送过来的西洋画、青花瓷瓶、吉庆盆栽、新式络绳、稀奇的小挂件甚至是辣椒等物品一一列举出来。



换了一种心情来看这些东西,感受也自然不一样了。但她拒绝了小宝不止一两次,季均也明示暗示小宝很多次他们之间不可能,只好把清单送给季均试探一下小宝这时候的反应。不想小宝竟然不顾一切从京师赶了回来,还托了族长夫妻保媒。



偷偷在屏风后看着族长身边的小宝故作镇定的焦急样,那一刻,荷花有一种久违的陌生而熟悉的开心。



小巧笑着道:“姐姐说得我越发糊涂了,不过我记得在我还没有成亲以前,他倒是好几次塞给我稀罕玩意,然后央我给姐姐送东西。他有这份心意,以后必不会让姐姐难受的。”



荷花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道:“你也别拿这个寒碜我。当初,是谁把明明一次就要买齐的笔墨纸砚,硬分成三四次去方秀才那里买的?”



小巧连连讨饶:“姐姐,好歹让我在儿子面前留点脸皮……”



对荷花与小宝忽然就订了亲感到奇怪的还有徐大少。当初在京师他拉着郁闷的小宝喝酒,本来是对小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还告诉了他许多自己亲身体验的风月之事。可惜,小宝的思维和他对不上,越是受到徐大少风流韵事的刺激,就越想着要愈挫愈勇。



徐大少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中促成了小宝与荷花的亲事,不然肯定要懊恼。可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当初他春风得意带着一个娇俏丫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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