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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选-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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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一到举行婚礼的地方就很不高兴。对于这庞大的迎亲队伍,院子显得太狭小了。他认为准备工作也太一般化。另外,桑布纳特也表现得极为冷淡,不像平常那样谦恭,而且一言不发。他的一位身体黝黑、健壮、嗓音嘶哑、腰缠拖地的律师朋友,总是合手点头,满面春风地与每个人——从乐队成员直至女婿亲家——打招呼。要不,一开始就会爆发冲突。

我们刚坐下来,舅舅就把桑布纳特先生叫到隔壁房间去了。他们谈些什么,我一无所知。过了不久,桑布纳特先生出来对我说:“孩子,请到这里来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尽管不是每个人,但有不少人总是抱有一个生活目的。我舅舅的一个目的就是免遭别人欺骗。他担心亲家会在珠宝首饰方面哄骗他。若是这样,婚礼之后,就毫无报复的办法了。女方的嫁妆礼品虽按舅舅所提的条件准备了,但舅舅并不完全相信亲家的许诺。他特地带来了一位首饰匠。当我走进隔壁房间,看到舅舅坐在卧榻上,首饰匠拿着天平、试金石等坐在旁边。桑布纳特对我说:“你舅舅说,婚礼之前,要查看新娘的首饰,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舅舅说:“他没有什么要说的,照我讲的办吧!”

桑布纳特又看了我一眼,问道:“这话对吗?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关于这件事你再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我耸了耸肩,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示。

“好吧!请稍坐一下,我去把女儿身上的首饰全部取来。”

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舅舅说:“这里没有奥努波姆的事了,让他到客厅里去吧!”

“不,不要到客厅去,他应该坐在这里。”桑布纳特说道。

不一会,桑布纳特用手巾包着首饰进来了。他把首饰摆在舅舅面前,这些都是他们家祖传的,既厚实又精美,远非现在流行的又薄又轻的首饰可以相比。

首饰匠拿在手里一看,便说:“不必鉴定了,没有掺假。

这些纯金首饰,现在是很难见到的。”

说着,他拿起一个带有怪兽头像沉重的镯子轻轻一按,就弯曲了。

舅舅拿过首饰礼品单看看,再数数实物,他明白,无论是件数,还是重量,都远远超过了商定的数目。

首饰中有一副耳环。桑布纳特把它们递给首饰匠说:“请把这两件检验一下。”

首饰匠看后说:“这是英国货,里面含金极少。”

桑布纳特把这副耳环递给舅舅说:“这是你们送给她的。”

舅舅接到手里一看,正是自己送给姑娘的耳环。他满面通红。本来,他想看到穷亲家欺骗他,但并未使他上当的热闹场面。可是现在,自己反倒处于难堪的境地。他面色阴沉地对我说:“奥努波姆,走吧!你到客厅里去!”

桑布纳特说:“不,现在不去客厅。先请你们去吃饭,走吧!”

舅舅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请起吧!”

桑布纳特外表随和,但内心却很坚强。舅舅不得不站起来。给迎亲的队伍准备的酒席已经摆好了。准备工作虽没有大张声势,席面却办得不错,而且非常清洁,使得人人满意。

接亲的一行人吃过之后,桑布纳特叫我入席。舅舅说道:

“那怎么行,新郎还没有拜堂,怎么就去吃饭?”

桑布纳特对舅舅的话,不屑一顾,转向我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难道坐下来吃饭也有什么错处?”

有代表母命的舅舅在场,我是不能违抗他的意志行事的。

我不能坐下来吃饭。

当时,桑布纳特先生对舅舅说:“我给你们增添了许多麻烦。我本不富裕,对你们招待得很不周到,请原谅。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再使你们为难,现在……”

舅舅急忙说:“现在就到客厅里去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马车。”桑布纳特冷漠地说。

“这是开什么玩笑?”舅舅愕然。

“您大概在开玩笑!我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舅舅震惊得两眼圆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布纳特说:“我不能把女儿交给那种认为我会克扣女儿首饰的人家。”

他没有要我再讲什么话,情况已经表明,我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啊!

以后发生的事,我不想讲了。灯笼砸得稀巴烂,家具捣得底朝天。迎亲的队伍浩劫一通后就走了。

回家的时候,乐曲之声消失了,灯笼之光不见了。天空中的星星昏暗地眨着眼睛。



我们全家都气得火冒三丈。姑娘的父亲太高傲了,简直狂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家都说:“等着瞧吧!他的女儿再也嫁不出去了!”

可是,对于根本不担心女儿嫁不嫁得出去的桑布纳特来说,这样的诅咒又算得了什么惩罚呢!

我大概是全孟加拉唯一的一个被姑娘的父亲从婚礼上赶回家的新郎。天神啊!你为什么偏偏在灯火辉煌,乐声四起的豪华婚礼上,给我这样一个品德高尚的新郎,留下如此巨大的耻辱呢?迎亲的人们当时拍着额头说:“婚礼没举行,倒骗我们吃了一餐饭。真遗憾,不能在那里回报他一顿。”

“我要去告发他撕毁婚约,侮辱人格。”舅舅愤恨地说,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一些好心的朋友劝他放弃这种打算,不然,事情会闹得更大,贻笑全国。

不用说,我更是愤懑已极。我真希望命运倒转,让桑布纳特拜倒在我的脚下。即使这样,我也不会饶恕他。

然而,当愤懑的黑色潮流袭击我的心灵时,还有另一股并非黑色的潮流冲击着我。我的整个心灵被那陌生姑娘带走了。即使现在,我也拖不回来它。当时我俩只有一墙之隔。她的额头上点着檀香痣么?身着鲜红的纱丽么?面带腼腆的红晕么?内心在想什么?这一切我都说不上来。我那幻梦中的魔藤,盛开着春天的各种花朵,它们勾着头,仿佛在向我致意。微风拂来,我闻到了它们的芬芳,听到了叶蔓的沙沙响声。啊,只相差一步呀!但现在,这一步之差,竟成了鸿沟,无法弥补的鸿沟。

这些天来,每天晚上,我都到比努家去,询问有关姑娘的情况。他言语不多,但每一句话,就像火星一样在我心中引燃了无名烈焰。我从他那里了解到,姑娘长得出奇地俊美。可惜的是,我既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看过她的照片。她的一切,都在我模糊的想像之中。她不会走出来,我也不能把她从自己心目中抹掉。我的心像幽灵一样,在婚礼那天的墙外叹息、徘徊。

从霍里什那里听说,曾给过姑娘一张我的照片。很可能她还满意,因为没有不满意的理由啊!我心中暗想:说不定她把我的照片收藏在一个什么盒子里;在阒无一人的中午,她独自关着门,拿出那照片俯身细看,把它贴近面颊,蓬松的头发散落下来;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大概急急忙忙把照片藏在香气扑鼻的纱丽的一角。

岁月流逝,一年过去了。舅舅出于羞耻,根本不提我的婚事。母亲则另有打算:她想等人们忘记我所受的屈辱后,再给我娶亲。

我打听那姑娘是不是已找到称心如意的丈夫。听说她发誓不再嫁人,我真是欢喜若狂。我陷入了幻想之中:仿佛看到她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天连头发也忘了梳。她爸爸看到女儿日益消瘦的面容,心中自问:“我女儿为什么变成这样呢?”一天,他突然走进房间,看到女儿两眼充满泪珠,便问道:“女儿呀,你到底怎么啦?告诉我!”姑娘急忙揩干眼泪,回答说:“啊,爸爸!我没有什么事。”她是独生女,当然是桑布纳特的掌上明珠。看到女儿像久旱不雨的蓓蕾,日渐枯萎,父亲的心再也忍不住了。他抛弃了狂妄自大,走进了我的家门。后来呢?后来,我心中翻滚的那股黑流像一条毒蛇似地暗示我:“好啊!让他再举行一次婚礼,张灯结彩,邀请国内外的客人。然后,你却把新郎的桂冠踩在脚下,带着你的随从离开举行婚礼的地方,扬长而去!”但心中另一股泪水般的潮流变成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天鹅,哀求道:“放我飞去吧!就像我曾飞到达摩衍蒂①那里一样,我一定把这幸福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你那因离别而忧愁的意中人。”后来呢?后来,痛苦的黑夜消失了,下着带来生机的细雨,蔫萎的花朵露出笑脸。所有一切,整个世界,都留在墙外,只有一个人进入了房内。后来呢?后来,我的幻梦猝然而止——

①达摩衍蒂: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的一个公主,因天鹅传书,与另一国王互表衷情,终成眷属。



故事并没有结束。现在,我再把后一部分接着写下去。

由于舅舅不想离开加尔各答,越过哈布拉桥,陪伴母亲朝圣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在火车上睡着了。火车轰隆轰隆的响声,在我脑海里变成了朦胧梦境中的铃声。忽然,我在一个小站上醒来了。外面明暗交错,树影斑驳,仿佛仍在梦中。除了天上的星星是老相识外,其他一切都很陌生,模糊不清。在车站上,几盏昏暗的路灯下,整个世界都变得面目全非,更加广阔无垠了。母亲在火车上睡得正酣。灯下是墨绿色的窗帘。箱子等一切物品,如同梦入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摆设,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都变了形,挪了位。

就在这样的时刻,在这奇特世界上的一个奇特夜晚,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快来吧!这节车厢里有位置。”

这温柔的说话声,宛如优美的歌声。只有在这样困难的时间和地点,突然听到孟加拉姑娘讲的孟加拉语,才能完全理解这种语言的甜蜜。我所听到的姑娘的嗓音,决非一般的声音,而是一种特殊的嗓音,我再也听不到的嗓音。

人的嗓音总是十分真实的。不管人的外貌是美是丑,其嗓音总是发自心灵,无法形容。我想,真是若闻其声,如见其人。我急忙打开车窗,探身张望,但什么也没有看到。站台上一片漆黑。值班员晃动信号灯,火车开动了。我仍坐在窗旁。眼前虽无任何人影,但我心中却出现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形象,它就像那星辰闪烁的夜空,笼罩一切,而又可望而不可及。啊,陌生女人的嗓音,你瞬息间就占住了我的心!你真是奇迹,像朵花儿在小小心田开放,即使狂风暴雨,也冲涮不掉你一片花瓣,玷污不了你的圣洁。

车厢发出了丁零咣啷的响声。我仿佛听到了一首歌曲,它的副歌就是“车厢里有位置”。有什么?什么位置?人们素不相识,谁能找到位置,或许这互不相识是种迷雾或幻影,一旦透过它们,就永远相识了吗?啊,甜蜜的嗓音,难道你那感人肺腑的形象,我就永远认识不了吗?“有位置”,这是你的召唤,片刻也不迟缓!

整夜我都没有睡好。几乎每到一站,我都向外张望,生怕那陌生女人未见面就下了车。

第二天清晨,到了一个大站,我们该转车了。我曾希望,我们要坐的头等车厢可别太拥挤。下车后,看到站台上有一队勤务兵携带家具什物在等车,显然是一位显赫的将军要外出旅行。过了两三分钟后,火车进站了。一看就明白,我应放弃坐头等车厢的打算。我领着母亲到底上什么车厢呢?这真是个使我为难的问题。各节车厢都挤得水泄不通。我们从一节车厢看到另一节车厢。这时,在一个二等车厢里,有一位姑娘对我母亲说:“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吧!这里有位置。”

我甚感震惊,这就是那奇妙甜蜜的嗓音,这就是那“有位置”的副歌。我毫不犹豫地领着母亲上了车,几乎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拿上来。人世间大概再也没有比我还没能耐的人了。那位陌生姑娘急忙从苦力手中接过我们的行李,拖上了已经开动的火车。我的一架照相机丢在站上,也顾不得了。

后来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心中保留着一幅完美无缺的幸福图画。从哪里开始讲起,又从哪里结束呢?我不打算逐字逐句的讲述。

这次总算见到了那位以嗓音打动了我的陌生女人。我朝母亲那边望去,见她还未闭眼休息。姑娘大约是十六七岁;天性活泼,无拘无束;体态轻盈,满面生辉;真是无比的美丽而又潇洒大方。

我所见到的大致就是这样,我不能讲得更详细。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之类,我就说不上来了。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她的衣着和首饰并不惹人注目。她与四周的人相比真是太突出了,宛如一朵洁白素雅的晚香玉在枝头开放,使周围的枝叶黯然失色。她与两三个小姑娘在一起。她们的欢声笑语频频传来,在耳际回响。我手里拿着一本书,但并未认真阅读,而是倾听着她们那边传来的声音。传到耳中的都是一些儿童故事。也真奇怪,她与这些小姑娘在一起,丝毫也显不出年龄的差别。轻松愉快和欢乐的笑声,仿佛使她也变成了小孩。她携带了几本有插图的儿童故事书籍。孩子们缠着她,要她讲一个特别好听的故事。从孩子们那种执拗的神态可知,这个故事她们已听过许多遍了。她那甜蜜的嗓音,恰似金质的魔杖,使字字句句都值千金。那陌生姑娘倾注全身精力,以自己的动作和言语,启迪幼小的心灵。因此,孩子们聆听她讲故事,仿佛那不是故事,而是听她内心的倾诉;仿佛有一股生命的清泉,流经她们的心田。她那熠熠闪光的生命,也使我那天的生命之光,倍加灿烂。我心中暗想,这位姑娘,真像包围我的太空——永不疲劳,无边无际。

在一个车站上,陌生姑娘从小贩那里买了一些炒豆子。她完全像个小孩,与那几个小姑娘,一面叽叽喳喳谈笑风生,一面又旁若无人地吃着豆子。我的秉性太胆怯拘谨了,为什么不去向那姑娘要点豆子吃呢?为什么我不伸手去满足自己的渴求呢?嗳,真遗憾!

我母亲处于喜爱与反感的矛盾之中。车厢里有我这样的男人,然而,那姑娘却毫无顾忌地吃得津津有味。这些,自然使我母亲反感。不过,虽然显得有点粗野,但毕竟不是过失。母亲心想这姑娘已不小了,可缺乏点教养。母亲不愿随便与人交谈。她习惯于与别人离得远远的。她很想结识这位姑娘,但又摆脱不了习惯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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