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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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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往院外看时,正见着这三人愕然相向,尤其是那林炫,还很没形象地捂着肚子,只当是游人至此放浪形骸,转头正要回屋,眼神扫过冯虞时,猛然察觉此人竟是一身蟒袍玉带,定睛再看,远处林子里隐隐有军兵走动,心下便是一悸,缓缓转回身形,冲三人一拱手,“几位大人,莫不是来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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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随有获
     更新时间:2009…6…18 18:22:44 本章字数:3502
  看陈琛面露警色,朱潜知道是有所误会了,连忙开口:“思献老弟,果真认不得为兄了?”
  陈琛上上下下打量了朱潜一番,猛一拍脑门:“自明兄?!几年不见,意气飞扬了许多,险险认不得了!哈哈,今日晨起随手卜得乾卦九二,‘见龙再田,利见大人’,却是应在师兄身上了。”说着陈琛看了一眼朱潜身边的两人,探问道:“这位大人想必是冯佥事?”
  朱潜忙道:“如今冯大人是指挥同知了。”
  陈琛点点头,又看向林炫:“这位是……”
  朱潜再为引荐:“林瀚尚书之孙,林炫。”林炫深施一礼,“早闻紫峰先生大名,后学林炫有礼了。”
  陈琛笑着拱手还礼:“原来是林尚书之后,想来必是学问精纯了。三位,此处不是讲话所在,里边请。”
  进了草庐,冯虞四下打量,屋中不过一桌一床,还有满架的书卷,再就是地上几截老树根,想来是当凳子用的。果然,陈琛一指这些树根,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寒舍粗陋,诸位担待些个。”说着一个劲地瞅着冯虞。冯虞假作不觉,想都没想,一撩衣襟便坐了下去,口中说道:“此处甚好。诸葛孔明曾有言,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慆慢则不能研精,险躁则不能理性。我观先生居处,正是淡泊宁静,修身治学的大好所在。”
  陈琛笑了笑,并为答言,转身出屋去了。坐在一边的朱潜赶忙侧身过来低声说道:“大人,陈琛自来便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脾气,加上当年受那一番折辱,对当官的都没个好脸色。大人切莫挂怀。今日他对大人还是客气的,若是寻常官宦,只怕是鼻孔朝天了。”
  冯虞笑道:“不妨事。大凡隐士高人,总是有些脾气的,这个我自晓得。”
  一会儿工夫,陈琛搬了张木桌进来,又取了茶具炉子,准备沏茶。“我这里只有些山野粗茶,只怕不入法眼。”
  这回冯虞不待陈琛拿眼来瞧,便接过话茬:“柴门任风开闭,茅屋尽日虚闲。站揍粗茶淡饭,报答流水青山。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说着冯虞抬眼看着陈琛,目光灼灼,“孔子曰,何陋之有?”
  听着这番话,陈琛身侧的朱潜用身子挡住左手,悄悄地冲着冯虞直竖大拇指。陈琛却问:“如此说来,冯大人也甘居陋室了?”
  却见冯虞连连摇头:“说实话,落魄时没得挑也就罢了,否则我是住不来的。”
  三人原以为冯虞又有什么高论,哪知突然冒出这么句大实话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却听冯虞说道:“安贫乐道固然是德操高洁,不过么,若能令百姓安居万民乐业,总好过大家一道受穷。”
  陈琛摇了摇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冯虞也跟着摇头,“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诗圣所言,当为实情吧?”
  陈琛叹了一声:“如今这世事,只怕是难了。君视臣如仇寇,厂卫横行;官视民如鱼肉,搜刮无度;对外,专守九边一意禁海画地为牢,对内,信用阉宦与民争利墨守成规。尤其是当朝,与当年王振起时何其相似。冯大人,这些个,我没说错吧?嘿嘿,哀莫大于心死。”
  冯虞想了一想,说道:“先生所言皆是实情。不过么,这最后一句话我却是不敢苟同。若说这天下纷乱,好歹还是太平时节,三国时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更是末世之相,却正是仁人志士云起之时,所谓救国救民,正当其时,何谈心死。再说了,我看先生也不似心死之人。”
  说着,冯虞站起身来,踱到陈琛书架前,“遁世之人不看老庄便看佛道,先生这里,却是经史子集俱在。哦,另有农书、舆地、典章、兵要……嘿嘿,”冯虞回头冲着陈琛一笑,“俱是经济学问,先生果然博学大才啊。”
  这话一出口,陈琛顿觉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朱潜赶忙接口:“我这师弟,年少时胸怀大志,博览群书,极有学识。那年……那年科场失意后,又四下云游,广见博闻,只怕也访得不少名师,如今足可称一时之选了。”
  冯虞又坐回到树根上,往陈琛跟前凑了凑,“不瞒先生,冯虞此番登门,便是存了请先生出山指教的心思。先生虽有伤心往事,不过也不好因噎废食。我冯虞也不说什么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套话,不过我确也有些志向,往近处说,便是为官一任护佑一方;往远了说,若是走得顺,我愿刷新政制重开海禁藏富于民进取四方!惟愿先生助我,青史留名。不过,这空口白牙的只怕也难取信于先生。我有个想法,先生久居林下,此番不妨随着我等出外走动走动。一来散散心,二来么,所谓听其言观其行,先生不妨在旁冷眼看我是何等样人,再做定夺,如何?”
  此时水已烧开,陈琛默不作声,只管给三人各沏了杯茶,随后说声“稍待”,起身便进了隔壁屋。朱潜赶忙给冯虞使个眼色,跟了过去。冯虞却捧起茶盏,喝得是有滋有味。
  朱潜随着陈琛进门,一看,只见陈琛焚起一炷香,口中念念有词,抓起一把蓍草,看这架势是要卜上一卦。却见陈琛念叨完了,将一根蓍草放到正前方。朱潜略知蓍草筮占之法,知道这根表征太极,实是不用的。陈琛这时随意将所余四十九根蓍草,分作两撮,分置于桌上左右手两端,这是取天地两仪,又将右手边蓍草取了一根,夹在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表征天地人三才。接着,陈琛便开始左右手倒换蓍草,不时将手中几根蓍草横放在面前。
  只见陈琛双手如蝴蝶穿花一般飞舞点算,一会儿工夫便摆出十八变,算得六爻,合成一卦。待得卦成,朱潜方敢开口:“师弟,卦象如何?”
  陈琛回头笑道:“师兄,你也太心急了吧,在外头品茶候着不就好了?”
  看朱潜还在探头探脑,陈琛摇头笑道:“实在是……这一卦是随卦九四。爻辞曰,‘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朱潜听得云山雾罩,忙问:“爻辞何解?”
  “九四在随卦,又互为巽卦,与应位初九成正反卦,即正反震、正反艮,震为大道,艮为路途,正看反看都在道上。这正反卦,放大看则为中孚卦,缩小了便是离卦,此所谓‘有孚’、‘以明’。”
  “还是不明白。”朱潜头摇得象拨浪鼓。
  陈琛大笑,“所谓贞,指守静不行,既然‘贞凶’,这趟是非跟着你们走不可啦。跟你们上路,则‘随有获’,必有所得。所谓‘有孚在道以明’,便是说,追随尔等之时,当一展才智,不过也需约束自己,怀德自惕,方能为他人所信服。”
  朱潜听了这话,大为得意,“你看你看,这回拉冯大人过来果然是对的,连你这卦象都应验了。”
  陈琛说道:“还不止这个。所谓易,时势易则卦易。随卦九四再往下变,就是九五。爻辞曰,孚于嘉,吉。哦,这话说白了,便是随众愿而动,以诚相待,个人功业必成。若再动,则是上六,爻辞是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王是指周文王。文王奠基西岐,则万事通顺,定八百年基业。单从卦象来看,此番我若随众而动,功业可期,青史留名。”
  看朱潜又要咧嘴,陈琛赶忙补了一句:“不过,所谓阴阳消长,乾坤互易,万事万物时时变幻更易,不可以一时论一世……唉,反正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一卦也不是一劳永逸。好了好了,咱们出去吧。”说着陈琛收好蓍草,拽着朱潜出到外屋。
  看着朱潜神色,冯虞淡淡一笑,问道:“紫峰先生,咱们几时动身?”
  陈琛、朱潜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都是一楞,紧接着对望一眼仰天大笑。冯虞看这情形,放下茶盏也是放声大笑,只有林炫看得莫名其妙,又不知如何问起,该问哪个,干脆低头喝茶,不吱声了。
  笑了一阵,陈琛停歇下来,对冯虞深施一礼,“既然承蒙大人盛情相邀,思献却之不恭。不过,行前思献还有些小事料理。一个是此处杂物需稍作收拾,书卷我须带上,其他的么,放在原处便是。还有,下山之后,我还需往家中辞过父母一面,禀明去处,再往泉州府城见恩师一面。之后便无事了。”
  冯虞听着连连点头,“这些均是该当的。此番我带了些军士来,正好一齐动手。别个不好说,帮你一路扛书却是小事一桩。”
  半道上,冯虞问起方才两人在里屋磨叽何事,朱潜将占卜之事说了,冯虞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突然冒出一句:“卜卦只是心意未坚,之前至少是动了心思的。方才我也是啰里嗦嗦一大串,不知哪句能入思献兄之耳?”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密议
     更新时间:2009…6…18 18:22:44 本章字数:3654
  陈琛眨了眨眼,说道:“八个字,重开海禁藏富于民。不瞒大人,咱们闽南人都有数,通海之利,千倍于农桑,若是朝廷开放海禁,可谓利国利民。只可惜满朝公卿勾结私商图利这大有人在,却几无一人敢公开说出开海禁的话来。此外,我年少时也搭过海船出一回洋,方知这大洋万里无垠,域外还有岛国无数,皆是不服王化,若是提一彪劲旅,效汉将军故事,步武四海,囊括八荒,扬我大明皇威于天下,这是何等功业!”
  冯虞听了不禁咂舌,不想这陈琛已到而立之年,竟有如此雄心,看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明愤青了。
  随着陈琛到陈埭镇见过家人,一行人又转往泉州府城。原以为也就是一天工夫完事,哪知到了西街孝感巷蔡清府宅,却得知此公积劳成疾,月前一病不起,而且看情形很是不妙。如此一来,陈琛与朱潜都要留下照料恩师。
  看情形,弄不好这就是最后一面,冯虞于情于理都不好拦阻,便将二人拉到一旁,强塞了百两会票,“你二人便在此安心伺奉虚斋先生。这些银两,你二人先拿了,延请名医,尽力挽回。实在不济了……”冯虞压低了声音,“操办丧事也得一笔开销。我看虚斋先生一世安贫乐道,只怕这一场丧事办下来,便要家徒四壁了。这些个银钱,本是朝阳坊所得,来路干净,只当我尊奉前贤的一点心意。”说罢冯虞辞别出府,自率杨风、周天赐与百余兵马往漳州去了。
  杨万荣之前已接着福州来信,这两天在家中是望眼欲穿。听说人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走,直出了府门来接。远远的只见一彪马队飞驰而来,一马当先意气飞扬的正是东床快婿,紧随其后的便是宝贝儿子杨风。这些日子不见,杨风是又黑又瘦,不过却是英挺矫健了许多,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猛一看,竟有几分沙场宿将的味道了。
  马队驰至近前,众人齐齐勒住战马,翻身落地,竟如一人般齐整,看得见过大世面的杨万荣也不禁喝一声“好”,身后一帮家丁更是瞪眼睛吐舌头,看看人家,这才是百炼强兵的气势,与周遭驻扎的那些个卫军、土兵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杨万荣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冯虞的肩头,“依虞,又升官了。能耐啊。”接着又转向杨风,二话不说,当胸便是一拳。这一下来得突然,可杨风吃了这一记,上身只晃了晃,脸色如常,待父亲面上露出些笑容,方才行了个齐胸礼,“父亲安好,孩儿不辱父命,已脱胎换骨,还带回一支雄兵。”说着一侧身,只见后头一百属军齐齐行礼,“参见庄主!”
  看着这上百彪悍军汉,杨万荣喜不自禁,大声说道:“弟兄们一路辛苦,赶紧进来说话。”又转头吩咐管家:“安排下去,晚间大摆筵席,好酒好肉只管上,到家了,让弟兄们好好乐一乐。明日每人一贯钱,回家两日与家小团聚一回。”
  坐下之后,冯虞将赐婚、重设澎湖守备营、新设都百工使司的好消息一一详细说与杨万荣,又将京师万邦园开业盛况说了一遍,最后示意亲兵捧上一个锦盒。“此次收益留了些给万邦园维持之用,别个都在此处,全由岳父发落。”
  杨万荣自打坐下,脸上的笑容便没懈下过,听了冯虞这话,笑道:“依虞果然能干,万邦园能折腾到这般局面,全是你的功劳。”说着,他将锦盒推回到冯虞面前,“这些银钱,老夫分文不取。原本咱们便说过,万邦园收益咱们五五分帐。你那份自己检点了拿去。剩下一半,当日老夫说过,你手下那拨人马饷银军器辎重,老夫负担大头。今日便用这笔银钱兑现,想来尚可支撑些时日,不够了只管开口。”
  看冯虞张口似要推辞,杨万荣一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咱们还是说说澎湖之事。按着方才所说,这澎湖咱们便可明着弄起来了?”
  “是,只需小婿一道军令,杨风兄弟领澎湖守备,回头呈报兵部备案即可。另外,小婿再派个心腹之人上岛建个锦衣卫百户所,如此,澎湖便是咱们的天下。岳父手下船队、水手换上军旗号衣,便是我澎湖巡防水师。小婿还打算过些日子,将我寿山军器工坊拨出部分人手,上岛营造火器。不过澎湖不产硫磺、硝石,又无河川水流,只能是小打小闹。按着小婿的打算,过段日子,待得澎湖经营稳固,咱们便要进军台湾。”
  “进军台湾?”
  “不错,台湾物产丰饶,又是无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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