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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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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郑隐忽然微呻。任寿忙凑近前,正要慰问,郑隐仰面朝无垢看了一眼,忽似有什警觉,面带惊惶,想要挣起。不料伤势太重,血未全止,稍一用力,疼痛难忍,当时冷汗交流,忍不住“嗳”了一声。
无垢意似优急,一面将他抱住,微嗔道:“你此时伤势甚重,非由我护送回去,灵药调养,不能复原。否则,你那伤药多好,愈后纵不残废,也是半身伤痕,多么难看?我已和任兄说好,你我均非世俗男女,事贵从权。你那心意,我也知道,不必作态,我要走了。”郑隐闻言,面上一红,强笑说道:“姊姊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无话可说,恭敬不如从命。方才我陪姊姊在此下棋,不愿下人在旁惹厌,已全遣开。有劳大哥转告他们,无须说我受伤,只说要随申仙姑前往访友,有个把月的耽搁。”任、申二人见他说时声都疼得发抖,俱都心酸,不等说完,同声劝阻,不令开口。无垢随请任寿传了用法,将玉圭一扬,发出一片红光,将人护住。匆匆说道:“他伤太重,不能久延,只好暂时告别。三日之后,务请任兄光临,妹子定当扫榻恭候。”说罢,取出一道灵符,手掐法诀,往外一扬,立有一片白光拥了男女二人,一同飞起,破空而去。
刚走不久,书僮胡良便自寻来。任寿知他是郑家世仆,人甚灵慧,最得主人欢心,并不以寻常奴仆相待。日前卧眉峰之行,郑隐并还将他带去。本心不想告以主人受伤之事,不料胡良并未走远,藏在一旁,全都看见。任寿见他知道,也未多说,转问郑隐卧眉峰经过和男女双方如何相识。胡良曾听主人说起任寿仙福深厚,不久便有遇合,早就存有深心,当日又见紫、青双剑的灵异,越发巴结。便把此行所知,全数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郑隐无意中听一相识多年的采药人来报,说在卧眉峰下发现疯和尚踪迹。郑隐自从发现疯和尚是位神僧,曾经四出寻访,不曾遇上。当地与世隔绝,外人向走不到。只那老年药人所居就在后山口外,每隔些年,定必翻山援崖,往采药草。郑隐见其年老,又是两三年来一次,专采当地一种珍药,孤身来往,行踪隐秘,不使人知,未加阻止,反倒随时相助。采药人有时归晚,并在郑家借宿。因而早就感德,既受郑隐之托,随时都在留心。这日偶往卧眉峰附近经过,发现了疯和尚,与郑隐所说形貌装束一般无二,忙即赶来报信。郑隐一听,便寻了去。卧眉峰在武当后山,以前去过。始而遍寻疯和尚,不见踪迹。因知报信人素无虚言,心终不死。当地又无庙宇人家,主仆二人先寻崖洞住下。
到了夜间,偶然出洞步月,忽闻花香,似桃非桃,不时随风吹到。仰望银河渺渺,玉宇无声。大半轮明月已快偏西,清光四射,照得远近山林光明如昼,知道时已不早。暗忖:“当日为寻神僧,走了一日山路,身子疲倦,自己还好,书僮年幼,已禁不住,为此睡得大早,现已睡足。反正此时也难入梦,洞又阴冷黑暗,索性不睡了吧。”回洞取了宝剑和随身小包,借着明月清辉,顺那花香走去。越往前走,花香越浓,越闻越像桃花,暗忖:“桃花哪有这好香味?莫非又有什么灵药仙草出现不成?”决计找到才罢。又走了一阵,转入一个山环以内;忽然发现前面一条清溪,对岸万树桃花,正在盛开,月光之下望将过去,简直成了一片花海,异香馥郁,阵阵吹来。郑隐不似任寿,上来将路走错,早由下流越过峰前绝壑。此是旧游之地,以前来过几次,只知左面绝壑尽头有一条大瀑布略可观赏。右面一带均是童山秃石,乃卧眉峰后最荒凉的所在,不特未见这片桃花,连这溪流也未见过,怎会不到一年工夫,多出这等美景?那桃花香得出奇,又都是大树,不是新栽,为数甚多,岂非奇事?如说把路走错,不是旧游之地,左边绝壑瀑布分明和以前所见一样,越想越觉奇怪。
后因对岸花光浓艳,灿若云霞,一心想去观赏,也未仔细推详,见两岸相隔才一两丈,便令胡良等在当地,遇事再行招呼,纵身一跃,飞将过去。落地一看,那桃花不下千百株,十九异种,从来未见。先沿花林走了一段,也未回顾身后。走不多远,忽发现花林深处尚有人家,隐闻琴声悠扬,顿触夙好。心想:“这等清丽美妙之景,明月良宵,花问抚琴,主人必非庸流。”更启求友之心。正顺花径朝前走去,琴声忽止。猛一眼瞥见左侧花林内,有三株桃树并列,连理同生。别的桃树均种地上,这三株连理桃花却种在一座丈许方圆的花坛之上,繁花如焰,荫被亩许,树身也极高大。前闻异香,便由花中发出。这还不奇,最奇的是,每株树上结着两个大桃,竟和八九斤重的西瓜一般大小,芳香扑鼻,闻之心神皆爽。走到树前观赏了一阵,知是异种。先想连枝采走,剑刚拔出,忽想起先闻琴声甚美,这里种着许多花树,此桃必是有主之物,如何妄采?心念一动,正待收剑回身,忽听连声娇叱,同喝有贼。知被主人看破,误会偷盗,少年心性,又愧又急,正待纵身出林,与之理论,猛觉眼前一花,一片云光电也似急,已当头罩下。郑隐如不倔强也好,只因少年气盛,一听有人喝骂,口出不逊,心中有气,剑又不曾还匣,纵时宝剑随手舞动,口中大喝:“尔等不可无理,听我一言。”仿佛要向对方寻斗神气。及至云光上身,意欲用剑防御,纵得又高了一些,越易使人误会。当时只觉身上一紧,耳听风雷之声四面涌来,才知不妙,想逃无及,当时被人法力禁住,受伤倒地,行动不得。
隔了一会,痛醒转来,微闻少女问答之声。一个说道:“都是你大题小做,硬说来人不是寻常。三姑正在抚琴,又听出琴音肃杀,似有不祥之兆,以为来了强敌,竟将所有埋伏一齐发动。谁知擒的竟是凡人,除随身宝剑暗器而外,毫无法力。如今负伤这么重,疯和尚日前又把灵丹全数借去,连伤药都没留一粒。三姑人最心软,不愿杀害无辜,急得无法,去往前山寻找疯和尚,也不知能找到不能。听大姑说,今年三姑不能见血,否则便有好些魔难。此人周身是伤,至今不曾醒转,你看如何是好?”另一少女气道:“你只会说现成话,也不想想,由溪对面起,到三姑抚琴之所,共有好几层禁制,由外望内,只是一片荒凉景物,如强行进来,只到溪边,我们必定警觉。再一过溪,埋伏立时发动,将其困住。此人连越四层禁制,并还直人仙桃坛,不特通行无阻,我们竟无丝毫警兆。如非三姑觉出琴音有异,命我二人探看,人家把桃采走,甚或深入重地,都不知道。先以为来人见了这好地方,定必生心劫夺,据为己有,越想越觉此事可虑,后患无穷,这才禀告三姑,力陈利害。三姑也觉我们势孤力弱,只仗着这几层禁制,又疑前面四层已被敌人破去,除却全数发动,冷不防和他一拼外,别无制胜之道。再要被人破去,只得施展灵符飞遁,暂时避祸,已然准备万一不妙,弃家逃走。一时情急,竟把那位疯老前辈忘去,才有此失。此人也真晦气,他一个凡人,不知怎会闯魂一样,走了进来?后来三姑看出他毫无法力,前面禁制埋伏仍是原样,人已重伤。照当时形势,如何能怪我急呢?”前一少女忽然惊道:“三姑已然回来,也不知找到疯和尚没有?怎还带一小孩同回?”
郑隐暗中偷觑,见天已大明,身卧锦茵之上。室甚清洁,净无纤尘。朝阳斜照,满窗壁上,花影横斜,时闻异香。室中陈设,尤为清雅华美,比起自己家中,另具一种高华出尘之致。说话两少女年约十三四,容貌均极美秀,看去灵慧异常。内中一个,一双秀目精光外映,隐蕴威力,行动也极轻快。正各回身向外,扬手娇呼:“三姑快来。”郑隐回忆昨夜经历,主人分明是位女仙,看那法力何等神妙,二女如何说她势孤力弱?心念才动,眼前倏地一亮,由门外走进一个年约十八九的白衣少女,那相貌之美,休说是看,连做梦也未想到尘世上会有这等美人。本就貌比花娇,人同玉艳,又穿着一身雪也似白淡装,通身雾毅冰纨,鬓边插着一朵淡红色的桃花,互一陪衬,越显得容华绝世,光艳照人。不禁目眩神摇,把身上的伤痛全忘了一个干净。
正待偷看下去,猛想起此是神仙中人,自己不合误人禁地,致蹈危机。蒙她恩怜,代为医治,也许从此能为入幕之宾,可以常见玉人颜色。开头如不庄重,一被看轻,从此再见无期,休想亲近。甚或被她逐出,身负重伤,如何回去?同时发现少女目光已注在他的身上,便故意问道:“此是何地,我怎得到此?”随说,便要挣起。觉着周身伤痛如折,依然咬牙暗忍,待要起身。少女似不过意,含笑摇手道:“尊客昨夜误入禁地,我一时不察,误当恶人。此时伤势颇重,千万行动不得,少安勿躁。只等日内取来灵药,当时便可复原。否则多受痛苦,我们心更难安了。”
郑隐早听出疯和尚与主人相识,心中暗喜。闻言仍说:“素昧平生,不便惊扰。稍微受伤,并无妨害。”一面拼受奇痛,暗用苦肉计,强行坐起。方要开口,似见少女把嘴微努。旁立二女见郑隐强忍痛苦,想要下地,疼得头上热汗直流,双双抢上前去。内中一个娇叱道:“你这人怎不知好歹:我三姑怜你无辜受伤,于心不忍。又想问你怎能毫无动静,越过四层禁制,是否有人指点。还不与我睡下,找死不成?”还待往下说时,女主人微愠道:“你请客人卧倒静养,何必多言?”郑隐本心已不得能够不走,原是故意做作。因为机智灵敏,能够忍痛,装得极像,看不出来。再说,也实疼得禁受不住,只得装作无奈,由二女扶住,缓缓卧倒。说了一声惭愧,忙又改口称谢,躺在榻上,略微喘息。
女主人随去榻旁椅上坐下,笑问尊客因何至此。郑隐本不想提疯和尚,假说游山至此,无意深入。忽想起少女回时,似见胡良随在门外,便具实奉告,说了来意。转问女主人姓名来历,可是仙人。主人点头微笑,告以姓申名无垢。大姊无妄、二姊无咎,均是散仙。自己虽在修为,功力太浅,尚谈不到。因乃姊见无垢深山独居,只有两个侄女陪伴,易受人欺,为此设下隐形禁制。移居数年,均无事故发生。偶俄有人来访,均是两姊同道至交。昨夜月明花好,偶然花下弹琴,忽起商声。跟着便听大侄女灵鹃来报,说有一人越禁深入,似想偷桃。桃共十二株,乃是仙种,每树只结两枚,十分珍贵。心疑来了劲敌,妄将埋伏发动,等到擒住,才知是个常人,悔已无及,望勿见怪。只是前四重禁制均极厉害,怎会从容走入,毫无动静?方才回时,曾见书僮在寻主人,问知昨夜发现对岸桃花盛开,主人一时心喜,纵将过去。先还看见主人往林中走进,因溪水太阔,纵不过去,想在附近觅路。刚一转身,忽然云烟四合,伸手不能见指,狂呼主人未应。挨到天明一看,溪水桃花,全都不见,前面乃是一片童山秃崖,主人不知去向。心中惊疑,到处哭喊寻找,均无踪影。也说为寻疯和尚而来,与郑隐所说正对,好生不解。
说完,便令二女取了一些酒果,与郑隐吃了。说疯和尚乃两姊好友,只是言动滑稽,令人莫测。日前来访,要借丹药救人,不容分说,全数取走,须要寻到,才能医好。暂时不免伤痛,还望忍耐原谅,安心静养才好。郑隐自见申无垢,便自倾心,已不得能借养伤,多留些日。因料对方是神仙中人,言行稍微失检,立是祸事,心中尽管爱极,表面丝毫不露。力言自己不好,如非见那仙桃大得可爱,曾想采走,后来虽觉有主之物,中止前念,形迹终是可疑,如何能够怪人?并说家有好友,也在病中,十分悬念。自信服过朱果,体力颇健,一二日内,便不痊愈,也可告辞回去。当时打扰,却是万分难安。申无垢只当郑隐好胜,也未深劝,略谈片时,各自走去。
二女原住隔壁房内,夜闻痛楚呻吟之声,唤了两声,未听答应。赶去一看,郑隐面色十分苦痛,本就有些过意不去。郑隐忽然惊醒,借着说话问答,再朝二女竭力一恭维。郑隐少年英俊,出身世家,又具绝顶聪明,善于承颜希旨,话说出来,刚中带柔。一面把对方说得天上神仙,古今少有;一面暗示自己为人正直,英雄气概,话说得也恰到好处,二女先与投缘,又向申无垢屡说好话。
无垢出身世家,灵心慧质,仙骨仙根,多才多艺,无所不通,爱花喜饮,更嗜琴棋。先觉郑隐受伤可怜,人又那么英秀谦和。日在苦痛之中,除睡梦中略现痛苦之容而外,平时相对,不特没有丝毫怨意,反觉打扰主人,过意不去情景,对于上面所说几样癖好,不特具有同嗜,并还同是此中能手,各有所长。次日午后,做完功课,为防客人烦闷,自己也正无聊,偶往清谈,谈起琴棋二事,居然头头是道,琴筝更是郑氏家传。无垢大为赞赏,双方越说越投机。无垢看出郑隐不愿她离开,只一见面,立时喜动颜色。偏生疯和尚老找不到,两姊归期又远,这一成了朋友,越觉愧对。心想:“病人心烦,自然想人在旁陪伴,何况彼此性情癖好,样样投机,人又那等端正。”
第四天上,又听郑隐说起,将拜前辈地仙樗散子为师,翠屏峰朱果已被服食,只洞中藏珍尚未寻到。有一好友,名叫任寿,现在家中养伤,只等痊愈,同往搜寻,必能如愿相偿等语。无垢前两月曾听两位前辈仙人说起此事,知道未来珍宝主人,具有长眉异相。郑隐是个美男子,虽与所说不符,但知此事十分隐秘,千余年来均无人知。新近有人在东海发现一座神碑,上有古仙人所留偈语,几经猜详,才知道宝藏武当后山,真实地点仍无人知,只知内有紫、青双剑和那灵药仙草。郑隐一个凡人,如无绝大福缘,怎能将朱果得去?因此又加了好些重视。
双方夙世情孽,本难避免。无垢初见郑隐时,已觉此人不恶,心生怜借。哪再经得起对方深心巧计,尽管爱到极处,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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