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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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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名引起他的好奇心,于是他通过新加坡的书店邮购了我写的书,一口气就读完了。由于被日本妓女墓地的那段描写打动了,此后每到休息日他就去寻找她们的墓地。
山打根市区的后边有华侨的专用墓地,也有日军战死者的墓地。在那里没发现木下邦的墓、于是木全先生就仔细读《山打根八号娼馆》中阿崎婆的口述和我附在书里的各种游记中关于山打根日本人墓的记录,按照书中说的,到市区背后的半山腰寻找。
可是热带的婆罗洲各种植物长得势头很猛,除经常走的路之外,其它路很快会被草木覆盖。市街背后半山腰的小路早已被茂密的草木埋上了。木全买了一把大砍刀,叫上同事菊岛先生一齐去找。看见有小路的痕迹就挥舞大砍刀开路,一心想得知小路的终点是否有木下邦她们的坟墓。在赤道太阳直射之下挥舞大刀在半山腰找路无疑像呆在地狱一样,热得受不了。他们干了两天还无任何结果,第三天,他们来到华侨墓地的附近,找到一条过去曾是小路的地方,遇见了常来收拾华侨墓地的华人——一位老人。木全说:“这附近应该有一座日本人的墓。如果您知道的话,请您告诉我。”老人告诉他:“我没见过日本人的墓地,这座山的上边有一个水泥造的像箱子一样的东西。”
他们赶紧请他带他们去看。的确,山的半腰可以俯视山打根湾,在繁茂的竹子与羊齿类植物之间有一个地方比别的地方矮一截,有一个仿佛是水池子的水泥制品放在那儿,大约有半张铺席大小。一看见这个,他们就突然想起来了——在《山打根八号娼馆》一书中阿崎婆说过木下邦在墓区建了一个小屋,造了一个水泥池子,从山上引水来。今后无论谁到这里来扫墓也不至于因缺水而苦恼。这不正是那水池子吗?这样的话,海外日本妓女的墓一定在这周围了。
两个人站在约一米高的水池子上往四周仔细瞧,除了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树木与竹林之外,什么也没有。树丛稍低的地方只有一处有闪闪白色的硬质的东西,两个人十分兴奋,慌忙感谢了那老人,使尽全身力气挥舞那厚刃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已经站在木下邦及其他六个日本人墓的前头了。
从木全先生那里听了上述的话之后,我便迫不及待了。就好像是佛教因缘里所说的那么巧,在盂兰盆节的时候。读者将发现了木下邦等人的坟墓的消息通知了我。而我在这之前几乎完全断了念,认为她们的墓这辈子永远找不到了。我当然要去扫墓,要虔诚地前去奉上香火。
一年之后,我得到机会去婆罗洲的山打根,而现在我已经见到婆罗洲的象征基纳巴卢山。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见到基纳巴卢山会那么激动了吧!
那天下午,我乘的船驶人山打根港。山打根港码头的规模与日本地方上的小码头一样,只是在码头的各处长满了茂密的树木,给人强烈的南国的印象。
下了船的我,到处找木全德三先生。因上次见面后他每次归国我都约见他,他为我安排好去山打根的行程,而且他还告诉我,他会来码头接我的。
只是无论我怎么找,也找不见他的身影,我正在为难,忽然一位体格健壮的二十二、三岁的日本青年走了过来,微笑地对我说:“您是山崎女士吗?我接您来了。”那青年叫国本正男,他告诉我本全先生因急事回国了,他将带我去扫墓。还说给我订了一个安静的饭店,让我坐上他开来的小汽车。
机灵的国本把车开得很慢,我在车内可以欣赏到山打根市内的样子。市中心的街道很宽阔,不仅主要街道,连分支道路也很宽。在道路的中央隔离带和两边人行道上都种着花草树木,而道路两边并排而建的建筑物真是多姿多彩。既有英国式古典风格的,也有相当现代的,既有壁面没做任何修饰的居民楼,而在海边还见得到老式的地板架高的水上房舍。
英国式漂亮的楼房是过去英国贸易公司的办公楼,在招牌上我还见到了有名的哈里森公司。商店大半都是华侨经营的。从大米、谷类到肉、鱼、佐料,商品种类繁多,它们堆满店头,甚至都占据了人行道。照相馆的橱窗里陈列着给人二、三十年代感觉的俊男靓女的照片。有好几家挂着“电烫理发”“空调冷气开放”的汉字招牌的美容院。小汽车也很多,数量虽然还赶不上日本,但商店和居民住宅前一般都停着好几辆车,丰田车的数量占优势。
留意一下路旁行人,肤色与我们相同的男男女女很多,据国本说那些人是华侨。此岛大多数为褐色人种,是东南亚原居民马来人、菲律宾人、印尼人,几乎见不到白人。人们在那里逛街购物,仿佛丝毫不感到天气的炎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被人叫做客家的华侨女性,她们戴着黑边的大帽子,不顾炎炎赤日在运砂石,连汗都顾不得擦。我作为她们的同性,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是对她们的干练感到惊异。
这都是坐在小轿车从窗口瞥见的,当然不会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山打根的街道给人的印象总体而言是稳定之中有一种活力。十九世纪末婆罗洲沦为英国殖民地,其后半个世纪一直受英国的殖民统治。一九六三年马来西亚乘亚非拉民族独立运动的东风独立了,婆罗洲加入了马来西亚联邦。在政治、经济、文化上清除了英殖民影响,努力建设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这种国家主义民族情绪鼓舞了山打根人,连我这样的旅行者也直接感受到了。
我乘坐的小轿车不久抵达了旅馆大门。这座旅馆地处市区东郊,在山脚下用砖瓦盖成。它是殖民时代英国建造的,华侨将它买下继续经营。
我在那旅馆休息了几个小时,待灼热的太阳落山天凉快一点之后,国本先生带我去日本妓女的墓地。汽车又一次经过山打根中心繁华街道,然后向右拐进了山路,驶过一个丘陵之后又向右拐,爬上了弯曲的坡路。右边的小山丘上建有一座座的朴素漂亮的小型住宅,现为马来西亚政府高官的住宅,国本说这里过去是从英国来在殖民公司工作的英国人的住宅。
听阿崎婆说,旧殖民时代兼做政府官员的英国贸易公司的英国人一般不带妻子来此地,为了排解寂寞,他们大多都请日本妓女做他们的临时夫人和妾。阿崎婆也是在妓院干了十年之后,成了霍姆先生的临时夫人的,那个英国人的全名她都不清楚。这附近肯定有一些英国人的旧居,虽说推测阿崎婆在这丘陵上生活过显得太轻率,但是我终于忍不住猜测阿崎婆曾住在哪一座漂亮的住宅,并不停地审视起那些房子来了。
不久,来到山路的分岔处,国本选择向右拐,不久山路变窄了,汽车已经进不去了。我们从车上下来开始步行。左边山坡上有几百个白色石碑的公墓,树木被砍伐得干干净净。我以为那就是日本妓女的墓呢,国本告诉我那是华侨墓地。忽然他回头看我提醒我说:“要从这里走上去,请注意脚底下。”
国本从华侨墓地的右手进入了草丛,过去这里的确是小路,但现在已不成其为路了,山坡十分陡,脚下又磕磕绊绊的,我只好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脚底下不停地被草根、灌木枝绊住,有时因为换脚几乎掉下坡去。但我想到上边就是墓地了便一鼓作气地登了上去。国本年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山崎女士,这里就是墓。”我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往四下里看。刚才爬坡的时候根本没有顾上看风景,现在向山下看,夕阳下的山打根海湾发出一种浓藏青色。在我脚下林立着大小的墓碑——啊,是这里吗?是这里吗?是我从阿崎婆那里听到的山打根的墓!海外日本妓女流落到南海的尽头,向异国男人卖身,终于客死异乡,死于非命,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花些时间细心地走一走,发现这个墓比我在日本听到的规模更大些。据国本的话说,去年夏天木全先生与菊岛先生发现的仅仅是墓地的五分之二,其后靠当地的日本人会成员把树木伐掉时,就发现原先的墓园是整理出来的一倍以上。
山坡上的墓地整体分为五段,过去可能有过自下而上的通路,如今全然找不到了。现在只有从最上边开始探访。大正五年访问过这里的水哉·坪谷善四郎在《最近的南国》中写道,“最上边建有一栋礼拜堂,里边安放着在日本定做的佛龛。”现今已经消失,只剩下那水池子——本全他们就凭这水池子找到这墓地的。而整个墓园之中有墓碑文的只是水池子下边的一段和最最下边的一段。
最下段的墓石约有十个,除了两个记有明治四十年代纪年的墓碑外,全是昭和年间逝世的男女老幼的墓,石碑完好的仅有两个。有的石碑横倒着埋在土里,有些又细又长的石碑折成两段,只有下段保存在那里,有的被南国生长极快的阔草树根环抱着遮盖住,我使尽浑身力量也没能把树根从碑上移走。在一个角落里被羊齿类植物遮住的一个小孩的坟墓引起了我的注意。碑的正面有地藏佛的浮雕,碑的后面刻着“木下辉彦行年三岁,大正元年十二月七日殁”,我觉得这个墓很美。
第四段残留着六个墓石,其中最显眼的是刻有“无缘法界之灵”的白色石塔,约有两米高,与其它墓碑比更庄重。走到它的后边去,可以见到“熊本县天草郡二江村木下邦建之”的文字,侧面有明治四十一年七月字样。这就是被誉为山打根的女老板的木下邦为死在异乡身世不明的女人们建的供养塔。
塔的左侧在一块长碑上刻有“释妙秀信女俗名桧田松、释良心信女俗名工岛英”名字。它像是妓女的墓。再向左方看可以见到的墓碑上刻有“法名释最胜信女·俗名木下邦”。在无缘佛供养塔的右方有原先日本人会会长的墓。他曾开过一个杂货店,把和服、梳子等卖给妓女们,他还拥有过两条轮船——门教丸、云南丸。最令我感慨的是在墓列的最深处有一灰白色的墓碑,上面写着“释喜法信士、俗名安谷喜代治,昭和十六年八月二十一日殁,行年六十一岁”。
在《山打根八号娼馆》里已详细记述过,安谷喜代治出生于岛原半岛,在此地经营椰子园,是南洋的成功者。他与阿崎婆的密友富美是恋人关系。他和富美除有松男这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儿。
我自从到天草岛访问过松男之后,一有机会就打听安谷是否还活着,但总也杳无音信,原来这个安谷也长眠在木下邦墓的一侧。
令我奇怪的是,整个五段的墓区有石碑的竟只有十五、六个,我从以前人们写的书籍中得知,木下邦自费修建的这块墓地里埋着一百多个死于非命的日本妓女,而今这些人的坟在什么地方呢?数月前清理过的公墓,现在萱草和羊齿类植物又长得齐腰高了。我和国本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把草拨开,到处找她们的墓标。
在第三段草丛中寻找的国本忽然高声叫起来:“来看看这儿,山崎女士!”手指着像是蕨类的羊齿类植物下边的土堆。仔细一看,那里是长约一米半的椭圆形土丘,如果这就是坟的话,到处看看同样的土丘有好多好多。
我与国本面面相觑,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似有似无的隆起的小土堆——如不加注意谁也不会理会它,正是我们寻找的妓女们的墓呀!过去它们可能是一个高高的馒头状的坟,墓前立有白木的墓标。经过半个世纪的岁月,木标腐朽了,土堆也风化了。在那些连影子也找不到的墓标上曾标明的死去女人的出生地一定多是天草、岛原吧!享年也多为十八岁、二十岁。她们死亡的直接原因有水土不服,热带地方病,还有其它种种。而其根本原因是她们被迫接受的妓女生活。黄昏临近了,这个时辰常被称为逢魔或大凶。长长的萱草和羊齿类植物随风摇曳,将叶子吹得翻来倒去的,在我看来像是妓女们对妓女生涯和强迫卖淫的压迫者的无声的控诉。
我特意从日本带来一筒水,是为扫墓用的。我把木制的小勺放入筒内,将水一小滴一小滴地撒在已风化的密密麻麻的坟堆上,阿崎婆的姐妹们、苦命的女人们的灵魂啊,在这异国荒凉的风物之中,连给你们献花圈的人都没有,你们该多想回到日本去啊!——我在心里跟她们讲着话。我向她们的灵魂悄语着:“这是从日本带来的水哟!用它来解望乡之渴吧!”
可是,给她们的墓洒过水后再一次登上最高的一段,想给众妓女纪念塔和木下邦的墓洒水时,上述的天真的想法被无情的事实击碎了。我发现以无名妓女纪念塔为首,一切坟墓都朝向山打根湾,背对着日本,从这个事实中我领悟到她们的真实的想法。
一般常识认为,客死在异乡的日本妓女们的灵魂(如果真有灵魂的话)一定是想回日本去的。可是对她们而言,祖国又是什么呢?
她们离开日本的直接原因是人贩子的拐卖,实际上是因贫穷的家境和被压迫的性别因素她们被社会不容才来到异国。虽然出于对故乡亲人的一丝温情,她们不断地将卖身钱寄回故里,可对她们而言,她们的故乡、亲人的家已不是她们能安居的地方了。《山打根八号娼馆》中举出阿霜一例就雄辩地说明了这一问题。日本对她们来说是幼小时生活过的地方,从心情上讲是怀念的,但从本质上日本又是她们憎恨的对象。所以能安慰她们的不是故国日本,而是异乡的山打根。木下邦不想回国,生前建造的坟墓方向是与日本相背的。其他妓女的坟可能就也按同一方向修建了。
我感到背对日本面临山打根湾而立的无数无依无靠的日本妓女的孤魂,对祖国日本是采取了一种拒绝的态度。于是我感到无限凄凉——恨不得抱住高高的无名妓女纪念碑大哭一场。夜幕已经降临,苍穹里明亮的群星在闪烁,而我却久久不能离去。
第二天,国本带领我到山打根市内观光。这是一个港口城市,沿着主要街道从这头走到那头也不过三十分钟。重点景点观光一个上午就够了。
我最想参观的是山打根八号娼馆旧址,那是木下邦经营的,也是我尊为人生阅历高手的阿崎婆生活过的地方。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原本不敢奢望找到八号馆的建筑物,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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