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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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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礼然站了好一会儿,越站便越觉得诡异。她微微屈膝,挨着张金身侧地跪在沙发上。如此一低头,张金的脸庞便终于突破视角的局限而全部呈现在眼前,连同两道业已干涸的浅浅泪痕和眼角隐约的一圈湿漉。对上她的视线,张金的眼神有片刻的聚焦,随即又飞快地涣散开来,就像下课铃响时撒腿逃离教室的学生。
“然然,是不是没有小孩,这个家就不完整呢?”
在夏末秋初的时节里,张金这个问题显得很是萧瑟。一阵剧烈的大风刮过,将某一户敞开透气纳凉的窗子猛地关上了,发出震天的巨响。此刻若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异常昏暗的灰蓝天空,比平日这个时候暗得多的天空。
张礼然不明白这席话缘何而起,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金,于是只好轻轻地别过脸去,顾左右而言它。在她努力寻找话题让张金回应的同时,刷刷的声音从玻璃之后的外部世界传来。从天而降的白色雨线遮蔽了各种景物原本的模样,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个旷大而冷寂的荒原。
古书上说:秋属金,位西,主杀、主降。随着这下一场便多添几分寒意的秋雨,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地落下来,铺陈一地,昭示着无情而肃杀的寒秋即将降临。因而,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始终被笼罩在一层生命消逝的阴影之下,纵然它只是大自然里再正常不过的新陈代谢。
其实,生老病死也不过就是同样正常无比的新陈代谢,只是人们往往在动物、在人的面前就不及在植物面前清醒了。
好景不长,张礼然还没去对门看过,就接到小猫的噩耗。原因是凯凯被咬了,他妈妈赶忙带着他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回去之后,凯凯倒是不计前嫌地继续逗弄小猫。可他爸爸听说缘由,又见着他叫吃饭也不动,一时火起,抓了小猫就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看到一动不动的喵喵,张礼然心头一抖,眼泪顿时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对这只流浪猫的死要负上全部责任。若不是那天她执意不肯收留小猫,今日它也不至于横尸于此吧。再想起它以前乌亮可鉴的眸子,欢快尖利的叫声,调皮的模样,张礼然更是难过极了,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重的自责令她反复鞭笞着自己。她非常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张金还在公司。张礼然等不到她回来,一个电话便打过去。说着说着,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语调中都染了几分泪意。然而张金只是淡淡地说:“缘分尽了,只能希望它早日转生投胎吧。”张礼然便觉得张金也是冷血的,起先表露的那些温柔及宠爱都是假象。然而张礼然不曾想过,人究竟需要经历过多大的哀痛,才能够看似残忍而漠然地说出这席话。
张礼然和凯凯一起,到院子里找了个隐秘地方把小猫埋了。凯凯还特意捡来两节树枝,拿草茎绑了做出个十字,以此充当墓头的十字架。因地制宜的简陋材质、笨拙稚嫩的儿童手艺、歪歪扭扭的形状传递的却是饱满的哀思和痛苦。或许再过些年看过来,这些感情在他的成长路中将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如同那只被虐杀的兔子之于张礼然。
张礼然拍拍凯凯的肩膀说:“凯凯,等你长大做爸爸了,一定不要虐待小动物,不要打老婆孩子,不要变成粗暴的家伙……”她一口气说了好几项不要,而这都来源于长久以来的期望,期望类似的悲剧不要再发生,尽管它一直在发生。
“好!”凯凯一口应承下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寻思了很久。张礼然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小男孩究竟在愁什么。半晌,等到张礼然都快不耐烦了他才开口,似乎刚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娶然然姐姐吧。姐姐这么善良,肯定会帮我照顾好各种小喵喵小汪汪的。”
张礼然顿时哭笑不得。随即,她那颗敏感的心又开始计较起来:无论多小的孩子,只要他是个男的,他都会以这种凌驾于女性之上的高姿态排出一堆要求。这是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东西,遗毒几千年却未被摒弃的旧糟粕。走了两步,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也是,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呢?于是她捏了凯凯肉乎乎的小脸蛋,笑着说:“凯凯,那你应该去娶阿金姐姐啊。你看,阿金姐姐又漂亮又温柔又会做家务又喜欢小动物,她更会帮你把各种猫猫狗狗照顾得好好的,照顾成全世界一等一的小喵喵和小汪汪。”
凯凯使劲摇了摇头:“阿金姐姐是涵涵哥哥的。我要娶她就犯重婚罪了。”张礼然闻言哑然失笑:现在的小孩儿,说他们啥都不懂吧,他们也都晓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而且说得比大人还溜;说他们啥都懂吧,听着那话还确实是稚气十足。这小孩还不懂分手是何意。既然只是分手,又何来重婚一说呢?
“然然姐姐,跟你说,我觉得哥哥姐姐好奇怪的。奶奶好早以前就跟我说他们俩是夫妻,所以不让我娶阿金姐姐。可是夫妻怎么都不住一起呢?而且他们也没有小孩啊。难道是涵涵哥哥躲起来把小孩送走了还没回来?”张礼然一怔,想起那一晚张金毫无来由的失态,连忙追问凯凯。
凯凯继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前两天阿金姐姐到我们家来看小喵喵,奶奶跟她又说了好久好久结婚和生小孩的事,当时姐姐就不大开心。后来奶奶催我去睡觉,我就去了。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睡呢。那天阿金姐姐哭得好伤心的。”
张礼然用力地握着手指,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间变得莫名其妙地紧张。她抓着凯凯那细枝般的胳膊问:“你知道阿金姐姐为什么哭吗?”
“好像是涵涵哥哥很想要小孩,而姐姐不想要。然后他们俩就吵架了,再然后哥哥就回他自己家了。唉,我现在好想哥哥啊。”听到这个回答,张礼然非常惊讶。这完全不符合她对张金的认识。按理来说,总该是张金很想要小孩而俞可涵不想要才对——她不知道俞可涵会怎么想,但张金绝不可能不想要小孩。她正专心致志地想着,披散下来的头发却轻轻被扯了两下。“然然姐姐,你还没答应我的呢。等长大了我娶你。”
张礼然努力绷着脸忍笑道:“你有钱给姐姐买戒指吗?”她本是随口一说,谁知凯凯还当真琢磨起这个问题来了。他握紧了拳头保证道:“然然姐姐,你放心。我很快就长大了,过两年等我个头长到它那么高了,就来娶你。”张礼然顺着他高昂的头看过去,却发现是指垃圾房里那个及腰的垃圾桶,顿时无语凝噎。
凯凯挺了挺胸,不服气地大声说:“别不相信我!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张礼然微笑地继续逗他:“那你要怎么让我相信呢?”
软软的嘴唇贴在脸颊上,却将张礼然堆出的笑容变得无比僵硬。来自于人体的温度令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慌张,好在凯凯还算绅士,蜻蜓点水地略一触碰就闪开了。
“盖章生效!”他径自鼓起掌来。张礼然则伸出食指,摩挲着刚刚被他亲过的地方,一时间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上章已然一个月了。每天都没有时间没有力气的死上班族伤不起!

   



第17章 烟水迢遥
时光如书页,在清风的轻拂下哗哗翻动。纸上所记载的场景片段,就如剧目般循环上演在不同人的人生里。张礼然忽然想起,自己在凯凯这般大的年纪,似乎也曾经历过相仿场景。
那是跟小婶吧?
小婶嫁入张家时,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整个大家庭里就数她与张礼然年纪相差最小,因此,只要是在爷爷家,张礼然总黏着她。
比起向广兰,张礼然觉得小婶更接近于她理想中的母亲形象。所以,她很羡慕那个还未成来却肯定会来的小弟弟——不是小妹妹,大人们都这样说的。然而,她又很希望小弟弟慢点来到人间,最好别来,因为他的出生势必会分掉小婶对她的关注与陪伴。这想法绝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他们成天盼着抱孙子,从第一个儿子结婚就开始殷殷盼着了,可盼下来张礼然大伯、二伯还有爸爸这三家一溜儿的女儿。毫无疑问,最后的希望就落在了小叔身上。
那阵子,张家上下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小婶的肚子。当然这些眼睛里不全是渴盼,更多的还有警惕和算计。大伯和二伯早年就闹翻过,就因为爷爷把医专分的房子给二伯做了婚房。往后,虽然几经调停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可两人明里暗里总在觊觎着爷爷的身后事。同样打着遗产主意的还有张礼然爸爸。利欲面前,无人可以幸免。不过,父亲和兄弟们面前的张义山,总是以一副局外人和调停者的姿态出现。只有在自己家中,张礼然才会听到他和向广兰筹划着怎样消除兄弟们的戒心,怎样利用老母亲的偏爱,怎样争取老父亲的垂青……这种两面三刀的嘴脸,是他的一贯做派。也正因为此,这一对常常陷身于家庭暴力中的施虐者与受虐者,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情真意笃、恩爱非常的模范夫妻。
这样的盼星星盼月亮持续了约摸一年多,终于到了头。眼看着小婶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奶奶的态度渐渐变得不客气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如乡下粗人般破口大骂或是冷嘲热讽,但她掩藏在大家闺秀的外表之后的伪装也快消磨得差不多了。起初总是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心底着急的事情不敢太明显得表露出来,生怕说多了儿媳会烦,不说呢又怕他小两口不当回事。过了些日子,耐性业已随着时间消逝殆尽,她的话里便时常有话。一句话稍加深究,便可如万花筒般接连翻出无数种花样来。继而是拿腔拿调,夸张得跟舞台上的戏子不差多少了。平素也成天端着架子绷着脸,活脱脱一尊太皇太后。
小婶倒是安之若素,仿佛这些变故与刁难都不存在。其余的人都乐得装傻。每当奶奶开始扮太皇太后,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剧场里的各种道具摆设。聚光灯下,只有奶奶与小婶演着对手戏。张礼然屡次想闯进戏中去营救小婶,可终究是欠乏了些勇气。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在两位主演先后步入后台卸妆的间隙里,伸出微不足道的援手。
当真是微不足道,因为小婶似乎压根不需要任何人施以援手。她总是保持着清淡的微笑。姣好的面容底下除了谦恭与温顺,便没有其他多余的内容了。她的一切表现都无可指摘,因而奶奶同小叔他们也只好阴阳怪气地做出拙劣而可笑的表演,却不能堂而皇之地加诸罪名。向广兰私下里去开导她、劝慰她时——在张礼然看来,这完全是打着关怀的旗号成全自己善解人意的形象,或许还可以向奶奶邀功——她也是温和地说着“有劳嫂子费心了”,却不见任何委屈甚或怨憎的表示。张礼然无比佩服小婶的坚强,同时又羡慕她能将他人的非议与责难漠然置之。直到有一回,张礼然看见小婶脸上的泪水,这才惊觉自己此前过于理想化将她想象得像个超人,却并未能洞悉坚强外表之下的软弱内心。
那天依然是大家庭的周末聚会。酒足饭饱后,小叔轰了小婶去收捡碗筷。饭桌上时,向来惜字如金的爷爷突然开口,说他打算开始收集钱币,等齐了就给每个孙子孙女一套。他特别说了是孙子孙女,也就意味着他的儿女们压根就没有份。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忽而诡异地变得紧张,静默中硝烟浓浓。这气氛一直压迫着张礼然,让她别扭得慌。直到一桌人都转移到里屋去看《焦点访谈》后,她才从里边解脱出来。张礼然环顾厨房左右,见无人便悄悄摸摸地走过去。她站在孤苦伶仃的小婶身边,却不敢说话。说什么都会唐突,而唐突他人以及打探隐私,历来都是母亲严厉禁止的。小婶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张礼然,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悲伤。望着望着,那悲伤竟凝聚成形,变成一粒粒的水珠。这些水珠首尾相接地缀成一串,擦着她苍白的皮肤缓缓滑下,打落在张礼然额头及面颊上。
眼泪很冰,同龙头里出来的水一样冰。腊月里的任何东西都冰得刺骨,包括空气。煤气灶上的铝壶被拿到里屋去了,放在加炭的火盆上烧着水。奶奶说是饭菜太油腻了,要沏茶清胃去。因而,她们也无法借以一盅热汤来对抗环境及人事的恶劣。张礼然义愤填膺,却对成人世界里的这些丑陋与复杂无可奈何。大人世界里纷争连连,轮不到她一介小孩插足置喙。因此,她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她帮着小婶洗完了所有的碗,并从衣服里掏出贴身的平安扣让小婶焐了焐手。平安扣很小,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托着还占不满半个手心;也不够热,人体体温不过三十六七度,之于取暖无异于杯水车薪。然而,这是张礼然所能想出的全部办法了。递出平安扣之前,她犹豫了很久,可仍旧敌不过内心对他人触碰的抗拒,只得放弃了让小婶用她的小脸蛋焐手的想法。昏黄的吊灯下,青白玉的色泽显得陈旧无比。张礼然眼也不眨地看着小婶小心地捧起它,蜷了手指将它紧握在手心。这一系列动作尽管轻缓,却仍牵动了套在她脖子上的线绳,让她不自觉地向小婶靠近了一丁点。
那枚平安扣上带着她的体温,带着她的心跳,还带着她长达数年的养护。而所有这一切,张礼然都希望化成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小婶被冰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上。张礼然自己的手也很冰,可她只是咬紧了牙关,止住由身体深处滋生的哆嗦,并以意念将全身所有的血都往脖子调,所有的温度都往线绳上传。
“小婶,你别跟小叔回家了。他怎么对你那么差火?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家有热水,有暖被窝,还有……我还可以给你讲故事……” 
“你爸妈肯定不答应的。”
“他们不答应,我们就一起离家出走。反正我也不想待在那个讨厌的家里面了。小婶,你跟我走嘛,走嘛。”当时她还不懂得那些诸如逆来顺受的词语,只觉得小婶这样的遭遇,必须要有人来拯救。动画片里总有个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上天入地,翻云覆雨,解救那一个个受苦之人于悲难境地。因而,小小的她,便也下定决心要将她的小婶从那些面目狰狞、举止暴虐的异族怪物手中夺回来。 
小婶扑哧地笑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滴,像窗口悬垂的冰晶柱一般。“不许这么说。”
“你不相信我吗?”见到她笑,张礼然皱起眉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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