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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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来画。
这等差事当然该他！万烽的细致和利索是出了名的。作为数学狂人，他还顺便算出了拓扑度。忍俊不禁的同时，张礼然乜了张金一眼，凑到她耳边哼道：“看吧！哪有人不通感情的事？”张金没想到她这么记仇，心里好笑，又偷偷掐了一下她的腰。
这边厢两人兀自小打小闹，那边厢万烽在俞可涵的追问下继续爆料，滔滔不绝。在那浩漫的关系网中，只有两个人是单根连接的。一个是张礼然同寝的范彦洁，另一个则是……关键时刻，万烽止住了话头，诡秘地笑了笑却没再说下去。
其实不消他讲，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只能是跟范彦洁形影不离的另一朵双生花董坤。岂料万烽否定了他们的猜测，却也不告知正确答案，只是慢悠悠地摇头晃脑。不过他好歹给了点提示，说是此人并不在座，但跟在座半数以上的人有密切关系。
张礼然扭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张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意味着自己除了万烽之外至少还有一根线？这怎么可能？当初从张金口中得知别人瞎编排她和万烽时，张礼然完全没想到，自己那样孤僻的人居然也会成为这种八卦事件的谈资，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如果当时的心情是意外，那么此刻就是意外的平方了。她只能将这种情况归结于强数班女生实在太少。
也确实是女生太少。八个女生，二十三个男生，平均每个女生能摊上三个男生。当然，这探讨的是张金没有开启她强大的魅力黑洞的理想情况。原以为全班所有男生的线条都应该齐刷刷地指向张金，却没想到每个女生都还能分到连线，而且只有两个是单根，这是该可喜可贺呢，还是可悲可叹呢？
张礼然正在记忆里搜寻强数班的男生名单，话题就拐到她身上来了。张金饶有兴趣地问：“那然然是和谁有连线呀？你肯定是一个，另外的呢？快说快说，别卖关子啦。”张礼然无奈，在桌子底下使劲踹那个多嘴的家伙。而桌面上，她只得活动活动脸部肌肉，堆着僵硬的笑容，自谦道当年也就是个丑小鸭。
“丑小鸭？”万烽重复了一遍，也笑了。张礼然看了看张金，发现她对万烽这一笑同样不明所以。这两人眼神交汇间，万烽突然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何师兄？”张礼然挪开视线，望着桌上的菜盘想了好一阵，才点点头。她隐约有点印象，是荆老师带的一个博士生。这人尽管曾经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不便，可到底在时间长河中烟消云散了。若不是万烽陡然提起，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有这回事了。然而，万烽这时候提他干什么？
还没等她把警惕的目光对过去，万烽就哈哈笑道：“他不是追过你么？”张礼然又羞又窘。她不清楚万烽怎么会知道，不过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就这么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张金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只能盯着万烽，嘴里弱弱地挤出一个字：“你……”
万烽避开她怨念的眼神，以宣布公理时的神情和语气陈述道：“所以你不是丑小鸭。”
俞可涵也来插一脚：“是呢！比咱高两届的那个大叔，01信计的，叫啥来着？嗐，想不起来了。这哥们老叫嚣说要搞定你呢，结果还是孬啊，憋了两三年愣不敢上。平时瞧着挺猛挺洒脱一小伙儿，在这事上忸忸怩怩，跟个婆娘似的。”
张礼然迷惑得要命。有么？这一茬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大学里的年月，她眼中只有林宣赜，并不曾留意其他男生。这会儿听来，却像是别人的故事了。
“还有上回坐你旁边的那个王可，还记得吧？他后来跟你联系没有？”俞可涵又数了起来。这说的是他婚礼上露了一回脸的统计男生。那人在Q上找张礼然聊过几回天，不过后来就没下文了。
听了半天，张金也想起一事，难得地主动向俞可涵发问：“你那个01光信息的老乡，叶什么的？”话音刚落，另外三人脸色都轻微一变。张金有些诧异。张礼然的心情起伏，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听到和林宣赜有关的事就不可能淡定。不过，那两个男生跟着凑什么热闹？俞可涵的话，若是诧异自己主动向他发话，也还说得通，可万烽呢？和张礼然一样，她也明显地感觉到万烽表现得很奇怪。而且，这奇怪不止一次两次了。
俞可涵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立刻答道：“叶国亨。怎么了？”
“想跟他打听个人。”
“谁？没准我知道，他哥们我都认识。”
张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哦，你跟他关系这么好？”潜台词是，我怎么都不知道？大学时，俞可涵的兄弟们都跟她熟。如果叶国亨也跟他这么熟，按理来说她也该很熟才是。然而，这个人她就跟着俞可涵见过一两回。单独在路上或者活动时碰到，也就是打个招呼，寒暄几句而已。后来他们那届毕业了，就再没见到过。
“呵呵。”俞可涵干笑了两声，说，“这些年也没往来了。你要问谁？”
“你认得林——”张金话才说了半截，就见得俞可涵原本微皱的眉头倏地紧锁。而且，在“林”字出口那一瞬间，俞可涵和张礼然同时变得特别紧张，一模一样的紧张，戳破心底事的紧张。万烽则了然一笑。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张金还是面不改色地问完了：“——宣赜么？跟叶国亨一个专业的。”
俞可涵听完整了那名字，明显松了一口气，说：“当然认识。你什么记性？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物理系的神童哪！比咱俩都还小月份。”他捻起小酒杯，畅快地饮了一口，然后狐疑地看着张金，“你问他干什么？”
“哦，我就顺口一问。”张金感到这事的确蹊跷，于是聪明地不再追问，只是留了个心眼。
万烽却不肯偃旗息鼓。他冲着自己对面的张礼然问：“你认识林学长吗？”张礼然支吾了两句，还是认了。这么说着，俞可涵也接上了。他回忆道：“林宣赜不也在宁都么？跟万哥一样读博，都是大牛啊。”
万烽微微一怔：“也在宁都？”看了眼张礼然，又说：“他前途无量呢。你可以考虑考虑他。”张礼然筷子上的凉粉直接掉进盛满鸡汤的碗里，随之溅起的汤汁花了一身。张金赶紧抓起湿巾帮她擦，又向两位男生解释道：“这家伙，听到有人给她做媒就激动了。”见万烽依然盯着张礼然，张金又说：“诶，万哥你给说说，这什么林宣赜好在哪里？配得上我们然然吗？”
万烽便说了些林宣赜的旧事。张金觉得还不够，想从他那儿多挖些料，于是万烽想了想，说了林宣赜唯一一个能算得上的绯闻。他之前跟人打赌，赌注是谁有资格追某个女生，结果还给赌输了，让别人抱得美人归。至于具体情形如何，因为是挺早的事，万烽也不是特别清楚。
八点一过，俞可涵的电话便响个不停。老婆查岗，勒令回家。于是他先告辞，留下三人继续。万烽笑他：“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俞可涵打了个哈哈，说：“万哥明年带个洋妞回来啊。”他俩你来我往，讲的是男人们的话，张礼然却在这边使着女孩儿家的小性子，跟张金嚼着耳根兴师问罪哩！谁让她刚刚又扯什么林宣赜？
临走前，俞可涵深深地看了张金一眼，又望了望张礼然，方才离开包厢。张礼然观察入微，不由忐忑万分：莫非表现得太过明显，叫他给瞧出来了？悄悄摸摸地讲给张金听，她倒毫不在意，反而笑张礼然做贼心虚，又说：“他不是认识那谁么？打个电话过去叙叙旧，就晓得你是他女朋友了。哪会想别的？”张礼然被这声“女朋友”扎得耳朵疼，不过经过这么一吓，总算行为上收敛了许多。　
开先俞可涵在时，几个人讲的多、喝的多、吃的却不多。这会儿少掉一个人，席间清净了下来，也没有了劝酒声、大笑声和喧嚷声。张金和万烽随随便便聊着，毕业后的生活，他在美国的经历，还有他对未来的打算。张礼然不时也跟着插上几句，但主要还是埋头对付眼前的菜。
她觉得自己点凉粉实在是太正确不过的决定，这家店做得可好吃了，麻麻辣辣，溜溜滑滑。那盘凉粉起码让她一个人给消灭了大半。纵容嘴巴的结果就是肠胃造起反来，张礼然不得不狼狈退席，强忍着腹痛跑出去找卫生间了。
回来之后，她觉着自己都快虚脱了，双腿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换了往常，张金早就凑过来关心关心或者损一句“活该”了，可这会儿却木偶似地黏在椅子上。仔细一瞧，张金也像是要虚脱了，只不过像是精神上。餐桌的另一边，万烽沉默地吃着他碗里剩下的米饭。整个包厢里的气氛，实在诡异得可以。
这种情况下，聚会适时地收场了。万烽本来要送两个女生回家的，但张礼然看着张金状态不对，便婉拒了他的好意，想在路上跟张金聊聊。刚上出租车，张金就没扛住，眼泪哗啦一下掉下来。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歇斯底里，只是将脸埋在张礼然肩窝里，浑身颤抖得厉害。张礼然难得见她哭，这一下也给弄得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揽住她切切安抚。
后视镜里看不真切，司机师傅起先还以为她俩在后座上搞什么勾当呢。及至后来张金哭过劲了，不自觉地抽着鼻子，他才醒悟道这俊姑娘伤着心呢。师傅怜香惜玉，便多管闲事地安慰道：“姑娘啊，放宽心些。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又跟张礼然讲：“姑娘，好好劝劝你朋友。”
张礼然才愁呢。她怎么不想劝？可要劝也得有个由头啊。张金好端端地哭个啥劲，她根本是一头雾水，又能从何劝起？而且，比起劝解，此刻她更想去亲亲张金，用唇掸开那些多余的眼泪。但她毕竟没法在人前这么做，所以只能抱着张金，提供一个充满宽慰的怀抱。
高架上的路灯每隔一秒就透过车窗闪亮一次。在那个瞬间，张金脸上的泪珠便被橙黄灯光照得透亮。折射到张礼然眼眸中，亮度更是陡然增益了数十倍，凝成一根根炫目的针，然后狠狠地扎进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这种事就不浪费笔墨了。直接快进。
话说回来，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和好了。

万烽首次出场参第67章。

　　　



第86章　旧事浮沉（上）
张礼然发现张金这阵子恍惚得紧。也不知是几轮相亲给闹的，还是见了前男友给闹的。这两桩事体，张礼然其实都特别想同张金聊聊，但又不晓得该如何张口。加上张金状态堪忧，更不好去触这个霉头，所以她也只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对着屏幕上的论文初稿，张礼然噼里啪啦地敲了半天键盘，却不知道自己打出来的是些什么。纷乱的情绪搅得她无心向学，因此张礼然颓丧地关掉论文，而后将自己电脑翻了个底朝天，试图从大学期间遗留下的文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好容易地，她才得到一点线索。更确切地说，不是她自己发现的，而是张金端着捧着给送上门来的。
“你知道林雪梅的事吗？”
“林雪梅？”张金茫然地重复。这听上去是个女人的名字。“她谁啊？”
见状，张金也不跟她废话，绷着脸回去了，留下张礼然一脸莫名。张礼然琢磨了一番，想起上趟聚会提到林宣赜时大家的表现都怪怪的，张金也就算了，她如果能对林宣赜心怀芥蒂而不是友善相待，张礼然简直要敲锣打鼓放花炮庆祝。但万烽和俞可涵两个局外人介怀什么林宣赜？
等等，难道当时他俩以为张金要说的是林雪梅？在那之前他们是在说谁？叶国亨，那个和林宣赜同专业的学长。想到这层关系，张礼然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给林宣赜发了条短信：当年叶国亨林雪梅是怎么回事？
跟着手机就响起来。接通电话，只听到林宣赜着急地解释道：“你别多心。真的，就大二时的事情。那时候比较闲……”听了开头，张礼然总算明白林宣赜之前的笔名为什么是“踏雪寻梅”了。
林雪梅，02光信息的，比张金和张礼然高一级的学姐，比林宣赜和叶国亨低一届的学妹。打赌这事，正是后两位男生为她而闹出来的。迎新生时，林宣赜和叶国亨对这位清纯优雅的学妹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公平起见，愿赌服输，两人便报名了当年在首都的马拉松赛，以竞赛成绩来较量谁有资格追林雪梅，结果叶国亨赢了，并且成功地追到了学妹。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林宣赜认为实在是太无知了。这女生完全不值得他和叶国亨那样悉心以求。那几年，林宣赜陪叶国亨喝了不少的酒，散了不少的心，甚至还一起流过几次泪。爱上同一个人，不但没有影响他俩的关系，反而锻造出了堪比金坚的兄弟情。
林宣赜还说，自己和张礼然能好上，还得多亏了叶国亨。去年差不多这时候，叶国亨给他打了个电话，说遇上了那个之前跟他蛮好的小丫头，以为他俩终于在一起了。得知这是乌龙后，叶国亨又敲打了他好几次，让他赶紧开窍，所以才有后来一系列进展。
默默听他讲完，张礼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气了？”林宣赜小心翼翼地问她。张礼然啼笑皆非：“我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她的确不生气。即便抛开已经对他情淡的因素，她也没什么资格生气。林宣赜追林雪梅时，她还在黑色高三的书山题海里奋战呢。六大理学院里的这些情情爱爱，完全没她什么事。可林宣赜以为她是强装豁达，又一连珠地道歉，说早应该交代哈，说不是故意隐瞒的哈。张礼然被弄烦了，胡乱敷衍了几句，终于成功地挂掉了电话，留他自个儿去做那毫无意义的忏悔。
在纸巾上列着要点梳理思路时，张礼然也明白过来，俞可涵婚礼上的那个怪男人，应该就是叶国亨。而他口中的小梅自然是林雪梅。两个人分分合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结成了连理，也算得喜剧收场了。既是如此，张金近来的失态，想来跟林宣赜这边没有关系。
暗自鄙视了一番林宣赜的自作多情，张礼然终于决定去找张金问问究竟。进卧室一看，张金的眼睛又肿成了桃子。张礼然吓了一大跳，赶忙跑过去揽住她瘦削的肩。再一低头，面前的纸张上，泄愤似地写满了“朱莎莎”和“林雪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张礼然只好又把这个林雪梅放回嫌疑名单上。既然跟朱莎莎列在一起，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