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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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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已近乎荒僻。唉!我受骗了!
    我的手插进了衣袋,立刻摸出了手枪。
    我厉声喝道:“车夫!快停车!”
    车子没有停,车身加强了颠簸。那车夫似乎不听得,只管挥鞭前进。我知道他们俩果真是同党。
    我把枪送出了窗外,喝道:“快停车¥要不然,我要开枪了!
    车子依旧加速地进行。
    砰!
    我向空虚开一枪。枪声在静夜中分外响亮。可是车子还不停。
    那分应的人冷笑道:“朋友!别起劲哩!静坐一会,包管你有个着落。
    怒火在我的心头炽灼。我就移过枪口,对着那人的胸膛。
    我又喝道:“‘贼!你快叫他停车1快!要不然。我马上打死你!
    那人的身子略略向后退些,好似有一二分畏惧。
    他低声道:“停车就停车,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他把头伸出车窗去。“喂,老八,停车。
    蹄声一阵子杂乱。车子果真在收煞住。我不等车子停稳,早准开了车厢的门,赶紧跳下来。
    地点很荒凉,车子停在一条小路上。一边是荒地,一边有几所零落的屋子,但不见灯光。月光恰被云阵掩住了,远望是一片黑漆。
    怎么办?我已经钻进了匪党的圈养,绳子虽还没有抽紧,我的自由显然已丧失了一半!我步行回去罢?这方法不见得聪明。我记得霍桑常说在危机临头的当儿,只有迎头前进,才可以找出路,退缩保守会走入失败的门。我手里有枪,这个嫌我的匪徒似乎没有,否则他不会不拿出来。那末我索性控制他,强迫他把车子驶回去,到了比较有人迹的所在,再设法对付这两个人。
    我的计算在时间上原只有十多秒钟。我正准备把枪控制车上的人,那人忽也跟随下车,而且比我先开口。
    “包先生,你打算怎么样?
    “把车子开回去!送我回旅馆!”我把枪口对住他。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也好。不过我的同伴们正在等你会谈一谈”
    “别多说。把车子调过来。
    那人果真扬一扬手。车夫便将车子调头。路太窄,调头相当费工夫。我的枪仍小心地瞄着他。那人果真没有武器,我的心安定了些。车子调好了向,停住了。
    他说:“上车啊。
    “不,你先上去。
    他果真点点头,回身上车去。他的左足踏上了车板,突的回过身来,对准我的执枪的右腕上猛力一拳,手枪便砰的落在地上。唉!我大吃一惊,急忙俯身去抬手枪。那人的拳头落在我的头顶上。我忍着痛,放弃了抬枪的企图,举起右手回一拳。拳头击中他的胸口。他站不稳,上身便跌进车厢门里去。我正想再敬他一拳,猛觉得背后的脚步声。那车夫也来助战了。我把身子一旋一蹲,射出右腿,来一个金刚扫地。车夫的个子虽比较结实,可是不中用,给我一扫就好倒。
    哈!我很高兴,趁着蹲踞的姿势,我又重新抬取坠落的手枪。巧极,一拾即到手。我正待射击,那跌在车门里的人忽从袋里掏出一块白白的手巾,向着我脸上一丢。我顿觉有一种奇异的臭味直刺鼻管。那人又扑在我的身上,按住我脸上的白巾。我觉得头晕目眩,好像脑球中的血管已全数迸裂,我的四肢也突然瘫痪了。当这模模糊糊的时候,还有一种残余的意识;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坠入贼党的陷阱中了!
    八、陷阱中
    我重新张眼的时候,自觉在一间暗瞟的小室里面。我坐在地上,背部靠着什么墙壁,鸭舌帽没有了,袋中也空了。我抬头一瞧,旁边立着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幽暗的烛光,照见那人血活满面,很可怕。我虽已醒了,仿佛还在梦里,不知道我已到了什么地方,又怎样能到这里。我记得我在车子门口受了那党人的闷药以后,就昏昏沉沉地失掉了知觉。他们怎样摆布我,我完全不知道。但是这血污满面的人,又是什么样人?看起来他似乎还没有恶意。否则他趁我昏迷的时候,尽可结果了我,又何必等我醒过来?
    那人忽将两手在我的额角上用力摩拳。我料他不致于害我,也不抵抗。其实我这时候四肢软弱,气力还没有回复,要抵抗也不可能。那人替我抚摩了一会,我果然更清醒些,鼻孔中喷得一股霉湿气。
    “包朗,你觉得怎么样?可清醒些?
    声浪很熟悉。我吃一惊,仰面一瞧,那人就是我的朋友霍桑!
    我不觉失声道:“霍桑,是你?
    “是。”他的声调依旧很镇静。
    “霍桑,我们在做梦?
    “不是梦,是现实世界。你摸一摸,地上是方砖,背后是石壁。
    我走一定神。“这是,什么地方?
    霍桑低声道:“别高声。这里是监狱。
    “我们犯了什么法?竟落在监狱里?
    “这不是法律上的监狱,是匪党们的监狱。我们触犯了党徒,所以被禁在这里。
    局势已部分地明朗化。我点点头。
    我又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桑也蹲下来。“我先问你。你是被党人骗进来的?
    我应道:“是。但是我所以受骗,就为了你的亲笔的签署。你不是被他们强迫签名的吗?”我把接信受骗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霍桑道:“我何曾写什么信?信和签名也是他们假造的。
    “奇怪!他们假造的笔迹怎么能够这样子像?
    霍桑索性靠在我的旁边,就地坐下来,用手抹抹他的蓬乱的头发。
    他道:“好。现在你得休息一下,谈谈也可破些寂寞。找告诉你,我离了旅馆,耽搁了一会,便到此地来打探。这局本是一个府基,也可说是匪党的大本营。我初到的时候,自然不敢贸贸然进来。因为我知道党人们今夜要开会议,人数既多,我一个人当然敌不住。当下我探明了地点,便退回去J一直奔到迎福桥相近的派出所里,说明了缘由,要求派几个警士。据那姓都的所长说,他们那里的警士只有六名,而且都有专青,不能当特级差造。我没法,就打电话给杨凡通。他一口应允,约我先来这里看守着,他自己带领警察准一点钟内赶到。不料他党失约,至今还没有半个警上来!
    我叹气道:“信用二字本来不在这班侦探先生们的脑子里!
    “我也并不苛责他。不过因此错失了擒贼的机会,实在太可惜。
    “那末你自己怎么也落进匪党的奸记?”
    “这不是他们的计谋,是我自投罗网。”
    “吟,怎么一回事?
    “我守候了好久,终不见警上到来;预料警士们若从水道赶来,最多一点钟工夫总可到了;谁知我从十一点半打了电话,候到十二点三刻,还不见来。那时党人们会议已久,我怕他们散会通走,失掉这难得的机会,就冒险走近这令。我伏在寺门外面。约摸又过了一刻钟光景,党人们果然一个一个地散会出去。我心里又急又怕,警察们既不来,眼见得那帮党候都要自由自在地漏网了。和他们格斗罢,众寡不敌,非但不能够捕捉,丧失了性命,也徒然没有益处。
    “一会我看见党人们已渐渐地散尽,只有最后的三个,像是党中的领袖分子,慢慢地踱出专来。我一时忍耐不住,就想拚一拚,上前去捕拿。我冒险取出了手枪,借着月光,对准那最后一人的膀子开一枪”。
    “怎么样?打中了没有?”我不由不惊呼起来。
    霍桑道:“打中的。但那厮很机警,我举枪的时候,他已经瞥见。为了地闪避得快,似乎枪弹只打中了他的左腕。因为他一中了枪,反向我直奔过来,举起他的血腕和我狠斗,可见他没有重伤。”
    “还有两个呢O"-
    “自然,那两个人也赶过来相助。我一个敌三个,起初还能对付,不让他fll近身,但是随后又开了几枪,都不曾打中。这是失计的。因此之故,那些已散的党人都听得了枪声赶来。我一个人被大众围住,枪弹也完了,自然抵不住,就反被他们擒住,拥进寺里来,给关在这黑牢里。
    “唔,险极!你没有伤?”
    “没有。我的手表给打成粉碎,左手背给划破了些皮,鼻子里也流了些血。手枪也被拿去了。”
    “他们怎么不伤你的性命?”
    “我也不知道。那中枪的党人还向我问几句话。我也直说不讳。他对我笑一笑,说:”你的确有胆量,果然不寻常,不过太不自置了。‘他们并不奈何我,把我关锁好了,又出去重新会议。就在那时间,他们大概就设计把你骗进来。“
    “唉!他们的设计真巧妙,我当时竟绝不怀疑。”
    “不过你的定力究竟差些,不然也不会这样子容易落网。”
    我默然不答。平心说一句,我的应变的定力的确不及霍桑。当时我确因过于慌张的缘故,不会细细地辨别。
    霍桑继续道:“我进来了一点多钟,忽然看见他们将你送进来。那时你的神志不清,我知道你受了克罗仿漠,就替你按摩了一会,你才渐渐地苏醒。”他停一停,立起来,向一扇铁楞的小窗口张一张。“天大概快亮了罢?”
    我像走出了梦境。我的背仍旧靠在冷而硬的石壁上,头颅还有些痛,脑子也有些胀。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觉得霍桑虽也落进了贼手,但他的那种勇敢冒险的精神也足够令人起敬。
    我问道:“他们把我们俩关在这里,有什么用意?是不是要结果我们的性命?”
    霍桑道:“我不知道。但据我估量,眼前党人们都已散去。这寺屋里面似乎只有你我两个。
    “你知道门外没有防守的人?”
    “当他们把你送进来以后,我听得门上下了两把重锁。我又听得一阵嘈杂声浪,接着便完全静寂,好像他们一起走了。他们的会议地点就在外面的侧殿上。你听,现在已经没有一丝声息,似乎他们都搬去了。这寺本来是荒废的,平日人迹难到,原用不着什么守护。故而我料想此刻除了我们俩,这寺中也许再没有别的人了。”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想法子脱身?”
    霍桑点点头。“是,脱身的方法,当找被关进来时就想到的,不过不大容易。我经过了一场恶斗,我的能力也不应许我马上就动手。后来你又被送进来。我看你的样子也得有相当时间的休息。党人们又不来麻烦我,所以我并不着急。”
    “那末现在我们可以想法子了。
    “你觉得你的能力已经恢复了?”
    “是,你要我干什么,我都能干!”我开始从地上撑起来。
    霍桑道:“好,那末你先看一看这一间监牢的形势。”
    我把眼睛向四下视察。这一室约有一文正方。室中有一只长形的破桌和几条板凳。桌上有一把茶壶,几个馒头。桌子角上有一支烧残的蜡烛,发出碧澄澄的幽光。烛光照在那阴暗沉沉的石壁上面,会使人感到一阵寒凛。墙壁的…里面有一扇装着铁直楞的小窗。另一面有一扇厚厚的小门,此外没有别的出路。我把门推一推,坚实得动都不动。那扇窗相当高,我移过一条板凳,拉住铁直楞试一试,也像门一般地坚固。我跳下来。
    霍桑坐在板凳上,问道:“怎么样?”
    我答道:“很坚实,没有器械,怕不容易。”
    “是,我早说不容易。不过我们决不致于束手待毙。
    “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有两个:一个是靠外力一”
    我剪住他道:“靠外力?我们还有外援?”
    霍桑点头道:“是。等天明了,或者就有机会。
    我很诧异。“奇怪,天亮之后,我们会有什么机会?这里是客地,有谁会来救引?虽有一个朱雄知道我们在这里,但是他又怎能知道我们眼前所处的境地?此外虽然还有老朋友骆宗良在教育局里,柳畏三在中南公司,可是我们不会通知他们,连我们在南京,他们也不知”
    霍桑挥挥手,插口道:“包朗,你漏掉一个哩、还有一个人不但知道我们在南京,还知道我在这个地方。我想他不会置之不理。
    “腥?是谁?
    “杨凡通。
    这个人找固然不会想到,可是我并不兴奋。
    我淡淡地说:“他方才不是失约过的吗?你想他会来援救我们?
    “是。
    “那末,他为什么至今不来?
    “我想有两层理由:一则,他或者怀着妒忌心,故意地延迟,使我不能够成功。二则,他或者偷安畏难,不敢在黑夜里冒险。但不论怎么样,他等到天明之后,少不得要到这里来应酬一趟。
    “假使他真有妒忌心,他虽到这里来,岂肯就来救引我们?
    “他虽妒忌我,可是决不敢谋害我的性命,别的莫说,你也落进在这里,他是不知道的。他要害我,也应当防着你。何况我和他究竟没有深怨,决不会如此。
    我沉默一下,又说:“我还有些怀疑。这种人也许不能凭常理测度。
    “不。还有一层理由,我相信他会来救我们。因为此番若使他救了我出去,在他是有面子的,以后他也许会借此夸张。所以我想他正巴不得有这个机会。
    我默念如果我们真为杨凡通所救,的确有些惭愧。从此以后霍桑的声誉确不免会因此减色。
    我表示异议。“霍桑,我不赞成这个外援的办法。你不是说有两个方法吗?
    霍桑挺挺腰,又操练似地挥挥他的膀子。“是。第二个法子是自力是自力更生。
    “好啊!自力更生是你的一贯的主张。我赞成这个法于。嗯,怎么样?你说得具体些。
    “这自然就是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打破这个牢笼。我已经视察过。这扇门是坚实的榉木,外面又有两把锁,不可能打得破。唯一的出路只有这个窗。”他用手向上面指一指。
    我的视线跟只瞟一瞟。那窗口只有一尺多见方,装着五条手指那么粗的松直楞,离地面约有六尺高。
    我说:“这窗上的铁条很牢固,我刚才已经攀过。”
    霍桑点点头。“是的,不过靠左边一条有一些松动。要是尽我们两个人的力,交替她摇动它,也许拔得起来。只要拔出了一条,就可利用它做工具,把其余的四条都拔出来。”
    “就算投得出,窗口也太小,容不得我们的肩膀。”我有些怀疑。
    霍桑说:“铁条拔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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