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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品注-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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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品堂上下数百人,与及各派武林名宿,见他一剑威力如此强劲,都是惊诧之极。
石双城一剑逼退剑品堂两大弟子,与及数十名二代、三代弟子,从此之后,在无数人眼中,当真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不可战胜。
五木子也看得心驰神往,赞道:“好强的剑气啊,石兄如此身手,将来必定天下无敌!”
石双城无意恋战,忽然一闪身穿过重围,跃上高墙,叫道:“五木子老弟,多谢相助,在下有事先行,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人影已杳。只留下剑品堂中各人面面相觑,薜峰咬牙切齿,萧红苇却抚剑茫然,为石双城剑术武功之高而感叹不已。
第六十八章 默默别长亭
石双城离开剑品堂,得知朝中送亲队伍已然出了北门,当下便急往城外追去。
出城不远,忽见前面道路上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素衫,似乎是身有热孝。石双城一呆,不禁站住。因为那一身缟素的女子缓缓转过面来,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悲是喜,容貌虽美,却双目无神,原来却是盲女阿薰。
阿薰叹道:“石大哥,我知道你要去哪里。”
石双城尽量抑止心中郁愤,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拦着我?”
阿薰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道:“我不想让你去。就算你见到了她,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还不如不见,来得痛快。”
石双城瞪着阿薰,想起那一夜发生之事,若非是她设下计策,与自己同床共枕,阿颖也不会误会而伤心离去。只是见阿薰双目既盲,又亲人尽失,却又不忍心太过责备她。
过了片刻,石双城叹道:“阿薰,你不用拦我。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她一面。”
阿薰面色忽然惨白,咬了咬牙,道:“好吧,我不拦你。石大哥,对不起。”
石双城不想再与她说话,迈步便行。他却不知道,阿薰茫然无神的眼中,竟泌出了一丝晶莹的泪花。
石双城心中抑郁,快步而行,过不多时,远远却见十里长亭孤立路边,四下里有草木在风中摇曳。
又见不少身穿朝服的人站在那里,却是许多朝廷官员前来送别公主,看情形送亲队伍尚未来到。
石双城不想惊动旁人,当下闪到路边,静候送亲车驾前来。
路旁草木萋萋,天边云霞掩映。忽然一阵狂风漫天卷起,长亭下,古道边,众人无不以袖掩面。
石双城却浑然不觉,站在乱草丛中,任风吹乱他的发梢。风过后,云亦飘走。风声鸣咽,犹在伤秋。
忽然一支队伍缓缓而来,可见车盖披红挂彩,隐约听鼓乐奏鸣,自是南朝送亲队伍来了。
长亭外,数十朝中官员拜倒在地,不少老臣眼泪纵横,叫道:“公主为国舍身,可比古之昭君。舍一身以救天下万民,如此大仁大义,让臣等惭愧无地。”
却见香车缓缓驶过,前有数十禁军开道,人人神色肃穆;黄罗伞盖下,车轩上悬着缨络饰物,香车旁亦有二十宫女,都是盛妆乘马,在一旁护持。
阿颖掀起车帘,眼中茫然,看着长亭古道,心中实不知是何滋味。车马依旧缓缓在走,而送别的人也渐渐远去。
忽然之间,长草之中,蓦地见到一个男子,容色憔悴,但依旧英气逼人。阿颖与他眼光相接,心中一跳,险些叫出声来。那男子自是石双城。
两人目光一旦相接,就再也不能分开。
唯有无限怅惘。
此时无言,只感无边沉寂。车声轧轧,马蹄杂沓。阿颖在此时此处蓦然见到石双城,心中实不知是悲是喜。
石双城却紧咬嘴唇,虽然眼中无限悲愤,却又强自压抑。目睹车驾缓缓远去,他脚下只轻轻踏上一步,就再也不动。因为他知道,阿颖还没原谅自己。就算追上前去,又能如何?
车缓缓前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远。仿佛风吹草叶,吹奏一曲离歌。
石双城目睹公主车驾去远,始终没有踏出这一步。虽然他知道,也许这一别也,便是永世。
阿颖端坐车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虽然她不能原谅石双城,但不知何故,却又总是放不下。因为那人已深深留在心中,永远也抹不去了。
相遇时难别易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只有亲身经历此境,才知生离别,求不得,乃是人生至苦。当此无可奈何之时,最是伤心处。
石双城忽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似乎一切皆成死灰。
他转身就走。
他不知要去向何处,只是自顾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又回到城边遇到阿薰之处。他目中茫然,对路上一切都视而不见。
阿薰挥舞长鞭,正与五六人恶斗。那伙人武功不弱,出手阴狠,却是地藏门中的杀手。阿薰以一敌六,终究吃了眼不能见的亏,渐渐不支,鞭法散乱,十分危急。
石双城怔怔地从正激烈打斗的圈子中走过,竟似未曾见到几人。
忽然两个形貌怪异的人见了他,一声大叫,似乎惊喜交集,喝道:“原来是你,嘿嘿,咱兄弟找了你半年多了!今天遇上你,就替俺兄弟偿命吧!”那两人披麻戴孝,一人头顶高帽,手执哭丧棒;另一人手拿铁蒲扇,都是吊眼细眉,恍若鬼魅,却是地藏门中的无常三吊客。
昔时在绿柳庄外,石双城为护阿颖和阿薰,与三吊客曾有过一场恶战,三吊客中的“阴司鬼使”当场毙命,剩下两个“无常”:活无常、死有分,自是对他恨之入骨。今日忽然遇见,都红了眼,当下弃了阿薰,上前要替阴司鬼使报仇。
活无常手中哭丧棒长约三尺,棒头有狼牙刺,既能当铁棍使,又带有勾刺的招数,十分利害。死有分手中的铁蒲扇边缘锋利,出招如风卷残云,讲究展、抹、片、削,乃是独门的铁扇功夫,专攻人咽喉面门,阴险毒辣。
两人心意相通,各摆兵刃,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石双城依旧不闻不见,他只有心里,还隐隐听到阿颖曾唱过的歌声:
“昭君出塞路茫茫,回首故国神黯然。
极目雁门关前雁,鸣声哀哀不出关。
虽然朝暮忆君王,琵琶一叠空惆怅。
野草开花驿路远,平沙雁落欲断肠。
风霜悠悠马蹄忙,阳关再唱情且伤。
胡地风光无心赏,一曲琵琶恨正长。”
……
正自怅惘,转眼之间,两件兵刃袭到。石双城只感到劲风扑面,想也不想,便已出剑。一招“帷灯匣剑”,长剑出鞘,叮的一声,便将死有分的铁蒲扇击落,跟着起脚踏下,已将哭丧棒踩住,活无常大惊,用力一夺,却纹丝不动。忽然脚影一晃,却是石双城一脚飞起,登时将他踢出一丈开外,口中鲜血狂喷。
两人没料到小别半年,石双城的剑术武功竟精进如斯,都是惊骇莫名。死有分尖叫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挥手一抖,却是一团黑色粉雾,原是他的独门秘毒“失魂散”,中者神智不清,从此疯颠,极是阴毒。若非遇到极强对手,他向来并不轻使。
石双城却看也不看,衣袖一摆,一股劲气扫出,将这股黑雾尽数迫回。死有分吸入自己的毒烟,登时疯了,在地上滚了几滚,正好滚到活无常身旁,一把抱住,往他脸上咬去。
活无常已被石双城一脚踢伤,无力挣脱,脸上吃痛,大声惨叫。
阿薰听到石双城来了,心中大喜,叫道:“石大哥,快来救我。”
石双城却似乎没有听到,仍是径直向前走去。围攻阿薰的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心不在焉,说不定是中了无常鬼的“失魂散”之毒了,这个便宜岂能不捡?当下不约而同,齐向石双城扑去。
石双城根本不看几人,只感到有敌人从四个方位攻来,当下长剑横掠,劲由心发,忽然啸声大作,却是剑身上已带三分剑气,虽然不能及远,但这一剑的威力也足以骇人。那四人一冲而上,尽数撞到他剑招之内。嗤嗤数响,连人带刀,被他一剑斩为两截。四人化为八段,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阿薰虽不能见,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听四人只惨叫得一声,便即无声无息,亦不禁心中惊骇。
石双城当此伤心欲绝之境,出剑之厉,远胜平日。天绝三剑在他手中,渐渐已能发出绝大威力。
荒草古道,风声鸣咽。夹杂着活无常被死有分拚命噬咬,发出极惨烈的叫声,更显得凄风惨雾,一片悲凉。
第六十九章 槛外避忧愤
阿薰叫了一声:“石大哥!”
石双城淡淡地道:“从今以后,不要跟着我……”
阿薰心头一震,不由得呆了。
石双城再不看她一眼,向荒野中走去。他也不知去向何处,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前面青山隐隐,却是当日曾和阿颖一起去过的紫溪山。
山势俊秀,树林茂密。只有一条盘山小路,直通山峰深处。这条盘山小路,当日曾与阿颖同行,没想到今日却是独自一人。阿颖伤心离去,只怕再不能得到她的原谅了。石双城故地重游,心中却有无限感伤。
山寺之中冷冷清清,灵隐寺在世俗中名声不显,似乎香火不旺;但镜月长老乃是当代高僧,往来皆是世外高人。便是少林方丈、剑品堂梅圣恂、谢冷山等人,在他面前,也须自称晚辈。
石双城曾在寺中养伤,因此寺中僧人都认得他。见他来了,虽然略感好奇,但却只是合什打过招呼,便任由他到后院禅堂中去。
禅堂中光线灰暗,只点了数盏油灯。蒲团之上,一个老僧手捻佛珠,笃笃敲响木鱼,正自闭目入定。石双城静静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蒲团上盘膝而下。只听木鱼声一下一下,不缓不急地敲响。
也不知过得多久,那老僧睁开眼,面色平静,缓缓地道:“施主别来无恙?看你气色有异,似乎最近曾受了内伤?”
石双城心中惊服,合什说道:“镜月长老果然是慧眼,看的不差。我被剑品堂众弟子误会,是二师兄师道文以重剑将我击伤。只不过如今已经没事了。”
镜月长老道:“看施主神色,似乎另有伤心之事。”
石双城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回答。
镜月长老叹道:“看来施主与敝寺有缘,每次有厄,都须从佛法上解救。”
石双城呆了一会儿,忽然道:“大师,我有一事相求。”
镜月长老说道:“施主但说无妨。”
石双城道:“在下情愿削发为僧,恳请大师为我剃度。”
镜月闭目不语,手捻念珠。过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道:“施主出家之心不诚,请恕老衲不能答允。”
石双城叹道:“如今我已心如槁木,还盼大师成全。”
镜月长老却不再言语,闭目入定。
石双城叹了口气,只得退出禅房。来到后院,却见修竹成林,中有青石小径,竹林清风,清净无尘。后院右侧的厢房,最边一间屋子,却是以前疗毒时住过的。
石双城故地重游,也不用寺中僧人引路,自己便去了那间屋子,当晚便在屋中歇息。
到了半夜,只听山风呼啸,此时已是深秋,夜里颇有寒意。却在松涛阵阵当中,听到一缕竹笛之声,远远传来。虽然声音细细,音调仍然清晰可辨。
石双城初时还道是阿薰又找了来,只不过再一听,却知道不是。笛声飘逸,隐含无数伤怀,料想吹笛之人定然久经沧桑,这样的意境,却显然不是阿薰能吹得出来的。
细辨笛声,却是从寺外远远传来。石双城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笛声竟似与自己心意相通,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竟是极为相似。似乎吹笛之人,也曾永失所爱,才会如此无奈,如此伤感。
当下推门而出,飘身上了院墙,向笛声处寻去。
寺后却有一片竹海,千竹成林,风吹竹叶,随风摇曳,如听涛声。石双城穿过竹林,却见前面溪畔,有一间竹屋,窗口却透出灯火,笛声正是自屋中所发。
石双城离竹屋还有十数步远,却不想扰了吹笛之人的兴致,当下便站在寒风之中,静静听笛声在风中飘荡。
那笛声凄美哀婉,似在倾诉伤心往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却又鸳盟难偕,终于各自西东,咫尺天涯,余憾无穷。
正自伤感,笛声忽然停了,屋中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外面是谁,夤夜到此,不何有何贵干?”
石双城一怔,没料到山中竹屋,居然有一女子在此幽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答。又想半夜三更的,确是不便相见,当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这紫竹居是什么地方?”素手一扬,一物穿破窗格,疾向石双城后脑飞来。
石双城蓦地回身,伸出二指,夹住那件物事,一看之下,不觉一呆,原来却是一片薄薄的竹叶。
那女子竟能以内力将竹叶掷出这么远,岂不是江湖传闻的“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极上乘武功?深山之中,竟有如此高手,怎不令人惊讶。
石双城听她说话声音也不是很老,但从她功力可以猜出,这女子显然是位前辈高人。当下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暂时寄宿灵隐寺,听到笛声,引起伤心之事,这才循声而来,并无恶意,多有打扰,还请前辈恕罪。”
那女子见他若无其事地接下自己的暗器,显然身手不凡,也自惊异。又听他说是暂住寺中,说道:“原来这样,山中向来并无外人到此,这才一时失礼,阁下请勿见怪。”
石双城道:“前辈武功卓绝,不知如何称呼?”
那女子沉默片刻,说道:“我隐居多年,也不知该让人如何称呼了。……这样吧,你可以叫我紫溪夫人。”
石双城道:“紫溪……此山名为紫溪山,前辈以山为名,倒是别致。”那女子叹道:“我叫做什么名字……哼,都不要紧了。对了,阁下自称是听我笛声而来,难道我的笛声,与你心意暗合?”
石双城叹了口气,说道:“伤心人自有怀抱。”紫溪夫人听了,略觉诧异,问道:“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位小兄弟,年级轻轻,你又能有什么伤心之事了?”
石双城叹了一口气,便将与公主阿颖诀别一事,说了一遍。本来似这种私密之事,若非至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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