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唯心-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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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筱幽一阵气窒，失口道：“我为你出气，你怎么……”话一出口，龙筱幽便已后悔。地上的男人更是一阵阵污言秽语，女人皱着眉头，对龙筱幽道：“看公子气宇不凡，相貌堂堂，实在不像是登途浪子。我乃是有夫之妇，公子实在不应该有什么非分之想……”
　　　　龙筱幽看看她，心里满是苦水无出宣泄。可她圣洁无尘，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却又让龙筱幽无法恶言以对，啊好苦笑一声道：“我虽无能，倒也不至于会见色起意……！令尊年纪老了，独自一个人实在是很寂寞。无论有什么理由，孝乃人之根本，也不应不顾不理……”
　　　　女人愣了一下，奇怪的看着面前俊秀的男子。龙筱幽苦笑一阵，转过身，茫然的向前走着。身后仍传来恶俗的辱骂声，龙筱幽只好加快脚步而走。几近疯狂的奔跑，一路到了秦淮河边。对着茫茫汪洋，龙筱幽连声大喊以发泄心里的郁闷……
　　　　良久，龙筱幽脱力似的跪倒在河边，望着茫茫无尽的黑暗，整个人极其虚弱……。茫茫远洋，无尽黑暗！本来很安宁的世界却无法吞噬龙筱幽心里的满腔苦闷。他从没感到过这么无助，也没感到过现在这样不知所措，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恍惚阻碍了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却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什么！不管是为了去帮助谁，还是为了改变自己和谁未来的命运，但命运真的能改变吗？可是，他可以对一切无动于衷吗？与其说要改变什么，不如说是要救助！即要救自己，也要救那个很可能为自己受到极大伤害的人……
　　　　在面对洛冰蓉充满仇恨时候，他同情，但仍可说或许有其他原因。而当证实自己确实并没做错什么时，他好轻松！龙筱幽不怕死，他一向认为生命只是一种视觉里的形态。外型不变的话，有没有呼吸并没什么太大区别。可是，外型又有什么重要呢！
　　　　龙筱幽不怕死，人熟无死？他也不怕失败，因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他怕犯错，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贤，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怕自己犯错！他一直都那么的孤独，他不想去和任何人交往，也绝不会去无端帮助什么人！因为他不想别人欠自己什么！同时他也不会去向谁寻求帮助，因为他也不想欠别人什么！
　　　　他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简单，死前：顺其自然就好。但死的时候，他一要不与任何人有任何牵连，二要不带有任何因犯错而产生的遗憾死去。虽然他知道那很难，但他一直在尽力。尽少的与人交谈，更不会轻易与人交往。无论什么事，他都会自己一人承担，甚至不会去对任何人说什么！
　　　　可是现在，他生活在对那么多人的亏欠里，还真不如死了的好，可却又不能忍受带着这些去死！龙筱幽就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他有才能，几乎可以完成任何事。但他的心志是那么薄弱，虽然可以承受任何磨难，却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丝毫的瑕疵！
　　　　一个想成就大事，却又追求真正完美的人，他可以承受失败，甚至是失去生命。但他却不能让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瑕疵，因为他讨厌那样！上天注定并强迫他去做很多事，但又不可以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他觉得自己被上天愚弄了，很不好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可悲！龙筱幽的双眼仿佛喷发出了无穷的愤怒、懊恼和悔恨。阴森的声音在低低地咒骂着，咒骂着世人，咒骂着上天，咒骂着一切的一切！面前，河面狂风汹涌，浪翻云卷，间杂着龙筱幽疯狂的恐惧，带有些哭腔的狂笑，一定不会有人喜欢看道这种情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筱幽感到身上一阵灼热的刺痛。睁开眼睛，阳光像万千羽箭一样无情的刺了进来。好久，龙筱幽重新睁开双眼，轻轻的浪涛声拍打着他被困在深渊的心。他正躺在秦淮河的岸边，浑身上下粘满了泥水。
　　　　要是在以往，龙筱幽早毫不犹豫的跳进河里去了。即使不为了清洗自己，他也绝不要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些了。他的心里，脑子里，全都是空洞洞的，连一点点的思绪也组织不起来。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移动着，只是习惯性的走着一条路线，眼里没有任何的景物。一脚踏进大门时，月秀快步迎了上来，见了他样子大感惊讶！可是，她一个普通丫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道：“公子，你一晚上没回来，老爷担心得很呢！一大早老爷已经吩咐了全府的人去找你，并吩咐说公子若回来，请马上到大厅去一下……”
　　　　龙筱幽淡淡应了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些日子来，经常有人到府上来拜访梁老爷，每次梁老爷都会请龙筱幽去相陪。龙筱幽只以为又来了什么文士名人，简单清洗了自己，换了件干净衣服，径自走进了大厅。
　　　　梁老爷为他担心了一晚上，此时见他平安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可见他此时全没了往日的英姿秀雅，而是憔悴不堪，满面愁容。不禁关切的问：“龙公子，你一夜未归，老夫担心的很呐！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龙筱幽勉强笑了笑道：“多谢老爷关心，我……我没什么！只是昨晚偶然兴起，跑去观浪，一时忘情才会忘了回来。累老爷担心，在下实在心感不安！”“哦！原来如此，公子果然雅人……”笑了笑，梁老爷接着道：“龙公子，请见一人……”
　　　　龙筱幽点点头，顺他眼光看去，右手边一个粗衣妇人对着自己微微行礼，竟是梁老爷的女儿。龙筱幽心里一痛，微微还礼。女子微笑着道：“昨日对公子多有失礼，还请原谅！”龙筱幽淡淡道：“小姐言重了！在下昨日多有冒昧之处，才是失礼。只是，在下蒙老爷厚意收留，见他老年孤独，思念爱女，故往相劝。若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小姐勿怪！”
　　　　梁老爷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了！来，坐下聊吧……”坐在椅子上，龙筱幽只是低垂着头，即不敢去看梁小姐，也实在是感到心力交粹了。梁家父女见他样子憔悴得厉害，互相看看，心里都觉奇怪。
　　　　过了会儿，梁老爷打破了寂静道：“龙公子，老夫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女可以平安的过这一生。虽然是天不从人愿，但公子劝得小女回来看老夫一眼，老夫已是大感欣慰了……”龙筱幽平静的道：“人非草木，熟能无情！况且，血浓于水，父女天性岂能泯灭？只是小姐夫君……有疾，才会疏于孝道，也应原谅。如今贤父女相聚，也是上天眷顾，在下也很为二位高兴……”
　　　　梁小姐叹了口气道：“哎！我身为人女，却只是考虑自己，任由老父一人老来孤寂，实在有愧于心！多赖公子一言点醒，方悟己过，实在要多多感谢公子的！”龙筱幽苦笑声道：“小姐不必客气，在下所为也算是为了报老爷收留之恩，怎敢当谢！在下只想劝小姐一句，往事如烟，来日可追。心中有愿固然是好，可也应契合现实。若真的无力回天，何不迷途知返……”
　　　　看看父女二人只是黯然神伤，龙筱幽暗自叹息，缓缓道：“二位，在下实在有些倦了，想先回去休息，也不打扰你们共叙天伦了……”说完了这句话，龙筱幽向二人微微行礼告罪，径自起身走出大厅。他是很累，双脚的移动都显得艰难。可是，心里的累比起身体上的又盛了很多。他难以再去面对那张圣洁的脸，他只有逃避……！
　　　　可他虽然逃开了面对面的难受，却怎么也逃不开自己心里的痛楚。坐在花园凉亭，龙筱幽呆呆地注视着波光粼粼，心头一片茫然……　
第七十章　往事
　　　　茫然良久，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龙公子愁绪不解，似有极多隐痛。公子年轻才高，可却似对人生极为漠然，实在令人难解……”回头见是梁小姐，龙筱幽心里抽了一下，礼貌的点点头道：“人生在世，皆难免世事烦扰，令人烦恼，又岂关年纪老少，才能高低！天意弄人，何人能免呐……”
　　　　梁小姐心里微微有点奇异的感觉，缓缓道：“我虚长公子几岁，家父又待公子如子侄一般，高攀些我也极愿与公子姐弟相待！于我夫妇之事，你已尽知。爹爹也对我说过，说你才华极高，性情颇奇，与我丈夫倒有些相象之处。说实话，我看得出，你的才能与志向，要比我丈夫高出许多。可是，你要知道，人生有才虽可喜，但却不可因此而生傲慢。否则，才乃天赋，亦可天收。而才尽之时，便会是志去之时了……”
　　　　龙筱幽自嘲的笑道：“曾经，我怜悯那些无才愚人，也多少有些轻视他们。可是，当我被世上林林总总的烦琐困惑时，我突然很羡慕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不会被什么牵绊！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聪明，可我真正感觉到，如果真的对一切事情都可以看的很清楚，可却又无力改变什么，实在远比无知无能更苦恼……！”
　　　　梁小姐凝视着龙筱幽，心里奇异的感觉突然又加强了。轻轻沉吟道：“话虽不错，但你既已生在世上又岂能逃避得了？若一味执迷在苦闷里，你又如何才能得到解脱呢！何不放开心胸，或见海阔天空呢……”龙筱幽微微笑道：“是啊！放开永远要比执着来得舒服！可是，人一生又有多少是可以放得开的呢？姐姐你又何尝放开了呢……？”
　　　　梁小姐垂头苦笑道：“是啊！人一生最难驾驭的无非命运！命由天定，无关人力。而情之一物，同样也是最不由人的。情乃人之天性，实在难以排遣啊！一旦为其所困，实在无力摆脱啊！”龙筱幽沉默一会道：“是啊！人非草木，熟能无情！天道昭昭，有请则偏！人由天生，人有情而天无情，岂有不遭天谴之理！”“你似乎也是为情所困……？”
　　　　龙筱幽心里颤了一下，梁小姐接着道：“你年轻高才，堂皇风度，自难免除情缘之苦！但我看你未必全是因为一个情字而烦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得一失莫非天定！你何不试着放开胸怀，好好考虑自己的心意，或许可以少些烦恼……”
　　　　龙筱幽沉吟道：“被人爱是幸福，爱人也是！可如果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发生了冲突，那就毫无幸福可言了，反而会是无尽的折磨和困扰了……”“你选择不了？”“我该怎么选择呢……？”梁小姐缓缓道：“我没办法教你怎么选择，我只能说，人生苦短，当断应断！真情难寻，一旦遇到便不可放弃。放开心怀，让自己轻松些，也许你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了……”
　　　　龙筱幽苦笑道：“小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可结果又如何呢！”梁小姐叹口气，面露哀伤。龙筱幽看了，心里微微歉疚，低声道：“对不起！我……”梁小姐微笑截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结果确实不好！我也知道，想等到他重新恢复志气怕是不易的！可是，我们本是两心相爱，如今他因一时之失而至如此，我又怎能弃之不理？虽然我过的的确很苦，可我至少得到自己心里的安宁，也算是情有归处，不是吗！”
　　　　龙筱幽看看她，眼光又回到了粼粼波纹，轻轻问：“你有后悔过吗……？”梁小姐笑笑道：“没有！因为，我爱的是这个人，他是否有才能，有富贵，有志向，这些都不能改变我对这个人感觉。我希望他重新找回信念，那是为了他自己可以活得跟快乐，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我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爱你吗？”“那不重要，他仍在我身边，不是吗？况且我知道，至少他曾经是爱我的，现在，他只是迷失了……”
　　　　半晌，龙筱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有一个女人，她和你很像！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全心全意的陪着我……”“你爱她吗？”“我想，是的……。可问题是，我爱的好象不只她一个。她什么都没有向我要过，甚至是一个不必管能不能兑现的承诺……她全没要过……！对她，我真的是又爱又怜！可也又愧有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不舍得离开她，可又不忍她伤心。但如果我以后无法接受她！我真的不敢去想……”
　　　　梁小姐轻声问：“你就是为了逃避，才来到这里的吗……？”龙筱幽心里一讶！他的确想过逃避，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安然接受一切。现在，他茫然的看着面前女子，心里不禁想：难道这就是自己和香水云的前世情缘吗？如果是，他今后更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她？自己怎么能再一次去伤害她……
　　　　梁小姐看出了他眼中近似恐惧的惊慌，虽然她不了解龙筱幽的心事，但她却可以奇怪的感觉到他的迷惘，无助！忍不住心里一阵怜惜，梁小姐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从你的眼里，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爱你，要不你不会这么怕……！既然她那么爱你，就绝不会想你为她难过。我相信，对她来说，你的爱意和一点点关怀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你不爱她，而勉强在一起，你心里的难过只会让她更难过，她不会愿意那样的！”
　　　　龙筱幽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几乎无法再保持理智。似是精神时常一样的对着梁小姐歇斯底里的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善良，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让我无地自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让我跟恨自己！为什么要爱我？我不值得，不值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
　　　　龙筱幽痛苦的用双手抓着头，无力的跪在地上，只有绝望的悲嘶！梁小姐怜惜但平静的任由他发泄，心里满是酸楚！良久，龙筱幽狂躁的嘶喊已经变成了低靡的呢喃，轻轻的饮泣！
　　　　梁小姐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和的道：“值得不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连你也无法评价。爱是无法控制的，否则你早可以选择不去爱她了！无论值与不值，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只有选择是接受还是放弃。伤害早已经形成，已经避免不了。可是在这里，伤害的延续，同样也是幸福的延续，为什么你总去感受痛苦，偏偏要忽略幸福呢……？”
　　　　良久，龙筱幽缓缓抬起头，梁小姐早已走开。无力的甩着头，他仍然无法让自己轻松一些。只有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改变命运，改变一切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